第173章 从地球到月球：佛罗里达州和得克萨斯州

　　这时候，有一个问题尚需解决：必须选择一个适合实验的地方。根据剑桥天文台的建议，射击的方向应与地面垂直，也就是说应该向天顶射击。而月球只是在南北纬零度至二十八度之间才能通过天顶，换句话说，月球的倾斜度只有二十八度，所以，必须在地球上准确无误地找到一个铸造哥伦比亚德炮的地点。

　　十月二十日，炮弹俱乐部召开全体人员会议，巴比凯恩带来一幅齐·比尔特普绘制的精美的美国地图。但是，还没等他把地图展开，性情急躁的梅斯顿便要求发言。他开口说：

　　“尊敬的会员们，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问题很重要，它关乎国家的利益，这将向我们提供一个表现伟大的爱国精神的机会。”

　　炮弹俱乐部的成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演说家想要说什么。

　　梅斯顿接着说：“你们中间没有人不想捍卫祖国的荣誉，如果合众国可以要求一项权利的话，那就是把炮弹俱乐部的这门了不起的大炮铸造在它的领土上。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起来……”

　　“正直的梅斯顿……”主席打断他说。

　　“请允许我把我的观点说出来，”演说家接着说下去，“从目前的情况看起来，我们不得不选择一个距赤道较近的地方，以便实验能够在良好的条件下进行。”

　　“对不起……”巴比凯恩再次打断了梅斯顿。

　　“我要求自由发表意见。”慷慨激昂的梅斯顿继续说，“我主张发射我们的这颗光荣的炮弹的地方必须属于合众国。”

　　“这是当然！”有几位会员应和道。

　　“好！既然我们的国界不太宽广，既然我们南边被大洋阻隔无法逾越，既然我们必须在美国以外的邻国去找到一个位于纬度二十八度的地方，这正好是一个合理的宣战理由，我要求向墨西哥宣战！”

　　“不！不行！”全场的人都在反对。

　　“不行？”梅斯顿反驳道，“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竟然能听到这样的话，真让我吃惊！”

　　“请听我说……”

　　“不！我不听！”莽撞的演说家大声叫道，“既然战争迟早要打起来，那我要求今天就开战！”

　　“梅斯顿，”巴比凯恩猛烈地摇着铃铛说，“我取消您的发言权！”

　　梅斯顿还想反驳，但是被几个会员制止住了。

　　“我同意我们的实验只能也只应该在美国的土地上进行。”巴比凯恩说，“但是，如果我们的这位性急的朋友让我开口，如果他仔细看看地图的话，他就会知道我们根本不用向邻国宣战，因为美国的某些边界已经延伸到二十八度纬线以南了。请大家看，我们拥有得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的整个南部地区。”

　　这个意外的插曲就此结束了，但是被说服了的梅斯顿还是觉得挺遗憾的。会议做出决定，在得克萨斯州或在佛罗里达州内铸造哥伦比亚德炮。但是，这个决定引起了两个州之间史无前例的竞争。

　　从美国海岸线穿过的北纬二十八度横穿佛罗里达半岛，把它分成几乎相等的两个部分。接着，它又进入墨西哥湾，穿过阿拉巴马、密西西比和路易斯安那形成的弓形海湾。然后，它又走进得克萨斯，把它切下一个三角形地区，再延伸过墨西哥，穿过索诺拉河，跨过古老的加利福尼亚，最后隐没于太平洋。因此，只有得克萨斯和佛罗里达两个州各有一部分位于这条纬线下面的地方才符合剑桥天文台所建议的纬度条件。

　　在佛罗里达州的南部没有什么重要的城市，那里只有一座座防御印第安人的大堡垒。那里只有一个叫做坦帕城的小城市可能符合申请发射炮弹的条件。

　　相反，在得克萨斯州，城市更多也更重要。若埃塞斯地区的科帕斯克里斯蒂，以及里奥布拉伏河上的许多城市，如威伯地区的拉雷多、科马里特、圣依纳乔，斯塔尔地区的里奥格兰德城，伊达尔戈地区的爱丁堡，卡梅伦地区的圣丽塔、艾尔潘达、布朗斯维尔，所有这些城市组成了一个强势联盟，对抗着佛罗里达。

　　因此，一听到会议的决定，得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的代表们就迅速地赶到了巴尔的摩。从这一时刻起，巴比凯恩主席和炮弹俱乐部的有影响的会员们就无时无刻不被那些提出强硬要求的代表包围着。如果说希腊的七个城市为了争夺荷马诞生之地的荣誉而争执不休的话，那么现在这两个州为了争一门大炮的问题恐怕就要付诸武力了。

　　这时，人们看见那些“凶狠的同胞们”带着武器在巴尔的摩的大街上溜达。双方一旦遇到就会发生冲突，可能会导致很可怕的结果。幸好巴比凯恩主席用机智和谨慎摆脱了这种危险。当时个人的种种不满在各州的报纸上得到了宣泄，如《纽约先驱报》和《论坛报》支持得克萨斯州，而《时代周刊》和《论坛报》则站在佛罗里达州的代表们的一边。炮弹俱乐部的会员们不知道该听谁的好了。

　　得克萨斯州的二十六个县像列阵似的一起上阵，而佛罗里达州则回应说，对于一个只有得克萨斯州六分之一的州来说，十二个县绝不比二十六个县逊色。

　　得克萨斯州大肆炫耀它拥有三十三万人口，而佛罗里达州虽然只有五万六千人，但它的地方小，人口的密度比得克萨斯大多了。另外，佛罗里达州还调侃说疟疾是得克萨斯的一大特产，每年都会有好几千人因此丧命。对于这一点，它倒没胡说。

　　得克萨斯州不甘示弱，反驳说佛罗里达州在这个方面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它自己也被慢性黄热病困扰，却指责别人的环境卫生不好。这种说法也是有根据的。

　　“再说，”得克萨斯人通过《纽约先驱报》补充说，“对一个生产全美国最好的棉花的州，一个生产造船用的最好的绿橡树的州，一个蕴藏着出矿率达到百分之五十的优质煤和铁的州，我们总该表示应有的敬意吧！”

　　对这些话，《美国论坛》的回答是，佛罗里达州的土地虽然不是很肥沃，但是它能为哥伦比亚德炮的制模和铸造提供良好的条件，因为佛罗里达州到处都是沙土和黏质土。

　　“但是，”得克萨斯人又说，“如果要在一个地方铸造什么东西，就必须先到那里去，可是佛罗里达州的交通很不便利，而得克萨斯州的加尔维斯顿海湾的周长达到十四法里，可以容纳全世界的船队。”

　　“好极了！”忠实于佛罗里达州的那些报纸都这样回应，“你们连位于二十九度以上的加尔维斯顿海湾都搬出来了，难道我们就没有埃斯皮里图海湾吗？这个海湾可正好位于二十八度线上，而且它和坦帕城之间直接有船只往来。”

　　“多美丽的海湾啊！”得克萨斯回应道，“它已经有一半被泥沙淤塞起来了！”

　　“你们的也被淤塞了！”佛罗里达大声驳斥道，“你们是不是还想说我们这里是个野人国啊？”

　　“我敢保证，赛米尔游牧人还在你们的草原上奔跑呢！”

　　“那么，你们的阿巴什人和科曼什人难道都已经开化了？”

　　口水战就这样持续了几天，于是佛罗里达人试着把对手引到另一个战场上去。有一天早上，《时代周刊》拐弯抹角地说，这是一个“纯粹的美国”的事业，它应该在“纯粹的美国”的领土上进行实验。

　　听到这样说，得克萨斯人气愤地反驳道：“美国的领土！难道我们不同你们一样是美国的领土吗？得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不都是在一八四五年就加入合众国了吗？”

　　“这点毫无疑问，”《时代周刊》回答，“但是我们从一八二○年起就属于美国了。”

　　“这点我们是相信的，”《论坛报》反驳道，“你们当了两百年的西班牙人或英国人之后，又被以五百美元的价格卖给美国了！”

　　“这又能怎样？！”佛罗里达人气愤地反驳说，“我们应该为这个而害羞吗？在一八○三年，路易斯安那州不就是以一千六百万美元从拿破仑那买来的吗？”

　　“这真是太可耻了！”得克萨斯州的代表们吼叫道，“像佛罗里达这样一个渺小的地方竟然也敢同得克萨斯州相提并论？得克萨斯州可没有出卖过自己，而是自主独立的，它于一八三五年三月二日赶走了墨西哥人，在山姆·休斯顿于圣哈金托河畔打垮了桑塔·安纳的军队之后，就宣布成立了联邦共和国！总之，这个州是自愿加入美利坚共和国的！”

　　“那是因为它怕墨西哥人！”佛罗里达人回应道。

　　害怕！当这个过分的词一出口，局势便无法收拾了。人们料想到双方随时可能在巴尔的摩的街上大打出手，因此不得不把代表们都监视起来。

　　巴比凯恩主席不知该怎么办了。纪要、文件和粗暴的恐吓信像雨点一样纷纷落到他的手里。他应该站在哪一方呢？从土地的适用情况、交通的便利情况和运输的速度来看，两个州的条件都差不多。从政治上看，也都没有问题。

　　巴比凯恩犹豫了很久，最后他决心摆脱困境。他把会员们召集到一起，提出了一个很明智的解决办法，我们马上就会看到。

　　“考虑到最近在佛罗里达州和得克萨斯州发生的事情，”巴比凯恩说，“显然，同样的各种困难还会在被选中的那个州的各个城市之间发生，竞争将会逐渐扩大，由州到城市，难度也会越来越大。现在，得克萨斯州有十一个城市符合条件，它们又会因为争夺实验场地的荣耀而给我们带来新的烦恼，而佛罗里达州却只有一个城市符合条件，因此，我们就选择佛罗里达州，定在坦帕城吧！”

　　这个决定公布后，得克萨斯州的代表们都惊呆了。他们怒不可遏，指名道姓地谩骂炮弹俱乐部的会员们。巴尔的摩的官员们只有一个办法，他们也真采用了这个办法。他们准备了一个专列，强硬地把得克萨斯州的代表们全部赶上火车，让他们以时速三十英里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城市。但是，不论火车的速度有多快，他们还是不忘对他们的对手最后挖苦和威吓一下。

　　他们挖苦说佛罗里达州不过是两个大海中间一个狭长的半岛，它抵抗不住炮弹射出时的震动，一开炮就会被震上天去的。

　　“好！那就让它上天去吧！”佛罗里达人做了如此简洁的回答，堪比古人的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