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从地球到月球：美国的新公民

　　尼克尔船长和巴比凯恩主席之间发生的事情和其奇特的结局，当天就在全美国传开了。那位有风度的欧洲人在这场决斗中所扮演的角色，他那促使两个决斗者和好的出乎意料的建议，以及法国人与美国人齐心协力征服月球的消息，使得米歇尔·阿尔当的声望更加深入人心。

　　大家知道，美国人对一个人的崇拜能够达到怎样疯狂的程度。在一个庄严的法官能够得意地为舞女驾车的国家里，可以想象那个大胆的法国人能够引起的激情有多强烈。如果说他们没有为他卸马鞍的话，那可能是因为他没有骑马，但是除此之外的各种狂热的姿态都毫不吝惜地表现出来了。所有的公民都全心全意地追随着他，借用美国的一句箴言来说，就是“众心归一”。

　　从那天起，米歇尔·阿尔当就没有片刻的时间休息了。来自合众国各地的代表团无休止地缠着他。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硬着头皮接见他们。他不停地与人握手，与人寒暄，没多久就累得筋疲力尽了。由于说个不停，他的嗓子嘶哑了，竟然只能发出一些含糊的词语；由于不得不与合众国各地的代表团不停地干杯，他差点患上肠胃炎。如果换做别人，一定会从第一天开始就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但他却让自己保持在一种半醉半醒的精神焕发的迷人状态里。

　　在各种缠着他的代表团中，一个名叫“受月球影响者”（该词在古代的含义是“精神病患者”、“癫痫患者”）的代表团没有忘记对这位未来的月球征服者应该尽的义务。一天，这些在美国人数不少的可怜人中的几个来找他，请求他把他们一起带回他们的故乡去。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说自己会说“月球话”，并愿意教米歇尔·阿尔当说这种语言。米歇尔·阿尔当耐心地听着他们那些天真无邪的疯话，并答应替他们向他们月球上的朋友问好。

　　把他们打发走后，阿尔当对巴比凯恩说：“精神病真是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往往是聪明人容易得。我们的一位最著名的科学家阿拉戈曾经对我说，许多潜心研究月球的智力很高而谨慎的人常常会精神兴奋，做出很多难以置信的怪事。你不相信月球对疾病的影响吗？”

　　“我不太相信。”炮弹俱乐部主席回答道。

　　“我也不相信，但是历史上记载了很多令人惊讶的事实。比如，在一六九三年的传染病流行期间，死人死得最多的是在一月二十日月食那天。出名的培根每当月食的时候便会晕倒，直到月球完全露出来才能苏醒。国王查理六世在一三九九年内犯了六次癫痫病，都是在新月或满月的时候。有些医生把癫痫病归入受月球影响的疾病里。神经方面的疾病似乎也常受到月球的影响。米德说，有个孩子每当满月时便会惊厥。伽尔曾发现，体质不好的人每月会出现两次精神兴奋，总是在新月和满月的时候。总之，还有几千种眩晕、燥热、梦游的例子，都在证明月球对于地球上的疾病有神秘的影响。”

　　“是怎样影响的？为什么会影响呢？”巴比凯恩问。

　　“为什么？”阿尔当回答，“我可以用阿拉戈借用十九世纪之前的普鲁塔克的那句话回答你：‘也许根本没有这回事！’”

　　出了名的米歇尔·阿尔当避免不了一个名人所应有的各种烦恼。工厂的经理们想拿他做招牌。巴纳姆答应给他一百万，带他到美国的各个城市，把他当做珍稀动物一样展览。米歇尔·阿尔当把他看做阿谀奉承的人，把他赶走了。

　　虽然他拒绝这样去满足公众的好奇心，但是，他的肖像还是传遍了全世界，并且在所有的地方都占据一个光荣的位置；他们把为他拍的照片制成了各种尺寸，有的和真人一般大，有的像邮票那样小。每个人都拥有这位英雄的各种姿势的照片，有头像、半身像、全身像、正面像、侧面像或背影像。他的照片被印了一百五十多万张。他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大赚一笔，但是他并没有利用。说实在的，如果他以一美元一根出售他的头发，他发了财后还会有足够的头发的。

　　但是他并不讨厌人们对他的崇拜，正相反，他开始顺应公众的愿望，与全世界进行沟通。人们重复着他的俏皮话，特别是他没有说过的俏皮话也被传播出去了。大家自然地认为那些俏皮话是他说的，因为他在这方面是个行家。

　　不仅是男人们崇拜他，女人们也一样。要是他一时心血来潮想“成家立业”，那他能缔结多少“美满的姻缘”啊！特别是那些苦等了四十年的老姑娘们，更是日日夜夜地看着他的照片想入非非。

　　可以肯定，就是他提出跟他一起飞向太空的条件，也会有成千上百的姑娘愿意做他的妻子。女人在毫无畏惧的时候，是很坚韧不拔的。但是他不想去月球传宗接代，不想把法国和美国的混血儿留在那里。所以，他拒绝了所有的求婚者。

　　“到那上面去演亚当，和夏娃的女儿配对，这可不行！”他说，“我怕遇到蛇！……”

　　最后，当他总算是从那频繁的庆功会中抽出身来的时候，他就和他的朋友一起去参观哥伦比亚德炮了。这是他应该做的。此外，自从他与巴比凯恩、梅斯顿和其他一些科学家相处以来，他对弹道学已经更加精通了。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反复地对那些正直的大炮发明家说，他们只是一些可爱的杀人专家。他在这方面说起笑话来总是层出不穷的。参观哥伦比亚德炮那天，他对这尊不久之后就要把他发射到月球的大炮称赞不已，而且还到这门巨炮的底部看了看。

　　“至少这门大炮无害于任何人，”他说，“对于一门大炮来说，这已经很让人惊讶了。但是，你们那些专门从事毁灭、破坏、杀人的大炮，就不要对我说了，而且千万别对我说它们也有‘灵魂’，我是不会相信你们的胡话的！”

　　现在，应该回述一下梅斯顿的请求。当炮弹俱乐部的秘书听到巴比凯恩和尼克尔接受了米歇尔·阿尔当的建议时，他也坚持要参加，四个人一起动身。有一天，他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但是，巴比凯恩很抱歉地拒绝了他，告诉他说炮弹装不下那么多乘客。梅斯顿沮丧地去找米歇尔·阿尔当，但是米歇尔·阿尔当劝他放弃这个念头，并说出了几条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你看，亲爱的梅斯顿，”他对梅斯顿说，“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但是，说实话，咱们私下说句真心话，你不是个完整的人，不适合到月球上去！”

　　“不是完整的人？”勇敢的残疾人大叫道。

　　“是的！正直的朋友！你想想，如果我们在那上面遇到月球居民的话，你愿意给他们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吗？让他们知道我们世界发生的事，告诉他们什么是战争，告诉他们我们在最好的时光里互相厮杀，你吃我，我吞你，打得双方缺胳膊少腿的，而这些事情竟然发生在一个本可以养活上千亿人，而现在只有十二亿人的地球上吗？还是算了吧，尊敬的朋友，否则你会让大家都被赶出月球的！”

　　“但是，如果你们到月球时被摔得粉身碎骨，不也和我一样不完整吗？”梅斯顿反驳道。

　　“那是当然，”米歇尔·阿尔当回答，“但是，我们不会被摔得粉身碎骨的！”

　　的确，十月十八日进行了一次预射就获得了很理想的结果，让人满怀最合乎情理的希望。当时，巴比凯恩想了解炮弹发射时后坐力有多大，于是便派人从彭萨科拉的兵工厂运来一门三十二英寸的迫击炮。它被放在希尔斯波洛港湾的岸边，以便让炮弹落在海里，减轻它下降时的撞击力。这次预射的目的只是想实验炮弹发射时的震动，而不是测试它降落时的撞击力。为了这个新奇的实验，他们精心准备了一颗空心炮弹。炮弹的内壁装上用优质钢材制成的弹簧网，上面包了层很厚的垫子，让炮壁得到双层的保护，就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鸟巢。

　　“不能坐进去真是太可惜了！”梅斯顿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无法进行这次冒险而惆怅地说道。

　　他们先在这颗用螺丝钉拧紧的可爱炮弹里放了一只大猫，然后又放进去一只属于炮弹俱乐部秘书的小松鼠。梅斯顿很喜欢这只小松鼠，但是大家都想知道这个不怕头晕的小动物对这个实验有什么反应。

　　迫击炮里装了一百六十磅的火药，炮弹放进了炮膛。开炮了。

　　炮弹立刻快速地上升，清晰地画出一条抛物线，升到差不多一千英尺的高度，然后就沿着一条优美的曲线，落入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去了。

　　一只小船立刻朝炮弹降落的地方划去。几名技术熟练的潜水员跳入海中，用绳子捆住炮弹，快速地把它弄到船上。从这两只小动物被关进炮弹到把它们的“牢门”打开时为止，还不到五分钟。

　　阿尔当、巴比凯恩、梅斯顿和尼克尔都在船上，他们以一种很容易被理解的心情观看了这场实验。刚打开炮弹门，那只猫就窜了出来，虽然它受了一点轻微的撞伤，但仍旧活蹦乱跳的，一点也看不出刚从空中远行归来的样子。但是，小松鼠却不见了。大家找来找去，但是毫无踪影。最后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猫把它的旅伴吃了。

　　梅斯顿失去了他那只可怜的小松鼠，非常伤心，决定把它记录在科学殉难者的名录里。无论如何，经过这次实验之后，所有的疑虑和担心都消失了，何况巴比凯恩还会把炮弹改进得更加完美，后坐力的影响几乎可以全部消除，接下来就只等着发射了。

　　两天后，米歇尔·阿尔当收到了合众国总统的一封信。获得这个殊荣，他很激动。

　　美国政府参照米歇尔·阿尔当的同胞拉菲耶特侯爵的例子，授予他美利坚合众国公民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