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从地球到月球：攻击和反击(2)

　　“就像您不会忘记带您的一样。”尼克尔船长回答。

　　冷冷地说完这几句话后，炮弹俱乐部主席和尼克尔船长便各自离去了。巴比凯恩回到自己的住处，没顾得上休息便开始熬夜研究避免炮弹后坐力的方法，以及解决米歇尔·阿尔当在大会上提出的难题。

　　###第二十一章　从地球到月球：一个法国人是怎样解决一个纠纷的

　　在炮弹俱乐部主席和尼克尔船长讨论决斗--这是一种可怕又野蛮的决斗，双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事宜的时候，米歇尔·阿尔当正在休息，以消除胜利游行带来的疲劳。显然，“休息”这个词用得不恰当，因为美国的床硬得可以与大理石桌或花岗岩相媲美。因此，米歇尔·阿尔当裹着被单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安稳，他在考虑怎样在炮弹里放一张又软又舒服的床垫。这时候，一阵嘈杂声突然把他从梦想中惊醒。他的房门被敲得震天响，好像用铁器捶击一样。在这有点为时过早的嘈杂声中还夹杂着大吼大叫的声音。

　　“开门！”有人大声喊道，“天啊！快开门！”

　　阿尔当本来可以对这种粗暴的喧闹置之不理，但他还是起身开了门。这时，房门几乎要被这个固执的拜访者撞开了。炮弹俱乐部的秘书像一颗炮弹一样肆无忌惮地硬闯进来。

　　“昨天晚上，”梅斯顿一进门就嚷道，“我们的主席在大会上被公开侮辱了！他已经向他的对手挑战，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尼克尔船长！他们两个约好今早要去斯克斯诺树林里决斗！这些都是巴比凯恩亲口告诉我的！如果他被杀了，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所以我们必须阻止这场决斗！但是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能力阻止他，这个人就是米歇尔·阿尔当！”

　　梅斯顿说话的时候，米歇尔·阿尔当没有打断他的话，他只是急忙穿上他那肥大的裤子，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这两个人便一起拼命地向坦帕城的郊外跑去。

　　梅斯顿边跑边把前后的情况介绍了一遍。他告诉阿尔当巴比凯恩和尼克尔船长仇恨的真正原因，他们的积怨怎样的年深日久，而且由于双方朋友的暗中帮助，他们在这之前才一直没有碰面。梅斯顿还补充说，其实这就是钢板和炮弹之间的竞争而已，而大会上的这一幕，是尼克尔船长为了发泄积怨而寻找的一次机会罢了。

　　没有比这种美国式的决斗更可怕的了，因为在决斗时，双方在树林中互相寻觅，躲在树丛后面像野兽似的互相射击。在这时候，双方大概都很羡慕草原上的印第安人，羡慕他们天生的超人的本领、他们的聪明狡猾、他们对蛛丝马迹的敏感以及发现敌人的灵敏的嗅觉。一个失误，踌躇一下，或走错一步都可能导致死亡。在这种战斗中，美国人一般会带上自己的狗，连续数小时不停地追逐敌人。

　　“你们简直是魔鬼！”听了同伴绘声绘色地描述完这种决斗的场面后，米歇尔·阿尔当大声说道。

　　“我们就是这样的。”梅斯顿谦虚地说，“不过，我们还是跑快点吧。”

　　此时，虽然米歇尔·阿尔当和梅斯顿飞奔过了露水很浓的平原，穿过了稻田和小溪，专挑近道走，但他们还是没能在五点半之前赶到斯克斯诺树林。巴比凯恩可能半个小时之前就进去了。

　　树林边有一个老樵夫正在劈砍他伐倒的树木。梅斯顿跑过去大声问道：

　　“您看见一个背着步枪的人走进树林里了吗？他就是巴比凯恩，我们的主席……我最好的朋友……”

　　炮弹俱乐部这位可敬的秘书天真地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他们的主席。但是，老樵夫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一个猎人。”于是阿尔当插话道。

　　“一个猎人？是的，我看见了。”老樵夫回答。

　　“进去多久了？”

　　“大概一个小时了。”

　　“太迟了！”梅斯顿叫嚷道。

　　“您听见枪声了吗？”米歇尔·阿尔当问道。

　　“没有。”

　　“一声都没有听到。看来那个猎人的运气不太好！”

　　“怎么办啊？”梅斯顿问。

　　“进到树林里去，哪怕被一颗我们不应该吃的子弹击中。”

　　“啊！”梅斯顿以坚定的声音说道，“我宁愿自己的脑袋被十颗子弹击中，也不愿意巴比凯恩的脑袋被一颗子弹击中。”

　　“那么就进树林吧！”阿尔当握紧梅斯顿的手说道。

　　几秒钟的时间，两个人便消失在树林中了。这个树林非常茂密，长着高大的柏树、百合树、橄榄树、橡树和木兰树等。这些树的枝条纠结丛生，挡住人们的视线，使人们无法看到远处。米歇尔和梅斯顿一前一后地走着，静静地穿过深草丛，在结实的绿藤中间砍出一条路。他们的目光在荆棘丛和浓密的枝条下搜寻着，怀着每走一步都可能听到那可怕的枪声的心情前行。至于巴比凯恩在穿过树林时留下的痕迹，他们根本认不出来了。他们只能在这种无法辨认的小径上摸索前进，只有印第安人才能在这种路上一步一步地追踪敌人。

　　毫无结果地搜寻一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停了下来。他们的心中十分不安。

　　“我看没有希望了。”梅斯顿沮丧地说，“巴比凯恩这样的人，即使对敌人，也不会耍花招、设陷阱、使诡计的！他太正直、太大胆了，他勇往直前，直接向危险走去。那个老樵夫准是离得太远，所以没听到枪声！”

　　“可是我们呢？”米歇尔·阿尔当反驳道，“我们进到树林里之后应该能听到吧？”

　　“可能是我们来晚了！”梅斯顿绝望地大叫道。

　　米歇尔·阿尔当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和梅斯顿又继续往前走。他们不时地呼唤着，一会儿叫巴比凯恩，一会儿叫尼克尔，但是那两个人都没有回应。在树林中快乐地飞翔着的鸟儿，被他们的叫喊声惊得钻进了树丛里不见了；几只受惊的黄鹿惊慌地逃进树丛中。

　　他们又搜索了一个小时，大部分的树林都被他们搜过了，但还是没有看到这两个战士的踪影。他们开始怀疑那个老樵夫说的是不是实话。阿尔当正打算放弃这种无谓的寻找的时候，梅斯顿突然停下了脚步。

　　“嘘！”梅斯顿小声说，“那儿有人！”

　　“有人？”米歇尔·阿尔当问道。

　　“是的！是一个男人！他好像一动不动了。他手里没有步枪。他在干什么呢？”

　　“你认出他是谁了吗？”米歇尔·阿尔当问。在这种情况下，他那双近视眼看不清谁是谁。

　　“认出来了！他在转身……”梅斯顿回答。

　　“他是……”

　　“尼克尔船长！”

　　“尼克尔！”米歇尔·阿尔当的心立刻揪了起来，他脱口喊出来。

　　尼克尔放下了武器！难道他用不着害怕他的对手了吗？

　　“我们到他那去看看！”米歇尔·阿尔当说，“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还没走上五十步，便停下来仔细地观察船长。他们原以为他们找到了一个嗜血如命，渴望复仇的人。可是，仔细一看，他们惊呆了。

　　在两棵高大的百合树中间张着一个网眼细密的网，网中间有一只小鸟，它的翅膀被网缠住了，它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可怜的哀鸣。张这么复杂的网的不是人类，而是当地特有的一种毒蜘蛛，其脑袋和鸽蛋差不多大，爪子很长。这只丑陋的动物在向它的猎物扑过去时，突然折回来，躲到百合树的高大树枝上去了，因为它的生命正受到一个可怕敌人的威胁。

　　原来，尼克尔船长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他把步枪放在地上，正全神贯注地小心谨慎地解救落在可怕的蜘蛛网中的小鸟。他把小鸟从蜘蛛网上摘下后，放飞了它。小鸟扑扇着翅膀，一转眼就飞不见了。

　　尼克尔怜爱地看着小鸟飞过树枝，突然，他听到一个人激动地说：

　　“您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尼克尔转过身来。米歇尔·阿尔当站在他面前，又激动地说了一遍：

　　“您真是一个可敬的人！”

　　“米歇尔·阿尔当！”尼克尔船长大声说，“先生，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是来问候您的，尼克尔，我来阻止您杀害巴比凯恩，或者巴比凯恩杀害您。”

　　“巴比凯恩！”船长大叫道，“我找了他两个小时也没找到！他躲到哪里去了？”

　　“尼克尔，”米歇尔·阿尔当说，“您这样说可就失礼了！我们应该尊重自己的对手。您放心吧，只要巴比凯恩还活着，我们一定会找到他，如果他没有像您一样有兴致去解救受害的小鸟的话，我们会像找到您一样找到他的。他一定也在找您呢！但是，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我米歇尔·阿尔当要告诉您，你们不能再决斗了。”

　　“我和巴比凯恩主席之间，”尼克尔严肃地说，“不共戴天……”

　　“算了！算了吧！”米歇尔·阿尔当又说，“像你们这样正直的人不应该互相憎恨，而应互相尊重。你们不要再决斗了！”

　　“一定要决斗，先生！”

　　“不行！”

　　“船长，”这时，梅斯顿诚恳地说，“我是主席的朋友，我们不分彼此。如果您一定要杀一个人，那就对着我开枪吧，这是一样的。”

　　“先生，”尼克尔用颤抖的手握紧他的步枪说，“这种玩笑……”

　　“梅斯顿朋友从来不开玩笑，”米歇尔·阿尔当回答道，“我知道他是宁愿为自己敬爱的人去死！但是，无论是他还是巴比凯恩，都不会在尼克尔船长的枪下倒去的，因为我对你们二位有一个很诱人的提议，你们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接受它的。”

　　“什么提议？”尼克尔显然有点不相信。

　　“请不要着急。”阿尔当回答，“我要等到巴比凯恩在场时才能说。”

　　“那我们就去找他吧！”船长大声说道。

　　三人立即上路了。船长把卸下子弹的步枪背在肩上，二话没说便急忙跟着向前走去。

　　他们又搜索了半个小时，但仍然毫无结果。梅斯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严厉地看着尼克尔，心想是不是船长已经报了仇，可怜的巴比凯恩是不是已经中了一枪，鲜血淋漓地躺在树丛深处，早已断气了。米歇尔·阿尔当好像和他有同样的想法，两个人都开始用询问的眼神盯着尼克尔船长。突然，梅斯顿停下了脚步。

　　只见在距离他们二十步远的地方，有个人背靠着一棵高大的梓树，上身一动不动，下半身隐没在深草中看不见了。

　　“正是他！”梅斯顿喊道。

　　巴比凯恩没有动。阿尔当的目光紧紧盯着船长的眼睛，但是后者并没有什么异常。阿尔当向前走了几步喊道：

　　“巴比凯恩！巴比凯恩！”

　　没有回应。阿尔当向他的朋友跑去，但是，正当他要拉住他朋友的胳膊时，他突然停住大叫了一声。

　　巴比凯恩手里拿着铅笔正在一个本子上列着公式，画着几何图形，而他那支没有装子弹的步枪却扔在地上。

　　这位科学家正聚精会神地思考着自己的工作，早已把报仇抛到脑后，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但是，当米歇尔·阿尔当的手碰到他的手时，他立刻抬起头，用惊奇的眼光看着他。

　　“啊！”他终于大声说，“原来是你啊！我找到了！我的朋友，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

　　“我的方法！”

　　“什么方法？”

　　“消除炮弹发射时的后坐力的方法！”

　　“真的啊？”米歇尔用眼角瞄了船长一眼说。

　　“真的！用水！用普通的水就能起到弹簧的作用。啊！梅斯顿！”巴比凯恩叫道，“您也在这儿啊！”

　　“是啊，他也在这儿，”米歇尔·阿尔当回答道，“另外，请允许我向你介绍尊贵的尼克尔船长！”

　　“尼克尔！”巴比凯恩叫道，他突然站起身来大声说，“对不起，船长，我刚才忘记了……我现在准备好了……”

　　米歇尔·阿尔当没给两个敌人叫板的时间，马上插话道：

　　“好啊！幸亏你们这两位正直的人刚才没有碰到一起，否则，我们现在就要为你们中的一位痛哭流涕了。但是，多亏老天从中干预，现在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如果一个人能埋头专心研究力学问题，或是制伏蜘蛛的话，那么就说明，这个仇恨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危险了。”

　　于是，米歇尔·阿尔当把船长制伏蜘蛛的故事讲给主席听了。最后，他问道：“请问二位，像你们这样善良的人难道生下来就是为了用步枪击碎对方的脑袋吗？”

　　当时的情境有点出乎意料，又有点可笑，以致巴比凯恩和尼克尔都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对待对方。米歇尔·阿尔当也感觉到这点了，他决定趁机让二人和解。

　　“正直的朋友们，”他嘴角浮现出动人的微笑，“你们之间不过是有一点小误会而已，没什么别的事情。为了证明你们之间的积怨已经消除了，而且你们也是敢于拿生命冒险的人，我请你们坦率地接受我的提议。”

　　“您说吧！”尼克尔说。

　　“巴比凯恩朋友相信他的炮弹会径直飞到月球上。”

　　“是的，毫无疑问。”巴比凯恩应道。

　　“而尼克尔朋友却相信它会掉到地球上。”

　　“我对此很肯定。”船长大声说道。

　　“那好！”米歇尔·阿尔当接着说，“我不是想统一你们的意见，我只是想对你们说：请你们和我一起飞往月球，看看咱们会不会停在半路上。”

　　“啊！”梅斯顿惊愕地叫道。

　　两个敌对的人听了这个意想不到的建议，不禁彼此看着对方。他们都在仔细地观察对方的反应。巴比凯恩在等着船长回答，而尼克尔则等着巴比凯恩先说。

　　“怎么样？”米歇尔用他动人的声音说，“反正也不用害怕炮弹后坐力的问题了。”

　　“我同意！”巴比凯恩大声说道。

　　虽然他说得很快，但尼克尔却也没落后半秒。

　　“好啊！太好了！”米歇尔·阿尔当边欢呼，边向两位对手各伸出一只手，“现在问题都解决了，我的朋友们，请允许我用法国的方式来招待你们。我们去吃早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