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八十天环游地球：他们冒险做了件大善事

　　这个救人的计划很冒险，也很困难，看来也不可能成功。福克先生简直是要拿他的生命去冒险，至少是在拿他的自由去冒险，结果就是拿他这次旅行的成败去冒险。然而，他没有一丝犹豫，而且他相信科罗马蒂是得力助手。

　　百事通时刻准备着听候差遣，主人的决定使他感到兴奋。他发现他主人外表虽然很冷漠，但内心却如此善良高尚。因此，他对福克先生就更加崇敬了。

　　这位向导对这件事抱什么态度呢？他会不会站在本地人那一边呢？如果他不肯帮忙，至少也该让他保持中立。

　　科罗马蒂很坦率地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军官先生，”向导回答说，“我是帕西人，那受难的女人也是帕西人，有事您只管吩咐好了。”

　　“很好。”福克回答说。

　　“但是，你们要明白，”帕西人又说，“我们不仅是拿性命来冒险，要是被他们抓住，我们就会受到严刑。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要明白！”

　　“这一点早已预料到了！”福克回答说，“我想我们必须等到天黑才能动手。是吗？”

　　“我也是这么想。”向导回答说。

　　这个勇敢的印度人向大家介绍这个女人的详细情况：她是个很有名的印度美女，也是帕西人，出生在孟买一个富商的家庭，在孟买受过英式教育。无论从她的风度谈吐还是文化修养来说，她都像个欧洲人一样。她的名字叫艾妩达。

　　她父亲死后她成了孤女，被迫跟这老土王结婚，婚后才三个月，就成了寡妇。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是被烧死，所以就逃跑了。但很不幸，立刻又被捉了回来。土王的亲属认为她的死是合乎当地风俗的，于是决定要她殉葬，她是难逃一死了。

　　向导这番话更坚定了福克和他同伴们仗义救人的决心。大家决定由向导把象牵引到庇拉吉庙附近，尽可能离庙近一点。

　　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在一片灌木林里停了下来。这里离庙只有五百步远。他们不仅可以看到庙宇，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庙里那帮狂热信徒的喊叫声。

　　福克他们开始商量怎么接近艾妩达。向导很熟悉庇拉吉庙里的情况，他肯定那年轻的女人被关在里面。趁那帮人呼呼大睡的时候，悄悄溜进去？在墙上挖一个洞钻进去？这只能在动手时视具体情况而定。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救人的工作必须在今晚进行，决不能等到天亮。天一亮，这个可怜的女人就要被烧死了。到那个时候，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救她了。

　　福克和他的同伴们静静地等待黑幕降临。在下午六点钟左右，天刚擦黑的时候，他们就决定先熟悉寺庙四周的情况。这时，僧侣的喊叫声已经停止了。按习俗，这些僧侣该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他们喝的是一种加了鸦片汁和苎麻汤的“昂格”酒--现在要是从他们中间溜进庙去应该是可能的。

　　帕西人带着福克、科罗马蒂和百事通悄悄地在森林中前进。他们在灌木枝下爬行了十分钟，到了一条小河边上。借着铁质火把尖上燃着的树脂发出的光亮，他们看见那边架着一堆木柴，那就是用浸过香油的贵重的檀香木垒成的火葬坛，坛顶上层放着土王的熏香尸体，尸体将和那寡妇一起被火葬。庇拉吉庙离火葬坛约一百步，寺庙的尖顶耸立在阴暗的树木上空。

　　“快来这边！”向导低声唤道。

　　他领着这一伙人，小心翼翼地溜过荒草丛。这时只有风吹动树枝的沙沙声打破寂静的黑夜。

　　过了一会儿，向导停在一块空地的边缘上。几把树脂火炬把那边的广场照得通明：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酒醉昏睡的人，就像死尸狼藉的战场；男人、女人、孩子都混杂一起，醉鬼还在呼呼地喘气。

　　在对面的丛林深处，可以看见庇拉吉庙模糊的轮廓。但是实际情况却让向导大失所望，原来庙门前有土王的卫兵，他们举着冒烟的火把，拿着脱鞘的军刀，在附近来回巡逻。当然可以猜想到在庙里边也有卫兵守着。

　　帕西人不再向前走了。他知道强行闯进去是不可能的，就领着大家退了回来。

　　福克、科罗马蒂也明白，要想从这里进去是极其困难的。

　　他们停下来，低声地交换了意见。

　　“我们等着吧，”旅长说，“现在才八点钟，这些卫兵很可能会睡觉的。”

　　“当然，这是可能的。”帕西人回答说。

　　于是福克先生和他的同伴们就躺在一棵大树脚下，等待时机。

　　等待让他们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向导好几次到森林边上察看动静。土王卫兵一直在火炬的照耀下来回巡视。庙里的窗户也透出模糊的光。

　　一直等到午夜，情况毫无改变，庙外卫兵依然如故。显然，已经不能等卫兵睡觉了。大概他们没喝“昂格”酒，所以不会醉。现在只能另辟蹊径，在庙墙上挖一个窟窿钻进去。主要的问题是，要弄清楚看守寡妇的僧侣是否和守庙门的卫兵一样小心谨慎。

　　商量好之后，向导说马上可以出发。福克、百事通和科罗马蒂便跟在后面，他们要从侧面接近庇拉吉庙，因此绕了一个大圈子。

　　十二点半，他们到了庙墙脚下，路上没碰上一个人，连一个卫兵也没有。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警戒的，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门窗。

　　夜越来越深，半圆的月亮刚刚离开地平线，天空乌云滚滚。高高的大树越发增添了黑暗的气氛。

　　然而，只是到达墙脚下还没有用，必须在墙上挖一个洞，而他们只有口袋里的小刀做工具。幸运的是，这座庙的墙是用砖头和木块砌成的，挖洞并不难，只要挖出第一块砖头，其余的就容易了。

　　大家干了起来。他们尽量不弄出声音。左边是帕西人，右边是百事通，他们把砖头一块块往外掏，准备挖一个两英尺见方的洞。

　　正干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庙里有人叫喊，接着庙外有人呼应。

　　百事通和向导停了下来。是不是被他们发觉了？刚才他们是不是发出警报了？以防万一，他们不得不退回来，同时福克和科罗马蒂也跟着躲开了。他们又跑到树林里藏起来，如果真是里边发出了警报，他们就等到警报解除了再接着干。

　　更倒霉的是，此时有几个卫兵走到庇拉吉庙的侧面守卫，这样一来任何人都再也不能走近庙了。

　　四个人只好终止挖墙计划，他们简直失望透顶。现在已经无法接近艾妩达，那么又怎能去救她呢？科罗马蒂握紧拳头，百事通怒气冲冲，向导也沮丧不已。只有心平气和的福克先生，还是不动声色地等待着。

　　“我们只有走了？”旅长小声问道。

　　“只好走吧。”向导回答。

　　“再等等！”福克说，“只要在明天中午以前，我能赶到安拉阿巴德就可以了。”

　　“可是您准备怎样呢？”科罗马蒂问道，“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我们会在最后关头找到失去的机会的！”

　　这时旅长很希望从福克先生的面部表情看出他在想什么。

　　这个冷静的英国人打算干什么呢？难道他想在举行火葬的时候，公然从刽子手那里抢走那个年轻的女人？

　　简直是自寻死路！怎么能让他干这种疯狂的事？尽管如此，科罗马蒂还是同意等到这场惨剧开演再想办法。这时，向导让大家不要继续躲藏在这个地方了，他把他们领回林里的空地上。在那儿，他们躲在一丛树林的后面，观察着那帮酣睡的人。这时在一棵树上的百事通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就像一道闪电，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后来竟一直盘旋在他脑中。

　　他开始还自言自语道：“这想法太愚蠢了！”可一想，又说，“为什么不行呢？这是一个机会，也许是一个最后的机会，再说，对这帮蠢货……”

　　不管怎样，百事通决定就这样干，不再想其他办法了。他立刻像一条蛇一样从那些低垂的树枝上溜了过去。这些树枝的末端几乎触到了地面。

　　几个小时过去了。夜色已经不那么漆黑了，黎明即将来临，不过大地上却仍然是一片昏暗。

　　举行火葬的时候到了。那群昏睡的人又复活似的醒过来了，人群骚动，锣声、歌声、叫喊声又喧嚣起来。那个不幸的女人马上就要被烧死了。

　　这时，庙门打开了，从里面射出耀眼的光芒。福克和科罗马蒂看见那个受难的寡妇，在强光下被两个僧侣拖出庙来。他们看见，这个不幸的女人似乎正以最后的求生本能抵抗着药酒的麻醉力，想从刽子手的手中逃出来。科罗马蒂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他紧张地抓住福克的右手，他发现福克手里正握着一把打开的刀子。人群开始蠕动。那个年轻的女人又被大麻烟熏得昏迷过去了。她被人拖着从一群大声诵经并护送着她的苦行僧中间穿过。

　　福克等人混在后面的人群里跟着往前走。

　　两分钟后，他们来到河边，在离那放着土王死尸的火葬坛不到五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在若明若暗的火光中，他们看见那个在坛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正躺在她丈夫的死尸旁边。

　　有人将一个火把凑近火葬坛，那堆被油浸透了的木柴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这时，福克要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科罗马蒂和向导用力把他一把拖住。福克把他们推开，此时情况却突然转变了。人群发出了恐怖的喊声，一个个被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了。

　　原来老土王并没有死！他突然站了起来，像幽灵一样，双手抱起那个年轻的女人，走下了火葬坛，在那弥漫的烟雾里，他更像是一个魔鬼！

　　苦行僧、卫兵和信徒们都吓傻了，一个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这个魔鬼！

　　昏迷的寡妇静静地躺在一双有力的臂弯上，似乎没有重量。福克和科罗马蒂直愣愣地站着，帕西人弯着腰不敢抬头，百事通想必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了……

　　这个复活的老土王竟然走到了福克和科罗马蒂旁边，用很急促的声音说：

　　“快走！”

　　原来是百事通！正是他，在浓烟中偷偷地爬上了火葬坛！正是他，借着昏暗的夜色把年轻的女人从死亡里救了出来！正是他，若无其事地走过那一片被吓傻了的人群。

　　一瞬间，他们五个人已经在树林中消失了。大象载着他们飞奔而去。但是后面传来了一阵叫喊声，甚至有一颗子弹打穿了福克先生的帽子。这说明他们的把戏已经被识破了。

　　老土王的死尸还躺在那熊熊燃烧的火葬坛上，那些被吓坏了的僧侣现在才明白。有人把寡妇劫走了。

　　他们立刻带着卫兵冲进了树林。他们边追边开枪，但是他们的敌人逃得很快，没多久，福克他们已经逃到子弹和弓箭的射程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