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西汉末年的纷纷扰扰——从女人的宫廷斗争看西汉兴衰(5)

　　刘骜这厮，虽然后宫佳丽成群，但家花毕竟不如野花香，所以他平时闲着没事的时候，经常会穿着一身便服，悄悄溜出宫外，像一只小蜜蜂，飞到花丛中，为猎艳偷香的事业作出了伟大贡献。

　　有一天，很凑巧或者很不凑巧，刘骜一不小心飞进了阳阿公主的家，又一不小心欣赏了一段歌舞，再一不小心看见了赵飞燕，结果就一不小心喜欢上她了。我们再回头想想汉武帝和卫子夫的故事，怎么样，这个场景是不是似曾相识？

　　与卫子夫不同的是，赵飞燕进宫之后，汉成帝并没有忘记这个美人儿，他一心扑在她身上，受宠是肯定的，忘记是不可能的。

　　赵飞燕有个妹妹，正史里面没有记载她的名字，根据野史传说，她叫做赵合德。有福同享，姐姐得宠了，当然要拉妹妹一把。所以，有一天晚上，正当刘骜准备扑到赵飞燕身上的时候，赵飞燕用手轻轻一挡，说：“皇上，别急呀，我有一事相求。”

　　“爱妃，只要你开口，别说一事，就算是亿事，都包在我身上！”刘骜拍着胸脯打包票。

　　“我有个妹妹，名叫赵合德，跟我一样，也是个天姿国色的美人儿。我跟妹妹感情很好，如今分开了，我很想她。皇上，我想让你把她召进宫，让我们姐妹俩团聚，顺便一起服侍你，你觉得怎么样？”

　　刘骜一听说有美女，高兴得不得了，说：“行，当然行！我明天就把这件事给办了！现在，咱们先把自个儿的事给办了吧！”

　　“皇上……”赵飞燕的声音娇羞无限。

　　情节儿童不宜，特此省略不提。

　　不久之后，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被召进了皇宫。

　　千古淫帝刘骜的无边春梦从此开始，但是，对于后宫中的妃子来说，这对蛇蝎姐妹，无异是她们噩梦的根源。遭到这对姐妹迫害的人有很多，我们先来看一下班婕妤的案例。

　　刘骜刚即位的时候，班婕妤就被选入了后宫，一开始，她的等级并不高，只是区区的“少使”而已，但是过了不久，她就得了刘骜的宠幸，等级一下子就飙上去了，变成了“婕妤”。

　　班婕妤倒也挺争气，对得起“婕妤”这个称号，很快她就怀孕了，十个月后孩子呱呱坠地，还是个带把的。可惜虽然她争气，她儿子却不给她争气，过了没几个月，就得了急病，没了。

　　儿子没了，没关系。历史已经证明并将继续证明的是，刘骜这厮对儿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另外，他是一个专一的男人（在不同的时间地点对不同的女人专一），所以不必担心他对班婕妤的态度会有什么改变。

　　事实上，刘骜对班婕妤很好，一直很好。有一天，刘骜准备开车去兜风，大家知道，如果你开着车子，旁边却没有马子，就会很没面子。虽然刘骜有很多马子，但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班婕妤最好，带她出门倍儿有面子，于是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去班婕妤那里，说：“亲爱的，昨天有人给我进贡了一台宝马，特拉风，不如咱俩现在开出去兜风吧！”

　　刘骜本以为班婕妤会一口答应，可是他错了。班婕妤似乎对宝马并不感兴趣，她用一种很严肃认真的语气对刘骜说：“皇上啊，我知道你对我好，有了好车，想跟我一起出去兜风，但是，我不能答应你。我平时比较喜欢读历史，古时候那些圣贤之君，都喜欢跟贤臣作伴，他们是不会跟女人太过亲近的。后来啊，情况就变了，有些君王不喜欢亲近贤臣，而是喜欢亲近女人，结果就闹出乱子来了。虽然我是女人，我也希望你能跟我长久相伴，但我并不希望你整日沉醉在温柔乡里，远离了贤臣，荒废了国事。现在，皇上你想跟我一起开车去兜风，岂不是跟那些昏庸的君主没什么两样了吗？”

　　刘骜一听，他激动了：哎哟我的妈呀，我才说了一句，她回了我十句还不止啊！没想到开车兜风这么小的一件事，她也能引申出这么多道理，我可算是服了！

　　“亲爱的，你说得对，想要开车跟你兜风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你原谅我行不？”

　　班婕妤高兴地说：“皇上，你明白就好！”

　　读历史这么久，像班婕妤这样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在我的印象中，后宫中的女人，为了取悦皇帝，她们无一不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对于皇帝的要求，她们从来都是千依百顺，不敢有半点违抗的。

　　比较特别的是汉武帝的李夫人，她聪明绝顶，摸透了汉武帝的心思，拒绝了汉武帝见她最后一面的要求。但是，她这种拒绝，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希望她的兄弟能够得到汉武帝的册封，说白了，其实就是出于私心。

　　但班婕妤就不同了，显然她答应汉成帝的要求能得到更多好处，但是她没有，在她心中想到的，首先是维护汉成帝的正面形象，其次才考虑到两人之间的儿女私情，她希望汉成帝能够专心于国事，而不是把过多的时间精力花费在女人（包括她自己）身上。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大公无私的精神，是世所罕有的精神，是令人钦佩的精神，是超越了性别的精神！作为一个男人，我要向她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不久之后，这件事被元后王政君知道了。她很高兴，就说了这样一句话：“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

　　由于这段时间不是元后唱主角，所以，等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咱们就暂时把她抛到一边儿去吧。下面，我来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这位“樊姬”。樊姬，是春秋时代楚庄王的王妃，很贤惠。好了，我介绍完了。什么？你说我的介绍太简单了？那好，我就来个举例论证吧。

　　庄王喜欢打猎，每天一猎，每猎一天，很显然，这样是不对的。我们亲爱的汉武帝同志也很喜欢打猎，为此，司马相如还专门写过赋来劝谏他。楚庄王身边也有一个“司马相如”，那就是他老婆，樊姬。为了打猎这件事，樊姬不知劝过楚庄王多少次，但是，楚庄王每次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于是，她就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策略，干脆就不吃肉了。你想想，打猎本来就是为了吃肉的，如今老婆改吃素了，楚庄王自己一个人吃肉有什么意思？终于，楚庄王改过自新，勤于政事，成为“春秋五霸”之一。

　　好了，讲完了樊姬，下面回归正题。

　　班婕妤，她是个好女人。她贤惠，端庄，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绝非凡脂俗粉可比。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难能可贵的优点：不嫉妒。

　　嫉妒，这是很多后宫妃子的共同点。因为嫉妒，所以怨愤，就挖空了心思争宠，想尽各种手段来陷害别人，赢了，并不能一劳永逸，输了，却往往一败涂地。

　　班婕妤读过很多书，尤其对历史很有研究，书读多了，就会有自己的想法。她知道，皇帝的女人是无穷无尽的，而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要想一辈子独占皇帝的宠爱，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对手倒下去，千千万万个对手站起来，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费尽心机，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斗争中去呢？

　　所以，虽然班婕妤颇受成帝的宠爱，但她并没有想过要去抓住什么，不仅没有抓住，反而放得很开，她甚至还给成帝引荐了一个女人：她的贴身近侍，李平。

　　如果说班婕妤是大家闺秀，那么李平就是小家碧玉了。她出身寒微，文化水平不高，如果要给她评价，两个字“还行”。很快，李平就得到了成帝的宠幸，她过去只是一个卑微的侍者，由于班婕妤的引荐，她得以跟班婕妤平起平坐，也成了一名“婕妤”。

　　后来，成帝还下了一道诏书，内容是这样的：当年先祖武帝的卫皇后出身寒微，如今李婕妤的境遇跟卫皇后相似，因此赐李婕妤姓卫，云云。

　　从此以后，李婕妤就变成了卫婕妤。

　　如果日子能够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度过，那当然是最好。可惜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赵飞燕姐妹进宫之后，这一切就都变成了不可能。

　　洪嘉三年（公元前18年），有个后宫妃子，姓王（可能跟元后王政君有亲戚关系），她之前怀孕了，但是现在流产了。说起来，刘骜这厮可能是天生命衰吧，他的那些儿子，要么流产，要么早夭，就没一个能长大成人的。按理说，流产也好，夭折也罢，跟别人没有关系，但是，赵飞燕姐妹可不这样想。她们知道，机会来了。

　　值得顺便一提的是，四年前，元后她哥，大将军王凤，死了。趁着这次流产事件，赵飞燕姐妹大做文章，说这一切都是许后和她姐姐许谒搞的鬼，班婕妤是同党之一，她们用巫蛊诅咒，四年前害死了王凤，现在又致使王美人流产，另外，她们顺便把皇帝也给诅咒了，简直是坏到骨子里去了！

　　美女说的话，那还能有假？刘骜对此深信不疑，于是就把这些话转告给了他妈，他妈一听，火大了：连老娘的人也敢动，你们都不想活了？统统给我抓起来！

　　抓起来干什么？审！丫不招怎么办？打！

　　这些细皮嫩肉的女人，怎能禁得住严刑拷打？结果许谒很快就招了，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我有罪，我该死。许后一看许谒招了，她也不嘴硬了，说这件事跟我有很大关系，是我指使我姐姐这么做的，要怎么处置我，随你便吧。

　　很快，元后的判决书下来了：斩许谒，废许后，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至于班婕妤，她的表现就很值得一赞了。虽然刑杖加身，她却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冷静地说：“我没有。”

　　“没有？理由呢？”成帝问。

　　“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行善积德都未必会有好报，更何况是做邪恶之事？假若鬼神有灵，不会帮助坏人；假若鬼神无知，诅咒又有何用？我虽然算不上聪明，但也绝不会做这种蠢事。皇上，请您明察。”

　　成帝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就说：“你说得对，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受苦了，朕赦你无罪，再赐你黄金百斤，以作补偿。”

　　“谢皇上。”

　　以上，就是班婕妤的精彩表现。这个聪明的女人，就算遭到栽赃陷害，就算面对冰冷的刑具，在这种生死关头，她依然能够从容应对，不仅保全了自己，还受到了额外的奖赏，实在令人佩服。

　　虽然班婕妤逃过了一劫，但是她知道，以赵飞燕姐妹的性格，她们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在宫廷斗争中，新欢夺旧爱的宠是容易的，旧爱战胜新欢是困难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漩涡，彻底淡出这对姐妹的视线，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于是，在这件事过去不久之后，班婕妤就向成帝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自己能够入长信宫（元后所居之处）服侍皇太后，从此不再过问宫中之事。而在这个时候，成帝已经对班婕妤无爱，注意力完全转移到赵飞燕姐妹身上去了，再加上元后确实也比较喜欢班婕妤（想想她说过的那句话），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班婕妤的请求。

　　就这样，班婕妤退居长信宫中，从此深居简出，终日与元后相伴。在那里，她回想自己这一生，实在是感慨良多，就写了一首赋，文辞华丽，古奥艰深，我看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其中有一句话，我是确确实实看懂了：惟人生兮一世，忽一过兮若浮！

　　其实啊，人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风吹过，就散了。

　　让我顺便说一下班婕妤最后的结局吧。成帝驾崩之后，她被派去守墓，不久之后，她也随风而逝，与成帝葬在同一个陵园中。

　　愿你安息。

　　（第五章）“绝代”昭仪

　　许后被废了，班婕妤退居二线了，赵飞燕姐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她们眼前再也没有了任何对手，刘骜这个好色的皇帝，从此以后将会被她们玩弄于股掌之上！

　　当然了，刘骜不会觉得他是被女人玩了，他自我感觉良好，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在玩女人。许后被废之后，皇后这个位子就空出来了，刘骜一想，觉得赵飞燕这妞挺不错，有资格当皇后，心里就有了这么一层意思。

　　结果他跟他妈一商量，答案是不行。他妈说：“什么？你想立赵飞燕当皇后？儿子，你还是洗洗睡吧，别做梦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这下子，刘骜没辙了。他虽然是皇帝，但皇帝也要恪守孝道，老妈说不行，行也不行。正当他无计可施的时候，有一个人出面了。这个人，就是元后她大姐的儿子，淳于长。

　　淳于长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他最在行了，他平时在元后身边工作，元后有什么旨意，都会让他来传达，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跑腿不可怕，就怕跑腿有文化，那天，他看到刘骜一脸沮丧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帮皇帝解决这个难题，升官发财岂不是小事一桩？

　　于是他就小心翼翼地从元后嘴里套话，一来二去，还真的被他套出话来了：元后之所以不肯让赵飞燕当皇后，是嫌她出身不好，家里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跟村姑没什么两样。而元后的儿子是堂堂皇帝，皇帝配村姑，岂不是丢死人？

　　淳于长明白了元后的心思，马上在第一时间把这些话传达给了刘骜。刘骜一听，高兴了：不就是钱权问题而已吗？这个简单！朕别的东西没有，要说钱权，朕多得是！

　　于是刘骜马上下了一道诏书，内容很简单：封赵飞燕之父赵临为成阳侯，钦此。

　　就这样，当年那个穷得养不起女儿，不得不把孩子丢掉，后来又一时心软把孩子捡回来的贫农赵临，现在突然飞黄腾达，变成了尊贵无比的成阳侯。所以说啊，重男轻女是不对的，弃婴也是不对的，生了女儿，就得好好养着，养女防老啊。

　　过了一个多月之后，刘骜一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就再次向他妈提出了要册封赵飞燕为皇后的要求。果然，这一次，他妈没有再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刘骜终于如愿以偿，他很高兴。吃水不忘挖井人，刘骜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为了奖励淳于长的杰出贡献，他决定，封淳于长为定陵侯。

　　谁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美女才是第一生产力！因为一个赵飞燕，刘骜连续封了两位侯爷，真让人由衷感叹：美女的力量，真是无穷无尽啊。

　　按理说，刘骜封赵飞燕为皇后之后，下面的剧情应该是“从此以后，他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然而我只能遗憾地说，不是。婚姻与爱情是永恒的难题，泡了，未必能到手，到手了，未必能相守，相守了，未必能持久，今天还搂搂抱抱，明天说不定就分道扬镳，要想一辈子甜蜜蜜，不容易。

　　赵飞燕进宫这些年，处心积虑打败了无数对手，才坐上了皇后的位子，没想到到最后，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她打败了所有人，却败在了岁月的手下；她曾经和妹妹并肩作战，如今妹妹却反戈一击，夺走了皇帝的宠爱。

　　唉，这年头，男人靠不住，姐妹也靠不住，地球人都靠不住。

　　赵飞燕虽然不爽，但是没办法。她们好歹也是从同一娘胎里生出来的，姐妹情分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就算不讲情面，赵飞燕也没有胜算，毕竟，赵合德比她年轻漂亮，战斗力也比她更强，不服不行啊。

　　所以，赵飞燕只能无奈地选择了忍。

　　刘骜曾经对许后专一，对班婕妤专一，对赵飞燕专一，现在，他开始对赵合德专一了。在刘骜心中，所谓的专一，就是给她地位，给她金钱。但问题是，女人能达到的最高地位，皇后，已经被赵飞燕取得了，她现在又没有什么太大的错误，按照礼法，是不能随便废掉她，立赵合德为皇后的。

　　不能立赵合德为皇后，那要立她为什么？刘骜冥思苦想了好几天，终于豁然开朗：嗨，我立她为昭仪不就行了吗？爹，你真是太聪明了，我真是太感激你了！

　　当年刘骜他爹刘奭，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创造性地发明了“昭仪”这个称号，没想到现在竟然让刘骜派上了用场，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不过话说回来，根据冯昭仪和傅昭仪的先例，要封一个女人为“昭仪”，有一个先决条件：这个女人，必须要有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