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西汉末年的纷纷扰扰——从女人的宫廷斗争看西汉兴衰(6)

　　大概是先天性生理缺陷，再加上后天性发育不良，赵飞燕姐妹俩，都不能生育，是不折不扣的“绝代佳人”。按理说，像赵合德这种绝代佳人，是没有资格被封为“昭仪”的，但问题是，刘骜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什么叫做“按理说”，老子是皇帝，老子说的话就是真理！管你绝不绝代，只要老子高兴，儿子又有什么要紧！

　　于是，赵合德就这样变成了昭仪。

　　紧接着，刘骜又开始了第二步行动：他召集全国各地知名工匠，来给赵合德建了一栋豪宅。这栋豪宅可真是不得了，以黄金为门，白玉为阶，墙壁全部用上等朱漆粉刷，上面镶满了蓝田玉、夜明珠、翡翠羽，屋子里还摆着全套高级家具，以及各色古董，足以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从此以后，在这栋豪宅里，刘骜和赵合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必须说明的是，这种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赵飞燕身边有个侍女，名叫曹宫。她是个挺不错的妞儿，学过历史，精通《诗经》，基本上，可以把她归入“才女”一类。

　　大家知道，在皇宫里工作的女人，基本上只能有一个男人：皇帝。如果跟皇帝之外的男人相好，让皇帝戴了绿帽，那可是大罪，要杀头的。但这个男人工作太忙，日理万机，夜理万姬，要想让他在百忙之中抽空理你，那是很难的。

　　女人需要男人，正如男人需要女人一样，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如果长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迟早是要出问题的。比如这位曹宫，由于平日里缺乏男人的滋润，到最后，她只能退而求次，去寻找女人的滋润了。经过一番上下求索之后，居然真的让她找到了一个对象，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道房”。

　　真爱，是可以超越年龄和性别的。从此以后，曹宫和道房，这两个缺乏男人滋润的女人，因为共同的爱好，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走到了一起。她们久旱逢甘霖，同性相滋润，你叫我老公，我叫你老婆，小日子过得挺甜蜜。

　　可是有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彻底打乱了这对小夫妻甜蜜而平静的生活。

　　那天，曹宫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跌跌撞撞地跑到道房的房里，脸上带有一丝诡异的表情，说：“老公，我失身了。”

　　道房闻言大怒：“谁？谁这么大胆？连我老婆也敢动？”

　　曹宫说：“是皇上。”

　　道房突然不说话了。良久，她才小心翼翼地张开嘴唇，说：“那……”

　　“那我们的关系还是结束吧。”曹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爱你，但是，我更爱他。毕竟，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说完这句话，曹宫就走了，留下道房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曹宫她妈，曹晓，也是在皇宫里面工作的。由于工作性质和工作地点有很大不同，所以，母女俩平时很少见面。曹宫和道房分手之后，过了几个月，曹晓趁着放假，就跑去见了一趟女儿的面。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哎哟我的妈呀，我女儿咋就变成大肚婆了啊？

　　面对老妈惊讶的眼神，曹宫挺着个大肚子，骄傲地说了四个字：“御幸有身！”

　　又过了几个月之后，曹宫生了，是个儿子。要知道，刘骜这个时候还没有儿子，曹宫此时诞下龙种，那可真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啊！

　　在正常情况下，要是哪个女人诞下龙种，而且还是唯一的龙种，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喜事，是要敲锣打鼓放鞭炮，谢天谢地谢祖宗的。遗憾的是，现在不是正常情况，而是非常情况，诞下龙种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因为在这个时候，掌控后宫的，是绝代昭仪赵合德。她本人是绝代，她也不会允许别人有后代，不绝了别人的代，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怜曹宫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把儿子生下来，然而她左等右等，没等到皇帝，却等到了另外一个男人。一个要命的男人。

　　这个要命的男人，名叫籍武，官不大，只是一个小小的典狱长。这天，他忽然接到上级通知，让他去某处抓人，抓捕对象共有八名，分别是婢女六人、母亲一人、婴儿一人。其中，上级还特别交代，不管那个婴儿是男是女，也别管婴儿的父母是谁，抓来丢进监狱里就行了。这事儿要是办好了，上级满意了，就封他为“御史中丞”，要是办得不好，上头怪罪下来，他就得玩儿完，再也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籍武接到通知，马上就拎着一捆麻绳去绑人了，等他去到那儿一看，原来是曹宫。

　　曹宫见了籍武，再看看他手上拎着的麻绳，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不等籍武动手，她就主动把手伸出去让他绑了，说：“你抓我没关系，但我刚生下来的儿子，你知道是谁的骨肉，求求你，别让他受苦，行吗？”

　　“这……”籍武看了看曹宫，又看了看旁边的婴儿，有些犹豫不决。

　　“求你了！”曹宫的眼神充满了无助与企盼。

　　“好吧！”籍武终于下了决心，说，“我答应你。”

　　三天后。

　　上级的通知又下来了，根据最新的文件精神，籍武必须要回答一个问题：那个婴儿死了没有？

　　籍武据实回答，在文件上写了两个字：没死。

　　传话的人拿着文件回去了，不久之后，他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说：“你早把那孩子给做了，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现在倒好，老板生气了，老板的小蜜也生气了！你是怎么办事的，升官发财的好事不要，偏偏要保着那个孩子，难道就不怕没命吗？”

　　籍武忽然双膝跪地，朝着皇帝的寝宫方向磕了几个响头，哭着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要是抗旨不从，让那孩子活命，我肯定会死，可是，我要是杀了那孩子，难道就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传话的人名叫田客，是个太监。他看着痛哭流泪的籍武，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籍武从地上站了起来，说：“先生，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知道自己身份太低，没有资格跟老板见面。你平时在老板身边工作，总是能够接近老板，这样吧，我现在修书一封，你拿去让老板过目，行吗？”

　　田客点了点头。于是，籍武就写了一份奏折，内容不多，只有十三个字：

　　陛下未有继嗣，子无贵贱，唯留意！（《汉书·外戚传》）

　　刘骜现在只有一根独苗，籍武相信，这十三个字一定能让他回心转意，收回成命！

　　籍武把奏折交给田客，目送他离去了，然后就站在那里等。过了很久之后，田客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份新的通知，内容是这样的：今夜三更，在东交掖门，把孩子交给太监王舜，钦此。

　　籍武把那份通知接过来看了好几遍，问：“老板看了我的奏折，有什么反应？”

　　田客说：“瞠目结舌。”

　　籍武又问：“这事儿，老板的小蜜不知道吧？”

　　“先生放心，此事机密，小蜜不知，唯有你我、老板及王舜四人知晓。”

　　“好，看样子，这孩子应该还有救。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好！先生，咱们就此别过了！”

　　当天深夜，在东交掖门，隐约闪过两个人的身影。很快，他们就消失在了黑暗中。有人半夜失眠，似乎听见了几声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可是当他竖起耳朵想再仔细听一遍的时候，一切却都重归沉寂了。也许，这只是幻觉吧。

　　三天后。

　　典狱长籍武又接到了最新的通知，除了通知之外，田客还给了他一瓶酒和一封信。根据上级文件精神，他必须把这两样东西拿去给曹宫，并亲自监督她把酒喝下去。

　　籍武拿起那瓶酒，发现上面什么标志也没有，属于三无产品，唯有两个字写得特别清楚：有毒。籍武又看了一下那封信，发现是刘骜的亲笔，上面写着：伟能（曹宫字伟能），努力喝小酒，千万别浪费，我的一片心，只有你最明！

　　籍武无奈，只好拿着毒酒和书信，交给了狱中的曹宫。曹宫看完了那封信，脸上的表情很激动：“果然是阎王婆怀孕——一肚子鬼胎！那只狐狸精，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我儿子额头上长着一撮头发，很像他爷爷（刘奭）。你把他弄哪儿去了？该不会是死了吧？我死了不要紧，只是，谁能把这件事告诉皇太后，让她保住这个苦命孩子的性命呢！”

　　籍武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对不起，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最后，曹宫将毒酒一饮而尽，死了。

　　在狱中，除了曹宫之外，还有她的六个婢女。曹宫死后，赵合德在第一时间召见了她们，过了一阵，她们出来了，对籍武说：“赵昭仪说‘我知道你们是无罪的，但是，你们非死不可。怎么样，你们是要自己解决呢，还是要我来帮你们搞定呢？’我们的答案是自己解决。籍先生，麻烦等一下你帮我们收尸吧。”

　　说完，她们就把麻绳往脖子上一套，脚一蹬，死了。

　　籍武帮她们处理完身后事，心想：这些人都死了，那孩子，估计也活不长了吧。

　　果然，八天之后，有人手持诏书，把孩子从他的乳母手中取走了。孩子从此人间蒸发，不知所踪。也许大概可能估计应该是，死了。

　　虽然赵合德目前是刘骜最心爱的宝贝儿，但就算是普通的男人，整天面对一张脸，也会觉得腻，更何况刘骜是千古淫帝，要他从一而终对待一个女人，那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皇帝，刘骜要偷腥是很容易的，一来二去，不把女人的肚子搞大是不可能的。曹宫，就是一个例子。

　　当然了，在那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刘骜身份特殊，就算他搞再多的女人，我也没什么意见。但问题是，他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却不负责任，非但不负责任，到最后反而把人家母子俩都给杀了，这是什么破事儿啊？

　　对于这样的男人，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曹宫死后，步她后尘的，是一个姓许的女人，许美人。

　　许美人是许后的族人，虽然许后被废之后，许氏家族从此衰落，但许美人毕竟天生丽质，因此，她最后还是得以顺利进宫，成了刘骜金屋藏娇的对象。之所以要说“金屋藏娇”，是因为刘骜要瞒着一个人，这个人想必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赵合德。

　　赵合德虽然不是皇后，但她的威力远比皇后要强大。赵飞燕失宠之后，统治后宫的重任，就历史性地落在了赵合德肩上。古往今来，拉拢一部分人（皇帝），打击一部分人（情敌），是维护统治的不二法则。显然赵合德深谙此道，在她的统治下，刘骜连儿子都不要了，什么叫淫才，这就叫淫才。

　　为了安置许美人，刘骜着实费了一番心思。经过慎重考虑，刘骜在市郊给许美人买了栋房子，由于赵合德管的太严，他平时是不敢出宫跟许美人幽会的。刘骜出不去，许美人就进来，在皇宫里，俩人每年都要幽会一段时间，少则数月，多则半年。就这样日复一日，日久天长，一日夫妻百日恩，终于收获了沉甸甸的硕果，许美人肚子大了，然后，生了。

　　男人要是跟情人有了孩子，那他的态度就会变得很微妙了。本来嘛，逢场作戏，胡搞瞎搞，你一句阿哥，我一句阿妹，过后就当放了个屁，该干啥就干啥，彼此不干涉对方的正常生活。结果呢，由于安全措施没做好，搞出人命来了，孩子会一天天长大，你总不能当他是个屁，他需要一个家，需要爸爸妈妈，至于孩子他妈，她生孩子这么辛苦，你不给她个名分，也实在说不过去。但问题是，男人本来是有家的，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对这个家还是很留恋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舍得拆散这个家。要老巢，还是要新窝，这是个问题。

　　历史已经证明并将继续证明的是，大部分男人都会选择前者。虽然情人能带给自己恋爱的感觉，但过日子毕竟还是要老婆。既然决定保住老巢，那么新窝自然是非抛弃不可的，不过，做事不能太急躁，欲速则不达，要先稳住新窝再说。男人的手法，大抵是这样的：情人没怀孕之前，男人说你怀孕了我就跟那黄脸婆离婚；等到情人怀孕了，男人说孩子生下来我就把那事儿给办了；孩子呱呱坠地了，男人说你别急我正在办；可怜情人眼巴巴等着男人跟他老婆离婚，结果到最后，男人突然一翻脸，说这事儿我办不来，我爱我老婆，你一边儿凉快去。

　　于是乎，这世上又多了一个怨妇。

　　刘骜是男人，对于男人的手法，他是很精通的。许美人生孩子之后，他假惺惺地叫一个太监送了些补药过去，算是暂时稳住了许美人。与此同时，他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用时0.1秒），最后终于决定，要把一切向赵合德坦白。

　　结果，赵合德大发雌威了：“好你个刘骜！整天骗我说你只爱我，心里只有我一个，枉我这么相信你，以为你说的是真心话。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你跟那个狐狸精，连孩子都有了，你说，你要怎么跟我交代！”

　　刘骜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说：“我，我不是已经跟你交代清楚了吗……”

　　“哼！要不是孩子生出来了，实在遮掩不住，你不知还要瞒我多久呢！我问你，你以前跟我约定过什么？是不是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赵合德气势汹汹。

　　刘骜说：“我怎么会忘记！我说过，我要让赵氏一门独宠，天下虽大，无出其右者！”

　　“那现在呢？”赵合德冷冷地说，“你过去废了一个许皇后，现在该不会是又想再立一个许皇后吧？”

　　“我……”一时之间，刘骜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赵合德一看刘骜那副衰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先是顿足捶胸，然后又以头撞墙，最后干脆赖在地上打滚，哭哭啼啼地说：“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吧！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吧！你想让那姓许的狐狸精搬进来，我一定是碍着你的眼了吧！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赵合德一说要走，刘骜马上慌了神。他可以不要儿子，但是不能没有女人；他可以不要别的女人，但不能没有赵合德。赵合德现在是刘骜的命根，没有她，刘骜怎么活得下去！

　　“心肝儿！我不是已经向你坦白了吗，为什么你还要这样生我的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离不开的人是你，至于其他的女人，我只不过是玩玩而已！你呀你，真是不可理喻！”刘骜激动了。

　　“对对对，我不可理喻，我竭斯底里，行了吧？玩玩而已，玩玩而已，连人命都玩出来了！你爱玩，你就接着玩呀，我反正是不奉陪了！”赵合德也激动了。

　　赵合德语气如此强硬，刘骜不得不服软，他眼珠子转了几下，然后开始转移话题，试探性地说：“亲爱的，别闹了，是我的错，是我不好，行了吧？你看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咱们去吃个饭吧？”

　　赵合德没好气地说：“不吃！吃不下！”

　　“你……唉！既然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然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这样闷不吭声地呆坐了许久。最后，还是赵合德先开了口：“我不吃饭，是因为我生气，你不吃饭又是因为什么呢？你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刘骜反问一句，算是回答了。

　　“你常常对我说要信守诺言，不辜负我，现在，许美人生孩子了，你也算是负约了，你说，你该怎么办？”

　　一听赵合德说这些话，刘骜就知道，补救的机会来了。他想了想，说：“约以赵氏，故不立许氏。使天下无出赵氏之上者，毋忧也！”（《汉书·外戚传》）

　　刘骜此言一出，赵合德马上笑了，这是发自内心的笑。为了等他这句话，她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招，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连赖在地上打滚的本事也使出来了，虽然没有上吊，但她的“绝食抗议法”，效果跟上吊是一样的。

　　唉，可怜的男人啊，就算你英雄好汉，铁石心肠，只要遇着这三招，也不得不服软！有诗为证：

　　女人自古有绝招，一哭二闹三上吊；

　　梨花带雨肝肠断，乱我方寸心儿软；

　　河东狮吼雌威发，铁血男儿也压垮；

　　扬言自杀好可怕，孩子不能没有妈；

　　哎哟我的师太呀，你就饶了老衲吧！

　　（第六章）脑残许废后

　　这一天，太监靳严突然接到上级通知，让他兼职当个邮递员，送一封书信给许美人。另外，上级还特别交代了这样一句话：“美人看完信之后，肯定会拿一样东西给你，你把那东西拿回来，放好，就算是完成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