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侠客(3)

　　交心换命的好朋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掰扯了。张邈毕竟是游侠出身，和吕布有着一种精神上与心灵上的感应，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吕布就这样占据了陈留。然后张邈通知曹操的谋士苟彧，说：“吕布将军来了，赶紧供应军粮。”

　　这个通知，让兖州霎时间炸了营，所有的在职官员，都面临着一个站队的选择。有的站在吕布这一边，被站在曹操那边的人杀掉了；有的站在曹操这边，又被站在吕布这边的人给杀掉了。总之是一片大乱。

　　须日之间，兖州几乎所有的郡县，全都归附了吕布，只有甄城、范县和东阿，还在跟吕布抬杠。

　　为什么要高风亮节？

　　吕布抢了曹操的地盘，让正在和刘备死磕的曹操只好急忙忙回来，结果让刘备占到了天大的便宜。这等于是刘备战胜了曹操，至少双方也是个平手。

　　节骨眼上，陶谦恰好要病死，临死前他说：“看来这个徐州，只能交给刘备了。要不是刘备在这里，恐怕大家都得被曹操杀掉。”

　　陶谦这个遗言，就等于是一个任命。当时朝廷已经废了，官员任命全都由旧官员自己搞，只要在你的地盘上，你想任命谁就任命谁，没朝廷的事儿。所以陶谦死后，徐州官员们就来找刘备，说：“刘备啊，我们老板死前吩咐过了，说把徐州交给你了，你现在就是徐州牧了。”

　　刘备道：“太好了，赶紧把印给我……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刘备何德何能啊，竟然敢出任徐州牧，请各位另觅贤能吧。”

　　官员们道：“先生你不是缺心眼吧？这么好的事你还不干，你不干我们回去了。”

　　刘备：“回去……也好，我提名由袁术出任徐州牧。”

　　当时让梨的孔融，也正在现场，就问刘备：“小刘啊，你为何要推荐袁术呢？”

　　刘备：“这不明摆着吗，袁术他又不在这儿……不是，我是说袁家世代公卿，都是宰相，这个徐州牧应该让袁术来做……如果他真的想的话。”

　　孔融道：“小刘，我可跟你把话说清楚了，这徐州可不是一只梨子。吃梨子你是要让的，为什么要让呢？因为大梨啃着费劲，小梨吃着飞快，你一只大梨还没啃完，人家已经啃了仨小梨了。所以我们讲究一个让梨，因为让梨你才吃得更多……你看我怎么也说起了实话。就这么说吧，小刘，那袁术，好死不死，你真说让给他，他可决不会跟你客气，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三国志蜀书二先主传》中说，经孔融这么一劝，刘备就接受了徐州牧的职务。但从其他方面的资料上看起来，情况分明有点出入。

　　这出入就是，袁术居然也在这个时候发言了。

　　袁术的发言是：“术生年以来，不闻天下有刘备。”袁术的意思是说：“谁是刘备？哪个是刘备？啥子叫刘备？小样的，哪来的街头小混混，我听都没听说过他，居然也好意思跟我们起哄闹轧猛，你有没有搞错？”

　　袁术这个发言，实际是写在他给吕布的一封信中。但这意思很明显，在天下英雄这只筐里，压根就没有刘备这盘子菜。

　　很明显，当时的徐州也是暗潮涌动，波伏不定，有支持刘备的，也有人渴望袁术来领导大家的。刘备起初还想表现出足够的高风亮节，但当他发现袁术对徐州的觊觎之心后，就急忙一屁股坐到徐州牧的座位上，再也不肯挪开了。

　　而这时候的袁术，他正在欺负一个叫马日磾的怪人，暂时顾不上跟刘备扯皮。

　　和谈小组破裂

　　袁术这个人，因其智商不是太高的缘故，在当时的江湖排名不断下滑，滑啊滑，滑啊滑，就滑出了历史大舞台，滑出了后人的视线。但他也有值得骄傲的地方，比如说他巧取马日磾，就引发了读史者的重重焦虑。

　　马日磾，是当时朝廷中的一名外交使臣，读书破万卷，能言又善辩，兼以情商比较高，属于朝廷高薪聘养的专业人士。前者，天下英雄大讨董，汉献帝发现了自己的机会，赶紧跳出来闹轧猛，派了一大批如马日磾这样的外交人员，奔赴讨董阵线联盟，充当和谈小组。

　　再缺心眼的人，也知道这是汉献帝派出来的呼救者。汉献帝是希望，在这两拨人员中能够找到一个，把他从董卓手中拯救出来的法子。

　　袁绍不缺心眼，可是他心眼太多。见到这群使者，袁绍心眼顿时活动起来。心说：“陛下，你有没有搞错？你还真拿这个讨董联盟阵线当真了？你当我们真的讨厌董卓吗？对，我们是讨厌他，我们讨厌他夺走了我们的机会，让我们没得玩了。我们之所以组织这个讨董联盟阵线，目的不过是趁这难得的好机会，赶紧捞一票而已！”

　　所以当袁绍见到了使者之后，立即把眼睛一瞪：“你们是谁？来干啥？”

　　使者们道：“小袁，你不认识我们了吗？当初在朝廷的时候，我们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是这么回事，这不董卓这厮乱政，强行剥夺了陛下的话语权，可怜的陛下，他现在是天天以泪洗面啊，没有权力的皇帝，这跟没有卵子的太监有什么两样，你说是不是？所以呢，陛下派我们来，跟你们商量个法子，看怎么才能把董卓摆平。”

　　袁绍：“瞎掰，你们是董卓派来的。”

　　使者：“小袁你可别乱讲话，皇帝的诏书在这里，这是假不了的。”

　　袁绍：“推出去斩了。”

　　使者：“……别别别……哎我说在场的三老四少，你们快点说说情啊，小袁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起神经来了？”

　　但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袁绍是存下心来要祸乱天下，决不肯让汉献帝恢复权力。所以可怜汉献帝派出来的这批联络人员，能杀的全都杀了，不能杀的，也从此江湖除名，沦为无业游民了。

　　派往袁绍处的联络人员，全军覆没。可还有两个使臣，一个叫赵临，另一个就是马日磾，他们两个被派到了袁术这里。

　　汉献帝何以瞄上了袁家兄弟，不断地把联络人员派来呢？这是因为，袁家世代公卿，连续六代宰相，到了袁绍、袁术这一辈，这俩呆货已经成为了理所当然的宰相人选。再加上董卓灭了袁氏满门，按情按理，袁氏兄弟都有责任帮助汉献帝恢复权力。

　　可问题是，袁绍和袁术他们两个，却不是这么想的。所以去袁绍处的联络人员，大半被杀掉了。来袁术这里的两个使者，也被袁术拿眼睛斜看过来，竖扫过去。扫了一会儿，袁术突然开口，对使者赵临说：“喂，老赵，你手里拿的使节，上面是啥毛啊，让我看看。”

　　“抱歉！”赵临一口回绝，“此使节，乃皇帝陛下所赐，昔年苏武使胡，被单于放逐于贝加尔湖牧羊，渴饮雪，饥吞毡，穷愁十九年。重返故国，苏武节杖上的毛都已经磨得光秃秃。这就是所谓的人在节在，节失人亡。所以小袁，你不该提出这样子的要求，我也不可能把符节交给你。当然，你杀了我，那另当别论。”

　　“杀了你……”袁术的眼光，落在另一名信使马日磾的身上：“老马，你喜欢漂亮小妹妹吗？”

　　马日磾：“漂亮小妹妹？哪里有？在哪里？”

　　袁术：“你跟我来……”袁术把马日磾带到一间香暖的房间，里边果然有一群漂亮的小妹妹，见到他就拥上前来：“哇，长胡子的哥哥，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啊，给我看看……”马日磾急叫：“别别别，那是皇帝赐予的节杖，节在人在，节不在……”不在又怎么样呢？马日磾已经被热情如火的小妹妹们摆平了。

　　等马日磾爬起来，急忙去找袁术：“小袁，快点把节杖还给我，失去了节杖，我就没法子回去了。”

　　袁术：“啥节杖？没看到。”

　　马日磾：“……小袁，我求你了。”

　　袁术：“叫爹，管我叫爹就还给你。”

　　马日磾：“爹……”

　　袁术：“大点声，我听不见。”

　　马日磾：“爹！”

　　袁术：“再大点声……要不这样好了，你站在高处，冲过往的行人大声一喊：‘袁术是俺亲爹’，要喊得每个人都听见，快点去。”

　　马日磾：“……操你妈袁术……”

　　袁术：“嘿，你还敢骂我，你看我不……咦，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史载，使者马日磾因为行为不检，被袁术强扣下符节，马日磾百般索要拒不归还，悲急之下，吐血而死。

　　马日磾的死告诉我们，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给人抓住把柄，一旦把柄落于人手，你就算是管人叫亲爹，都不管用了。

　　袁术的本事，大概也就这么多，基本上有点上不了台面。所以未来的三国大战场，他不太可能有戏。

　　由是我们就知道，刘备何以要将徐州牧的职务让给袁术了。仅仅是因为，袁术不成。

　　明知袁术不给力，刘备偏偏故意要让给袁术，这就是刘备刘玄德的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