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杮子软了(2)

　　荀彧：“我可没这么说。”

　　曹操：“你到底啥意思，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

　　荀彧：“一句话，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超难。但如果你不去做，被哪个浑蛋抢先做了，到时候你咋个办呢？”

　　曹操：“对头，就是这句话。那个谁，曹洪，就是你，你马上出发，率兵西行，寻找天子的下落……”

　　历史就是这样，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后人评之曰雄才大略。但在当时的人看来，这是顶级脑残的行为。

　　是脑残，还是雄才大略，看的是最终的结果。

　　柿子要挑软的捏

　　事情的进展，比所有人预期的都要顺利。曹操的兵马到了洛阳，就立即受到了百官的盛大欢迎，此后汉献帝跟着曹操去了许昌，建立宫室，可怜的皇帝终止了他那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涯。

　　曹操一跃而成为了大将军，封武平侯。

　　然后曹操开始了令诸侯的快乐生涯，他先令的诸侯，就是打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袁绍。下诏书：袁绍，你地广兵多，兵强马壮，可是任由天子流浪荒野，却袖手旁观，这像话吗？这是非常不像话的！

　　袁绍见到诏书，拿过来刺啦啦撕成粉碎，破口大骂道：“曹阿瞒，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老子问问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听到了袁绍的反应，曹操吓坏了，躲进屋子里抹眼泪道：“咋整呢？这可咋整呢？还以为挟了天子就可以令诸侯了。谁知道这天子也太不给力了，人家根本不睬他。唉，都怪自己太缺心眼，惹谁不好？你说你惹袁绍干什么呢？”

　　想来想去，曹操就去找汉献帝：“陛下，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大将军，还是让袁绍来干吧，我德浅能薄，怕是胜任不了。”

　　汉献帝：“不是曹操，大将军这个职位，是帝国最高的武将，统率天下兵马，一定要待在朕的身边，有事和朕商量的。那袁绍躲得远远的，脸都不露一个，如果让他做大将军，真要是有点事，我们也没法子商量啊。”

　　曹操道：“没法子商量也没办法，总之老子是惹不起袁绍……不是，陛下，我的意思是说，你就让我来管理车骑将军的事务吧，就这样定了。”

　　献帝：“你等等，咱们再商量一下……”

　　曹操：“已经定了的事，就不用再商量了。”

　　看着曹操远去的背影，献帝低声骂道：“王八蛋，怕袁绍怕得跟孙子一样，就知道欺负朕这个善良皇帝。”

　　出了门，曹操反思这次事件，沉痛地说道：“杮子，一定要挑软的捏，一定一定。”

　　那么，哪个杮子软，可以由你搓捏呢？

　　曹操这边还没找到目标，袁术那边却挑到一个天下第一软的杮子：

　　刘备。

　　那么，袁术为何要捏刘备呢？说老实话，袁术打刘备，没有任何理由，甚至连领土要求都没有。因为刘备驻兵小沛，与吕布唇齿相依，就算是袁术消灭了刘备，也不可能占据小沛。推究起来，袁术打刘备，就是看刘备不顺眼。本来吗，天下英雄好端端地在这里你打我杀，热闹刺激，可是跑来一个四六不靠的刘备，也跟着大家穷搅和。你说这个刘备，这里边压根就没你什么事，你跟着搅和什么？

　　遣大将纪灵，统兵马三万，强取小沛，取刘玄德之首级。

　　闻知纪灵来犯，刘备急登城楼，看着杀奔而来的雄壮人马，刘备转身，问道：“小关、小张，你们二人，可有退兵之计？”

　　关、张二人摇头：“没有。”

　　刘备笑曰：“所以你们俩只能做跟班，我却是老板。我有一计，可以轻易摆平纪灵的三万人马。”

　　关、张急问：“是何妙计？”

　　刘备不慌不忙，伸出一根手指头。有分教，杮子最软是刘备，哥仨晚上同床睡。徐州战事有新篇，战火重燃在小沛。欲知刘备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不许欺负我小弟

　　只听刘备笑道：“眼下这事非常容易处理，只需要向吕布打一份报告，请求支援就是了。”

　　“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是吕布的马仔，吕布是我们的老大。我们这些马仔遇到了麻烦，他当大佬的如果不出面，以后谁还认他这个老大？”

　　刘备的书信送达之时，吕布正和手下兄弟们喝酒，庆祝纪灵的兵马突袭小沛。吕布举杯，道：“这个小刘，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现在好了，袁术派了纪灵来，正好搞死他，替我出这口气。”

　　一边说，吕布一边顺手打开刘备送来的求救书信，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说：“不对，这事不对，你看刘备这信上说，袁术此次来意不善啊，这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袁术攻刘，意在吕布。如果让袁术拿下小沛，那么他就可以联结泰山的诸位将领，就把我给团团围困了起来。”

　　众将道：“既然这样的话，何不等纪灵打败刘备，我们再趁机收回小沛呢？”

　　吕布：“……这样做合适吗？”

　　众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此乃上乘兵法，如何不合适？”

　　吕布：“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看吧，这个刘备呢，他是投奔我来了，说起来也是我的部下啊，如果坐看他被纪灵消灭，这个这个……对我吕布的声誉，会不会有负面的影响呢？”

　　众将：“可是将军，如果你帮助刘备，那岂不等于和袁术撕破了脸皮？”

　　吕布：“所以呢，这事得想个好法子。”

　　想个什么法子呢？这个法子，就是辕门射箭。

　　吕布率了一千轻骑兵，奔到沛城，见他来到，袁术手下大将纪灵急忙鸣锣收兵。然后吕布在沛城西南扎下营寨，先叫来刘备，然后派人请纪灵赴宴。纪灵却请吕布去他的营寨。

　　吕布去了，身边带着刘备，见到纪灵后吕布拱手，说：“诸位，这是我的小弟刘备，不是太懂事，一直跟我混。现在你们打他，我不能不来说个情。我吕布呢，也没什么鲜明的特点，就是个热爱和平，不喜欢战争。战争有什么好？你打我杀的，所以呢，请你们派人在军营门口立一根铁戟，看我箭射戟头上的小枝，如果我射中了的话，你们各自罢兵，不可继续缠斗。说定了，谁反悔谁是小狗，拿弓来！”

　　吕布这叽里呱啦，在说些什么呀？纪灵等人听不懂，眼看着吕布犹如怀抱婴孩，满月张弓，就听“嗖”的一声，一箭正中远处大戟上的小枝。

　　当时纪灵就看得呆了：“吕将军果然是神射啊！”

　　吕布掷弓于地，哈哈大笑，纪灵也放声大笑，刘备笑得最欢。史书上说，吕布、纪灵和刘备三人，就在纪灵的营寨中相互拼酒，醉得东倒西歪，到了第二天，三人继续拼酒，拼到最后，纪灵拼不过吕布和刘备，趁吕布、刘备睡的当口，拉起自己的队伍跑掉了。

　　辕门射箭这一段，是三国战史上唯一闪烁着人性光辉的记载。这个记载缘自于吕布的武士风范与骑士精神。中国历史上咸有骑士精神，尽多钩心斗角与阴谋诡计。而吕布之所以能够表现出如此的骑士精神，源自于他对于中国权力斗争的隔膜与生疏。

　　所以，等到纪灵走后，吕布与刘备两人之间，却又闹了起来。

　　帝王阴谋与骑士精神

　　话说纪灵走后，吕布正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忽然发现沛城黑压压的军队，正由关羽和张飞领着，在学习走正步：“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当时吕布惊叫一声：“这来的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马？”

　　旁边有人报告道：“报告，这是刘备刘玄德的人马。”

　　吕布一听就急了：“刘备，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居然瞒着我偷招了这么多的人……姓刘的，你在玩我！”

　　何以吕布如此大为光火呢？

　　这是因为，刘备在小沛极短的日子里，居然又弄来一万多名士兵。前面说过了，刘备这人是罕见的帝王之才，最擅长于砸碎老百姓的饭碗，忽悠老百姓替他去打架。眼前区区一万来人，于刘备而言不过是小意思。从刘备的水平上来看，他少说能统百万之众，这才一万来人，已经够委屈刘备的了。

　　可问题是，从用兵的角度上来说，军队数量一旦上万，就发生了质的变化。万人以上的军队，数量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主将用兵的法子。所以，刘备这边虽然只有一万来人，但如果与纪灵真刀实枪地开打，也未必就输给纪灵。

　　更重要的是，纪灵是来进攻的，而刘备是守城的。攻城的战术要求是，攻方的兵力只有在超过守方的十倍之时，才有资格进攻。因为攻城的损耗太大，上面丢块石头下来，下面就十几人半死不活。倘若纪灵真要是与刘备交手，最多不过半个月，就会活生生地被刘备拖垮。

　　总之，刘备实际上并不担心纪灵，可是他却非要写信求吕布帮忙，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是刘备尊重吕布吕大佬吗？

　　吕布再缺心眼，也不会这么想，他心里明白得很，这是刘备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担心被吕布发现他的帝王奇才之后发飙，所以忽悠吕布来卖弄骑士精神。

　　吕布的辕门射箭，纪灵和刘备都是喜欢的，因为他们两个从中获益，终于有个理由不必打得你死我活了。但是袁术肯定会有意见，吕布不惜开罪袁术，却发现自己竟被刘备耍了，你想吕布心里上火不上火？

　　骑士精神遭遇帝王权谋，被耍那是必然的事儿。前者追求的是一种风范，追求一个规则，追求一个过程；而后者，只要一个赢的结果，其他统统都是扯淡。这两种不同的价值观碰到一起，注定了吕布和刘备不是同路人，分道扬镳是必然的事情。

　　刘备早就知道他们必然要分道扬镳，可吕布却不知道。但他现在知道了。

　　除了这个价值观的不相容，让吕布上火的还有一件事：吕布手下才三千人，而刘备这里居然搞了一万人，再让刘备搞下去，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