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王朝（夏王朝）(2)

　　当大禹刚刚说完这句话，就见遥远的山际，一道雪白的光影疾奔而来，到了近前，大禹仔细一看，原来是条雪白的狐狸，屁股后面长着九条尾巴。看到狐狸精，大禹顿时激动起来，说：狐狸精，你终于来了，你是白色的，而我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白色的，这说明咱们两个有缘，这叫情侣衫啊……不对，就在涂山当地，有一首民歌：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攸昌。于是大禹立即登上涂山，到处寻找涂山女孩，恰好有个涂山姑娘对他爱慕已久，还派了自己的妹妹站在十字路口唱情歌，等待大禹，于是两人相遇相识相爱并很快有了小宝宝。但最终，这个奇异的爱情故事却是以悲剧收场，大禹为了治水功业，与妻子涂山氏分手了。除了这个悲情的结局之外，九尾狐也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由美丽的爱情象征逐渐演化成为了妖媚祸国的形象，这种变化，深切表明了初民时代的男子，在爱情与事业上的两难选择。

　　大清洗运动

　　大禹治水成功，接掌权力之后，三苗地带突然发生了异变。三苗部落，是支曾一度接近于权力中心的部落，其与唐尧帝的儿子丹朱联合，对虞舜帝的权力造成威胁，结果遭到虞舜帝的残酷镇压。此后三苗以叛族之名，被流放到了甘肃敦煌一带。

　　当大禹掌权时，三苗地区妖魔四起，白昼昏黑，午夜太阳明照，天降血雨，三日不息，青龙在祖庙中出现，狗在闹市中嚎哭。夏季里河水结冰，大地开裂，泉水激涌。于是大禹宣布，三苗部落作恶多端，天怒人怨，大禹将奉天罚罪，征讨三苗。

　　坦白讲，三苗地区的异象，并不能构成大禹讨伐的理由，但战争开始了，三苗部落遭受到了覆灭性的打击，残余者纷纷逃向了南方，后世就是在今湖南、广西、广东、云南、四川及贵州等地的苗族。

　　击败三苗，天下震恐，大禹不失时机地宣布，他将在涂山检阅天下诸侯。害怕遭受到与三苗同样的命运，天下所有的部落纷纷赶来报到。但是居住在封、禺二山周边的巨人族首领防风氏，却迟到了。

　　巨人族的国名叫汪芒氏，姓漆氏，而酋长防风氏身长三丈。大禹显然早已将他视为下一个对手，视其迟到是对自己权威的挑衅，立即下令杀掉了防风氏。

　　防风氏是中国历史上第二个被杀掉的部族首领。第一个被杀的，就是大禹的父亲鲧，他被唐尧帝捏造罪名，以治水不力为由杀掉。大禹是权力政治的受害者，但他丝毫也不吸取教训，将自己遭受到的不公再次施加于别人。由此我们可以窥知他心中的愤怒。

　　防风氏无罪被杀，吓坏了各个部落，纷纷按照大禹的要求，把部落中的铜金交给大禹。大禹把这些金属锻铸成了一只大鼎。他的这一招，为两千年后的秦始皇所效法。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学大禹收天下之兵器，铸十二铜人。目的是让天下百姓无金铁兵器，无法对自己的权力形成威胁。

　　秦始皇是两千年以后的事儿。而在当时，愤怒的大禹，继续寻找他的牺牲品。

　　下一个，就是共工。共工这个部落，擅长土木工程建设，在唐尧时代遭受过重创，和大禹的父亲鲧一并被列入反动集团阵营。理论上来说大禹掌权，应该与共工把盏言欢，但权力自身的规律运行，与共工部落叛逆的天性构成冲突，这就意味着新的战争。

　　这一次战争在北方的幽州展开，和三苗部落一样，共工部落也被清除，除了酋长共工被杀之外，共工手下最厉害的臣子相柳，也身死名灭。

　　传说，相柳有九个头，都生着人的面孔，却是蛇的身子。从这个形态描述上来看，相柳似乎是一支由九名成员组成的战斗小队，但这支训练有素的敢死队，在大禹的军队面前不堪一击，很轻易地被杀掉了。相柳的血流淌得到处都是，大禹就在这块地上修建了众帝之台，以为祭祀之用。

　　清除了共工部落，此时天下之大，再也没有能够与大禹家族相抗衡的势力了。可如果就这样宣布把权力移交到儿子启的手中，时机仍然不成熟。

　　在禹的时代，公天下深入人心，权力的禅让已成传统。尽管此前的帝王都曾有过把天下私有化，传给自己儿子的龌龊私心，但最终的权力博弈，始终维持着禅让的态势。而权力禅让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天下各部落的势力不一，君主很难做到一头独大。

　　大禹通过连续不断的刑杀手段，已经将威胁到自己的力量全部铲除。但面对禅让制的传统，他必须要做出个姿态。

　　于是大禹学了唐尧帝的法子，他宣布，要把天下禅让给自己的书记员益。益不知大禹的奸诈用心，欢天喜地地接受了。

　　益是个小部落的酋长，大禹治水时，他跟在大禹身边，负责替大禹记录各地的山川道里、金玉矿藏、鸟兽鱼虫及殊国异民，书的名字叫《山海经》。益是当时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知道点历史知识。他知道唐尧帝把天下禅让给虞舜帝时的情形，和他面临的权力格局一般无二。所以在大禹死于会稽之后，就学着虞舜帝的办法，离开都城，避让禹的儿子启，并宣布自己是合法的天下共主。

　　可万万没想到，虽然益宣布自己是天下共主，可是各部落根本不理睬他，而是纷纷赶赴到启那里表忠心。益始料未及，就愤怒地说：你们弄错了，全都弄错了，明明我才是天下共主嘛，为什么启要接受你们的朝拜？益急了，就率了自己的部族卫队，星夜兼程，对启发动突然袭击，抓住了启，把他关进了监狱。可益心眼不够用，他忘了大禹苦心经营多年，包括监狱看守在内，都城人都是启的亲信。狱卒悄悄地放走了启。启逃走后，组织起强大的军队，下令道：进攻，进攻，向益发起进攻，杀死他们的妻子女儿，或者抓住她们当奴隶。

　　益的军事实力，相比于启差得太远，结果一战而被启擒获。为了彻底清除后患，启将益杀掉，宣布废除古老的禅让制，从此权力私有化，进入了漫长而黑暗的世袭制。

　　启能够成功地终结禅让制，改公天下为家天下，是因为大禹经过一连串的流血残杀，扫灭了对自己权力有威胁的势力。而现在，新一代的帝王启，同样要依赖战争的手段，消灭政治对手，维持他的统治。

　　权力游戏的前戏

　　权力体制由禅让转为世袭，头脑简单的书记官益，沦为悲哀的牺牲品。但益并非没有支持者，比如说有扈氏部落，就是力挺禅让制，反对由启一家独霸天下。

　　但由于益和有扈氏把问题想得简单，以为禅让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岂料在大禹的布局之下，变数不断，最终益竟然被杀掉了。有扈氏大为惊讶，深表愤怒。

　　可是启正等着有扈氏的反对呢，他立即率兵赶到一个叫甘的地方，发布战前动员令，宣称：杀，杀呀，凡是反对我独霸天下的人，统统都要杀掉。还有他们那美貌的妻子女儿，统统抓来给我当奴隶。启的军队发动进攻，有扈氏进行了殊死抵抗，虽然有扈氏受到重创，但启也未能取得胜利。

　　启悻悻地说：这是我的过错，都怪我德行太薄，才没有搞到更多的奴隶，你等下一次……第二年，启又率师杀来，这一次有扈氏终被消灭，部族男子被杀尽，女人全成了启的奴隶。

　　击败有扈氏，俘获了大量的女奴，启的收获让他的弟弟观看得眼热，就来找启理论。他说：你也是父亲的儿子，我也是父亲的儿子，凭什么这天下就由你来坐？你是大哥就了不起啊？父亲最疼爱我，应该把天下让给我才对。

　　启大怒，将弟弟观贬为平民，流放到了西河。观真的生气了，就纠集起一伙亡命之徒，承诺说：跟我去攻打都城，夺取天下，然后美女财宝，我与你们共享。这伙亡命徒行至彭国，也就是现在的江苏徐州市附近，遭遇到了启的正规军伏击，观召集来的亡命徒顿时四散而逃，他自己也被活捉了。

　　启说：观呀，很高兴你成为哥哥的敌人。你应该是最了解哥哥的，对敌人像秋风扫落叶那样无情，就是哥哥的风格。现在哥哥要杀掉你，你没意见吧？

　　启杀弟观，是中国历史上第一起为了权力而手足相残的事件。此后的历史将证明，父子相残，兄弟操戈，是家天下权力体系的最大特点。治水的大禹苦心孤诣，只为了这个结果，他的脑子真有可能进水了。

　　杀掉了弟弟之后，帝启再无后顾之忧，从此沉溺于醇酒美人，不理朝政，如此多年，直到他死于安乐窝中，他的儿子太康接掌了权力。

　　夏王朝的第二任帝王启喜欢歌舞，第三任帝王太康喜欢的却是游猎。太康带着随从出猎，往往是百日不归，根本懒得理会朝政。这是位心眼不够用的帝王，他只知道权力可以让他恣意妄为，却不知道他远离国都就意味着远离权力，迟早会出大祸。

　　于是有一天，离开国都一百多天的太康，正在开心地返回国都的路上，途中突然遭遇到一支军队的阻拦。这时，满脸惊愕的太康才知道，就在他远离国都的时间里，有穷部落突然发难，攻占了他的国都。

　　这支突如其来的军队，其领导人就是蛰伏日久的后羿。后羿，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半人半神英雄，他有一手神妙的射箭技术。后羿也是神话时代出没无常的半人神，他甚至突破了时空的桎梏，活动在上古史中的任何一个时期。这有可能是后羿并非是人的名字，而是有穷部落对其部族酋长的称呼，后羿这个职务世代承袭，带给人一种精神恍惚的错觉。

　　后羿主要的事件有两桩，一桩是箭射九日。传说上古时代有十枚太阳，轮流值日，每天有枚太阳出来，普照大地，另外九枚太阳就在家里休息。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慢慢地太阳们就倦怠起来，忽然间全都跑了出来，烤得大地禾苗焦枯，河水蒸发，山林燃起熊熊大火，野兽被烧得四处乱窜，噬人无数。英雄后羿怒不可遏，操起他的神弓，挽雕弓如满月，仰天望，射九日。只听啪啪啪九声响过，九枚太阳中箭，跌下凡尘，摔成一地星火四溢，旋即熄灭。

　　天空上还剩下最后一枚太阳，见后羿如此神勇，吓得连连告饶。后羿命令它以后不得偷懒，担负起明照天地的职责，每天都要出来。从此天地之间，又恢复了正常。

　　与后羿相关的另一个故事，就是我们最熟悉的嫦娥奔月。至今中国的登月装置仍然命名为\"嫦娥\"号，可见这个美丽的故事对我们后人的影响之深。但实际上，无论是后羿射日，还是嫦娥奔月，也同神话时代的任何美丽传说一样，隐喻着当时惨烈的权力争战。

　　寒浞杀后羿，少康在其后

　　有穷部落的后羿攻占了夏都，夏朝的第三任帝王太康，就沦为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流亡帝王。四年后，他在贫病交加中死去，这段历史又称为太康失国。

　　太康的五个弟弟，搀扶着他们年迈的母亲，逃到洛水边上，沦为了吟游诗人。他们五兄弟边走边唱，向世人控诉后羿夺取他们家天下的行为。这段事情，历史上称之为五子之歌。

　　而在都城，后羿不敢明目张胆地自立为王，就允许太康的一个弟弟仲康登位。于是刀锋下的仲康，就成为夏朝的第四任帝王。后羿射日的历史原型事件，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

　　所谓射日，指的就是攻击世世代代负责历法和时令的羲氏与和氏这两个部落。初民无知，见这两个部落负责历法，就以为太阳是这两个部落家里养的，以为日出月落，是由这两个部落指挥的。但仲康登位后，以时令季节紊乱为借口，于是后羿命仲康派兵征伐羲氏部落与和氏部落。

　　或许羲氏部落与和氏部落真的有十个酋长，又或许十只是个大致的统称，总之这两个部落中的酋长被杀掉了。这在初民的口口相传中，被说成了后羿射落了九个太阳。借助这个神话，后羿一跃而完成了从人到神的进化，而仲康则充满恐惧地生活在后羿那巨大的权力阴影之下。

　　郁郁寡欢的仲康很快死掉了，后羿又立了仲康的儿子相为帝。但没过多久，后羿就腻歪了这种名不副实的权力体系，下令允许自己登上帝位。于是继相之后，后羿成为了夏帝的第六任。

　　而第五任帝王相却不可解释地逃走了，他逃到河南濮阳一带，在这里重建都城，这导致了夏王朝分裂，出现了两个帝王。于是天下大乱。这时候，嫦娥奔月这个美丽传说的历史原型事件，开始一件件地发生，正在拼凑成一段不忍卒读的历史。

　　先是，权力带来的快感，迅速让后羿跌破了做人的底线。他发现乐官有个极美貌的女儿，叫有仍氏。于是后羿就宣称乐官是政治反动集团的首脑人物，立即杀掉，乐官的美貌女儿，就沦为了后羿的性奴。

　　可以确信，有仍氏对于杀父之仇，必然是悲痛于心。而这时，事件的另一个板块发生，在山东潍坊地带，有支叫寒国的东夷部落，部落酋长叫伯明。伯明发现部落中有个叫寒浞的贵族子弟心机诡诈，就把寒浞流放了。

　　寒浞从贵族子弟一下子沦落到乞丐的境地，他却不泄气，一路讨饭来到了后羿这里。后羿却对寒浞极为欣赏，立即以他为心腹，不久后立他为宰相。眨眼工夫，寒浞又从乞丐晋升到宰相的地位，他的人生真是充满了戏剧化。

　　接下来事件持续发生，寒浞经常出入后羿的后宫，不多久就与后羿的妻妾们勾搭成奸。与后羿有杀父之仇的有仍氏，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不清楚，但显然她乐见事态如此发展。

　　然后寒浞与后羿的弟子逢蒙密谋，让逢蒙暗中杀掉后羿。逢蒙对此欣然从命，可见后羿是多么不得人心。于是寒浞逢蒙等人诱骗后羿去外边游猎，并在游猎途中，由逢蒙一箭射死了后羿。

　　所谓的射日英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于亲信之手。后羿死了，但悲剧刚刚拉开序幕。

　　后羿死了，弟子逢蒙把尸体丢进鼎里，煮成肉羹，强迫后羿的儿子们吃下去。后羿的儿子不肯吃，于是立即被杀死。

　　扫除后患后，寒浞宣称包括有仍氏在内，后羿的所有妻妾统统归他所有，自立为帝。于是他成为了夏朝第七任帝王。

　　第七任帝王已经出场了，可在河南濮阳，还盘踞着夏王朝的第五任帝王相。寒浞不能容忍，派出军队灭他，相的城池被打破，他本人被杀。但在混乱之中，相的一个怀有身孕的妃子有缗［1］氏，从墙下的阴沟爬出，逃走了。

　　此后有缗氏生下了个孩子，叫少康。寒浞获得消息，知道相还有儿子存世，就派人寻访追杀，少康的人生由一连串的惊险逃亡所构成。最终，少康逃到了河南商丘地带的虞国，受到了虞国酋长虞思的秘密保护。

　　而寒浞王朝很快陷入四分五裂之中，后羿的支持者攻破城池，杀掉了寒浞。但因为后羿的儿子已经被杀，于是各部落派兵迎回少康执政。

　　大禹王朝在经历了如此一番波折之后，又阴差阳错地重掌权力。这段历史，就是有名的少康中兴。

　　重新执政后，少康发现寒浞还有两个儿子，正分别掌管着两个部落。于是少康现学现卖，就采用寒浞对付后羿的法子，派了个大臣叫女艾，还有自己的儿子季杼，分头潜入这两个部落，讨取寒浞儿子的欢心，然后猝起发难，杀掉寒浞儿子而灭其部落。

　　有史学家称，女艾和季杼，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间谍--但我们必须承认，间谍的出现，标志着政治生态的恶化和人与人相互信任关系的丧失。对权力的认知匮乏与觊觎，导致了人性的沦丧。而作为嫦娥原型的有仍氏，在这个以卑劣男人为主体的龌龊游戏之中，愈发显得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