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罗马浴池博物馆 ——洗涤灵魂的净土(3)

　　最初，罗马人的公共浴室沿用了希腊人冷热交替的蒸汽浴。后来，他们开启了公共卫浴的新空间，设计出了专用的卫浴公共建筑——泰尔玛。在配套设施中开始用专用水槽运水，并由地下火炉加热，还有人工河及游泳池供人们使用。再后来，由市政或者国家出资修建的公共浴室越来越大、越来越奢华，功能也越来越齐全。建筑师，还有皇帝，总是把公共浴室的穹顶抬得高之又高，把镶嵌彩色玻璃的窗洞开得大之又大，阳光穿过窗洞，使得室内充满柔和与暧昧的光线。而此时，公共卫浴间已经超出了原来沐浴的功能，成了一个集沐浴、游乐、休闲等活动于一体的公众交流空间，甚至戏剧、讨论会、音乐会和诗歌朗诵等文化节目也可以在这里欣赏到。

　　这种公共浴室还都是免费的。由于这种开放性，罗马的公共浴室汇聚了上至贵族皇室，下至贫民百姓的各色人等。小孩、富人、穷人、奴隶、小偷、妓女、运动员、闲逛者，甚至政治家、作家、酒馆的伙计和商贩等等。

　　在罗马公共浴室繁荣景象的背后，人们对沐浴的崇尚只是表象，对水的依恋也不是根本。公共浴室真正的魅力，可能是它提供了一个开放自由的平台，让人们可以友善地交流，并且释放了人类本身自我解放和自我表现的本能。

　　罗马公共浴室极尽的奢华和开放，使得洗澡的习俗转向了神经官能症，甚至有些荒谬。一些游手好闲的人每天要洗好几遍，几乎整天泡在浴室中。而在公元3世纪，因为对浴室的迷恋，国王决定，一向黄昏关门的浴室通宵开放，并且男女混合沐浴。

　　在这种情况下，不可避免会发生一些越轨行为，连法规都无法对其进行约束。公共浴室的名声越来越差，遭到的非议也越来越多，公共浴室不可避免地被慢慢抛弃。然而一直到罗马帝国衰落时，公共浴室仍幸存了很长时间，它们是罗马生活方式最丰富和最一致的表达。到了中世纪，公共浴室才有了另一个机会：借助蒸汽浴的方法，人们重新发现集体浴的乐趣。

　　中世纪公共浴室的细密画充满了精致和享受的气息。公共蒸汽浴室重新开放，西方文化也随之重新发现了集体浴的乐趣。人们对保养身体有了新的关注，而在骑士的圈子内，他们看中锻炼身体，通常是马上比武、游泳，特别是沐浴。此时的沐浴设施也相当齐备，人们在这里，也会获取他们所希望得到的游乐和欢庆。

　　然而，中世纪的公共浴室最终不免重蹈罗马浴室的覆辙。人们寻欢的欲望不断膨胀，而公共浴室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机会，到后来连法规都无法规避越轨和混乱的发生，致使教会的禁令越来越坚决，再加上鼠疫大流行和梅毒的增多，人们对医学和科学又不甚了解，水和公共浴室被认为是瘟疫传播的渠道而被拒绝。

　　城市一个接一个地关闭了公共浴室，集体浴消失了，甚至连私人浴也消失了，人们用衣物来层层包裹自己的身体，包裹欲望。这时的社会还出现了一段近两百年不沐浴的历史。

　　然后，复兴促成了它们的又一次回归。1750年前后，水首先在贵族阶层，羞怯地重返洗浴舞台，并宣布了公共浴室的回归。人们不再用任何东西覆盖和隔离皮肤，而是让它尽情地接近空气和水，这种风尚从宫廷一直延续到街头巷尾。

　　本性和锻炼身体的复兴，慢慢促使浴室回归，依靠的是启蒙时期的哲学新理论，还有医生们的促成。然而相对来讲，此时的公共浴室数量还是较少的，直到19世纪，公共浴室才再次大量出现。

　　在19世纪的头几十年，公共浴室之花在欧洲各国遍地开放，其功能也慢慢超出了沐浴这一初衷，多了无法言说的优雅、豪华和享乐的氛围。

　　这里设施完备，有各种沐浴方式的组合任你挑选，有迷人的侍女，有精致的餐点，有醉人的葡萄酒、咖啡，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化妆品和护肤品，还有撩人的花香……

　　豪华和享乐，以及对身体护理的乐趣，为公共浴室的成功做出了贡献。此时，游泳池浴室得到了巨大的发展。而在所有公共浴室中，游泳池浴室可能最有助于公共浴室的更新，因为它面向最广泛的人。

　　将洁身浴和水之乐结合在一起的浴室——游泳场，渐渐培养了人们对游泳的迷恋，并在医生和教练的推动下成为世风。但其发展到后来也成了一个故事的多发地带，其场面让人可以很轻易地想到罗马的公共浴场。可无论如何，这些游泳池对重新找到水在身体上的感觉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而这种感觉似乎已经被遗忘了很久。

　　公元19世纪，公共浴室最大的革新可能是欧洲人对东方式浴室的引进，以俄国浴室和土耳其浴室为代表，当然还有中国式的浴室。各国政府和民众都被俄国—土耳其蒸汽浴具备的好处所征服，建设了众多的东方式浴室。此时，从前的愉悦、豪华、享乐退居其次，而卫生和洁净成为首要的考虑。同时，在有产阶级内部，私人浴室发展起来，公共浴室成为专用于清洁浴的大众设施。

　　到了20世纪前夕，淋浴逐渐取代了盆浴，大众淋浴曾获得较大的成功。但是随着在自己家里洗澡的可能性的增加，以及西方国家沐浴的私家化，公共浴室似乎处处都输给了私家浴室，公共浴室的成功几率越来越小。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大部分公共浴室都被拆除。即使有些建筑还存在，都改作它用，其遗址也只能给我们一些记忆中的过时的诗意。虽然，中间还有一些文化变革，要求它们重新开放，并试图为处于社会边缘的人们提供一些亲善和服务，但到20世纪下半叶，随着沐浴完全私家化以后，公共浴室的社会角色终究随之走到了尽头。

　　●沐浴的历史，水之摇篮

　　水是生命的摇篮。人类自从诞生以来就与水结缘。水除了可以饮用外，人类还从以水沐浴、洁身净体中得到极大乐趣。

　　据印度梵文记载，早在四千年前就有人重视沐浴，宣扬沐浴的益处。而考古学家更发现，古埃及人、叙利亚人、加尔特人、巴比伦人都好沐浴。古希腊人在体育运动后用冷水洗澡。古罗马时代，由于国家的强盛，人民的富足，以及余暇的增加使沐浴与体育一样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项目。相传在古亚历山大城，人们甚至不惜把亚历山大城图书馆的图书用来烧公共浴池。

　　沐浴，这种独特的享受，在世界各国打上了民族个性的烙印，洋洋大观，多姿多彩。其中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影响后世颇为久远的罗马和芬兰浴风。

　　古罗马人把沐浴当作一种社交性的消遣享乐活动。人们去公共浴室洗澡，已不是单纯为了洗涤身上污垢、浸去劳动的疲倦。当时的公共浴室是商量生意、和解讼事、交流信息的高尚歇憩之处，这有点像我们今天上茶楼酒馆一样。公元前315年，罗马有一百多个公共浴场，最大的浴池可同时容纳1500个浴客。到了罗马的全盛时期，已有950余家公共浴场，最大的浴池可供3200人同时洗澡。浴室建设得十分华美讲究。室外走廊喷泉水花飞溅，室内浴场动听的音乐令人陶醉。餐厅、图书室和运动场所一应俱全。在这里，可以看到诗人和哲学家的沙龙聚会，买卖商人的生意谈判，剑术高手的激烈比武。

　　浴场有大浴池，也有单人浴池。浴盆是用白色的花石膏制成，水从银制的龙头流出。靠墙安排千只沉重的大理石安乐椅，供人们休憩，充分说明了古罗马人对沐浴的重视。

　　古罗马人的沐浴形式也富有情趣。在沐浴之前，他们先做一些消耗体力的网球运动，然后大汗淋漓地走进热气腾腾的浴室，脱掉衣裤，擦上一种护肤的黑色混合油。在温室里，奴隶们挥汗如雨用三只大木桶，盛着热的、温的、冷的水，依次从头顶浇泼下来，冲灌全身。直到最后一次擦汗涂油，他们便鼓足勇气跳进冷水池，仪式即告完成。

　　芬兰浴以蒸汽浴而著称于世。在旧式无烟囱的芬兰浴中，盛行的是坐浴，并且不时地用一束新鲜的带叶桦条抽打身体，使皮肤和肌肉得到充分的刺激。在高温的浴室中裸坐，那种受蒸汽慢慢热煽的滋味倍受人们青睐。有的浴室还有人代为搓擦。在这密不透风、注满蒸汽流的浴室里，浴客一个个被搓得遍体通红如大龙虾，晕眩无力。然后他们才蹒跚地离开蒸汽浴室，来一次花洒浴或游泳。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人全身轻飘飘如脱胎换骨了。裹上毛巾睡一觉，醒来后再如法炮制，一遍又一遍，直至兴尽。

　　土耳其人也十分重视沐浴，远在鄂图曼大帝时代，凡上等人家都有自己的浴场，公共浴场也甚为普及。另外，日本称公共浴室为风吕屋或汤屋，在幕府统治年代，这些浴室多为淫秽的场所，浴客常常搂抱“汤女”在浴室宿夜。美国在18世纪末流行沐浴，英国则是在第一世界大战后才重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基督教崛起时，是反对沐浴的。那时认为沐浴是“有毒的热床”，是堕落的行为。公元407年，罗马主教兹拉托乌斯托悍然下令逮捕许多水浴者，并将他们活活烧死，此后欧洲沐浴史中断将近五百年。到了查理大帝，沐浴又被提倡。查理大帝还邀请其亲友甚至左右侍从保卫人员沐浴，当时是男女同浴。到1450年，白金敦大主教宣布禁止在公共场所裸浴。但禁者自禁，沐浴这种独特的享受却渗透到人类文明的每一个角落。

　　中国最早的沐浴史记载在浴盆上。商汤以铭文刻在沐浴的盘上：“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楚辞》中说：“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

　　这些记载不仅说明中国人早就沐浴，而且从沐浴悟及许多浴德的道理。而且我们的先人已经把沐浴与治疗皮肤病联系起来了，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早的“水疗法”。《周礼?曲礼篇》中道：“头有疮则沐，身有疮则浴。”

　　《论语?先进》中还有一段孔子与门人论志的谈话记录，当孔子问到曾皙时，曾皙描绘了一幅理想的社会图象：“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意思大概就是讲：暮春三月，穿着舒适的春衣，五六个成年人带着六七个孩子。在沂水(今山东曲阜县南)里洗冷水浴，然后到舞雩坛上吹吹风，一路唱着歌回家去。

　　曾皙的理想社会就是一幅沐浴图，他的描绘的确令人心向神往，连孔子也击节赞赏，可见沐浴当时在人们生活中的位置已近乎享受了。

　　另外，司马迁在《史记》中也有沐浴的许多记载。古人必沐浴而后朝，沐浴后才祀帝，甚至将沐浴与斋戒并重。我国古代还将沐浴分为三种：一是“溻渍”，浴在四肢；二是“沐射”，浴在腹背；三是“浴渍”，浴在下部。

　　而当然，沐浴除了用水以外，还可以用其他液体。

　　古代的斯巴达人就用酒给初生婴儿洗身，认为这可使婴儿日后变成勇敢顽强的人。拿破仑的妹妹希司公主喜用牛奶沐浴，据说还经常泡在牛奶里会见她的男友。我国古代有用淅米汁洗澡的记载。疏曰：“浴用潘，浴用汤。”潘即淅米汁。

　　我国三千多年前就出现了用药物或药汁浸泡溶解在水里洗澡。特别是在唐朝以后，香水药浴更成为名门闺秀和后宫妃嫔护肤养容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