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谢道韫——咏絮才女，巾帼英雄(2)

　　“我们的目标是？”

　　“没有蛀牙！”

　　“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优乐美。”

　　“啊，原来我是奶茶呀？”

　　“这样，我才能把你喝完之后扔进垃圾桶啊！”

　　“再来接我几个对联！请听上联：哥吃的不是面，是寂寞；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哥从来不寂寞，因为有寂寞陪着哥。”

　　“寂你个头的寞，寂寞不回家去搂老婆，跟我对啥子对联哟！”

　　“上下联的字数都不对，你明显作弊！”

　　“姐对的不是联，是寂寞。寂寞无法衡量，何必在意字数？”

　　“我不服！我一定要你按字数来！再听一联：师太，你就从了老衲吧！”

　　“秃驴，别跟贫道抢师太！”

　　“贼尼，放开那和尚！”

　　“老道，你放我就放！”

　　“最后一联！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传说！”

　　“不要恶搞姐，姐让你吐血！”

　　客人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在东晋时期，有一种宗教组织，叫做“五斗米道”。之所以有这种称呼，是因为这个组织的会员需要按时上缴五斗米，作为活动经费，故以此为名。三国时期，张鲁割据汉中，靠的就是这种五斗米道。

　　一开始的时候，五斗米道只在市井小民当中流行，后来影响逐渐扩大，以至于有一部分上流社会的人也跟着变成了五斗米道的信徒。比如说谢道韫的夫家，王氏家族，就信仰五斗米道，尤其是她的老公王凝之，信得特别深，特别真，是一个忠实信徒，铁杆粉丝。

　　王凝之是个当官的，官职是“会稽内史”，相当于现在的市长。有一回，浙江地区发生了暴动，为首者，是一个名叫“孙恩”的人。这位孙恩也是信五斗米道的，他手下的那帮人，也基本上都是五斗米道的信徒。

　　孙恩暴动之后，没过多久，就带人杀向会稽这边来了。王凝之的手下们一看大事不妙，赶紧对王凝之说：“老大，这孙恩眼瞅着就要过来咱这边砍人了，要不，咱们赶紧加固一下城墙，打造一些武器，训练一批人马吧？”

　　王凝之胸有成竹地摆摆手，说：“不必，不必！我自有退敌之计！”

　　手下们齐声问道：“请问是何妙计？”

　　王凝之说：“孙恩那厮，信的是五斗米道；你们家大爷我，信的也是五斗米道。我与他之间的斗争，拼的不是刀子利不利，也不是人马多不多，而是信仰真不真，深不深。只要信仰足够虔诚，就能得到道神相助，就一定能获得胜利。我信五斗米道这么多年，如果要比信仰虔诚，我自认第二，恐怕无人敢认第一。所以说，过阵子开打的时候，我赢定啦，哈哈！”

　　手下们一听，全傻了。他们面面相觑，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有人不信邪，又追问了一句：“老大，你确定你现在神志清醒，没有喝过三鹿之类的饮料吗？”

　　“嗯，我确定自己很清醒。你们不必再说了，待我去烧几株香，念几句咒，自然就能请道神显灵，帮助我们打赢这场仗！”

　　王凝之说罢，不顾众人的劝阻，就跑去祈祷室里拜神去了。过了半晌，他出来了，满脸自信的表情，对手下们说：“吾已请大道，许鬼兵相助，贼自破矣。”（《晋书·卷八十》）

　　手下们相顾无言，然后，泪流满面：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这下子，完了。

　　由于王凝之沉迷于五斗米道，没有设防，结果，他就被孙恩捅死了。不止是他被捅死，就连他和谢道韫生的几个儿子也被捅死了。孙恩捅完这些人，然后又带着一批马仔，杀向谢道韫的房间，准备顺便把她也给捅了。

　　此时，谢道韫已经得知了她的丈夫和儿子的死讯。她觉得很难过，但同时也觉得很火大，就拍桌子骂了一句：“这穷酸，早就叫他别信什么五斗米道了，他偏不听，搞得现在连命都丢了，真他妈的傻！”

　　谢道韫话音未落，外面已经传来了孙恩的声音：“里面的人请注意，你们已经被重重包围了，放下你们的武器，两手抱头，乖乖出来投降，不然的话，你们会死得很惨！”

　　谢道韫又骂了一句：“狗日的孙恩，你以为老娘好欺负啊！”

　　谢道韫说罢，从床底下抽出几把西瓜刀，给身边的婢女们每人发了一把，然后一脚踹开房门，和她们一起冲了出去，和孙恩等人展开了厮杀。谢道韫虽然是女流之辈，但砍起人来，却巾帼不让须眉，只见几道寒光闪过，鲜血四处飞溅，有几个人就成了她的刀下之鬼。

　　可惜的是，谢道韫虽然已经很努力地砍人了，但归根结底，女人的力气毕竟不如男人，再加上寡不敌众，结果，她就被生擒了。

　　谢道韫有个外孙，名叫刘涛，当时年纪只有几岁大，谢道韫被生擒之后，他也被绑在了一起。孙恩拿着刀子，在这些俘虏面前反复比划，说：“要先杀谁好呢？让我想想……不如，就先从小的开始杀起吧！”

　　孙恩说完，就朝刘涛走了过去。可怜刘涛小小年纪，怎么受得了这种血腥场面，他被吓得直哭，身子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谢道韫对孙恩一声断喝，道：“给我住手！你要杀的是我王家人，与刘氏何干！我是王家的媳妇，如果要杀，就先杀我，欺负一个小孩子，你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孙恩虽然残虐，却也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听了谢道韫的话，为之动容，说：“我本以为王家人都是孬种，没想到你虽然是女流之辈，却颇有几分血气，你比你老公有种！谢夫人，我敬你是位女中豪杰，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我留给你们一条生路！”

　　孙恩说完，命令手下给谢道韫和刘涛松了绑，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直到此刻，谢道韫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已经软瘫了。她紧紧抱住外孙刘涛，祖孙二人，放声大哭！

　　经过这场大祸之后，谢道韫守寡在家，与外孙相依为命。一晃眼，就过了好些年。

　　在会稽当地，谢道韫名声很大。会稽太守刘柳，对谢道韫仰慕已久，有一回，他亲自登门拜访，希望能与谢道韫“清谈”。刘柳在会稽也是很有名望的人，谢道韫早有耳闻，于是，她就答应了。

　　“清谈”的类型分很多种，未必是要互相辩论，也未必是要讨论玄学，有时候也可以唠叨家常什么的。比如说这次，谢道韫和刘柳“清谈”，谈的就是她的家事。

　　还是像上次一样，谢道韫叫人摆了一道青绫布帐，与刘柳相隔一段距离，分宾主坐定。谢道韫诉说平生，娓娓道来，时而铿锵有力，慷慨万分，时而清新舒缓，温软如玉，高亢处，如大河奔流，低沉处，如细水潺潺。

　　虽然隔着一道青绫布帐，刘柳看不到谢道韫的容貌，但是，闻其声，可知其人，他可以肯定，谢道韫必然是女中英物，气宇不凡。不知不觉，就已经从日中谈到日落，刘柳尚觉意犹未尽，无奈天色已晚，不可多留，于是，他只能起身告辞，结束了这场谈话。

　　后来，刘柳跟人谈及此事，对于谢道韫其人，他由衷感叹道：“实顷所未见，瞻察言气，使人心形俱服。”

　　至于谢道韫，她对刘柳的评价也很高：“亲从凋亡，始遇此士，听其所问，殊开人胸府。”

　　一时之间，谢道韫与刘柳的这次“清谈”，被人传为佳话。

　　史书里并没有记载谢道韫后来的生活，因此，谢道韫的故事，也就到此结束了。

　　一般来说，如果一个女人的故事很短（一万字以下），我是不会作总结评价的。三言两语就能讲完的故事，原本就不需要评价，就算我想评，也说不出多少句话来。不过，关于这位谢道韫，我有话要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择偶标准。有些人的要求比较简单，比如说这样：一，女的；二，活的。我大学宿舍里一哥们儿，还有他自创的一套标准，每晚宿舍卧谈会，他都会嚎上那么两句：“谁肯从了我，我就从了她！”

　　宿舍这哥们儿的要求看似简单，其实还是有点儿要求的。注意看清楚，是女人从他在先，他从女人在后，这即意味着，他想要女人对他主动。哥们儿既腼腆又害羞，没有勇气对女孩子奋起直追，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类型，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要求了。

　　男人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女人有女人的白马王子。但问题是，现实总让人难以如愿，骑白马的未必是王子，可能是唐僧；长翅膀的未必是天使，可能是鸟人。这样一来，就让人比较郁闷了。

　　我们这个故事的主角，谢道韫，就是一个郁闷的女人。

　　谢道韫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她生于豪门，富有才华，还略有几分姿色，像她这样的女人，择偶标准自然是很高的。我想，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大概有两种：大英雄，或者大才子。

　　英雄美人，才子佳人，这当然是最理想的组合，然而，现实生活真的有这么理想吗？

　　对于谢道韫而言，答案是没有。仅仅是因为父母之命，仅仅是因为门当户对，她嫁给了王凝之，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如自己的男人。王凝之有财，谢道韫也有财，而且不比他少；王凝之有才，谢道韫也有才，而且比他更多。

　　这样的婚姻，自然让谢道韫感到很不满，也难怪她仰天长叹：“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

　　郁闷吗？如果我是谢道韫，我也会觉得很郁闷。

　　如果说，她的婚姻能够自主，我想，她不会选择嫁给王凝之。偏偏，她生在古代，婚姻无法自主的古代，没有选择权的古代。她必须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无论自己满不满意，都必须与之共度一生，她没有结婚的权利，更没有离婚的权利，一切的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中。

　　我在讲述卓文君的故事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这样一句话：女人最需要的，是掌握自己的命运。卓文君为了追求爱情，追求幸福，掌握自己的命运，在一个深夜里，毅然和司马相如私奔，在当时的社会情况下，这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呢？

　　卓文君，她是幸运的。她遇到了司马相如，而且，司马相如也没有令她失望，终于功成名就，青史留名，成就了自己的辉煌。那么，我们现在要问了，谢道韫，有没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卓文君？

　　很遗憾，我的答案是，不能。

　　卓文君的老公死的时候，她还年轻，还不到二十岁；谢道韫的老公死的时候，她已经老了，连外孙都有了，这样的年纪，她如何跟人私奔？卓文君遇见了西汉第一大才子，司马相如；谢道韫谁也没遇见，她放眼望去，并没有多少个男人比她有才。退一万步说，谢道韫和卓文君情况一样，她年轻的时候死了老公，并且遇上了一位大才子，她能不能像卓文君一样，毅然私奔呢？

　　很遗憾，我的答案还是，不能。

　　谢道韫，她身上要背负的东西，比卓文君多太多了。卓文君生于富贵之家，她当初私奔的时候，卓王孙就已经觉得很丢人了；谢道韫的家庭不止富贵，还非常显赫，几代人都在朝中为官，而且还是大官，天下人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卓文君可以不顾家族声誉，毅然私奔，但是谢道韫却不能，因为，她的家族声誉实在太重要了，一旦她越出雷池一步，就必然会被天下所耻笑。像她这样一个女人，连跟男人“清谈”都要隔着一张青绫布帐，她又怎能不顾礼教制度，跑去跟别人私奔呢？

　　谢道韫，她有思想，有内涵，却偏偏嫁了王凝之那样的老公，我真是很为她感到不值。

　　从某些方面来说，王凝之这家伙，不能算是一个男人。他太孬种了，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保护不了，别人都快杀到家里来了，他还去拜神，以为信奉五斗米道就能让自己平安无事。我真的很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不正常。也许不用怀疑，他百分之百百分之千百分之万脑残了。

　　相比之下，谢道韫倒是有几分英雄气概。王凝之死了，她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拿刀去跟凶手搏斗，居然还能连杀数人，被绑住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对孙恩一声断喝，救下外孙和自己的性命——这需要何等的勇气！

　　谢道韫，真乃奇女子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