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TXT小说天堂 收藏本站(或按Ctrl+D键)
手机看小说:m.xstt5.com
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小说 > 《大清相国》在线阅读 > 正文 三十六
背景:                     字号: 加大    默认

《大清相国》 作者:王跃文

三十六

{T}{xt}{小}{说}{天}{堂

阿山派去的人飞快赶到清河坊,却见刘相年领着几个衙役,正在满堂春张罗,门首已挂上圣谕讲堂的牌匾。过往百姓有惊得目瞪口呆的,有哈哈大笑的。有

 

个胆大的居然高声笑道:“这可是天下奇闻呀!今儿个妓院改讲堂,说不定哪日衙门就改妓院了!”刘相年只作没听见,尽管吩咐衙役们收拾屋子。

 

这边正忙着,总督衙门的人进屋传话:“刘大人,詹事府高大人、制台大人请您去哩!”

 

刘相年只得暂时撂下圣谕讲堂的事,急忙赶到河边,拜道:“卑府刘相年拜见高大人跟制台大人!”

 

高士奇轻声儿问道:“你就是刘相年?”

 

刘相年道:“正是卑府。”

 

高士奇猛地提高了嗓门:“你真是胆大包天了!”

 

刘相年仍是低着头,道:“回高大人话,卑府不知做错了什么。”

 

高士奇气得发抖,道:“你怎么敢把妓院改成圣谕讲堂?这可是杀头大罪!”

 

刘相年却没事儿似的,说:“卑府如果该杀,满朝臣工及浙江官员个个该杀!”

 

高士奇气得嘴唇发颤,说不出话来,拿手点着刘相年,眼睛却望着阿山。阿山道:“刘相年,高大人对你可是爱护备至,刚才还在说,让你在江边搭台子,

 

预备皇上检阅水师,也好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却不识好歹,对高大人如此无礼!”

 

刘相年抬眼望了望高士奇,又低下头去,说:“回高大人,您听下官说个理儿。苏杭历朝金粉,千古烟花,哪一寸地方不曾留下过妓女的脚印?若依各位大

 

人的理儿,这地方又岂是圣驾可以来的?你们明知杭州是这么个地方,偏哄着皇上来了,岂不个个都犯了大不敬之罪?”

 

高士奇直道不可理喻,气得团团转。刘相年却是占着理似的,道:“满堂春的妓院开不下去了,卑府花银子把它便宜盘了下来,改作圣谕讲堂,省下的也是

 

百姓的血汗钱。不然,再建个圣谕讲堂,花的银子更多。”

 

李启龙也正好在场,插了嘴道:“高大人,制台大人,您两位请息怒!参刘相年的折子,由我来写。我明人不做暗事,刘相年目无君圣,卑职已忍耐多时了

 

。”

 

刘相年瞟了眼李启龙,冷笑道:“李知县,您做官该是做糊涂了吧?以您的官品,还没资格向皇上进折子!”

 

高士奇仰头长叹,悲天悯人的样子,说:“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眼下迎驾是天大的事情。我同陈廷敬大人同值内廷,交情颇深。人非草木,孰能无

 

情?你们背地里骂我徇私也罢,刘大人我还是要保的。相年哪,搭建检阅台的差事,还是由你来办,你可得尽力啊!”

 

刘相年知道此事甚难,却只得拱手谢了高士奇。阿山万般感慨,道:“高大人真是宰相之风啊!刘相年如此冒犯,您却一心为他着想。”

 

高士奇叹道:“制台大人,我就是不珍惜刘相年这个人才,也得替陈廷敬大人着想。刘相年如果真的获罪,陈大人可是难脱干系!好了,不要再说了。此处

 

搭台子不妥,我们再走走看吧。”

 

沿着江堤往前再走一程,但见江水湍急,浪拍震耳,高士奇道:“此处甚好!”

 

刘相年急了,道:“高大人,这里江水如此峻急,怎么好搭台子?”

 

阿山似乎明白了高士奇的用心,马上附和道:“风平浪静的地方,怎能看出水师的威风?高大人,您真选对了地方。”

 

高士奇并不多说,只道:“刘大人,就这么定了,你好好把台子搭好吧。”

 

刘相年又发了倔劲,道:“高大人,这差事卑府办不了!”

 

高士奇望着刘相年,目光甚是柔和,道:“相年,我想救您。您已经淹在水里了,我想拉您上岸,可您也得自己使把劲啊!再说了,皇上在杭州检阅水师,

 

这台子不是您来搭,谁来搭?制台大人,我们走吧。”

 

高士奇甩下这话,领着阿山、李启龙等官员走了,留下刘相年独自站在江边发呆。望着高士奇等人的轿子远去,刘相年知道这差事无论如何都只能办好,便

 

打马去了行宫工地。

 

刘相年多日没来了,师傅们正在疑惑。刘相年开口说道:“师傅们,不瞒你们说,我不让你们风风火火地干,就是想等着皇上下令停建行宫。现在我知道了

 

,皇上真的不准建这行宫。劳民伤财哪!建行宫可是要花钱的啊。钱不是天下掉下来的,是百姓的血汗啊。今儿我告诉你们,行宫不建了。”

 

有师傅说道:“不建就好了,我们明儿可以回家去了。可是这工钱怎么办?”

 

刘相年道:“工钱自然不会少你们的。但我刘某人还要拜托大家最后帮我一个忙。我因反对建行宫,得罪了人。他们想害我,故意命我在水流湍急的江边搭

 

个台子,供皇上检阅水师。皇上明儿就驾临杭州,可现在天都快黑了。台子要是搭不好,我的脑袋就得搬家。”

 

师傅们听了,都说这可如何是好?夜黑风高,浪头更大,人下到河里没法动手啊!刘相年没有说话,只望着师傅们。忽然有位师傅高声喊道:“兄弟们,刘

 

大人是个好官,我们再难也要通宵把台子搭起来。”大伙儿安静片刻,都说拼了性命也要把台子搭好。

 

刘相年朝师傅们深深鞠了一躬,道:“我刘相年谢你们了!”

 

师傅们又道刘大人请放心,木料这里都有现成的,大伙儿的手艺也都是顶呱呱的,保管天亮之前把台子搭好。

 

天黑下来没多久,陈廷敬正从外头暗访回来,碰见百姓们让衙役们押着,赶往郊外。衙役们打着火把,吆喝喧天。陈廷敬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便叫刘景过去

 

问个清楚。刘景过去问一位老人:“老人家,您这是去哪里?”

 

老人说:“迎圣驾!”

 

刘景:“深更半夜的,迎什么圣驾?”

 

老人叹道:“衙门里说了,圣驾说到就到,没个准的,我们得早早儿候着!”

 

陈廷敬远远的站在一旁,等刘景回来说了究竟,摇头道:“皇上说不让百姓回避,百姓想看看皇上,皇上也想看看百姓。可事情到了下面,都变味儿了!”

 

珍儿道:“可怜这些百姓啊!”

 

陈廷敬说:“他们得露立通宵啊!年纪大的站一个通宵,弄不好会出人命!刘景,你去说说,不必通宵迎驾,都回去睡觉去。”

 

刘景走到街当中,高声喊道:“乡亲们,你们不要去了!”

 

百姓们觉得奇怪,都站住了,回头望着刘景。刘景又道:“圣驾明儿才到,你们都回去睡觉吧!”

 

师爷跑了过来,打着火把照照刘景:“咦,你是哪方神仙?误了迎圣驾,小心你的脑袋!”

 

刘景并不答话,只道:“迎圣驾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见你们知县老爷?”

 

师爷笑道:“真是笑话,知县老爷也犯得着陪他们站个通宵?知县老爷正睡大觉哪!”

 

刘景问道:“你们知县老爷就不怕误了迎圣驾?”

 

师爷说:“不用你操心,只要有圣驾消息,知县老爷飞马就到!”

 

刘景又高声喊道:“乡亲们,你们都听听,知县老爷自己在家睡大觉,却要你们站个通宵,世上有这个理儿吗?”

 

有个百姓反倒笑了起来,说:“这个人有毛病,我们小百姓怎么去跟知县老爷比?”

 

师爷更是笑了,道:“听听,你自个儿听听!百姓都明白这个理儿,就你不懂。”

 

刘景不理会师爷,只喊道:“乡亲们,你们回去睡觉,明儿卯时大伙儿再赶到这里,我同你们一块儿去迎圣驾!”

 

又有百姓笑道:“什么人呀?你是老胃病吃大蒜,好大的口气。”

 

师爷笑得更得意了,说:“你听听,他们听你的吗?听衙门的!好了,这小子想说的也都说了,你们爱听不爱听也都听了。我们走吧,迎圣驾去!”

 

张乡甫也在人群里头,他便喊道:“乡亲们,我们听这位兄弟的,他的话不会错!又不是打仗,非得十万火急,皇上也用不着夜里赶路啊!”

 

百姓们有的点头,有的摇头,闹哄哄的。

 

张乡甫又道:“听不听由你们,我是要回去睡觉了!”

 

师爷厉声喝道:“不准回去!”

 

张乡甫又喊道:“这会儿皇上在睡觉,知县老爷在睡觉,要我们傻等干什么?”

 

人群骚动起来,开始往回涌。衙役们阻拦着,挥起棍棒打人。毕竟百姓们人多势众,衙役们阻拦不住。也有几十个百姓胆小的,不敢回去,仍跟着衙役往郊

 

外走。

 

第二日,杭州城外黄沙铺道,圣驾浩浩荡荡来了。可离圣驾一箭之遥,竟有两家迎亲的,锁呐声声,爆竹阵阵。皇上坐在马车里,探出头来看看,好生欢喜

 

:“朕怎么尽看到娶亲的?”

 

张善德随行在马车旁,回道:“皇上,兴许是日子好吧。”

 

高士奇、阿山等官员肃穆而立,望着远处猎猎旌幡。几丈之外,百姓们低头站立,没人吭声半句。陈廷敬混在百姓里头,并不上去同高士奇打招呼。高士奇

 

也不会朝百姓们瞟上半眼,自然看不见陈廷敬。

 

圣驾渐渐近了,高士奇等老早跪在官道两旁。直到圣驾停了下来,高士奇才低头拱手跑到道中跪下奏道:“奴才高士奇恭迎圣驾!”

 

阿山也跪在道中,奏道:“奴才浙江总督阿山率杭州官绅百姓恭迎圣驾。”

 

百姓们齐刷刷跪下,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陈廷敬身着便服,从百姓中走出,低头走到圣驾前跪下:“臣陈廷敬叩见皇上!”

 

高士奇早知道陈廷敬出宫多时了,并不怎么吃惊。阿山刚才见着位百姓装束的人直往前走,正担心有人犯驾,不想此人却是陈廷敬。李启龙吓一大跳,慌忙

 

抬头去看那人是谁,又想看看阿山在哪里。索额图见李启龙左右顾盼,立马叫纠仪官上前拎了他出来。

 

阿山忙朝皇上叩了几个响头,道:“恳请皇上恕罪!余杭知县李启龙为接圣驾殚精竭虑,刚才一时忘了规矩。”

 

李启龙早吓成一摊烂泥,汗出如浆,不知所措。皇上道:“免了李启龙的罪,仍旧入列吧。”

 

李启龙爬了起来,退列班末,叩头不止。徐乾学正站在太子旁边,悄声儿道:“太子殿下,地方官员该到的都到了,我看了看只有杭州知府刘相年没到!”

 

太子说:“刘相年接驾不恭,皇阿玛早知道了。”

 

正说着,刘相年浑身湿漉漉气喘喘地跑了来,悄悄儿跪在后头。皇上抬头看看,问道:“刚才来的是谁呀?”

 

刘相年忙叩头拜道:“臣杭州知府刘相年迎驾来迟了,请皇上恕罪!”

 

太子怒斥道:“刘相年,你衣冠不整,像个落汤鸡,这个样子来接驾,这是死罪!”

 

太子说着,回头望望皇上。皇上见刘相年这副模样,心里自然不快。陈廷敬禀道:“皇上,刘相年预备皇上检阅水师,领着民夫搭台子,在钱塘江里泡了个

 

通宵,方才从河里爬上来。”原来昨儿夜里,陈廷敬知道了圣谕讲堂的事,急忙叫刘景去找刘相年。刘景去了知府衙门,才知道刘相年到钱塘江搭台子去了

 

 

皇上冷冷望了眼刘相年,回头对众官员说:“你们都起来吧。朕这会儿就不下来同你们叙话了,走吧。”

 

官员们站起来,低头退至道路两旁。道路两旁跪满了百姓,皇上停驾下车,道:“乡亲们,你们都别跪着,起来吧。”

 

百姓们又是高呼万岁,却没有人敢起来。皇上又喊道:“起来吧。你们都是朕的好子民,朕见着你们高兴。起来吧。”

 

这时,张乡甫把一个卷轴高高举过头顶,喊道:“杭州士子张乡甫有诗进呈皇上!”

 

太子接过卷轴,递给皇上。皇上大喜,打开卷轴看了,脸色骤变。左右百官不知如何是好,大气不出。不料皇上又笑了起来,口里称好。太子伸手去接诗稿

 

,皇上却没有给他,只道:“好诗,好诗呀!朕先拿着,还要慢慢看。”

 

张乡甫仍是低头跪着,并不说话。皇上却道:“张乡甫,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张乡甫慢慢抬起头来,见皇上正对他微笑着。可皇上这微笑叫张乡甫不寒而栗。皇上转头望着众百姓,喊道:“大伙儿都起来,你们老这么跪着,朕心里不

 

安哪。”

 

阿山看看索额图和太子,便叫道:“起来吧,皇上让你们起来。”

 

百姓们这才慢慢站起来,却不敢拍膝上的泥土。

 

皇上微笑道:“多好的百姓呀!阿山,请些百姓随驾去西溪山庄,朕要赐宴给他们。”

 

阿山忙跪下道:“臣遵旨,臣先替百姓叩谢皇上恩典!”

 

阿山回头吩咐李启龙,悄声道:“你去挑些人,挑干净些的,不要太多,十个就够了。”

 

又听皇上说道:“对了,把张乡甫得叫上啊。”

 

皇上上了马车,百姓们再次跪下,高呼万岁。圣驾走过,李启龙落在后面挑人。他头一个挑的便是张乡甫,道:“张乡甫,皇上要赐宴给你!看样子你小子

 

走运了!”

 

张乡甫连连摇头,道:“我不去。”

 

李启龙脸色变了,道:“你想抗旨?真是不识好歹!兴许是皇上瞧上你了。你真要发达了,可别忘了我李某人啊。”

 

李启龙随后又挑了十来个百姓,道:“你们随本老爷到西溪山庄去,皇上要赐宴给你们。”

 

挑出来的人个个半日回不过神来,喜也不知,惧也不知。只有张乡甫自知凶吉未卜,满腹心事。

 

圣驾径直去了高家西溪山庄,高士奇率全家老小跪迎,喊道:“臣高士奇率全家老小叩见皇上,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早已换过肩舆,下了轿来,往早先安放的龙椅上坐下,道:“高士奇,朕见你们家一团和气,吉祥兴旺,很高兴。你高家可谓忠孝仁义之家呀!”

 

高士奇伏身而泣,叩谢不止。皇上说了许多暖心的话,才道:“士奇起来,叫你家人都起来吧。”

 

高士奇揩泪而起,叫全家老小起身,徐徐退下。皇上见罢高士奇家里的人,再命阿山上前说话,阿山低头快步上前,涮袖而跪,高声唱喊:“西湖映红日,

 

钱塘起大潮。皇恩浩荡荡,东海扬碧波……”

 

皇上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道:“阿山,你有话就直说吧,凭你肚子里那点文墨,说不来这些文绉绉的话。”

 

阿山顿时脸红,道:“臣阿山进宴两百桌,进奇石、珠玉、古玩、古字画若干,这都是浙江父老自愿贡呈。”

 

皇上笑道:“阿山,朕千里迢迢来杭州,你请朕跟朕的臣工们吃顿饭,还说得过去。你送那些珍宝、古玩跟古字画干什么?真是百姓自愿的?”皇上说着便

 

望望陈廷敬,原是多年前陈廷敬就说过,大凡下头讲百姓自愿的事,多半是假的。只是皇上心里高兴,并不想太认真了。

 

阿山道:“百姓爱戴我皇,倾其所有进呈皇上都是心甘的。”

 

皇上摇头笑道:“你这话又不通了。百姓果真倾其所有,朕就眼睁睁望着他们饿死?”

 

皇上说的自是随意,却把阿山吓着了:“皇上恕罪!皇上知道阿山书读得不多,不会说话。”

 

皇上又道:“好了,朕并没有怪你。高士奇,朕想到你家四处看看。”

 

皇上去了高家花园,道:“南方就有南方的好处,你看这树木花草,北方是长不出的哦!”

 

高士奇笑道:“这些树木花草今儿沐浴天恩,会长得更好的。”

 

皇上哈哈大笑,说:“高士奇,朕想给你写几个字。”

 

高士奇这边忙跪下谢恩,那边早有太监飞快拿来了文房四宝,放在小亭的石桌上。皇上连写了两幅字,一曰“忠孝仁义”,一曰“竹窗”。高士奇跪接了皇

 

上墨宝,又是伏泣不已。

 

皇上在这里游园子,赐字,陈廷敬、张鹏翮一班大臣也都跟在后面。刘相年品衔低些,总是站在远处。张鹏翮见刘相年面色疲惫,心里暗自感慨。皇上身边

 

正热闹着,张鹏翮便悄悄儿同陈廷敬说话:“皇上前几日私下问我浙江官员谁的官声最好,我对奏说杭州知府刘相年官声最好。可今日我觉着皇上对刘相年

 

好像不太满意。”

 

陈廷敬道:“张大人果然慧眼识珠。刘相年性子耿直,又不伍流俗,在浙江官场上得罪了很多人。”

 

张鹏翮笑道:“我记得,当年是您在皇上面前举荐了刘相年。”

 

陈廷敬正想找张鹏翮联手保刘相年,便说:“只可惜,刘相年这回可要倒霉了!”

 

张鹏翮忙问是怎么回事,陈廷敬便把阿山密参刘相年,徐乾学暗中派人向刘相年索银子,高士奇故意选江水湍急处搭台子诸事大致说了,却瞒住了刘相年把

 

妓院改作圣谕讲堂的事。

 

张鹏翮气不打一处来,却碍着这会儿正在侍驾,便轻声说道:“我治河多年,沿河督抚道县都有知晓,这个阿山官品最坏!徐乾学、高士奇也是不争气的读

 

书人!”[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陈廷敬道:“我虽然把沿途所见所闻都密奏了皇上,可并没有想好要参谁。若依国法,可谓人人可参,少有幸免。可皇上会答应吗?我让皇上知道天下没几

 

个清官了,我就完了;我让天下人知道大清没几个清官了,天下就完了。”

 

张鹏翮也低声道:“陈中堂所思所想,正是下官日夜忧心的啊!我这些年成日同沿河督抚们打交道,可谓忍气吞声!我太清楚他们的劣迹了,可治河得倚仗

 

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敢在皇上面前说他们半个不字!皇上也不想知道自己用的官多是贪官坏官!若依往日年少气盛,我早参他们了。”

 

没多时,张善德过来恭请皇上用膳。西溪山庄大小房间、亭阁、天井都摆上了筵席。皇上在花厅坐下,太子胤礽在驾前侍宴,其余臣工及随行人员各自按席

 

而坐。

 

皇上举了酒杯,道:“朕这次南巡,沿路所见,黄河治理已收功效,更喜今年谷稻长势很好,肯定是个丰年。百官恪尽职守,民人安居乐业,一派盛世气象

 

。朕心里高兴,来,干了这杯!”

 

自然是万岁雷动,觥筹交错。皇上吃了些东西,身子有些乏了,先去歇着。

 

宴毕已是午后,各自回房歇息。陈廷敬正要回房,却见张乡甫过来拜道:“中堂大人,您说打赌皇上会把画还我的,什么时候还呀?”

 

陈廷敬心想这张乡甫也真是倔,便道:“皇上刚到杭州,您的画皇上都还没见着哩。”

 

张乡甫说:“我听说阿山大人这回收罗古字画若干,真假难辨,都让高大人一一过目。我就怕被他看做假的随意丢了。”

 

听得这么一说,陈廷敬就猜着张乡甫的古画八成是回不来了。米芾真迹甚是难得,高士奇哪肯进呈皇上?这时,又见索额图正在不远处同人说话,陈廷敬心

 

里忽有一计,道:“乡甫先生,那位是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大人,此次皇上出巡一应事务都是他总管,您去找他说说。您只说自己进呈的画是米芾真迹,应

 

是今人难得一见的神品,千万小心。”

 

张乡甫稍有犹豫,就去找索额图。陈廷敬掉头转身往屋里走,没多时就听得后头索额图骂张乡甫好不晓事。陈廷敬头也不回,回房去了。

 

陈廷敬刚进屋,徐乾学进来叙话,问:“陈中堂,皇上派您下去密访,可下面接驾照样铺张。您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陈廷敬笑着敷衍道:“皇上差我先行密访,并不想让外人知道啊。”

 

徐乾学笑道:“瞒得过别人,瞒不过皇上身边几个人的。”

 

陈廷敬反过来问徐乾学:“徐中堂知道下面为何仍然铺张接驾?”

 

徐乾学顾盼左右,悄声道:“索额图指使太子沿途给督抚们写了密信。”

 

陈廷敬道:“事涉太子,可要真凭实据啊。”

 

徐乾学摇摇头,道:“不瞒您说,皇上早就察觉太子胤礽暗中交结大臣,着我派人暗中盯着。我已拿获送信的差人,手中有了实据。”

 

陈廷敬甚是吃惊,问:“徐大人想怎么办?”

 

徐乾学叹道:“太子毕竟是太子,况且太子所做都是索额图挑唆的。”

 

陈廷敬琢磨徐乾学的意思,低声问道:“徐大人意思是参索额图?”

 

徐乾学点头道:“正是!参掉索额图,我们都听陈中堂您的!首辅大臣,非您莫属!”

 

陈廷敬连连摇手:“徐中堂千万别说这话!我陈廷敬只办好自己分内差事就行了,并无非分之想。”

 

徐乾学情辞恳切,道:“我不想绕弯子,直说了吧,想请陈中堂和我联手参倒索额图!”

 

陈廷敬想了想,说:“徐中堂,你我上折子参索额图都不明智。”

 

徐乾学不解:“为什么?”

 

陈廷敬道:“朝中上下会以为你我觊觎首辅大臣之位,这样就参不倒索额图。”

 

徐乾学问:“您是怕皇上这么想吧?”

 

陈廷敬道:“明摆着,谁都会这么想的!”

 

徐乾学问:“您意思怎么办?”

 

陈廷敬说:“有更合适的人。”

 

徐乾学摸不准陈廷敬的心思,噤口不言。陈廷敬笑笑,轻声道:“高士奇!”

 

ww w.xIaoshuotxT.。Net
上一章 下一章 (可以用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 加入收藏王跃文作品集
漫水苍黄官人官事大清相国王跃文作品精选我们把月亮忘记了没这回事亡魂鸟国画官场无故事梅次故事西州月官人官事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