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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追传奇》 作者:张叹凤

第75节:第十三章 倾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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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任务是迎接美人,而不是报道韩信宅中的消息。

  汉皇不惜财力,建筑孔雀台,打造红李宫,极尽奢华,以藏国色辛追。

  但辛追姑娘只能远观,不能接近。

  接近会成为辛追的攻击对象。她险些没有咬下汉皇的一只手来。

  汉皇原只想抚摸一下她的面颊,称呼她一声我的小姑娘。

  但她分明是一只小母狮。她的牙齿锋利无比。

  汉皇发出登位以来最为惨痛的一声嚎叫。

  辛追口齿鲜血,发出痛快的呜呜声。仿佛先民茹毛饮血,极尽畅快。

  宫廷禁卫齐拥而上,抓的抓,扯的扯,将汉皇解救下来。

  汉皇还在流血,更多在心里。

  廷卫将辛追挑到方叉戟上,请示汉皇要不要对着蓝天和金殿,洞穿她匪人的身体。那只要禁卫将领手略微抖一抖,几乎不要用力气。

  汉皇还在捂伤哀吟。可惜心里的伤捂不到,他很难受。他呻吟的声音如同虎啸,大地为之颤抖。

  审食其膝行皇帝身边,为皇帝吮伤。仿佛那不是被疯女所咬,而是被一条毒蛇所噬,需要将毒素吸出。

  陈平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的脸色十分难看。看来这不会是韩信的有意安排,因为仅靠一个女子,一个疯女,她不可能行刺得了皇帝。况且即使汉皇被刺,对于他韩信又有什么好果子吃呢?天下都知道,想杀他韩信的人太多,而且第一个绝非皇帝刘邦。他的最大仇家,应在长乐宫中。

  而现在那个魔女就躺在卫士锋利的画戟上,还在格格格地疯笑,还在吟吟然地唱山歌。逆光看上去,她更像只凤凰鸟,一只翩翩欲飞的鸟。

  只要将士手一抖,画戟七刺就会洞穿她的五脏六腑。使她看上去会由凤鸟变成一串羊肉串。

  但这时汉皇蹩眉哀吟,降下圣旨:"将美人放下戟刺来。切勿伤害,精心看护。传孤意,悬赏天下歧黄名医,从速诊治。医见好者,王侯赐之。"

  审食其为难了,他不知该不该用怀中那丸秘药,什么时候施用。他去请示吕后,吕后也沉默了。

  吕后考虑后说:"暂时留一留吧。"兴许她是想让疯女再咬刘邦一口。吕后自小喜欢看戏,当年若不是因为看热闹,她也许不会抛头露面,遇见刘邦,从而被父亲信口许嫁。

  是啊,好戏谁不想看呢。审食其离开长乐宫时这样想。他还没有走出内帏,吕后就叫住了他。他凭感觉,吕后声音有些异样,一定又有什么重要决定要向他下达。

  "怎么,主子,还是让疯女安静下来?"他回头说道。

  "不。"吕后眼睛定定道,"放到你老姐子碗里去吧。"

  审食其不禁打了个寒噤。萧丞相夫人?他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虽然那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但毕竟是自己的义姐,是姐夫的原配夫人,对自己没恩也算有德。退一万步说,萧夫人人老珠黄,又从哪儿妨碍着吕后了呢?

  吕后觑着审食其,似乎是洞穿了他的心思。他还没说话,吕后就哼哼然说道:"怎么,没胆儿了是不是?下软蛋的。寻常不是说对我唯命是从,即使杀你老子也无二话吗?"

  "可……可是……臣老姐……她委实无关系……"审食其语音显得很弱。

  "怎么没关系?"吕后道,"她不在家坐着,成天往韩信宅子里疯跑,乐得去当什么干娘,一味给我搅混水。我一则要她好好保养休息。二则么,她不是与陈平同为钦差大媒么?我倒要让陈平瞧瞧我吕雉的颜色,我可不是在这边宫中闲着睡着的。他们干什么,我背上每根汗毛都知道。"

  审食其听得背都凉了。他觉得不无道理。对汉皇,他尚可演戏耍滑头,对吕后,他无法违抗,宫廷艺术在这儿没用。他太了解眼前这个女人了。说一不二。舍我其谁。他深知汉家的暴风骤雨还在后边。

  他必须去办。否则,他审食其随时完蛋。说到底,他不过一个乐师、面首,他有自知之名。要摆脱与改造眼前的处境,他只有华山一条路,那就是听吕后的。

  听吕后,就是叫他弑父杀母他也去。

  并且义无反顾。在改朝换代、翻天覆地的秦楚汉相持相争中,谁又不是赌、大赌呢?

  胜者一杯羹,死者一捧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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