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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追传奇》 作者:张叹凤

第74节:第十三章 倾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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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食其道:"臣不明白,主子这儿药石也算不少,实验且多。偏个戚姬,从她选进宫来到生下皇子刘如意,可称羽翼渐丰,且怀有野心,竟敢怂恿皇上换太子,目中无长。若无众老臣鼎力维持,周昌、叔孙通等以死相谏,并主子采张良计,请来商山四皓帮助太子,兴许戚妖已经得逞。可皇后对她还是听之任之,一味隐忍,倒似宽宏大度过余。奴才委实不甚明白……"

  吕后听了犹有一丝冷笑挂在口角,她呷下一口香茶,悠悠然道:"急什么?她是一个没有背景的贱人。那些儿心思我还不知?我还怕她做甚?太子是那么好换的么?百姓说,土神还三百年不换呢,何况国之太子。我现在要戚妖小命没意思,反没好戏可看了。你不知那猫儿捉了老鼠,还要玩它些时候才吃下去呢。你不读书,不知古人教诲:'小不忍,则乱大谋。'"

  审食其听了方才明白过来似说道:"主子英明。比起我们这干须眉浊物,主子倒像是高挂在天上的一轮明月了。"

  吕后手指审食其下巴道:"你这个须眉,拍马过了我要打你。"

  审食其起身笑道:"臣怕打,告辞。"

  吕后从后边又道:"未央宫中有什么动静,别忘了先来禀我。"

  审食其道:"主子不要臣来,臣还冒死闯宫呢。"说完回头一笑,绕帏去了。

  吕后一笑一啐,眼睛定定,似乎陷于沉思。她眼角的几缕皱纹,即便敷粉脂香也掩饰不住了,近于残酷地暴露在脸颊上。

  窗外传来悠悠袅袅的楚音歌唱,丝竹之间夹杂石钟响铃。吕后倾耳聆听,口角现出那惯有的寒冷与诮笑来。

  她知道,那是丈夫刘邦的姬妾戚夫人在编排楚舞,八成是为汉皇的新美盛会献艺捧场吧。那个只会迎合龙颜从而望子成龙的女人。

  吕后手突地一抬,只听面前啊哟一声,太监端到她跟前来的果盏不慎给击飞了,果子滚落一地。

  审食其没有想到,刘邦与陈平更没想到,韩信的小姨子竟然疯了。那个叫辛追的美女竟然一夜间疯魔乱性了。

  韩信也差不多是疯了。在宅里见人杀人,已连斩家奴七八人。手下护将不得不遵花样红与李舍之令将他捆于抱柱边绣榻上。

  辛追被禁于八角台上铁槛中,她仍在跳舞,仍在歌唱,仍在浪笑。

  审食其举颈眺望,惊心动魄。他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所看到的最美的女子。虽然她疯魔了,歇斯底里,但唯其如此,她似乎更具魔力,绝不同于汉皇后宫粉黛中任何一个。

  汉皇的眼光不错。糟老头本来应有艳福,但他运气不好。他的美人居然于一夜之间疯魔了。连韩信也失去了理智,乱了性。

  审食其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得快马飞报未央宫。

  刘邦正在龙泉边上由宫女梳头,花白的头发,长可三尺。听到消息,呆若木鸡。宫女们都不敢再动弹。

  审食其真怕汉皇也疯魔了,自己从他身边逃不出去。其实他内心很希望刘邦真的疯魔了,无能了。这岂不天助人愿?他审食其为媵臣的好日子就要到来了。吕后虽然凶猛,但审食其熟谙驭她之术。以他审食其的功劳,虽不一定像姐夫萧何那样拜相提国,但至少封个万户侯或去某地当个土皇帝不成问题。

  想法很好,但这时刘邦站起来了,打得天下的流氓十里亭长站起来了,他既做得皇上,也禁得任何意外的打击与风浪。审食其的美梦可连黄粱梦也算不上就烟消云散。

  刘邦像乌云和阴天那么沉重地压在审食其眼前。刘邦的眼睛眯成一条刀缝,肿胀的眼睑在跳跃。因为是披头散发,样子显得特别凶猛可怕,活像一头老狮王。

  审食其竟被吓得脚软。他险些磕头说出来,陛下,刚才臣的想法该死,罪该万死。

  但刘邦眼下似乎对他审食其的心理活动毫无兴趣。刘邦说:"什么,美人疯了?韩信小子搞的什么鬼名堂?即便疯了,寡人也要见其人,死了,也要见其尸。你不迎美还宫,却回来一味磕头做什么?"言罢脚一抬,做出要来踢他心窝的样子。

  审食其心惊胆裂,一让之间,竟跌下龙池玉陛。爬起身来,也顾不得抚痛,称旨忙奔宫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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