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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误会了袁世凯》 作者:吕峥

第49章 改革权斗两手都硬(1)

  赛跑倒计时

  太平洋。

  轮船上的吴玉章激动莫名。这个后来被尊为“延安五老”之一、创办了中国人民大学的老党员此刻并没有忘记自己农民的身份。能争取到留学日本的机会,对他而言可谓欣喜若狂。

  农二代吴玉章在船上结识了富二代邓孝可。

  那个年代虽说腐朽,但还是孕育着希望。无论啥二代,都不至于太二,多怀揣着远大的理想和纯粹的追求。

  吴玉章与邓孝可一见如故,相约到日本后一起去拜访梁启超。

  结果,下船分别后,邓孝可马上跑到横滨拜在梁启超门下,而吴玉章则加入了同盟会,两人从此分道扬镳。

  按照阶级决定立场的论调,张謇算是邓孝可这拨人里的代表。

  大生纱厂的创办和成功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文人经商此后不再惊世骇俗,反倒成为常态。

  另一个状元陆润庠随即宣布下海;光绪帝师孙家鼐也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创办了中国第一家机器面粉厂。

  个人声望如日中天的张謇被商部任命为“头等顾问官”,俨然商界领袖。

  不管意见领袖还是别的领袖,心系粉丝才是王道。在这一点上,张謇堪称模范领袖。

  他不好好做生意,却以推动立宪为己任。写了封信吹捧袁世凯,说当年在朝鲜时小看了您,现在才发现足下是和大久保利通一样伟岸的人物。

  大久保人称“东洋俾斯麦”,是明治维新的头号政治家。虽已作古,但在日本的地位比伊藤博文还高。

  张謇给大头戴高帽有两个目的。第一,希望他扛起体制内立宪派的大旗;第二,跟他们这帮体制外解决了小康问题、谋求政治权利的中产阶级合作,共同推手立宪。

  袁世凯接信,大喜过望——搞定了张謇,就搞定了体制外的实力派。

  他当即回信道:“公凤学高才,义无多让。鄙人不敏,愿为前驱。”

  大头言出必行。1905年7月2日,同张之洞和署理两江总督周馥联衔奏请慈禧实行立宪政体。

  不敢低估天朝无耻程度的袁世凯给足了清廷缓冲的时间:十二年。

  要知道十二年后,十月革命一声炮响,连马列主义都送来了。而事实上朝廷的阳寿只剩下一半时间,六年。

  一个月后,同盟会在东京成立,90%的成员都是留日学生。在念完“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的誓词后,孙文一边同会员握手一边道贺:“恭喜你,已非清朝人矣!”

  散场时,室内木板倒塌,声如裂帛,孙文开玩笑道:“此乃颠覆满清之预兆!”

  其实,站在慈禧的角度,立宪未必一无是处。

  首先,立宪已成热点话题,上自勋戚大臣,下逮校舍学子,无不曰“立宪立宪”,一唱百和,异口同声;

  其次,立宪可以收获民望,缓解内忧外患,把骑墙派从革命党的家门口拉回来;

  最后,又不是现在立。十二年后慈禧都入土为安了,如果光绪接班,在宪法的限制下,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对自己进行身后清算,挫骨扬灰。

  这么一想,慈禧突然觉得立个宪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旨在研究各国体制的考察政治馆成立,馆员多是袁世凯幕中的日本留学生,如章宗祥、曹汝霖。

  对立宪的态度,体制内可分为速行、缓行和反对三派。

  速行君宪论者多为驻外使臣,如驻法公使孙宝琦、驻俄公使胡惟德,以及谋求扩权的地方督抚,如袁世凯、李经羲;

  缓行君宪论者成分比较复杂。有纯粹为了对抗庆袁集团的,如瞿鸿禨、铁良;有真心觉得事缓则圆的,如孙家鼐;有深知立宪乃大势所趋,终不可逆,但美国那边移民手续还没办妥,想拖一拖装睡的,如陈夔龙。

  最二的是反对派,基本集中在都察院,如胡思敬。钱也没捞着,整天跟看门恶犬似的乱吠,不仅为群众所不齿,亦时遭权贵暗地里耻笑。

  更搞的是,反对派为了论证没有行宪的必要,把中国硬扯成“立宪之祖国”。附会说古代“贤能、奸恶皆载之于书”是人民有言论自由,“谋及庶人,询于刍荛(割草打柴之人)”是人民有议政之权。

  幸好慈禧不傻,要眼见为实,派出四十人的出洋考察团,以五大臣领队(载泽、徐世昌、端方、戴鸿慈、绍英)。

  镇国公载泽是慈禧的侄女婿,史称“幼而通敏,强于记忆”,被太后视为亲贵子弟中可以培育的好苗子。

  端方(1861—1911)则是庚子后屈指可数的有头脑的满族大员。作为袁世凯的政治密友,他热心立宪,主张改革,又颇好金石书画,时人誉之为“有学有术”。

  在湖南巡抚任上,端方建立了中国最早的省立图书馆——湖南图书馆。为了推动新式教育,还将各府县送上来的红包全数退回,命地方用这笔钱选派学生出洋深造,一时传为美谈。

  世间恩怨,如丝如茧

  没承想,给五大臣送行的礼炮竟是革命党的人肉炸弹。

  9月24日,正阳门车站热闹非凡。

  上午九点过,五大臣登上了火车。载泽、徐世昌和绍英坐在前面的车厢,戴鸿慈与端方坐在后面。他们挥手致意,向送行的人群告别。

  火车一声长啸,缓缓启动。

  突然,但闻“轰”的一声巨响,火车被震得左摇又晃。随即,浓烟和烈焰从车厢中蹿出——一颗炸弹爆炸了。

  人群乱作一团,四处逃散。清兵匆忙赶来,登上车厢后发现除绍英伤势较重外,其余四人均无大碍。

  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暗杀。调查人员在车厢中部发现一具尸体,衣袋里的名片上写着“吴樾”二字。

  由于离炸弹最近,刺客胸腹俱裂,手足皆断,当场身亡。

  高言“手持三尺剑,割尽满人头”的吴樾可谓官逼民反的典型,生生被清政府从知识青年改造成了特攻队。

  走上不归路的吴樾很快找到了组织:光复会。

  这个组织口号响亮(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功成身退),吸引了蔡元培、章太炎、陶成章等一批杰出人才,一些会员后来又加入了同盟会,但整体上看,讲求身体力行根本瞧不起演说家孙文。

  历史证明,光复会的确是一所催人成长的大学校,能把文质彬彬的蔡元培也塑造成精通暗杀的“恐怖分子”。

  他首先想到的是投毒。弄来一只猫,喂食自己调制的氰酸。望着四脚朝天的猫,蔡元培觉得氰酸这种液体毒药携带不便,打算将之改为固态。

  在改进中,又深感其实炸药更好,威力也大。于是,在女校特别注重讲授化学课,因为在他看来,女人实施暗杀比男子更为隐蔽。

  组织的洗脑让吴樾了解到排满之道有两条,暗杀与革命:

  暗杀为因,革命为果。暗杀虽个人即可为,革命非群力而不效。今日之时代,非革命之时代,实暗杀之时代也。

  对清廷作出的立宪姿态,吴樾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苟延残喘、粉饰太平罢了。

  临行前,他与同乡陈独秀密谋于芜湖的一座小楼之上,两人为争刺杀任务扭成一团。

  吴樾:“舍命拼死与艰难缔造,哪个更容易?”

  陈独秀:“自是前者易,后者难。”

  吴樾:“既如此,我为易,留难者以待君。”

  虽说悲壮,但毕竟暗杀未遂。若真能炸死两个,便可同徐锡麟比肩齐名了。

  吴樾之死,帮了袁世凯一个大忙。

  趁京师惶恐,慈禧惊惧,大头顺势而为,提出在中央设立巡警部,建设警察队伍,加强京畿治安。

  慈禧准奏。

  于是,以原兵部侍郎徐世昌为部长、赵秉钧为侍郎的巡警部正式对外办公。

  袁世凯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克格勃”。

  爆炸并没有动摇清廷尝试宪政的决心。

  山东布政使尚其亨和顺天府丞(北京行政二把手)李盛铎代替徐世昌与绍英,考察团分两路启程,历时八个月,走访十多国。

  却还是对宪政说不出个所以然。

  幸亏随员熊希龄早有预料,抵达日本时,暗中帮五大臣找好了考察报告的枪手——朝廷钦犯梁启超和新左派杨度。

  被王恺运视为衣钵传人的杨度少年得志、聪慧绝伦,首届经济特科名列第二,考完便不顾其师劝阻,东渡日本,潜心研究各国宪政。

  在东京法政大学,同窗汪精卫将杨度介绍给了孙文。

  孙几次想拉他入伙,两人曾“辩论终日”,最后杨度道:“我主张君主立宪,事成后,愿先生助我。先生号召民族革命,事成后,度当尽弃主张,以助先生。”

  为回报孙文的相惜之情,杨度把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引荐给了他——黄兴。

  别过革命党,杨度跟立宪派领袖梁启超走到一起,写下了著名的《湖南少年歌》。其中,“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一句广为传颂。

  不久,《金铁主义》面世。金者,对内以工商立国,保护民权;铁者,对外以军事强国,巩固国权。自此,杨度建立起一套完整的思想体系,成为新左的领军人物。

  东京。

  熊希龄对杨度说:“五大臣做你的躯壳,你替他们装进一道灵魂。卷子必须在其回国时交到。”

  于是,杨度的《实施宪政程序》和梁启超的《东西各国宪政之比较》新鲜出炉。

  与此同时,载泽和伊藤博文进行了一场知无不言的长谈,并获赠签名版伊著《宪法义解》,成为出访团里对宪政最具感性认识的大臣。

  事实证明,有些话,只能由皇族来讲。

  回国后,载泽跪在慈禧面前,泣血力陈,说立宪利于民,也利于国,却不利于官。因此,立宪最大的阻力将来自既得利益阶层。

  见太后颇有所动,载泽趁热打铁,鼓吹立宪有三大好:皇位永固、外患渐轻、内乱可弭。

  其实,慈禧更感兴趣的是他密折中提到的口惠而实不至的“预备立宪”:

  今日宣布立宪,可以明示宗旨为立宪之预备。至于实行之期,原可宽立年限。

  再加上袁世凯的临门一脚(几度痛陈“若不及早图之,国事不堪设想”“官可不做,宪法不能不立”),慈禧终于宣示内外,预备立宪。

  在这道由袁世凯草拟、瞿鸿禨润笔的懿旨中,一句后来流传甚广的话,揭开了历史的******:

  仿行宪政,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以立国家万年有道之基。

  瞿鸿禨发力

  五大臣回国才一个月,朝廷便向人类文明的普世价值迈出了可喜的一步,勤劳善良的中国人又开始普天同庆。

  张謇在上海发起成立预备立宪公会,梁启超在日本开设政闻社,一呼百应,群起而效。

  《泰晤士报》也不吝赞美:“一个不同以往的中国正出现在东方,人们奔走呼号。改革是一定会到来的!”

  大头却并不乐观。

  在他看来,君主立宪制必须具备三大要素:宪法、议会和责任内阁。

  宪法一经颁布,则垂之万世,无论君民,皆须遵守;议会监督君主,弹劾内阁,代表民间的制衡力量。

  然而,对写在纸上的规则,国人向来缺乏敬意。可以想见,即使宪法的说辞冠冕堂皇,最后还是会在执行中流于空谈。

  议会就更理想主义了。要让习惯了绝对权力的天朝官员心甘情愿地接受来自议员的质问,而不是将其改造得不伦不类,决非一日之功。

  因此,眼下操作性最强、最有实际意义之事乃是请开责任内阁。

  多了“责任”二字,便和早已沦为装饰的传统内阁大相径庭。

  说白了,军机处不过是个秘书班子,唯一的职责便是交办皇帝的旨意。因此,军机大臣名位虽尊(正一品),反倒不如实权在握的地方督抚有所建树。

  而责任内阁却大为不同,将权力下移到内阁总理,各部、各省的奏章都在内阁会议上讨论,形成决议后呈递给皇帝批准。

  这还是实君立宪,虚君立宪更不给面子,决议压根儿不给皇帝看,直接下达,君主成了形式上的象征,比如当代的英国。

  可见,奏请开责任内阁完全是与虎谋皮、触犯逆鳞的高危行为,袁世凯却迎难而上,连总理和两个副总理的人选都想好了(奕劻,瞿鸿禨和徐世昌),何也?

  通常的说法是,戊戌年跟皇帝结下的梁子让袁世凯担心一旦慈禧殡天、光绪即位,自己将遭遇不测。于是,借责任内阁潜移君权,弭祸于未萌。

  倒也不是信口雌黄,毕竟大头的家信里就有“若将来皇上独断朝政,岂肯忘昔日之仇?则弟之位置必不保”的原话。

  问题是,历史要真如历史剧一般爱憎分明,于正也不会挨骂了。

  袁世凯自保不假,但究其原因,却是“改良思想深入脑髓,亡清之志从来不坠”的结果,而非稗官野史演绎的那般儿戏。

  胡思敬曾以痛彻心扉的总结“大清之亡,亡在皇纲不振,威柄下移,君主不能专制,而政出多门”,反证了大头在推翻腐朽势力上所发挥的不可磨灭的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瞿鸿禨深藏不露,极少公开发表意见,袁世凯竟一直没能觉察这个潜在的危险。

  起初,对这一扶摇直上的御前新贵,大头始终热心结纳,还通过徐世昌带话,想和他结为兄弟。

  瞿鸿禨当场拒绝,说自己平生没有拜把子的习惯。

  袁世凯也不恼,在瞿鸿禨的儿子结婚时,让北洋公所奉送八百金的贺仪。

  结果仍遭回绝。

  即便如此,大头也未多想,觉得无非是文人的故作姿态。

  其实,他忘了一句老话:会叫的狗不咬人。

  官制改革在奕劻、孙家鼐和瞿鸿禨的主持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编制馆也在朗润园(今北大校园内)挂牌办公。

  十几个会同协商的编纂官不是军机大臣,就是各部尚书,只有袁世凯一个地方督抚,屈居末位。

  结果就数他跳得高,嗓门大,力主裁撤军机处,把责任内阁夸成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可以使君主端拱于上,不劳而治。

  瞿鸿禨冷眼旁观。

  作为晚清版海瑞,瞿大人的政见非常纯粹:扳倒奕劻,扳倒奕劻,扳倒奕劻……

  可捞足了银子的奕劻不但岿然不动,还借着立宪的东风,成了万民仰戴的改良旗手、政治明星——恨意盎然的瞿鸿禨只好找来御史赵炳麟帮忙。

  赵御史本是铁杆立宪派,写过《防乱论》进呈光绪,呼吁行宪。但共同的敌人让他选择跟瞿鸿禨站到一起,反对由庆袁主导的宪政改革。

  转型之复杂再次凸显:体制的变动,意味着权力的重组与利益的分配,由此引发的剧烈斗争,可以让再崇高的政治理想也瞬间黯然无光。

  对宪政的深入研究令赵炳麟的折子招招致命:

  首先,值此议院尚未成立、行政无以监督之际请开责任内阁,是赤裸裸地用“大臣专制”代替“君主专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其次,即便要开,内阁总理也不能兼管陆军和海军。政权、兵权不可混合;

  最后,内阁大臣限定任期,三年一任。再人心所系,万众推戴,人民的大救星,国家的及时雨,也不得连任三届。

  句句说到心坎上,慈禧览奏,若有所思。

  政争朗润园

  朗润园的秋天风景宜人,祥和干净,而在此举行的史称“丙午改制”的会议却刀光剑影。

  奕劻先定调子:

  立宪有利无弊,是人心所向。若拂民意,是舍安而趋危,避福而就祸。

  袁世凯颇有亡清在此一举之势,对立宪前面加的“预备”二字发难道:“等把一切准备好再立宪,恐怕什么都晚了。”

  光绪的亲弟弟、荣禄的女婿、后来的摄政王载沣死死地盯着大头,目光如炬。

  孙家鼐和瞿鸿禨相继发表了一通立宪虽好,但应缓办的废话。铁良坐不住了,对着袁世凯喷道:“你所谓的立宪,根本就同立宪的宗旨不合。”

  于是,争论的焦点又集中到敏感话题上:责任内阁和军机处的存废。

  在场的军机大臣,除了领班奕劻,全都视大头为砸其饭碗的灾星。

  因此,袁世凯绝口不提军机处,只说责任内阁“善则归君,过则归己”,简直就是埋头苦干的劳模,宠辱不惊的典范,自己当“以死相争”。

  载沣爆炸了,反唇相讥道:“让军机大臣卷铺盖回家?你怎么不说让皇上也靠边站!这样目无君上的话,也只有你袁慰庭说得出口!”

  “此乃君主立宪国的通例,非在下信口开河。”袁世凯毫不示弱。

  “袁慰庭,你——”载沣盛怒之下,竟将腰间的手枪拔了出来。

  尽管众人好言相劝,终未酿成恶果,但袁世凯深知,同载沣之间的裂痕,永远无法弥补了。

  朗润园的剑拔弩张让大头目睹了亲贵中少壮派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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