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为夫报仇

　　马守忠见她如此，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叩头不已，哀呼不止，“奴才错了！请娘娘恕罪……陛下已经知道无法和娘娘重逢，嘱咐奴才告诉娘娘的，是让娘娘好好活下去！奴才该死！欺骗了娘娘……”

　　萧皇后平静而又坚定地看着门口，看也不看他一眼。马守忠劝说无果，咬着牙冲出门去，想唤同伴来把萧皇后架走——危难当前，他已经顾不得是否无礼了。

　　马守忠刚冲出门就听见脚步声响，转头一看，宇文化及已带着一队凶神恶煞的禁卫军走了过来。他表情狰狞，身上还带着杨果的鲜血。

　　马守忠感到脖子后面的寒毛全部乍起，忍不住想要逃跑，但想想杨广对自己的恩宠，还是咬牙站到了门前，伸出双臂，颤抖着呼喊：“叛贼不可无礼！这里面坐着的，可是大隋的皇后！”

　　宇文化及用眼角鄙夷地看了看马守忠，简短地吐出一句：“阉狗，滚一边去！”

　　马守忠浑身都在颤抖，可还是乍着胆子喊了一声：“大胆……”话音还没落，他的喉咙上便鲜血狂喷。

　　萧皇后和宫女们在屋里听到马守忠被砍死的声音，身体都是一震。

　　宇文化及弯腰在马守忠的身上擦干了刀上的血迹，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嘴边浮起一丝冷酷而又残忍的微笑。里面坐的是他曾经深深倾慕过的女人，此时他的心中却没多少旖旎的感觉。他模糊记得自己当初如何爱她，却清楚地记得自己这些年来如何地恨她。他忘不了她高高在上的时候，看他如小猫小狗般的眼神。她在被皇帝冷落的时候一声不吭地收他的礼物，让他有了无数的幻想；她重新获得皇帝宠幸之后，送了一盒铃铛来就和他诀别了。他还清楚地记得，当他看到她送回的铃铛之后，恨得只想把右屯卫将军的官印砸了，不当他杨家的官！

　　爱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但恨不会，被轻视被耍弄的愤恨此时变成了杀意。他恶毒地笑着，想着那个曾经高傲的女人现在一定躲在角落里哀哀痛哭吧，见到他之后一定会哀告饶命。那样的她一定很丑陋！丑陋也好，这样的话，他就能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宇文化及一脚踢开房门，带着禁卫军凶神恶煞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寻找女人的哭声。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屋子里很安静。萧美儿镇定无比地坐在屋子中央，旁边环绕着一群虽然害怕但仍然安静的宫女。

　　宇文化及惊讶地看了看萧美儿的脸，立时被她的容光摄住了心魂。

　　萧皇后头戴珍珠宝石，身着绫罗绸缎，显得光华灿烂，却丝毫没有遮住她的容光，反倒衬得她面如朗月，令人不敢逼视。她脸上没有一丝胆怯和摇尾乞怜之色，只有高傲和肃穆，令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质，这样的服装，这样的环境，竟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神圣气质，宛如女神。

　　宇文化及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刀不知不觉掉在地上。

　　萧皇后轻蔑地斜睨着他，开口说话了，“来者何人？”声音清澈，却寒得令人发抖。

　　“臣宇文化及！”宇文化及竟不由自主地用恭敬的语气回答。

　　萧皇后的嘴边浮起一丝冷笑，沉着嗓子继续说：“你已杀害了圣上，还要来杀本宫吗？”

　　“臣不敢！”宇文化及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为美人而跪，跟来的兵士却一片大哗。宇文化及恼羞成怒，回头喝令兵士们滚出去，再看看萧皇后身边的宫女一个个也很碍眼，又命禁卫军把她们也拖出去，让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皇后见他如此，不由得有些惊慌。她不怕死，但怕他坏她的名节。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藏在宽大袍袖里的细簪子——这是她早就预备好的，如果有乱军对她非礼，她立即用它刺进喉咙自尽。

　　说来也奇怪，萧美儿之前一直准备被别人杀，心里便没有犹豫，可是一想到要自裁，她就慌张犹豫起来。幸好宇文化及此时还没有对她非礼，而是站在那里打量着她，一边打量一面笑，眼中的色欲也越来越清晰。

　　萧美儿的心揪了起来，拿簪子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是该自我了断的时候了，她对自己说着，可就是下不了手。难道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当断不断、失去名节吗？从没有想到自己如此“怯懦”的萧美儿空前地慌张起来，脑中轰鸣着，几乎没法思考。

　　“没想到多年之后，娘娘您仍然如此美貌。”宇文化及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不会被萧美儿长久地震慑住。他现在虽然还不敢躁动，但他神情和语气里的躁动已经非常明显。

　　萧美儿情急之下把藏在袖子里的簪子亮了出来，抵在喉咙上，低声喝道：“大胆叛贼！你以为本宫是何许人？你若再敢无礼，本宫立即死在你面前！”生死关头，她的吼声也颇具威势。

　　“哎呀，使不得，娘娘使不得！”宇文化及慌了，摇动着双手喊道，并知趣地退开三步，“娘娘在我心中，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化及怎敢造次？”

　　萧美儿知道他这话是作不得准的，但手腕还是不知不觉地软了。她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情急之下，为了强化自己的决心，也希望能激怒宇文化及，痛快地给她一个了断，便大声喝道：“你不要痴心妄想！你杀了皇上，本宫恨不得将你剥皮拆骨！”

　　“娘娘您息怒……化及也是迫不得已的呀！”

　　宇文化及忽然说出这种话来，令萧美儿非常惊诧。她虽然不相信他的话，却忍不住想听他下面怎么说。

　　“娘娘有所不知，”宇文化及愁眉苦脸，就像他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此次兵变，不是因为化及思谋帝位。皇上待我宇文家恩德甚厚，化及万不敢有如此非分之想……此次兵变，是因为陛下久居江都不归，禁卫军中大多是关中人，思乡心切，不愿再随陛下住在江都，吵嚷着要自己归去。化及若放任兵士归去，被陛下知道了，怕是要掉脑袋，可是军心已变，化及已无法遏制。陛下近几年倒行逆施，亡国灭身是迟早的事……娘娘想必也知道……吾弟智及和部下便怂恿化及做下这般事……其实缢杀陛下时，化及也是十分不情愿，但陛下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紫薇夫人指出，化及就算想要偏私，也……”宇文化及说到最后已是语无伦次，满面羞惭地低下头去，却又偷眼朝萧美儿打量。

　　萧美儿根本不信他的话，他如此推诿，令她更加鄙视他。但宇文化及说到杨广死时，立即提醒她想起是紫薇夫人害死了杨广。一股怒火从她空虚的心底直蹿上来，转眼就把她烧得心口发烫。怎么能忘了这个呢？她要是不能为丈夫报仇，真是枉为人妻！可是……该怎么报仇呢？

　　萧美儿的心底忽然起了一个念头。那念头是如此的恐怖和令人厌恶，刚一萌生就被她拍下去了，可是它就是那么的顽强，又像妖怪的种子一样从心底钻了出来，转眼就粗壮起来，几乎要把她的心抵散了……这计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