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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七贤》 作者:王少农

第27章 刘伶病酒 (1)

  整整喝了两个月,也整整醉了两个月,打听清楚了司马昭不再提结亲之事,阮籍与刘伶才停止了喝酒。这两个月中,王戎偶尔来喝一次,不像刘伶那么自始至终都陪着阮籍喝。

  连喝两月酒,如此豪饮古往今来可曾有过?

  “真痛快啊!”刘伶叹道。

  “真痛快啊!”阮籍也叹道,其实心里是在说:“真痛苦啊,真窝囊啊,被司马昭一逼,我就装了两个月的孙子!”其辱难当。

  阮籍大病了一场,在家调养了好一阵子才感觉恢复了元气。江氏母子真怕他醉死了,见居然还好好的,又是难过又是高兴。

  王戎无甚大碍。

  刘伶则毫不受损,两个月喝下来,反倒更见精神,闻者无不骇然。

  此次三人之饮,传遍帝京,嵇康向秀在山上听见了,会心微笑。

  阮籍知道刘伶家产不很富裕,赠金三十,用作酒资,刘伶也不推辞。

  夫妻二人回家见了儿子小槐,十分欢喜。刘伶取笑儿子说:“儿子咧,将来别娶媳妇算了。你看你阮伯伯为了把儿子的婚事逃掉,和老爸我足足喝了两个月酒,多麻烦!”

  小槐傻笑。

  王氏嗔了刘伶一眼:“当初你怎么要娶媳妇?”

  刘伶大乐:“我嘛……是为了找个人陪我喝酒。”

  王氏也笑:“打死我也不陪你喝了。”原来住在竹林的时候,有一回刘伶硬要王氏也陪他喝。王氏被逼不过,只好喝,那个难受劲就不用说了。

  “好了,这下喝了两个月,看你还喝不喝?”

  刘伶的眼神忽然沉默下来:“不喝酒又能怎样?”

  王氏也深深感触:这个世道强者横行,贤者避世,不能避开的,谁不寻找一条自保之道?难道就甘愿这么被折磨死?

  领着妻儿埋头干了一阵子农活,刘伶又喝上了。他庄上的几个老汉也颇好杯中之物,常来邀他,刘伶一概不拒,轮流着喝。要不然就在庄旁的大树底下下象棋,大呼“吃你这匹死马!”

  一日,刘伶在城中偶遇王戎,问:“漕仲何去?”

  王戎停马街边,笑答:“我随便走走。”

  两人立在街旁聊了一会儿,各自离去。刘伶望着王戎骑马远去的身影,颇有几分潇洒的样子,恍一看去,倒像是嵇康,不由笑道:

  “果然是‘王郎王郎,走马洛阳’。”

  这句话是洛阳人近来的谚语,讲的就是王戎。这王戎最近越来越有名士风度了,办公之余常喜欢一个人骑马在城中闲游,市上有人随便念了这么两句,谁想竟很快传开了。

  七贤之中,王戎最小。其雅名已是如此,其他六人可想而知。

  阮成比王戎大三岁,因为常年游侠在外,人们不知道他究竟如何“贤”法,也赠了两句:

  “阿咸阿咸,神龙不全”。

  取“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意,以形容阮咸的高深莫测。

  那些农夫渔父、屠伯商翁之类有时问刘伶:“你也是他们中的一个,我问你,这个阿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刘伶通常笑而不答,若受逼不过,就答上一句:“阿咸乃阮公之侄,阮公喜欢服药,所以经常让阿咸到外面去采。这就样。”

  “就这样?”那些人有些失望了:“你说他是个药童?”

  “不是药童,而是药师。亦地仙之流也”。

  那些人见刘伶话越说越远,摇着头嗤笑而去。

  刘伶在街上遇见王戎后,心中羡慕他有马骑,又不好意思去借,回家有些闷闷不乐,背着手踱到家后的小山坡上,正想到山阳竹林中也有一片山坡,忽听得儿子小槐在什么地方飞快地跑,口中叱叱地嚷着:“驾!驾!驾!”

  刘伶赶快跑过去,只见小槐骑着嵇康送给他的那头大鹿,正神气活现地跑来跑去。那大鹿极雄健,足足有一匹小驴子高,驮一个小孩毫无问题;且十分驯良,小槐掰着它的双角,喊东就东,喊西就西,比马还听话。

  刘伶大喜,挥手让小槐把鹿骑过来。小槐一唿哨,那鹿转眼就奔到了跟前:“爸爸、爸爸,鹿儿真乖也!”

  刘伶笑着把儿子抱下地:“当然乖啦,这鹿可是一只神鹿,是你阮伯伯和嵇叔叔从几千里外的昆仑山带回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嵇叔叔还讲,这是一个神仙老头儿送给他的呢。”

  刘伶大笑:“没错,是神仙老头儿送给他的,他又送给了我们。我们给这只大鹿做一辆车好不好?”

  小槐拍手称好,乐得把脸紧紧地贴在了鹿背上。

  说做就做。父子俩牵着大鹿回家,找来了斧子钉子凿子之类木匠工具,手忙脚乱地做起来。

  王氏在旁看着真稀罕:“小槐,你爹做什么呢?”

  刘伶回头一笑:“当然是做木匠了.小槐是我的好帮手。”小槐哈哈地笑,乐不可支。

  劈劈叭叭不一会儿,刘伶就把几根粗木条劈好,又搭起架子刨了起来。一时但见院中刨花纷飞,刨子刷刷地响。刘伶一边干活,一边想鹿车做好了该有多美,心中高兴,手上劲头十足。

  小槐心疼父亲满头大汗:“爸,爸,你休息会儿”。

  刘伶到底是经常喝酒的人,一干活就出大汗,一出汗就觉得身上有些发软,又飞快地刨了一根粗木条,停手小憩。

  这时天色还早,大约下午酉时的样子。

  小槐忽然问:“爸爸,坐上这鹿车我们能走多远?能到昆仑山吗?”

  刘伶失笑道:“哪里能呢,能到山阳就不错了。”他又想起了竹林,并想像自己带着儿子坐着鹿车回到竹林中游玩的情形,那该多美。

  悠悠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竽吹笙。

  刘伶不觉把这段诗脱口吟出。

  “爸,你是在念诗吗?”

  刘伶说:“是啊小槐,过段时间我送你到阮伯伯那儿去,让网浑哥哥教你念诗好不好?”

  “好!”

  王氏在里面听到,把头伸出来说:“这才好嘛——你到底在做什么?”

  “做得战车一辆,送我孩儿去杀敌!”刘伶又抡起了大斧。

  对准了!

  砍下去!

  刘伶边干活边唱歌,随意而吟,惹得屋里屋外母子俩笑个不停。

  可别小看这木匠活,它与石匠活、铁匠活一样,无不是粗中有细、刚柔相济的精致活儿。一根木条在大匠手中,可以方,可以圆,也可以扁,真是随心所欲,无所不能。

  现在刘伶手上拿的这截木条是榛木,木质细腻,坚硬异常,正适合做车轮与车底。车轮与车底做好了,然后是车厢与车辕,车盏则不必,那是王公大人豪华马车上的玩艺,咱家并不喜欢。

  家中的工具很足,钉子、铁条、铁丝、绳子、膏油都是现成的,刘伶越做越起劲,叮叮当当地一阵敲打,快到天黑时,一副漂亮的简易小木车做成了。

  “啊——”儿子简直把他佩服得不得了:这完全像是在变戏法。

  此车重在适用、好用、耐用。刘伶当然深知“大巧若拙”的道理,做人也好,喝酒也好,做事情也好,他从来不在那些花样上下功夫。他要的是实在,要的是简单明了。

  在自己亲手做成的这辆小车面前,他不由再次深深地崇拜起自己来。

  “我简直就是公输班嘛!”

  王氏在屋里听了好笑:“你没喝酒吧,又讲大话了——让我看看,舞弄了半天,究竟做了个什么阿物儿?”

  待她走出来一看,不由也吃了一惊。

  刘伶得意之极:“夫人,你看如何呀?”

  王氏笑了:“你可以开作坊了!是不是太小?”

  “就是要小嘛。我这做的又不是马车,而是……”

  “鹿车!”小槐脆生生地把话接过去,搂着他娘兴奋得直跳。

  王氏恍然大悟,也觉得真有趣。

  “小槐,绳子套上!”刘伶发令道:“我们马上就在院子里跑两圈。”

  “哎!”小槐欢喜地从地上牵起车绳走到大鹿的身边拍了两拍,把绳子套在了鹿脖子上。

  那大鹿伸了伸脖子,好像有些不舒服似的,三人都笑了。

  刘伶见儿子搬起车架来有些吃力,走过去亲自把车架架好,又把绳子系牢了。

  刘伶也和嵇康一样,十分爱惜牲口,从不虐待。他如今设计的这个车架十分特殊。一般的车架只是生硬地架在牲口肚子两边,不到几天就会擦破皮,刘伶当然不会那样,他给车架套上了皮套,这样擦着鹿肚子时就会舒服些;又把车架做得松松的,不是紧紧地夹着鹿肚子,而是用绳子来进行固定;另外,他还把车架做得略下垂,这样车身就稳得多了。

  至于车身,那更是舒服!两个车轮轱轱辘辘地转,声音光滑平整;轮缘又厚,车厢架在上面十分稳当。车轴是大松木做成的,硬着呢,翻车也断不了。

  然而以刘伶的高超技术(他心里嘀咕着:我驾车的技术怕和王良造父差不多吧?),又怎么会翻车呢?绝对不会。请勿担忧,请就此上车一游!

  此车适宜春天踏青,冬天踏雪,夏秋两季,独行远山,看天光水色,白云彩霞,映带人间。

  刘伶先试乘了一回,见十分安稳,就让小槐来乘。小槐早就跃跃欲试了,一登上去就抖动手中的缰绳,大嚷了一声“驾!”,飞快地在院中跑起圈圈来。

  王氏怕他跌着,连喊“慢点慢点”,可哪里停得住?父子俩一直玩到天黑才进屋吃饭。

  晚上小槐把鹿儿喂得饱饱的,又抱着它说了半天话才进屋睡;觉。

  刘伶大慰。.

  他一大慰,就想大饮,结果又喝了一大壶才睡下。

  人生何处不可饮?

  大慰之时,吾辈须饮之;

  大喜之时,吾辈须饮之;

  大怒之时,吾辈须饮之,

  大痛之时,吾辈须饮之;

  大是不平之时,吾辈须饮之;

  饮饮饮,狂生之腹深如井!

  这年冬天特别冷,地里的庄稼给冻死了不少;再加上不时听到朝廷中那几帮奸党的鸟事,刘伶实在一天天地被败坏了酒兴,整天气闷闷的,无处发泄。

  王氏劝他到处去走走,不要闷在家里。好,我就去走走。但走到哪里去呢?这年魏国与蜀、吴两国的战争愈趋激烈,难民、流民、灾民,一茬接一茬,朝洛阳城中拥来。耳目中尽是拖儿带女,呼爹喊娘的情景,好不凄惨。

  阮籍最近很少去上朝,整日在家看书下棋。刘伶不好意思和他喝酒,怕他犯病。确实,自从那次两月之饮后,阮籍绝少饮酒了。

  王戎呢?这小子倒忙得很。刘伶劝他在官场中混要当心点,不要太热乎;王戎深以为然,说“正是如此,我如今只想多交几个思想上的朋友,大家讨论讨论学问——对了,山上来信了吗?”

  “山上来信了吗?”这是他们见面时的常用语。

  山上?

  山上……

  子期的学问应该炉火更青了吧?读书如饮酒,味道不纯是不行的。有了妻室,想必他的心态一定会更加平和,不焦不躁,深研万物。

  至于叔夜,哦,我们的中散大夫永远是那么洒脱飘逸,又永远那么深怀爱心且又疾恶如仇——听说他正在修炼古今独绝的道家剑法,那该是何等让人神往的超凡境界!

  阿咸呢?此时我们的阿咸在做什么?他还在风雪之中,仗剑江湖,往来皆豪杰之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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