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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的城市》 作者:李湛冰

第2章 梦想(2)

  但令父亲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把钱放在桌子上,王荣发气得脸都绿了,连句客气话都没说,态度极其冷淡地就把他们打发回来了。父亲回村后同人们一分析,都认为是王荣发挑礼了,嫌钱送得少了,要不就是觉着父亲轻视他了,认为他或许没有办成这事的能耐。父亲后来又同他联系过几次,想再上省城,把剩下的钱一次性送足,但都被他生硬地拒绝了。程文志不埋怨父亲,不责怪他没有如约给人家送1万。1万块在城市里不是钱,在农村,却能盖四间大北屋呢。庄稼人从土坷垃里往外刨食儿,不容易啊!父亲是彻彻底底把王荣发给得罪了。程文志在中商工作期间给王荣发打过几个电话,想买些礼物再去看看他,但都被他以种种理由拒绝了。后来干脆一见是他的号索性就不接……唉!自己眼下这处境,程文志不由动了下再去求一求人家的念头,但这念头只那么轻轻一闪就熄灭了。“找也白找,他肯定是再也不管了。还得卑躬屈膝的!俗话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使口不如自走,我要靠我自己!我就不相信,兜里揣着大学文凭,在偌大一座城市,还能找不到份工作?”

  这职辞得,的确太匆忙了。你先找到新工作,再辞呀?这可倒好,一冲动,什么都不想就辞了。哪那么快就能找到新工作呀,而且,还得包住。可是,若找不到,晚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呢。他不想再厚着脸皮回中央商业大厦单身宿舍去住,你人都走了,还赖在那,多丢人啊!可是在中京,程文志没有亲戚,也没几个熟人,他总不能对原来的同事们说:“让我去你家里住几天吧?”换别人,或许可能会那么做,但程文志脸皮薄,他不会那样做。

  “无论如何也要在日落之前找到份工作!”他默默地对自己说。

  程文志边朝前走边东张西望。马路两旁大大小小的门脸儿多的是,什么真维斯、曼洒特、班尼路等卖流行服饰的、卖眼镜的、卖体育用品的、卖渔具的,各种门类的专卖店应有尽有。这些,程文志是统统看不上的,在那里面打工,还不如在中商呢。

  忽然,程文志冒出了个念头,他很想去省作协看看。来中京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还从来没去过那里。不过,打从在中京落脚第一天起,他就开始从地图上搜索省作协的地址了。在程文志心中,省作协——作家工作的地方——不亚于一块圣地,他早想去“朝拜朝拜”了。省作协在榕树路上,程文志登上辆巴士先去了火车站,在火车站路车站牌中东找西找,又上了通往省作协的224路。记不清已经开过多少站了,这时,顶棚上扩音器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女中音:“前方到站省作协,有到省作协下车的同志请做好下车准备。”程文志的心一下子“突突突”狂跳起来。省作协会是什么样子呢?在里面工作的那些个作家们又都长什么样?这,像个谜一样,在程文志心中已经隐藏好些年了。

  程文志终于站在省作协大门口了。省作协办公楼不高,总共四层,看得出来年代已经久远了。灰色的外墙涂料已经开始剥落,枝叶繁茂的爬山虎爬满了整个北墙,宽阔的院子里生长着高高的钻天杨,时候正是秋天,阵阵秋风吹来,墨绿色的叶子在云端拍动手掌,发出好听的“沙啦沙啦”响声。嗯,不错,作协就应该这种模样,有些诗意有些浪漫……程文志看到,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这些人或戴眼镜或不戴眼镜、看上去都挺斯文儒雅的,他们一定都是作家吧?与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吗?程文志好奇地凝望着他们,出神地想。他真想上前拦住其中某一个,作下自我介绍,同他们结识。可转念一想自己没写出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作品,就这样上前会不会很唐突呢,别再让人家认为自己有病吧?同作家交流,有没有作品是非常重要的。这样一想,才把这个强烈的念头摁住了。程文志多想也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呀!他开始幻想将来某一天自己也在里面工作的情景,那该是多么的美好啊!他还想要不干脆硬着头皮往里闯,见见这个受人仰慕的部门的一把手——省作协主席,把自己热爱文学、想在这里谋份差使的想法跟他说说,就是当临时工比别处挣钱少也行啊!在紫红色方砖铺就的便道上,程文志彳亍了好长一段时间,末了还是放弃了。他想,还是算了吧,还是等有了作品再说吧,这里是凭实力说话的地方。他有些激动又颇无奈地默默对自己说,你现在要是写出部长篇小说或是发表了一定数量的作品该多好,你一定就敢去见他们了。可是,你毕竟没有啊!

  程文志默默地从省作协门口离开了。他边走边回头,目光中饱含依恋……

  前面新起了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还正在施工之中,塔吊和带黄头盔的民工在半空中紧张地忙碌着。马路对面有一家硕大无朋的超市,程文志在马路牙子上一颗法国梧桐树下停住,望着超市门口热闹非凡、不停进进出出的一张张陌生面孔,忽然觉得自己渺小得就像是一只蚂蚁!他觉得所有的人都是蚂蚁。

  人啊,是多么的弱小!他感到有些失落,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

  前面是一个油渍模糊的小吃摊儿,他听见肚子咕咕叫了,便在油腻腻的小排凳上坐了下来,花两元钱叫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兰州拉面”,出了一身热汗,感到浑身又有了力气。吃饭时,他询问坐他旁边一个戴眼镜学生模样的小伙子,问他在中京市有专门找工作的地方吗。那人大惊小怪地瞪了他一眼,说:“当然有啦!省人才市场啊!枫桥路省报社北邻。找工作的都去那儿。怎么,你不知道?”

  “哦。知道了。谢谢!谢谢!”程文志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讪讪地说。

  程文志倒了两次车,用了一个多钟头时间才找到了人才市场。这是一座白色展览馆式的建筑物,一块巨大的小半层楼高的牌子上写着:湖西省人才劳动力交流服务中心。他来的不是时候,大门落着锁,冷冷清清的地面上东一张西一张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广告。他纳闷地走到人才市场西边一间时装店咨询,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女店员对他说,要等到正常工作日,人才市场才开放呢。今天是星期六,也就是说,后天才开放。什么,还要等两天?那我这两天住哪里呢?程文志不由得发起愁来。他摸了摸上衣兜,那里有他上午才领到的最后一个月工资,看来又要破费了。一想到得自个儿掏腰包他就心疼。中午吃的那碗面好像早已经消化完似的,他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走路发飘儿,此时如果有一阵大风刮来,他一定会立即跌倒。

  天慢慢昏暗下来,眼瞅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正当程文志有气无力、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时,忽然,路边一个正在公用电话亭前打电话的小伙子冲他招了招手,一边仍不停地哈哈大笑着跟电话线那头的人聊着什么。程文志不相信似的瞪大眼睛看了又看,天啊!这不是我大学同学朱宝达吗?他不是说要去深圳闯闯吗?

  怎么,竟会在这里遇见他!

  朱宝达和程文志读的不是一个专业,也不是一个系,他们是同乡,在大学校园里,两个人除了不在一块上课,不在一个寝室睡觉,其他的时间,晚自习在流动教室学习,上图书馆看书,周末逛街,基本上都是如影相随,放假时来来回回坐火车,更是彼此互相照应的好伙伴,朱宝达他们班的男生全认识程文志,程文志他们班的男生也都知道朱宝达,一句话,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是一对铁哥们儿。

  老同学异地重逢,彼此都非常高兴,程文志刚才那没精打采的劲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拍着朱宝达的肩膀,不停地问这问那。朱宝达也一把拉住程文志的胳膊,热情地说:“别急,咱们找个小酒馆,喝上两杯,好好地聊一聊!”

  他们走进一家叫东岛的小酒店,开了个临窗的雅间。叫来四个菜:小鸡炖蘑菇、酱脊骨、墨斗韭菜、猪肉炖粉条。两瓶生力啤酒。朱宝达“咔”一声把瓶子打开,伸长手臂给程文志满上了一杯,说:“我知道一定会在中京与你重逢的,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还是在大街上。哈!来,干一个!”两个人举起酒杯,昂起脖子一饮而尽。朱宝达告诉程文志,他确实想去深圳闯一闯,但被舅舅拦住了。程文志上大学时就知道,朱宝达有个在省城当官的舅舅,是省煤炭厅的一名副厅长。朱宝达说:“我舅舅说,你去深圳干吗?那个地方是好,可有你的什么?你们年轻人呀,才出校门几天,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听我的,趁早把那野心收了,你要是犯拧,我可跟你急!”朱宝达最后没去成南方,舅舅把他安排进了中京市人事局。做了一名蹲办公室的机关公务员。程文志也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向朱宝达讲了一遍,朱宝达听完不禁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说:“程文志那你小子可真够幸运的!你怎么没撞上别人就偏偏撞见我了呢?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忙呀。没的说,晚上跟我走吧,我宿舍这两天就我一个人,同屋的有事回老家去了。”

  朱宝达又说:“我眼下也有件要紧的事,正想找个知己人商量商量呢。我跟你说说,你帮我拿个主意吧。”

  朱宝达告诉程文志,他虽然是中京市人事局的一名机关干部,可做的却是提壶、打水、扫地、抹桌子小跑类的活儿,“我不喜欢这种工作,一眼望得到头,熬上10年,才能混个科长当当,熬上20年,混个副局长什么的,而且,能不能当上也没个准儿。太他妈没劲了!”朱宝达看上去非常懊恼。

  程文志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个鸡腿,小鸡炖蘑菇这道菜肉很嫩,滋滋往外冒油,甭提多香了。听朱宝达这么说,他不由得一愣。“咕咚”一声咽下一口酒,睃了一眼老同学,非常不解地问:“你是不是喝多了啊?还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故意气我,人事局,多好的差使啊那是?既稳定又轻闲。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你竟然还想辞?”

  朱宝达低头抿了口酒,思忖着说:“我知道有好多人羡慕这种工作,而且,舅舅为了让我进人事局,又求人又送礼的,也费了不少劲。可是,不知怎么,我就是觉得,自己不适合蹲办公室。这两天,我正在考虑是不是干脆辞职算了。”

  程文志这回是真愣了。他抬起头,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擦双手,睁圆了眼睛望着他,好像不认识了似的,说:“你真这样想啊!放着这么好的工作不干,跟我一样在社会上漂?反正我要是你,就绝对不辞职。你可得想好了,这是件大事,不能乱来!”

  “我知道这不是小事,这正是让我发愁的原因。你说我辞喽吧,太对不起我舅舅了,父母肯定也坚决反对。不辞吧?是真不想一天到晚就这么晃下去了。”

  “一杯茶、一根烟、一张报纸看半天,就这么混一辈子?也忒没劲了吧?”朱宝达端起酒杯自个儿跟自个儿下了一大气儿,一脸愁苦地说。

  程文志非常认真地瞅着自己这位昔日的老朋友,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他极其郑重地说:“宝达,我劝你还是多想想吧。反正我要是你,就坚决不辞职,这么好的工作,怎么能说辞就辞呢,这年头,找份像样的工作不容易着呢!”

  “……”朱宝达静默无语。

  “那你辞职后,打算干什么?”

  “下海,做生意,当个商人,发大财呗。”朱宝达突然兴奋了起来,他大着嗓门说:“我下了海,就做我的专业。”

  “你想做珠宝生意,当个珠宝商?”程文志觉得蛮有意思。有好工作的不好好干,天天想辞职,没工作的呢,却在为找工作而犯愁。他想,两个人要是能换换该多好啊!

  朱宝达在大学学的是珠宝鉴定专业。珍珠、玛瑙、翡翠、钻石、红蓝宝石以及各种玉器这些令外行人眼花缭乱的稀罕宝贝,却是他朱宝达最熟悉、最最精通的。在大学时,程文志就问过朱宝达,说你怎么学这么个专业呀,学这个专业有什么前途呀?朱宝达用一种很不以为然的神态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中国这几年坚持改革开放,老百姓是越来越富裕了。有钱总攥在手里干什么?得花呀!国家对金银市场逐步放开,允许一定数量的贵金属制成首饰进入市场,这不,老年间时兴的披金戴银之风逐渐又回来了。这几年,准确地说是从1992年起,全国各地,尤其在一些大城市,如雨后春笋般一下子冒出了上百家金店、珠宝店。我敢打保票,将来从事金银珠宝这一行,绝对有前途!”

  程文志对金钱不感兴趣。他认为人生的乐趣不在金钱的多寡,而在于是否做自己喜欢的事。在金钱与兴趣之间,程文志一定会选择后者。挣的钱再多,做的却是有违内心的事,那他也会不开心的。比如在中央商业大厦吧,他在那里挣钱当然不多,可就是一个月给他八千块,他照样也会选择离开的。一天到晚像根木桩子一样站着,站到何年何月呀。人这一辈子若只为了钱活着,整日像个机器似的枯燥乏味,太没有意义了。

  “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在人事局多自在、多轻闲呀!”程文志满含妒意地说。

  “轻闲?轻闲顶个屁用。你呀,一点经济头脑都没有。”朱宝达越说越上劲儿,“你不是在中商干过一段时间吗?整日里瞅着那些名牌服装、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难道你就不动心,不想据为己有?我知道你准得说自己买不起,我也买不起。问题是咱们现在干的这个工作都不来钱,俗话说,争名于朝,争利于市。我这个人吧,对当官不感兴趣,对赚钱,却是无比的着迷。我决定下海试一试,没准儿,我真的能发大财呢。”大概是在想象中见到了将来某一天自己摇身一变成为大款的样子,一丝迷离的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

  “我想辞职后,先找一家珠宝店打工,等把具体业务细节都熟悉了,就自己也开一家。”

  “开珠宝店得要老多钱吧?你到哪里找钱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事呀,只有你不敢想的,没有你办不成的。”

  “那你父母会同意吗?”

  “他们肯定不同意呗。”

  “那你怎么办?还有你舅舅?”

  “先不告诉他们。”

  “那万一出了事,比如说你开店砸了呢?做生意谁都想发财,也确实有不少人发了大财,不过,血本无归的也有的是呀。你要是也赔了呢,这可是珠宝,是大买卖。不是一般的东西。你赔得起吗?”

  “你呀,前怕狼后怕虎的,想得太多了。你不适合做生意。好了,不跟你说了。吃好了没?”

  “吃好了。咱们走吧。”程文志打着饱嗝,微笑着拍拍肚子,说。

  从洒馆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月色朦胧,马路两旁霓虹灯闪烁。两个人叫了辆出租车,他们先来到程文志在中商的住处,程文志早把铺盖卷大包小包地叠好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肩扛手提地坐商场后门电梯下楼,穿蓝制服戴大盖帽的值勤人员向他们投来警惕的目光。

  他们打的仅用了10多分钟时间便来到了市人事局。朱宝达的宿舍与单位办公楼是一体的,上了楼进门一看,小屋不大,收拾得挺利整,上大学的时候,人家朱宝达就是一个干净人。

  “先在我这儿凑合一两晚上吧。”朱宝达把他的行李往地上一放,说。

  “你那件事,我觉得最好还是先跟你舅舅商量一下。”程文志说。

  “你不也辞职了吗?你不也没跟家里人商量吗?不能跟他们商量,跟他们商量那是往枪口上撞。”朱宝达幽默风趣地说道。

  “你可别跟我比,我那工作跟你这人事局的好差使差远了。”

  “都一个样。都是一个月挣几百块钱。好了,咱们早点休息吧。星期一你不还得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吗?你接着找吧。我辞职的事,我也要抓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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