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爱的消息

　　我在那女生的床上看到一个玻璃盒子，里面摆了一把又黄又黑的干草……居然是我好久之前分给她的那把小草花……

　　今天下午，走进书房的时候，赫然发现四只大虫站在我的桌上，它们一动也不动，却张牙舞爪地好像《星际大战》电影里的怪兽一般，近看原来是四只蝉蜕下来的干壳。

　　“是谁放这许多脏东西在我桌上？”我心里想，要喊没喊出来，脑筋一转，不可能是你母亲或你，因为你们没有这种闲工夫；当然更不可能是你妹妹，因为她没有这个胆子。于是我赶紧把到嘴边的话收回去，改口叫道：

　　“哇！棒极了！多完整的蝉壳啊！”

　　说着，就见你祖母笑嘻嘻地走来。

　　“是啊！我以前看你柜子里有一个，知道你搜集，所以在院子里看到，就捡回来给你！”八十四岁的老人家，笑得像小孩儿一样天真。她岂知道，在台北这固然稀奇，但是在我们的院子里，只要到树干高处，能一下子找几十个呢！

　　你或许要问我为什么不明讲，但是你可曾想到，那四个平凡的蝉壳里，有老人家的多少爱？当她听到我的赞叹，又是多么高兴！

　　记得我以前画室的墙上，总挂着几张儿童的涂鸦吗？我为什么挂？因为那是一个学生的小女儿送我的。学生每次来，看见她女儿的画被放在最醒目的位置，都兴奋得不得了。隔几个星期便拿来一幅新的作品，说：

　　“现在我小孩又进步了，换张新的给老师！”

　　于是你要笑我假了！但什么是假？什么是真？我觉得这世上最真的莫过于关心。我这样做，是表示我欣赏那孩子的情，也唤起她妈妈的爱；我时时得到新的情爱，提升孩子画画的兴趣，不是比什么都真吗？

　　相信你一定不记得，当你妹妹刚会走路的时候，有一次在院子里摘了一朵蒲公英给你，你接过来，哼一声就甩了。妹妹又一扭一扭地摘了一朵送给你妈妈，妈妈高兴地喊：“好漂亮的小黄花！谢谢！谢谢！”并插在头发上。

　　请问，从那之后，妹妹还摘过花送你吗？而你母亲却常在不同地方夹着小小的蒲公英。

　　这世上任何人，不论八九十岁的老人家，或刚学步的幼儿，都有着满满的爱，都会因那付出的爱得到回响而兴奋，也可能因为回应的冷漠而受到伤害。我们更可以说，每个人都在随时接收与传递爱的信息，许多看来无意义的举动，却可能含有很深的意义！

　　大学时，一次全班出游，有位男同学攀到岩壁上摘了一大把小草花送给女同学。几个月之后，那位男同学对我说：

　　“我发现自己可能要恋爱了，不是我主动要去爱她，是她使我不得不爱她！”

　　看我不懂，他继续说：

　　“前天校庆，女生宿舍开放，我也去参观，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感人的画面吗？我在那女生的床上看到一个玻璃盒子，里面摆了一把又黄又黑的干草。我起初很好奇，注意看，才发现居然是我好久之前分给她的那一把小草花……”

　　后来，他们真恋爱了！

　　你说，那把小草花，不就是“爱的信息”吗？而人们最容易受到感动的，正是自己的平凡表现获得了对方的关注。因为若没有心、没有爱，谁会去注意别人的小动作呢？

　　有位政界非常著名的机要秘书，她的学历不高，外文也不强，却成为大家争聘的对象。因为她跟什么人，什么人在政坛就做得顺。

　　听来确实有点近于迷信，但你知道她最大的长处是什么？她私下对我说：

　　“从政的人，日理万机，不可能注意别人的琐事。而我在主管每次出去应酬之前，都会提醒他，当天可能遇见哪些人，而那些人于公于私，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我甚至为他写个便条，在车上再复习一遍。于是，虽然久未碰面的朋友，他也能立刻亲切地问候对方的近况。譬如：‘新添的小外孙如何？’‘儿子快结婚了吧？’‘听说尊夫人刚欧游归来！’‘您在某报发表的那篇文章好极了！’于是人人觉得自己被他关心，更惊讶于他的消息之灵、记忆力之强，他当然受大家欢迎，事情也做得顺！”

　　听了这许多，你觉得他们假吗？其实一点也不！只要你有心去注意、去记忆、去表现，就不假！

　　那是关心！

　　刘轩的话

　　要诗意更要诚意

　　女生为何总是喜欢收到花，是否因为花会凋零，象征了一瞬即逝的美感与诗意？

　　我以前有个女朋友，每逢情人节或生日，我必奉上一把花，只因为她说她爱花。热恋时，我看她小心翼翼地把凋零的花倒挂起来制成干燥花，或将花瓣夹在书本里。感情渐渐淡了，我还是照样送花，但有一次去她家，看到瓶里的花已凋谢了大半，水也显然没换。当时心里一寒，才发现她对我也没什么感觉了。

　　由此我知道：重点不是花，而是心意。爱的消息需要sincerity。只有真诚地给，才能希望被真诚地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