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指猴

　　李浅予

　　1780年，几名法国探险家来到隔着莫桑比克海峡与非洲大陆遥遥相望的马达加斯加岛。当这群疲倦的探险家登上这座世界第四大岛时，精神立即随之一振：这是一片天堂般的乐土，岛上空气清新，气候宜人，森林密布，鸟语花香。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正穿过轻纱般的薄雾，在森林上空盘旋，将无边无际的林海映衬得格外壮丽。探险家们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人间仙境，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欣赏沿途美不胜收的自然景观。不知不觉，天色已暗淡下来。

　　突然，树丛中黑影一闪，一只奇怪的动物出面在大家面前。它的眼睛像猫头鹰，耳朵像蝙蝠，长着鼠鼻、猪毛，眼睛里闪着幽幽的绿光，正死死地盯着大家，头上的长耳朵还古怪地转动着。

　　“天啊，这是什么怪物？”一位年轻探险家不禁失声叫了起来，“怪物”一惊，张开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海狸牙，含意不明地一笑，然后扭过身，拖着蓬松的大尾巴，一跳一跳，袋鼠般地钻进了森林，接着，从远处的森林里传来“唉唉”的哭一般的叹息。

　　“怪物”消失了，但大家的猜测却久久没有停息：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动物呢？有的说是松鼠，有的说是野猫，有的说是狐狸，甚至有人异想天开，认定这是松鼠和野猫、狐狸，或者再加上猫头鹰的混种。

　　其实，这是马达加斯加岛特有的物种——指猴！并且，这些外来的“文明人”还要再等上80年才会明白，他们所看到的那只“怪物”是同人类一样的灵长类动物，属于灵长目原猴亚目指猴科指猴属的一种。

　　指猴因中指细长而得名，样子酷似狐狸，个头和猫差不多，因其嘴尖如鼠、耳似蝙蝠、尾蓬似狐、齿坚眼突，因而让人无法分辨究竟属于哪一类动物。指猴喜欢栖息在雨林中，白天在树叉间睡觉，黄昏时则外出觅食。

　　指猴的食物包括各种水果、坚果，尤其爱吃树缝中的跻螬。指猴先是用手指敲打树干，发现声音异常，便将大大的耳朵附在树干上，确定虫子的位置后，就会用它锋利的牙齿和指甲撕开树洞，然后用它长长的可以在里面任何方向弯曲的手指迅速掏出虫子。

　　指猴成功地取代了啄木鸟的地位，因此在数十万平方公里的马达加斯加岛，竟找不到一只啄木鸟。为了奖赏指猴对生态平衡起到的重要作用，上帝让它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里。可是，有一天，一直是指猴乐园的马达加斯加岛上突然来了一群陌生的面孔——人类！人类的到来，敲响了指猴的丧钟。

　　起初指猴并不害怕人类，它们甚至敢聚集到这群陌生人面前嬉闹，然而让它们没有想到的是，这群人却突然向它们发动了袭击，并在它们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回事之际，将它们通通打死。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跳下树的指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远方来的客人，为什么要屠杀它们？

　　给指猴招来杀身之祸的，是它们的相貌——它们实在太丑陋了，加之喜欢于夜间出没，叫声凄厉，如同哭丧一般，令人毛骨悚然，这让它们的客人们十分讨厌。更要命的是，客人们还认定，如果指猴跳到自己的身上，便预兆着死亡，甚至开始有人传说，指猴会在深夜潜入民宅，用锋利的中指割开受害者的喉咙……

　　为阻止这种灾难，人类一见到指猴就格杀勿论，并将尸体钉在十字路口的木桩上，希望有人经过时能把厄运带走……面对血腥杀戳，指猴开始明白，这些陌生的“客人”其实才是这儿真正的主人，它们的命运从此将由这些主人们决定了。为了躲避人类的追杀，指猴纷纷逃到了密林深处。但随着外来移民大量涌入，马达加斯加岛人口的迅速增长，指猴最后的逃生地——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很快变成了农场、牧场，指猴自然也就无处藏身了。

　　这场杀戳持续了1500多年，直到1960年，马达加斯加人才突然意识到，人类不能再屠杀指猴了，但为时已晚，因为那个讨厌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有关部门立即开始寻找“人间蒸发”的指猴，但整整找了6年，搜遍全岛，仅仅只找到了6只。以后，人们又进行了几次大规模的搜寻，但再也没有见到指猴的踪迹。至此，人类只得宣布，野生指猴已经灭绝。或许有人会认为野生指猴的灭绝是因为它那丑陋的外表及其诡异的身影，其实这并不是主要原因。只要人类不停止对大自然疯狂、贪婪、毫无理性的索取，总有一天，即使再美丽、可爱的动物，也难逃指猴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