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旅鸽

　　李浅予

　　这是一种美丽的鸟，它体长约40厘米，长长的嘴，尖尖的尾，背部的羽毛呈浅灰色，尾羽黑色，胸羽暗红、腿深红，从远处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绚丽迷人——它，就是旅鸽！

　　旅鸽是一种喜欢旅行的候鸟，夏季生活在美洲东部地区，冬季则迁徙至美国南部。每年迁徙季节，上亿只旅鸽飞过天空时会遮住阳光，大地一片黑暗，鸽群宽达几公里，长数百公里，需要花上几天时间才能穿越一个地区。

　　1813年的一天，一位著名鸟类学家抬头望着旅鸽从头顶飞过的壮观景象时，曾极为乐观地预言：“旅鸽，是绝不会被人类消灭的！”这位鸟类学家对旅鸽前途的信心和当时所有人一样，源于旅鸽那浩繁的数量——高达50亿只，是当时人类总数的5倍多。

　　可是，这位鸟类学家的预言很快便随着旅鸽的天敌欧洲人的到来破灭了。

　　起初，欧洲人捕杀旅鸽的目的很单纯食用！这种肉质细嫩鲜美的食物不仅数量惊人，还极容易捕捉到，简直是上帝恩赐的美食。当时，随便一棵树上都可以找到超过一百个鸟巢，加之旅鸽喜欢低空飞行，当地人只须用棍子或石头使劲往天上扔，就会砸下三五只。

　　欧洲人似乎对这种原始捕猎方式不感兴趣，他们采用了更先进的方式对旅鸽进行大肆屠杀：枪杀、炮轰、放毒、网捕、火药炸、在草根下焚烧硫磺让飞过上空的鸽子窒息而死，甚至还有人别出心裁地坐着火车追杀鸽群……这些激动人心的场面，在人类历史上恐怕只有中国在消灭“四害”之一的麻雀时可以与之媲美。

　　由于捕到的旅鸽太多，吃不完的便装上火车运往美国东部城市出售。而当上流社会厌倦了这种食物后，旅鸽便成了奴仆们的食物，甚至被用来喂猪、喂狗，或是当作肥料。后来，猎杀旅鸽已不仅仅为了食用或出售，还成了一项娱乐活动。人们举行了一个名为“旅鸽屠杀周”的节日，一个射击俱乐部一周可射杀5万只旅鸽，而个人的最高纪录是一天射杀500只。

　　在人类的疯狂猎杀下，1878年，除了密歇根州，美洲已看不到成群的旅鸽了。1896年，旅鸽只剩下了几百万只，两年之后则直线下降到数千只。1900年3月24日，当天空中最后一只旅鸽孤独地飞过俄亥俄州派克镇上空时，被一名14岁男孩开枪射下……

　　野生旅鸽灭绝后，人类为了“拯救”旅鸽，便把希望寄托到人工饲养繁殖上，但事实证明这种方法已于事无补——1909年，曾被无意中饲养在动物园中的十几只旅鸽只剩下了最后3只，1914年则剩下最后1只。这只名叫“玛莎”的雌性旅鸽死于美国辛辛那提动物园，时间是1914年9月1日下午1时——这也是人类所记载的动物灭绝时间最精确的一例。

　　随即，“玛莎”死亡的消息通过美国所有的新闻电台传到了人们的耳中。那时第一次世界大战激战正酣，但一只小鸟的死亡却让麻木的人们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因为人们突然意识到，从此他们再也看不到这种美丽的生灵了，再也看不到它们迁徙时遮天蔽日的壮观景象了。

　　仅仅一百年时间，旅鸽就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虽然近现代人类的工业文明让自然界无数的动植物灭绝，但大部分灭绝物种是隔离分布，要么是生存于岛屿上，要么是生存于比较脆弱的环境，加之数量不多，天生就有一定的濒危潜质。而旅鸽则是北美数量最多的鸟，没有任何濒危潜质，可仍然没有逃脱灭绝的命运，这堪称动物灭绝史上的“奇迹”。

　　无疑，这个“奇迹”是由万物的主宰人类所创造的，并且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人类仍不知收敛，还将会创造出更多“奇迹”，包括将人类自身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