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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短篇小说集》 作者:全集

夏·菲·拉缪:葡萄园中的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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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天气十分炎热,她们在帽子上系了一块垂到肩膀的头巾,她们说:“我们受不了了。”

  她们直起身叹口气,把手叉在痛楚的腰上,转向湖水,转向远方。她们张开嘴,寻找未到的—丝凉意。

  只有巨大的一片闪光浮在湖面上,一对儿太阳迎面晒着她们,这个来自上方,那个来自下面。

  您上面是墙,您下面是墙,右面是墙,左面是墙:人就像在一间只缺天花板的房间里,而夏天所有的酷热都聚集在里面,此外,石头散发着自身的光芒。

  今年,人们动手早。湖水已经白了,天空已经白了;他们响了防雹炮。

  在一片阳光和耀眼的尘雾中,仍依稀可见麦耶里【麦耶里,位于法国东南部上萨瓦省埃维昂莱班地区,隔日内瓦湖(也称莱茵湖)同瑞士相望,是著名的矿泉水产地和旅游胜地。】和采石场开出的浅色斑迹,衬托在萨瓦群峰高高的深色峭壁上。

   一切静止,凝滞笼罩,只是时而驶过一艘汽船,载着学生的歌声。推进轮笨拙地拍打着水面,搅出水花,如同鸭子的脚。

  好吧,妇女们在那儿,她们又忙活起拴着她们的那一套活儿(简单地说是她们要干的事情)——而男人们全绿了,手和脸是绿的,衬衫和鸭舌帽罩着块绿布,裤子淌着绿色的水珠。男人,他们,在下边喷洒硫酸铜!

  瞧,她们到底吃不消。无需奇怪人们是这样消瘦、干巴,肤色焦黄,皮包骨头,二十五岁背就驼了,未老先衰。我呢,当我丈夫娶我的时候,我漂亮而又鲜嫩,反正,他对我是这么说的。现在,他可不说了,而且,就是说了,我也不相信。

  我挺像个中国女人,葡萄、孩子、家务,怎么能都顾着?我们这些种葡萄的,我们从不能像她们高原上的人似的待在荫凉地儿,她们可以跑到树底下休息,喝杯咖啡;我们的活儿也没变化,一点不像她们,打草,收庄稼,摘果子,轮换着干;我们被拴在惟一的作物上,被拴在惟一的收成上。

  一个这么想,另一个这么思量,她们冥想着,沉默着。

  我们还是可以在墙头上坐一会儿:墙透过裙子烙着你,但是。腿在这会儿可以不撑托你休息一下。看吧,葡萄这些日子瞧着好点了,天气作美。我们挺害怕的。两年了,什么也没结。

  一九一一年,我们的酒好,卖得不错。可接下来是两个荒年,虫子来了,还有所有这些病害。好像每个秋天都冒出一种新的,新来的和老不走的搅和到一起。

  “那么,您会说,您这不了解我们的人,不仅是这些年头,这些坏年头,我们要干的活儿不仅同好年头一样多,甚至要干的活儿更多。并且我们与之搏斗的,是一些我们无法左右的东西。我们还是要斗。我们斗不为什么,只为荣誉。我们完全意识到付出的辛苦一个苏也换不来;意识到坐在汽车上打路上经过的帅先生和俏太大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没关系。葡萄,就像自己的孩子,尽管我们觉得他要死了,但我们不会舍弃他,就是只剩下已经凉了的小小躯体,我们也不会就此罢手,我们要尽力让他缓过来,我们拥抱他,我们仍然同他说话,我们给他起小名,我们思量:“他不可能听不见就死去了。”

  您说,万一葡萄收成不好时,在山坡上,我们还能种什么?种牧草?种小麦?坡太陡了。要长得住的只能种常青藤,可是常青藤不能当饭吃。

  另外,难道他们垒下所有这些墙是白费力气?那些先人,那些前辈,我们的祖父,我们的曾祖父?

  想想他们运来所有这些对面山上的石头,堆在很久很久以前开来的大船上;他们一块一块地把石头扛在肩膀上,一直背到这里;慢慢地,掘开土地,埋下地基,他们使得整个家园像个没完工的房子,像个有千百个小穴、昂然对天的蜂巢,像个广袤的、没有屋顶的城市。

  我们的先人想着我们,我们也—定要想着他们,我们要忠诚于他们,如果需要我们去死,我们至死也将保持对他们的忠诚。我们捍卫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自己。他们从那边注视着我们,他们思忖:“他们配吗?”他们全都给我们准备好了。他们想:“我们的孩子们只要养护,只要采摘果实就可以了。”他们没料想我们会碰到困难。但是我们,轮到我们,我们想:“这是为了他们。”,否则,我们就全抛下不管了。您仔细看看叶子下面这些斑点,看看上面这儿那儿的鼓疱;您看那边的红旗,拔了的葡萄藤子周围和周围裸露的土地,那是来自美洲的病害。

  老辈人他们没有想到我们会遇到腐烂病,没有想到必须得用这些农药,硫酸盐、硫酸铜、化肥,没有想到我们的双手还是老样子,可是已经不太像他们那样的葡萄农了。他们干净,闻着清新的空气,充足的阳光,叶子和葡萄汁的甜昧——我们呢,像个工厂的工人,让人看着讨厌,闻着恶心。

  但是,他们信任我们,我们永远也不能让人说他们认错了人。

  为了他们,我们在奋斗,并且我们要奋斗到底。

 

  她们一直坐在墙头上,什么都不说。

  因为天气非常热,她们在帽子上系了—块拖到肩膀的白头巾。

  湖像个有划痕的锡盘,就像人们在里面切肉、刀刃啃伤了盘面的一只旧锡盘。

  乘汽船经过的学生唱着爱国歌曲。

  船驶入那边港口,驶入人们消闲的城市。我们,我们可没有消闲的时间。

  我们四点起床,我们一直工作到晚上九点。

  茫然地,她们仍然在望着(而她们的背总是疼痛);人们看到湖湾对面的库利【库利,位于瑞士的沃州,日内瓦湖畔,是作者的家乡。】,库利,它的房顶—个紧靠着一个,它的高大的杨树和它的榆树映在平静的水中。库利,焦面包的颜色,在它上面,长而舒缓的轮廓线,从天上一直垂到水中。

  她们望着,望而不见,然后思付:“我们接着干吧?”

  她们互相看着;互相说着:“来吧,加把劲儿!”互相微笑着。

  一个站起来,而后是另一个;她们又弯下腰去,一个个钻到葡萄藤下——她们的帽子上系着一直垂到肩膀的白的或者花的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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