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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的北大哲学课叁》 作者:胡适

第10章 反理学时期(5)

  宋儒学术之误实始周子。……汉唐儒者原任传经,其视圣道固散寄于天下也。朱儒于训诂之外加以体认性天,遂直居传道。于是变旧章有八:

  (1)《太极图》。

  (2)伪传《河图》、《洛书》。

  (3)静坐。

  (4)教人以性为先。

  (5)朱子凭虚臆造:“小学学其事,大学明其理”之说。遍考三代教法皆无之。

  (6)致良知。

  (7)立道学名,但取注经讲性天者为道学。

  (8)立书院,专以读书为事。

  是年毛奇龄在杭州,恕谷与王复礼往拜之。在毛氏席上见着姚际恒。恕谷从毛氏问乐。

  他在南方三年,至1699(四十一岁)始北回。

  一、学制

  习斋立肥乡漳南书院规模云:

  正厅三间曰习讲堂。东第一斋“文事”,课礼乐书数天文地理等科。西第一斋“武备”,课诸子兵法,攻守,营阵,陆守诸战法,并射御技击等科。东第二斋,“经史”,课十三经,历代史,诰制章奏诗文等。西第二斋,“艺能”,课水学,火学,工学,象数等科。门内直东曰理学斋,课静坐编著,程、朱、陆、王之学。直西曰帖括,课八比举业。门外……东为更衣亭,西为步马射圃。……(《年谱》下,三一)恕谷学制,见《辨业》一。

  二、理

  王复礼曰,“颜先生言理气为一,理气亦似微分。”曰,五分也。孔子曰,一阴一阳之谓道。以其流行,谓之道,以其有条理谓之理。非气外别有道理也。(《谱》二,三九)钱丙不讲学问,不讲持行,专以明理为言。年来加以狂怪。

  三、格物

  恕谷自言丁丑(1697)重如浙,戊寅(1698)至杭州,旅次晨兴,忽解“物即大学中之物,格即可如程、朱训为至,即学也。格物致知为学文,诚意以至平天下为约礼。”(《辨业》序,一)致,推致也。与《中庸》“致曲”之致同。格,《尔雅》曰至也。

  《虞书》“格于上下,是也。”……《周书?君奭篇》“格于皇天”,“天寿平格”。蔡注训通。

  又《孔丛子?谏格虎赋》,格义同搏。颜习斋谓格物之格如之,谓亲手习其事也。又《尔雅》格格举也,郭璞注曰,举持物也。又《尔雅》到字极字皆同格。盖到其域而通之,搏之,举之,以至于极,皆格义也。物,物有本末之物也,即明德亲民也,即意心家国天下也。

  然而谓之物者,则以诚正修齐治平皆有其事,而学其事皆有其物。

  《周礼》礼乐等皆谓之物,是也。格物者,谓大学中之物,如学礼学乐,类必举其事,造其极也。朱子曰,“谓实到地头,如南剑人往建宁,须到郡厅上,方是至。

  若只到建阳境上,即不谓之至也。”致知在格物者,从来圣贤之道,行先以知,而知在于学。……语云,“一处不到一处黑;”,最切致知在格物之义。(《辨业》二,八)然不曰学而曰格,何也?学有浅有深,皆可谓学。格者,于所学之物,由浅及深,无所不到之谓也。

  谓学外复有物者,非纤细则空虚也。谓学习外复有格物者,非泛滥则冥寂也。皆非圣学也。试思士人切用之物尚在学外,则古圣何为立学,学之外尚有士人格物之功,则古圣又何必立学?

  戴震

  一、戴东原的哲学

  戴震生于雍正元年的十二月(1724年1月19日),那时清初的一班大师都死完了。但他们的影响都还存在。他虽然生在那多山的徽州,居然也能得着一种很高等的小学与经学的教育。

  二十岁后,他从婺源的江永受学;江永“治经数十年,精于三礼及步算,钟律,声韵,地名沿革”。江永不但是一个大学者,并且是一位朱学的大家,曾做一部《近思录集注》。戴震的著作之中,有一部《经考》,共五卷,新近刻在《机斋丛书》里。

  我们看这部书,可以知道戴氏对于程朱的书,对于清初一班大师的书,都曾做过很勤密的研究。在治学的方法一方面,他更是顾炎武、阎若璩的嫡派传人。他不但用那比较考证的方法来治古音,并且用那方法来治校勘,来讲故训。他的天才过人,所以他在这几方面都有很好的成绩。

  我们看他的两部哲学书,——《孟子字义疏证》和《原善》——不能不疑心他曾受着颜李学派的影响。戴望作《颜氏学记》,曾说戴震的学说是根据于颜元而畅发其旨(《学记》一,页四)。我们至今不曾寻出戴学与颜李有渊源关系的证据。我个人推测起来,戴学与颜学的媒介似乎是程廷祚。程廷祚(1691~1767)二十岁后即得见颜李的书;二十四岁即上书给李塨,并著《闲道录》,时在康熙甲午(1714),自此以后,他就终身成了颜李的信徒,与常州的恽鹤生同为南方颜李学的宣传者。

  程廷祚是徽州人,寄籍在江宁。戴震二十多岁时,他的父亲带他到江宁去请教一位同族而寄寓江宁的时文大家戴瀚。此事约在乾隆七八年(1742~1743)。后来乾隆二十年(1755)戴震入京之后,他曾屡次到扬州(1757、1758、1760),都有和程廷祚相见的机会。他中式举人在乾隆二十七年(1762);他屡次在江宁乡试,也都可以见着程廷祚。

  况且程廷祚的族侄孙程晋芳(也是徽州人,寄籍淮安)是戴震的朋友;戴氏也许可以从他那边得见程廷祚或颜李的著作。(程晋芳极推崇程廷祚,而不赞成颜李之学。他作《正学论》,力诋颜李,并驳戴震,人为程朱辨冤。所以他明知程廷祚得力于颜李,——有“与家绵庄先生书”可证,——而他作《绵庄先生墓志铭》,竟不提及颜李之学。)依段玉裁的记载,戴震的《原善》三篇作于癸未(1763)以前、甲戌(1754)以后的十年之间(《戴氏年谱》,页十六)。这十年正是戴氏往来扬州、江宁之间,常得见程廷祚的时期。

  段氏又说乾隆三十一年(1766)曾听得戴震自说,“近日做得讲理学一书”,即是《孟子字义疏证》的初稿(《年谱》,页十七)。这正是程廷祚死的前一年。依这种种可能的机会看来,我们似乎很可以假设程廷祚是颜学与戴学之间的媒介了。

  我们研究戴震的思想变迁的痕迹,似乎又可以假定他受颜李的影响大概在他三十二岁(1755)入京之后。这一年的秋天,他有《与方希原书》,说:

  圣人之道在六经。汉儒得其制数,失其义理;宋儒得其义理,失其制数。譬有人焉,履泰山之巅,可以言山;有人焉,跨北海之涯,可以言水。二人者不相谋,天地间之钜观,目不全收,其可哉?抑言山也,言水也,时或不尽山之奥,水之奇。奥奇,山水所有也;不尽之,阙物情也。(《与方希原书》)他在这时候还承认宋儒“得其义理”,不过“不尽”罢了。同年他又有《与姚姬传书》,也说:

  先儒之学,如汉郑氏,宋程子、张子、朱子、其为书至详博,然犹得失中判。其得者,取义远,资理闳。……其失者即目未睹渊泉所导,手未披枝肄所歧者也;而为说转易晓。学者浅涉而坚信之,用自满其量之能容受,不复求远者闳者。

  故诵法康成、程、朱,不必无人,而皆失康成、程、朱于诵法中,则不志乎闻道之过也。诚有能志乎闻道,必去其两失,殚力于其两得。

  这里他也只指出汉儒、宋儒“得失中判”。这都是他壮年的未定之见。文集中有《与某书》,虽不载年月,然书中大旨与《孟子字义疏证》定本的主张相同,其为晚年之作无疑。那书中的议论便与上文所引两书大不相同了。他说:

  治经先考字义,次通文理。志存闻道,必空所依傍。汉儒故训有师承,亦有时傅会。晋人傅会凿空益多。宋人时恃胸臆为断,故其袭取者多谬,而不谬者在其所弃。我辈读书原非与后儒竞立说,宜平心体会经文。有一字非其的解,则于所言之意必差,而道从此失。……宋巳来,儒者以己之见硬坐为古贤圣立言之意,而语言文字实未之知。其于天下之事也,以己所谓“理”强断行之,而事情原委隐曲实未能得。是以大道失而行事乖。(《与某书》)这时候他的态度更显明了;汉儒的故训也不免“有时傅会”;至于宋儒的义理,原来是“恃胸臆为断”“以己之见硬坐为古贤圣立言之意”。这时候他不但否认宋儒“得其义理”,竟老实说他们“大道失而行事乖”了。

  我们看这几篇书,可以推知戴氏三十二岁入京之时,还不曾排斥宋儒的义理;可以推知他在那时候还不曾脱离江永的影响,还不曾接受颜李一派排斥程朱的学说。如果他的思想真与颜李有渊源的关系,那种关系的发生当在次年(1756)他到扬州以后。

  戴震在清儒中最特异的地方,就在他认清了考据名物训诂不是最后的目的,只是一种“明道”的方法。他不甘心仅仅做个考据家;他要做个哲学家。在这一点上,他有很明白的宣言,他说:

  经之至者,道也。所以明道者,其词也。所以成词者,字也。由字以通其词,由词以通其道,必有渐。(《与是仲明书》)又说:

  君子务在闻道也。今之博雅能文章,善考核者,皆未志乎闻道。徒株守先儒而信之笃,如南北朝人所讥“宁言周孔误,莫道郑服非”,亦未志乎闻道也。(《答郑丈用牧书》)他又说:

  后之论汉儒者,辄曰:“故训之学云尔,未与于理精而义明。”则试诘以“求理义于古经之外乎?若犹存古经中也,则凿空者得乎?”呜呼,经之至者,道也。所以明道者,其词也。所以成词者,未有能外小学文字者也。

  由文字以通乎语言,由语言以通乎古圣贤之心志,譬之适堂坛之必循其阶而不可以躐等。是故凿空之弊有二:其一,缘词生训也;其一,守讹传谬也。

  缘词生训者,所释之义非其本义;守讹传谬者,所据之经并非其本经。……二三好古之儒,知此学之不仅在故训,则以志乎闻道也,或庶几焉。(《古经解钩沉序》)戴氏这种见解,当时那班“襞绩补苴”的学者都不能了解,只有章学诚能指出:

  凡戴君所学,深通训诂,先于名物制度而得其所以然,将以明道也。时人方贵博雅考订,见其训诂名物有合时好,以为戴之绝诣在此。

  及戴著《论性》《原善》诸篇,于天人理气,实有发先人所未发,时人则谓空说义理,可以无作。是固不知戴学者也。(《章氏遗书?朱陆篇书后》)章学诚常骂戴氏,但他实在是戴学的第一知己。戴氏认清了“此学不仅在故训”,这是他特异于清儒的第一要点。当时的人深信“汉儒去古未远”的话,极力崇奉汉儒;戴氏却深知宋儒的义理虽不可靠,而汉儒的故训也不可株守,所以学者“必空所依傍”,“平心体会经文”。

  清代的经学大师往往误认回到汉儒便是止境了;戴震晚年不说“回到汉儒”了,却说“必空所依傍”“回到经文”。这“必空所依傍”五个字,是清儒的绝大多数人决不敢说的。

  当时的学者王鸣盛曾评论惠栋和戴震两人道:“今之学者断推两先生。惠君之治经求其古,戴君求其是。”(洪榜:《东原先生行状引》)空所依傍,而唯求其是,这是戴学的第二异点。

  戴氏既以“明道”,“闻道”为目的,我们应该先看看他所谓“道”是什么。他说“道”字,含有两种意义:一是天道,一是人道。天道即是天行,人道即是人的行为。他说:

  道,犹行也。(《孟子字义疏证》,以下省称《疏证》,章十六)在天地,则气化流行,生生不息,是谓道。在人物,则凡生生所有事,亦如气化之不可已,是谓道。(同书,三二)我们现在也依这个分别,无论他的天道论。戴震的天道论,是一种自然主义。他从《周易》的《系辞传》入手,而《系辞传》的宇宙论实在是一种唯物的,自然的宇宙论,故王弼可用老庄的哲学来讲《易》,而宋儒自周敦颐、邵雍从道士队里出来,也还可依附《周易》,做成一种儒道糅合的自然主义。戴氏说:

  道,犹行也。气化流行,生生不息,是故谓之道。《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鸿范》,“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行亦道之通称。

  (原注:《诗?载驰》,“女子善怀,亦各有行。”毛传云:“行,道也。”《竹竿》,“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郑笺云:“行。道也。”)举阴阳则赅五行,阴阳各具五行也。举五行即赅阴阳,五行各有阴阳也。(《疏证》十六)他在《原善》里也有同样的主张:

  道,言乎化之不已也。……生生者,化之原。生生而条理者,化之流。(《原善》上,章一)一阴一阳,善言天地之化不已也,道也。一阴一阳,其生生乎。其生生而条理乎,以是见天地之顺,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同书上,三)《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气化之于品物,可以一言尽也:生生之谓欤?(同书上,四)他论天道的要旨只是“一阴一阳流行不已,夫是之为道而已。”(《疏证》十七)他只认阴阳五行的流行不已,生生不息,便是道。这是一种唯物论,与宋儒的理气二元论不相同。宋儒依据《易?系辞》,“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的话,建立他们的二元论,如朱子说:

  阴阳,气也,形而下者也。所以一阴一阳者,理也,形而上者也。道即理之谓也。

  戴氏驳道:

  气化之于品物,则形而上下之分也。形乃品物之谓,非气化之谓。……形谓已成形质。形而上犹曰“形以前”。形而下犹曰“形以后”(原注:如言“千载而上,千载而下”。《诗》“下武维周”,郑笺云,“下,犹后也”)。阴阳之未成形质,是谓形而上者也,非形而下,明矣。

  器言乎一成而不变,道言乎体物而不可遗。不徒阴阳非形而下;如五行水火木金土,有质可见,固形而下也,器也。其五行之气,人物咸禀受于此,则形而上者也。(《疏证》十七)他老实承认那形而上和形而下的都是气。这种一元的唯物论,在中国思想史上,要算很大胆的了。他的宇宙观有三个要点:

  (一)天道即是气化流行;

  (二)气化生生不已;

  (三)气化的流行与生生是有条理的,不是乱七八糟的。生生不已,故有品物的孳生;生生而条理,故有科学知识可言。

  最奇特的是戴氏的宇宙观完全是动的,流行的,不已的。这一点和宋儒虽兼说动静,而实偏重静的宇宙观大不相同。

  戴氏也兼说动静,他说:“生则有息,息则有生,天地所以成化也。”(《原善》上,一)但他说的“息”只是一种潜藏的动力:

  生生之呈其条理,“显诸仁”也。惟条理是以生生,“藏诸用”也。显也者,化之生于是乎见。藏也者,化之息于是乎见。

  生者至动而条理也。息者至静而用神也。卉木之株叶华实,可以观夫生。果实之白(即核中之仁),全其生之性,可以观夫息。

  (《原善》上,四)

  我们看他用果实中的“白”来形容“息”,可以知道他虽也说息说静,却究竟偏重生,偏重动的气化。他对于宋儒的二元的宇宙论,一面指出《易?系辞》,“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话本是指卦画的,宋儒误“两仪为阴阳,而求太极于阴阳之所由生”(看《疏证》中,三)。一面又指出宋儒所以不能抛弃二元论,只因为他们借径于佛老之学,受其蔽而不自觉。他说:

  在老庄释氏,就一身分言之,有形体。有神识,而以神识为本。推而上之,以神为有天地之本,遂求诸无形无迹者为实有,而视有形有迹为幻。

  在宋儒,以形气神识同为己之私,而理得于天。推而上之,于理气截之分明,以理当其无形无迹之实有,而视有形有迹为幻。

  益就彼之言而转之,(原注:朱予辨释氏云,“儒者以理为不生不灭,释氏以神识为不生不灭。”)因视气曰空气,视心曰性之郛郭。是彼别形神为二本,而宅于空气宅于郛郭者为天地之神与人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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