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离岛·笙乐·浮光暖(2)

　　苏夏接到林安琪的电话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

　　电话里的林安琪感觉上情绪很不好，她想问但是却害怕碰到她的伤口，于是只能够一直静静聆听着她的话，听她诉说。

　　林安琪说她这周末就能够回去，让他们不要担心。

　　苏夏听她似乎没有想要说自己父母的事情后，只能够让她好好的照顾自己。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气氛，也能够静静的沉默着。一直到最后，林安琪才对着苏夏问道：

　　——如果将来一个人走的话，是不是会感觉到很难过呢。

　　苏夏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只能够听着电话那端林安琪声线里面的难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见林安琪轻笑一声，说道：“夏夏，都这么晚了你赶快睡吧。”

　　挂了电话后，苏夏看着天花板怎么样都没有办法睡去。

　　安琪，以前我总是会想如果我一个人走会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周围都是成群结队的伴侣，而我则是一个回不去的孤单旅人。而当我看着他们笑，看着他们做一切两个人才能够完成的人是不是会觉得自己很可悲呢。

　　可是当我遇见你们之后，我就会开始想或许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或许在不久后的将来，那些我以为必须一个人完成的事情可以有两个人，或者是更多的人来陪我完成。

　　那个时候我没有告诉你的话，现在说出来还会不会太迟。

　　“你不会是一个人走，因为你还有我，还有我们。”

　　——苏夏

　　林安琪挂了电话之后就躺在了床上。

　　这里是她的新家，或许可以称之为自己的爸爸和自己情妇的家。

　　晚上被接过来后她就把自己锁在了这间房里面，她看着这所有陌生的一切都很难过。空气里没有她以前房间里的气味，甚至就连房间布置的也不是她喜欢的样子。

　　她想她是讨厌这里的一切，无比的讨厌。

　　当所有的人和事都变成另外一副模样的时候，她知道什么都没有办法再去改变回来。

　　林安琪变了。

　　虽然她还是会对着苏夏笑，但是苏夏却很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改变。就好像是失去了快乐的本质，就连那抹笑容也让她觉得很心酸。

　　在回来的这一个星期里，苏夏没有听她提起一句关于这次去上海的事情。她开始把很多的时间用在发呆上，就像是穿过时间在回想些什么。

　　有时候周亦宸会喊她一起吃饭，但是她都很平静的拒绝了。这样的改变，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连苏夏都不认识的人。

　　以前的林安琪是多话的，而现在的这个女生总是沉默。

　　以前的林安琪会很开心的跟自己笑，而现在的这个女生只有平淡的笑容。

　　以前的林安琪总是跟周亦宸打打闹闹，而现在的这个女生似乎从没有什么动作。

　　……

　　这样的改变太多了。

　　有时候苏夏会看见她一个人起的很早，然后收拾好一切走出宿舍楼。而当苏夏站在阳台上的时候却总是能看见她坐在操场上的看台上，手抱着膝盖，很寂寞的样子。

　　苏夏想或许林安琪是真的再也变不会从前那副模样，那副爱笑爱闹的小女生的模样。

　　而每当这个时候，苏夏总是会想起她以前的样子。这样的转变苏夏分不清好坏，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希望看到的林安琪并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距离放寒假只剩下不到两周的时间。

　　有的时候苏夏会想自己在这半年内到底经历了什么，而又有什么让她是想要去经历的呢。可是想来想去，似乎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去想这些。

　　顾今朝刚推着单车走出学校，就看见了正站在路边的苏夏。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想了下还是走了过去，问道：“在干什么呢。”

　　“啊。”似乎是被吓到了。苏夏猛的一下子抬起眼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顾今朝，然后反应过来说道：“没什么啦。”

　　“真的没什么吗？”顾今朝看着她有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再次问道。

　　苏夏看着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告诉他。她总觉得心里很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她想要让自己冷静，但是却更加的心慌。

　　苏夏张了张口，有点犹豫的说道：“我刚看见安琪出来了。”

　　“嗯？”顾今朝有些不解。

　　“她……她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不对劲。”苏夏想了下，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之前在宿舍的时候苏夏就觉得林安琪有点怪怪的，但是见她没有什么也就没问了。但是就在刚刚莫晓不小心打翻了她的杯子，原本就只是一件小事，以苏夏对林安琪的了解她只会笑笑就过去的。但是当莫晓跟她道歉的时候，她却对着莫晓发起了脾气。

　　然后在之后便一个人跑了出来。苏夏见她不对劲就跟了过来，可是刚出校门便被她发现了。

　　苏夏记得当时林安琪脸上的忧伤，就像是浪潮一样覆盖住一切。她对着她说：“苏夏，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然后在苏夏沉默的时候，转过身就走开了。

　　而苏夏也不知道到底还要不要跟上去，只能够站在这里发傻，直到遇见了顾今朝。

　　顾今朝看着面前的苏夏，思索了一下说：“既然放心不下，那就去找她吧。”

　　“可是她让我别跟着她。”苏夏还是有些犹豫。

　　“人在很多时候都是会说反话。况且林安琪本身就是一个要强的人，她不希望你看到她脆弱的样子。但是即便是这样，我想她还是更希望你能够陪在她的身边安慰她。毕竟朋友就是用来陪在彼此身边的。”

　　顾今朝话刚说完便看见苏夏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在认识的这半年内，苏夏从来没有见顾今朝说过这么多的话。所以在这一瞬间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被周亦宸给附身了。

　　而想到周亦宸，下意识的对着顾今朝问道他人跑哪里去了。

　　“他啊，今天有点事所以就先回家了。”顾今朝看向她，问道：“那么现在你决定好了到底要不要去找林安琪吗？”

　　苏夏想了下，有点期盼的对着他说道：“那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苏夏打电话给林安琪，可是却总是没有人接听。而每次当她转过脸看见顾今朝就会不止一次的纳闷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问出了口。

　　当看着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气，苏夏开始变的担心起来。她想林安琪会不会已经出了什么事，然后紧接着她会自责自己当时为什么不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就算她打她骂她也比现在找不到她要好很多。

　　似乎是知道苏夏的心事一样，顾今朝出声安慰她说道：“别乱担心了，她会没事的。”

　　苏夏看向他，顾今朝的脸在渐暗的天色中不是很清楚，但是莫名的就给了她一股安定的力量。苏夏想顾今朝就是这样的人，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可以让人相信的气场。

　　她告诉自己林安琪一定会没事的，一定还是会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晚上八点，月亮已经完全的挂在了浅岛的天幕上。

　　苏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从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可是她还是依旧没有一点林安琪的消息。

　　在之前顾今朝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有事可能要晚点回去。

　　而当苏夏看着顾今朝就多出了很多的愧疚，如果不是她那么无理的要求，他现在应该坐在家里和家人开心的吃着晚饭吧。又或者现在已经躲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看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陪着她在零下的夜晚里受冻。

　　想到这，她有点抱歉的对着顾今朝说道：“真是对不起，让你陪了我这么长时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没关系，我已经跟家里人说过了，我们现在应该要先找到林安琪。”

　　苏夏看着顾今朝，他没说一句话便会有白雾呵出，而他脸的轮廓就在暗黄色的路灯和白色的雾气中变的清晰可见。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见现在的顾今朝，突然很想要哭出声。

　　今朝，那个时候的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陪着我走了三个小时？那个时候的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小家子气呢。

　　可是我想你一定不会埋怨我，因为我认识的你从来就是一个不知道抱怨为何物的人呢。你从来就是这样，总是站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做着一些让人温暖的事情。

　　其实啊，我想你才是所有人的天使。

　　并且到很久后的现在，都一直是。

　　——苏夏

　　苏夏打了个电话给顾瑶，在确定林安琪还没有回去之后又和顾今朝在浅岛的一条条街道上找着。

　　夜晚的浅岛有着说不出的魅惑，就好像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女人，吸引着人一步步的踏进去。在经过香水街的时候，苏夏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一阵阵喧嚣。

　　苏夏知道香水街是浅岛的酒吧街，在这里面林立着无数家酒吧。这个地方白天冷清的像是在拍鬼片，可是一到晚上就会摇身变成所有红男绿女最爱去的地方。

　　苏夏从来就不是会折腾事的主，所以在从前的人生里她从来没有踏进过香水街一步。因为在她看来，所有会出现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好人。所以她惹不起，只能够躲的远远的。

　　可是今天，因为要找到林安琪所以她也只能够认命的走进去。她想幸好身边还有着顾今朝陪，要不然她恐怕根本没有胆子走到这附近。

　　顾今朝拉过她的手，转身就走进了一家酒吧。刚一进去，苏夏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入目的地方全部都打着暧昧的光线，舞池里全是扭动着的年轻男女。

　　她感觉到顾今朝的手紧紧的拉着她，一步步的向前走。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力量呢。苏夏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战栗了起来，因为顾今朝的触碰。在此之前苏夏从来不知道被人碰到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顾今朝，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是或许他是不一样的。

　　他是不一样的吗？

　　苏夏问着自己，但是得到的答案是肯定。

　　顾今朝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跟父母不一样，跟老师不一样，跟林安琪，周亦宸和黎落都是不一样的。

　　那么他在她的心里面，占据着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位置和状态。这一点，就连苏夏自己都不知道。

　　一连进了六个酒吧，但是始终都没有看到林安琪的身影。苏夏不禁有些微微的泄气，她想现在的林安琪是不是正躲在这个城市的某个黑暗角落里独自的啜泣难过着。

　　心微微的疼了起来。

　　林安琪之于她，算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所以对于她，苏夏始终是放不下的。

　　顾今朝看向苏夏，问道：“还有几家酒吧没有找完，你还要不要进去？”

　　苏夏对着他点了点头。虽然她很讨厌酒吧里面的气味，但是她还是要进去，因为她要找的是林安琪，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林安琪。

　　苏夏发誓，只要找到林安琪后，她以后再也不会踏入酒吧一步。她想这个地方真的不是正常人可以来的。

　　这是最后一家酒吧了。苏夏在看了一圈后没有发现有林安琪的身影时有些绝望了，顾今朝陪在她的身边刚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苏夏就听见一个飞扬跋扈的中年男声。

　　——操你妈的小婊子，都到这来玩了还装什么纯情。

　　苏夏说不清楚现在心里面的感觉。虽然她只是来找人的，但是听到别人这么说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下意识的想要离开，但是眼神却循着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

　　顾今朝看着苏夏回过头也转过脸望了过去。

　　那是靠近里面的位置，因为灯光很暗加上本身就有珠帘遮掩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晰。顾今朝只看见几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应该都是中年男子。

　　拉了拉苏夏的手，说道：“别看了，我们该走了。”

　　“噢，好的。”苏夏应了一声，然后再准备回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了那个位置靠近走道旁的地方有一抹浅蓝色的衣服。

　　虽然看不见那里坐的是什么人，但是苏夏的眼皮却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破表，所有的担心在那一股脑全部都涌了上来。

　　顾今朝见苏夏没有反应，再一次的拉了拉她的手。这个地方太嘈杂和混乱了，顾今朝觉得他们不适合在这里待很长的时间。

　　可是当他刚喊了苏夏一声，就感觉到她甩开了他的手。然后下一秒钟，顾今朝就看见她涌进了人潮里。

　　见苏夏这个样子，顾今朝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在愣了一下后，随即反应过来追了过去。

　　苏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长的时间才从人潮里走了过去，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周围是被放大了的音乐声，到处都是high翻天的男女。

　　而当她走近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中年男子扑在了一个女孩子的身上。虽然看不见女孩子的脸，但是苏夏还是认出了那是林安琪。

　　拳头被攥的很紧，苏夏似乎听见了关节作响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冲了上去。苏夏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有那么大的力量，几乎是一拳就狠狠的砸在了那个男人的背上。

　　然后等到在反应过来时，她的人已经被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苏夏看见了林安琪的脸。她靠在沙发上，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惨白。苏夏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形容那一种表情，就好像对全世界都感觉到绝望和憎恶一样。

　　视线突然被挡住，苏夏抬起眼就看见了三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为首的那个正是刚刚她一拳从林安琪身上打下来的那个。

　　苏夏咬了咬嘴唇，心里多出了几分的恐惧。刚才还没有觉得什么，但是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害怕。从小长到现在她根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突发场景，所以除了害怕外更多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之前的那个男人突然开了口，蛮横的说道：“你他妈的是谁，竟然敢打老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找几个人把你给上了……”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苏夏便看见一个拳头迅速的挥到了他的脸上。

　　然后再抬起头，顾今朝已经像个小天神一样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夏看着他的样子，突然间就想要哭出声。但是她不想要让顾今朝再担心，所以只能狠狠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得眼泪脱离眼眶。

　　今朝，那个时候如果你没有出现，那么之后我将要面对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生呢。其实啊，一直到现在我想起来还是会感到害怕。

　　但是除了害怕之外，我更多的就是对你的感动。

　　而在之后的那些日子里，每当我想起这一幕心里就好像有暖流在流动。即使在最寒冷的黑夜里，我都不会再感到害怕了。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在某个地方守护着我，给我力量。

　　——苏夏

　　顾今朝把苏夏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再回过头的时候那个男人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正恶狠狠的看着他。

　　“喂，臭小子，你他妈的是不是嫌活腻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老子告诉你我可是这一带……”

　　“我管你是谁呢。”

　　似乎是不满于自己的话接二连三的被打断，那个中年男人的脸上的怒气越来越深了。然后手一挥，就有两个高大的汉子走了过来。

　　苏夏的手紧紧的抓着顾今朝的手臂，灯光打下来映的她的脸色泛白。

　　顾今朝看了她一眼，刚想要说点安慰她的话眼角就看见了一个男人对他挥着拳头。因为经常跟周亦宸打闹的关系，所以顾今朝很快的便反应过来。

　　男人似乎没有想到顾今朝能躲过，身形不稳的晃了下。也就在这一瞬间，顾今朝松开了苏夏的手一拳打了上去。

　　顾今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全身的血气都上涌，然后在拳头触碰到身体的时候都爆发成了力量。然后手松开，他感觉到自己手掌的骨节都痛了起来。

　　男人呻吟了一声，然后立刻对着顾今朝挥起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