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夜晚的风，夹杂着一丝凉意。她不自觉地瑟瑟缩了下身子，两只手臂紧紧地窝在一起，好像，这样就会暖和许多。

　　她微微眨了眨眼睛，朦朦胧胧的夜色中，她模糊地看见远出对面的观众席上亮起了聚光灯。

　　已经是晚上了啊……

　　她迷迷糊糊地趴在双臂间。

　　怎么淅还没有来呢……

　　不是说好一起回去的么……

　　她在双臂间轻轻蹭了蹭小小的鼻子。

　　再等一会吧……或许，一会，他就来了……

　　再次闭上眼睛。她昏沉沉地又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运动场上的聚光灯一盏盏熄灭了。

　　夜色浓黑的像泼墨般深邃。

　　靠椅上的她手脚冰冷地蜷缩在一起。

　　静悄悄地。

　　一件暖暖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冰凉的身子在暖暖的外衣中开始慢慢温暖起来。她闭着眼睛，贪暖地拽了拽那件暖暖的外衣，裹紧了自己的身体。

　　“回家了。”

　　睡梦中，一个声音在她耳际轻飘飘地响起。她微微动了动小脑袋，懒懒地缩进外套中。

　　而后，一双宽厚的手掌轻轻地将她抱起，再将她背上自己的脊背。动作很轻，很轻很轻，仿佛不愿意打搅了她的美梦，就让她一直一直幸福地睡去。

　　是淅吗……？

　　是淅来接她回去了对不对……？

　　趴在那个人的背上，小愉闭着眼睛，睡意如同漆黑的夜晚一样浓重。

　　好温暖啊……

　　好温暖的脊背……

　　她不自觉地双手环紧了那个人的脖子，贪婪地从他身上索取更多的温暖……

　　清晨的阳光。

　　绚烂如虹。

　　飘飘扬扬地散落在乳白色的纱帘上。

　　一张粉色的小床上，一个少女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她的神情复杂，纠结在一起的眉毛似乎快要打成了一个死结。

　　已经三天了！

　　自从那天比赛过后，淅已经连续整整三天没有在她家楼下等她了！

　　这三天中，她几乎去问过了所有认识虔淅的人，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就连小琳也说他整整三天没有回去过自己的公寓了！只有伊学姐，她似乎也消失了三天。淅和伊学姐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中。

　　静坐在床上的小愉神情有丝恍惚。是淅出了什么事么？她依稀地记得，比赛的那天，她听见了救护车的鸣笛声，难道救护车中载的是淅吗？她甩甩脑袋，甩开这个不吉利的想法。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那晚，好像是淅背着她把她送回家的啊。

　　最近，家里一直没人，爸妈一起出差去了。而那天晚上姐姐好像也和同事出去玩了。她清楚的记得，她睡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时，她的床头放了一碗她爱吃的皮蛋瘦肉粥，手机上被人输了几行字，她拿着手机看着那几行字，那几行字是这样写的：起床后记得吃饭，你中午忘记吃饭了，这是我给你做的粥，不知道是不是很难吃，锅里还有，开了小火在炉子上炖着。另外，你姐姐出去了，说晚上和同事出去玩，不回来了，你一个人要乖乖地待在家，别乱跑。：）

　　应该是淅，没错。

　　虽然粥不是很好喝，但是能那么细心照顾她的男生，只有淅了。所以，那天晚上她醒来之后兴蓬蓬地连续喝了三大碗皮蛋瘦肉粥。

　　只是，后来她给淅打电话，他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之后的三天内，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

　　“老妹！该去上课了。”

　　正在床上发呆的小愉被一声轻快的声音唤回了思绪。

　　她抬眼望向卧室门口，一袭橘黄色衣束装扮的尤美已经拎好了上班的包包准备去上班了。

　　这几天，爸妈不在家，每天都是姐姐提醒她上学不要迟到了。

　　“喂，老妹，你怎么了？最近好像魂不守慑的样子。是和淅闹矛盾了吗？这几天都没有看见他在楼下等你了。”尤美靠在门边上，问道。

　　“没有。”小愉目光呆滞地低垂着脑袋。淅到底怎么了呢？为什么这些天连一丁点踪迹都没有……

　　“妹妹啊，再在这里发呆的话，你就要迟到了。”

　　“没事。”她揪了揪被单，简单应了一句。

　　“迟到了要扣学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尤美好心提醒着她。

　　“扣吧。”像是失了魂一样，小愉怔怔地望着地板，似乎只会机械式地两个字两个字回答。

　　见她这副表情，尤美忽然一笑：“难道你想让淅陪着你一起扣学分吗？”

　　恩？！

　　小愉不解地抬头望向尤美。

　　“喏！下面有人。”尤美满脸笑容，好笑地指了指阳台下面。“已经在楼下等你好久了，我那会去厨房的时候看到的。”

　　听闻这句话，小愉像是顿时打起了精神，蹭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径直飞奔到阳台！

　　果然。

　　楼下，依着路灯，站着一个身着米黄色线衣的男生。

　　他乌黑的发丝在灿烂的阳光下发出柔和的光。

　　舒适的瞳仁正注视着阳台。

　　他的手里，仍旧提着两个透明的方便袋。

　　站在阳台下的他，正冲她微笑。

　　顾不上还未扎起的头发，小愉嗖地一声拿起书桌上的背包，背在肩膀上，急匆匆地对尤美说了句“我走了”，便飞一样的冲下楼，冲向那个三天都未曾出现过的男生！

　　明亮亮的白昼。

　　蔚蓝的天空高远难测。

　　阳光，在洁白的云层中闪耀。

　　刚刚跑到楼下的小愉，愣愣地凝视着站在她面前的男生。

　　他的脸上漾着微笑。

　　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静静地，他望着她，轻声道了句：“我来了。”

　　简单的话语，却顷刻间让她一下子冲进那个男生的怀抱中！

　　她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心底像是打翻了无味瓶，复杂的心情一涌而上：“你去哪了？你去哪里了？！你怎么可以凭空消失了整整三天，连一点消息都不给我！你知道我很担心吗？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讨厌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扑在他的坏里，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睛里，闪动起了晶莹的星芒：“你知道吗？比赛那天，我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然后紧接着你消失不见，我害怕地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但却又不敢乱想，我好担心，真的好担心，我去问遍了所有认识你的人，他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觉得自己像是瞬间被遗弃的孩子，脑海里剩的只有你，只有你……”

　　他环住她，心疼地环紧她，话音中有着浓浓的歉意：“对不起。”

　　她缩在他的怀里，水滴般的泪珠一滴一滴，滴落在他米黄色的线衣上：“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淅……”

　　虔淅安静地抱着她，像是在抱着一个他这一生中最珍贵的娃娃，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

　　天空晴朗。

　　碧蓝碧蓝的。

　　清晨的巷道中，她宛若一只找到了归宿的小精灵，紧紧地抱着她想要紧紧抓住的人，想要抱住永远也不分开。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他摸着她的头发，神情怜惜。

　　从他的怀抱中移开，她低着头，点了点头，又抹了抹眼角的泪迹：“淅，你这几天做什么去了？”

　　虔淅伸出右手，轻轻擦拭了她脸上的泪水：“我爸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情，我刚比完赛接到电话，没来得及通知任何人就回了趟英国。”

　　“那，事情处理好了吗？”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眼睛有点红红的。

　　他微笑：“处理好了，不然我就不会回来了啊，傻丫头。”

　　小愉眨了眨眼睛，呆愣了下，然后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一样：“啊！那按照你这样说的话，如果没处理好的话，就不回来了是吗？也没有给我一点消息，你让我很生气！”

　　她的嘴巴赫然间气得鼓鼓的，像只小青蛙。

　　他看着她的神情，有些失笑。明明刚刚才哭过，现在她却又可以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的她，总是表情很那么丰富啊，可爱得让他怎么样也不忍心丢下。好想好想……可以一辈子都看见她的笑容，她的表情……

　　他微微抬起头，瞻仰着碧蓝碧蓝的天空。好像那里有着很多很多个她。

　　清亮的阳光，瞬间直射在他白净的面颊。

　　恍然间……她觉得在这样阳光下的他，显得有些苍白无力。白丝丝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血色，粉润的唇瓣也没有了光泽。

　　“淅，你病了吗？”她揪着眉头小声问道。

　　他微微一怔，然后收回目光，看向她。

　　“你是不是病了？我感觉你的脸色不太好，很苍白的样子。”

　　“没有。”他微笑，摇摇头：“可能是刚下飞机的原因，而且这几天帮爸忙点公司的事情，没太睡好，所以脸色看起来有些差。”

　　“哦，这样啊。”她抿了下嘴巴，笑得有些开心：“那就好，淅没生病我就不用担心了。嘿嘿，不然我会很心疼的。”

　　“喂，小丫头，你这么说，让我感觉反过来了，一般都是男生心疼女生的啊。”虔淅好笑地摸摸鼻子。

　　金黄的落叶。

　　秋风飘飘地吹起了地上的落叶。

　　她笑容满面地挽起他的胳膊，清澈的瞳仁里写满了亮亮的光芒：“正是因为淅是男生，而且是一个永远也不需要别人操心的男生，所以，我才会更加地想去心疼你。”

　　他望着她，眼底有光。仿佛，心底的某一根弦被深深的触动了，暖烘烘的热流像是血液般，流窜遍了他的全身。

　　他揽住她的肩膀，轻柔的动作却系上了他浓重的感情。如果，有永远的话，那么，他真的希望可以永远陪在她身旁……

　　教室。

　　棕色的课桌上摆满了书和作业本。

　　趴在课桌上的小愉没劲地搭耸着脑袋。好多作业啊……

　　她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大学几乎都没有作业，轻松地好像随时都可以逛公园，而明博学院的作业却多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嘿嘿，谁让你前几天心神不宁，都不写作业的？现在一起补，当然多了！”尹晶晶拿了本小说，神情悠哉地朝她这边挤了挤：“往里坐往里坐，给我留点位置。”

　　小愉听话地向里挪了挪，斜起眼睛：“喂，你是来故意气我的吧？”

　　“哪有——？”尹晶晶望着她，嘿嘿笑笑。细细的短发顺顺地搭在耳际。“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写得怎么样了。”

　　“哦？”小愉发出质疑的口气：“是这样吗？过来看看我写得怎样，也用不着拿着小说书吧？”

　　这该死的晶晶，居然手里拿得还是她一直想去看而且还没有时间去看的小说——《少年侦探案件》！

　　尹晶晶心虚地掩嘴：“这个嘛。呃……呵呵……嘿嘿……”

　　一个超级大白眼！

　　她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果然过来就是刺激刺激她的。

　　不理她。她继续埋头补她的作业。要知道，今天补不齐的话，明天老师查阅时就会扣她学分了。

　　小愉低下头，开始认真补起了作业。尹晶晶干笑两声，也很安静地没再打扰她，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小说。

　　香香的。

　　晶晶的身上总是香香的。

　　不知道写了多久，小愉悄悄侧过脸颊微微打量了起尹晶晶。她长得很小巧，很灵秀，细细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鼻梁不高不矮，小小的嘴巴薄薄的宛如荷叶片。其实，晶晶长得很清秀，虽然没有大家闺秀的那种气质，却很是小家碧玉，细细看起来，她其实挺美挺美，尤其是安静地时候，仿佛周身都有着一股淡淡的红景天的香气。

　　嘿嘿，其实她也不知道红景天的香气是什么样的，只是她一直都在晶晶身上闻到过那种与众不同的香气，所以有一次忍不住就问了晶晶，结果晶晶就告诉她，那是一种花，一种叫做红景天的花，她身上的味道，就是那个。至于为什么晶晶身上会有那种花的味道，晶晶只告诉她，她很喜欢那种花。

　　“啊！你在偷看我！”察觉到了小愉盯着她的目光，尹晶晶放下手中的书，突然正视着小愉的眼睛。

　　小愉傻兮兮地摆摆手：“没有没有。”拜托，看她用的着偷看吗？又不是在偷偷看帅哥。她是光明正大地在看她嘛，是她自己没有发现而已。嘿嘿……

　　“还说没有？盯着我看了那么长时间，眼睛都不眨一下，老实说，你是不是……”尹晶晶甩了甩手指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她笑得让小愉禁不住一阵哆嗦。

　　“你是不是爱上我啦？”尹晶晶哈哈大笑起来：“要知道，我可是少男少女通吃的双面杀手。来吧来吧，我不介意你没有初恋了，以后抛弃虔淅改投我的怀抱吧！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肯定对你比他对你还好，哈哈哈哈……”

　　说罢，一只手就肆无忌惮地懒上了小愉的肩膀。

　　“啪啪——！”小愉浑身哆嗦地拍掉了那只恶心叭啦的手：“少在那臭屁自恋了，我可没同性恋那嗜好。”

　　她发誓，她现在的白眼，一定翻得比死鱼还要难看。

　　尹晶晶开心地笑啊笑，然后趴在被她竖起的书上，右边耳垂上的水钻晶亮晶亮：“小愉啊……他，对你好吗？”

　　晶晶的话让她微微呆了会，而后，她望着她：“你说淅吗？”

　　“恩。”尹晶晶趴在书上，侧过脸看向小愉，笑容漾在脸庞：“他对你好吗？你们幸福吗？”

　　她淡淡的问话，飘飘然然的，夹杂着红景天的味道。

　　窗外，阳光像是充满了生命力，雀跃地照耀在每一个可以照耀的地方。

　　小愉乐呵呵地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耀着色彩的光：“他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好像每一天都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呢。能够这样地和淅在一起，仿佛连天气也变得永远那么晴朗。

　　“那就好。”尹晶晶笑盈盈的，细爽爽的短发柔柔地搭在面颊上：“你们要幸福哦，我希望可以一直看见你们那样笑。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人的笑容很好看。”

　　“淅的笑容很好看是真的，很迷人呢。我的就……”小愉不好意思地在眼前挥挥手：“你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嘿嘿。”

　　“哈哈！”尹晶晶哈哈一笑，揪了揪小愉的脸颊，无限度地将她的脸往两边拉大再拉大：“这样就更好看啦。”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声音。

　　于是，只见到尹晶晶可怜兮兮地揉搓着被拍红的手背，眼睛里露出一丝委屈的光芒。

　　“活该。谁让你没事随便拉扯别人的脸。”小愉眼角一撇，横横地朝她哼哼了句。

　　“可是……”尹晶晶抬头望了望窗外梧桐树有些光秃秃的枝桠，然后又望向小愉，笑：“至少，我觉得，你的笑容，真的很好看。”

　　教室里。

　　偶尔，有同学大声的喧哗。

　　偶尔，有同学播放的流行音乐。

　　像是累了。尹晶晶双手放在课桌上，将头侧埋于双臂间。她闭了下眼睛，脸颊淡淡的泛白，却没有红润的色迹。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而后，她笑嘻嘻地睁开双瞳，盯着小愉的面庞：

　　“如果，可以一直看见你们的笑……该多好……”

　　小愉纳闷地摸了摸下巴，接着嘻嘻哈哈地揉乱尹晶晶的头发：“臭晶晶，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迟早有天让你看不到我笑，那样你想让我笑的话，就要听我的了。哈哈……”

　　“啊！你个臭丫头！”被揉乱头发的尹晶晶一脸愤恨，张开雪白雪白的手掌，朝小愉的那颗小脑袋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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