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清香的。

　　白色的屋内散着清清的幽香。

　　客厅的桌子上。

　　一颗小头颅认真地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她的对面，一个淡雅的男生平静地看着手里拿的课外书。

　　窗外。

　　夜幕低垂。

　　许久许久，那颗小头颅解放似的从一堆作业中大大抬起头，懒懒的伸直了手臂，大伸了一个超级懒腰，然后活动活动手腕。

　　好累啊……终于让她写完了！小愉深吸一口气，快乐地舒活舒活筋骨。放学后，她家里没人，爸妈出差要两个月才能回来，姐姐好像又和同事出去玩了，所以就和淅回到了他的公寓，一直在趴在这里写啊写，现在终于让她把作业给补完了。

　　“写完了吗？”看见她如此舒展地伸着懒腰，虔淅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笑眯眯地望向她。

　　“恩！”小愉大大地点头，好像几辈子都没这么解放过了一般：“终于补齐了！我发誓，我以后绝对绝对不要再拖拉作业不写了！”

　　“呵呵……傻丫头。”他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摸摸她的头发：“累了吧？我去给你冲杯咖啡。”

　　“嘿嘿，好。我要糖多些的，太苦了好难喝。”小愉笑嘻嘻地冲他说。淅真是体贴啊，好像只要他在身边，她就可以无限地懒惰下去。嘿嘿。

　　虔淅微笑着从桌子上拿起白色素雅的陶瓷杯，朝厨房走去。

　　一会，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递在小愉面前。

　　杯中，香气袅袅。

　　小愉趴在杯前，夸张地大大嗅了一口：“好香啊！淅冲的咖啡天下第一香！”

　　“小丫头，不要露出那么夸张的表情好不好，因为就算你不是在拍马屁，你的表情也告诉我你是在拍马屁。”虔淅好笑地轻敲了下她的小脑袋瓜。

　　“啊……嘿嘿……被你识破了。”她有些调皮地伸了伸舌头，然后拿着调羹在杯里轻轻搅了搅，喝了一口。“哦，对了，淅，上次的运动会，我没有拿到第一名。”

　　虔淅看着她，微微笑：“我知道。伊告诉我了，好像……是倒数第一名吧？”说完，他笑得有些乱晃。

　　“呀！你怎么可以笑我？”她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没有啊……”虔淅抿抿嘴，控制了下笑意。

　　“还说没有？你看你都笑得有些乱晃了！”小愉目不斜视地瞪着他的眼睛。喂喂喂！她可是很努力地去跑了啊……而且，她的腿……

　　“你很努力了对不对？”虔淅望着她，收起了刚才的笑意：“我刚才逗你的。我知道你很努力了，而且你的腿还受伤了。可是，就算这样的话，你也还是跑完了全程，赢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对不对？”

　　他笑得很透明，像墙上那扇透明晶莹的玻璃窗：“小丫头，你很了不起。”

　　夜风，轻轻吹起了白色的纱帘。

　　屋内，昏黄的灯光照耀在她粉嫩嫩的面容上。

　　静静的，她无预期地大叹了一口气，没劲地走到沙发上坐下，用双手拖住下巴：“才没有呢。”

　　“喔？”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或许拿第一名的说不定就是伊学姐和俞珈学姐了。”

　　虔淅忽然笑了，也跟着坐在了沙发上，轻轻拍了拍她光洁的额头：“傻丫头，不要自责了，她们却也因为帮助你，获得了那些热烈的掌声，这样的荣誉可要比拿到第一名要光荣的多哦。”

　　“话是这样说，可我还是会觉得……”她搭了搭眼皮。总觉得很内疚啊。

　　他轻轻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坐下，双手自然地环在她腰际：“好了，不要乱想了，没有人会怪你的。”

　　她顺势坐在他怀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头：“淅，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觉得很奇怪，你真的是那天比完赛就回英国了？”

　　他望着她，笑着颔首。

　　“可那天我在运动场等了你好久，晚上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背我回家，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真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且床头还有一碗我最喜欢喝的皮蛋瘦肉粥，我一直认为那个人是你。”

　　“我没有。”他摇摇头，神情有丝疑惑。

　　“那……会是谁？”她蹙紧了眉头，不解的神色在脸上蔓延开来。

　　“傻丫头，一定是哪个好心人不忍心看见你在运动场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所以才把你送回家。”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她所认识的吧，能够那么了解她关心她的，也许，是一个一直默默喜欢她的人也说不定。

　　他笑眯眯地在她脸颊轻啄了一小口。以后，他不会再把她一个人丢下了。

　　“呀！”被亲了一下的小愉突然惊呼了一声。

　　他疑惑地望着她。

　　“淅！你乱亲我！”她捂住自己的脸蛋，像是一只被偷吻了的小猫。

　　“不喜欢么……？”他的神色有些黯然，明亮的眸子里多出了一些失望。而后，他微笑着摸摸耳朵，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以后我不随便乱亲你好了，等你同意的时候我再亲。”

　　小愉突然好笑出声。淅的表情像个孩子。

　　“今天，晶晶问我了。”

　　“……？”

　　“她问我们幸福吗。”她笑得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

　　他看着她，眼底隐匿着疼爱：“那你觉得我们幸福么？”

　　她粲然一笑，眉宇间似乎快速地膨胀起了一种奇异的感情，她坐在他修长的双腿上，双臂轻盈地环在他颈项：“嘿嘿，其实淅，你知道吗？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男朋友可以是一个那么优秀那么优秀的人，我觉得自己好幸运好幸运，看来，上天真的是待我不薄呢，赐给了我一个那么好的男朋友，所以，你认为我觉得我们幸福吗？”

　　她笑嘻嘻地窝在他怀里，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小丫头。”他微笑着抱紧她，宠溺地任由她蜷在他怀里撒娇。

　　月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斜斜地倾泄而下。

　　小小的白色公寓内，散着幽幽的咖啡香气。

　　在他怀里的她，默默地直起了身子，深深凝视着他。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她凝视着，没有说话。半晌，她的脸颊雀跃上了绯红的颜色，好似初升的红日。

　　“呃……淅……”她吞吐着。

　　“怎么了？”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有些疑惑。

　　“其实……我……”红彤彤的面颊。“我喜欢你亲我。”

　　他微笑，深邃的眼睛同样凝视着她。

　　“所以……再亲一次好不好？”她羞红了一张脸，迷醉在他清新的体香中，强烈的心跳声愈加明显。

　　“好。”他回答的干脆，面带笑容。“不过这一次，我不要亲脸。”

　　“啊？”她眨眨眼睛。

　　他伸出细长好看的手指，点了点她的嘴巴，微微一笑：“我要亲这里。”

　　扑通、扑通、扑通——

　　是谁？是谁的心脏在快速地跳动……？

　　坐在他怀里，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迸裂出来。

　　他微微侧过脸，慢慢靠近她的双唇。

　　扑通、扑通——

　　她僵硬地紧闭双眼，手心微微渗出汗珠。

　　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啊，可是……为什么她还会如此紧张呢……

　　她闭紧的睫毛轻轻颤抖。脸上红色的晕迹开始蔓延至颈项。

　　暖暖的呼吸！

　　她可以感觉到他暖暖的呼吸了！

　　那么，他的唇瓣，就快要贴近她的了，不是吗？

　　她紧张地握紧拳头，等待着他的双唇贴上她的。

　　时间，仿佛停滞了。

　　良久，没有等到他的唇瓣的她怯怯懦懦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张柔和的笑脸。

　　“你紧张的在发抖。”他摸摸鼻子，笑得清澈：“所以我没有吻下去。”

　　“啊……我……”她的面颊羞得通红，滚烫滚烫。

　　“还是简单地亲亲脸好了。”宽大的白色沙发间，他恍若天使般纯净地笑。

　　“不要！”

　　橙色的灯光闪烁在白色沙发上。

　　桌子上的咖啡安静地冒着暖和和的热气。

　　空气，凝固了一般。

　　她正视着他的眼睛，神情里透露着一丝倔强。

　　“接吻。”她的口气有些严肃。

　　方才因为她的紧张，所以淅才迁就的没有吻她，所以，她不要再紧张了，她要他们接吻，像很多很多的情侣一样地接吻。

　　他诧然地望着她，一时间有些失神。

　　“我！要！接！吻！”见他愣愣的没有反映，小愉把他的脸拉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他怔怔地望着她严肃的表情。

　　许久，虔淅靠在沙发上，不禁呵呵一笑。原来，这个小丫头还有凶巴巴的时候呢啊。不过，很可爱啊，像个凶巴巴的小老太婆一样。

　　“淅，你笑什么？！我说话有那么好笑吗？我说我要接吻，你听到了没有？”搞什么啊，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说出这种丢脸的话，他竟然只是在那里笑，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要吻她了。

　　“听见了听见了。”他笑得眼睛弯弯的，像窗外皎洁的月亮一样。

　　“那你还不……”红色迅速地再次窜上她面庞。天呐！到底让她红多少次脸，他才开心？讨厌的淅，原来他也那么爱捉弄她了。

　　来不及接着思考！

　　一双清新的唇瓣下一秒贴住了她的！

　　一股奇异的电流火速流窜遍她全身。

　　他的唇瓣温温热热，轻轻盈盈地轻啄着她的。

　　脑袋里一片空白，她闭着眼睛，好象她身体里，融着他清新的香气。

　　他吻着她，轻柔地吻着她。

　　细腻的吻像是牵引着了她最纤细的心灵。

　　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只觉得他的呼吸清晰地漾在她鼻间，带着淡淡的香，带着浓浓的感情。

　　……

　　夜晚。

　　昏黄的路灯下。

　　清晰地站着两个身影。

　　彼此的双手，甜甜地交握在一起。像是被什么东西魅惑住了一样，两个人浸在沉默之中，互相凝视着对方，久久没有说一句话，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

　　半晌。

　　一个清越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安静：“还不进去么？再不进去的话，站在外面当心着凉了。”

　　“没关系，有淅陪着我一起着凉，会感觉幸福死过去。”小愉眯起眼睛，笑得好似深蓝色天空中悬挂的点点星辰。好快啊，怎么感觉才一会功夫，淅就已经把她送到家门口了？

　　“傻丫头，说什么死呀死呀的，多不吉利。”虔淅失笑地拍了拍她的额头。“快进去吧，外面风大。明天就立冬了，记得要多添些衣服。”

　　“啊，我知道了。”她吐吐舌头。

　　一阵风无预警地吹过，夹杂着冰凉凉的寒意。

　　像是快要变天了一样，她忽然间开始觉得有些寒冷起来。

　　不自觉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她望着虔淅呵呵笑。啊……好像淅可以掌控天气似的，才刚刚说完明天立冬了，这就突然袭来了一阵寒风。

　　“快进去吧。变天了。”他仰起头，看了看风吹来的方向。乌黑的发丝被风吹起，扬扬洒洒地飘逸在夜空中。

　　“恩，好。”小愉嘻嘻一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不过，这里这里。”

　　虔淅会意地笑笑，轻轻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温柔地抱抱她。

　　轻柔的动作，恍若细细的雨丝般轻盈。

　　晕黄的灯光下，她如若手捧大把大把棉花糖的孩子，欣悦的心情雀跃眉尖。怎么办呢？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淅了，越来越迷恋着他的吻，越来越眷恋着他的怀抱，似乎，只要是有他的一切一切，她都会不可遏止地去喜欢。

　　“好了，小丫头，快回家吧，别冻着了。”

　　他的笑容仿佛可以驱走寒气，让她感觉周身都暖洋洋的。

　　她冲他挥了挥手：“那我进去了哦，你明天也要多加件衣服知道吗？”

　　“好。”他对她笑，眼神无比柔和。

　　她转过身，说了声“拜拜”，便恋恋不舍地走进楼道。

　　安静地巷道中，他微笑着看着她步入楼道，而后也转身离去。

　　步入楼道中的小愉忍不住又回头朝路灯下看了一眼，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她有些失望的低了下头。走了啊……要是，淅可以住在她家旁边就好了，那样想什么时候见到他就都可以了。

　　恩？她家旁边？

　　脑海中惚地划过一道白光！

　　那个臭小子……

　　自从那天比赛后，她就没再见到过他了。他最近总是怪怪的，比赛那天，他对她淡漠的态度更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漆黑的楼道中，感应灯没有亮起。

　　她低着头，思索着准备往楼上走，却“砰——”的一声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肉墙。

　　“对不起对不起。”她揉着脑袋，抬头看向她撞到的人。

　　黑漆漆的楼道里，她隐约看到一双明亮亮的眼睛注视着她，好像那双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在注视着她了，仿佛注视了已经很久很久。

　　见那个被她撞到的人没有说话，她有些失措地从包包里掏出手机，照向他的面容。

　　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手机照明灯下，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浮现在她眼前。

　　那张俊脸的主人对这突来的光亮感到极度的不适应，条件性地伸出一只手遮挡住了亮眼的光亮。

　　“臭小子？！”小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是不是站在这里很久了？不然为什么对光亮会感觉到那么地不适应？

　　米煜倚着墙壁站着，放下刚刚遮挡住光线的手，没有说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要出去吗？”她侧了下头，望着他问。轻盈的声音好似串串风铃般悦耳。

　　手机的照明灯暗淡了下去。楼道，瞬间又恢复了黑暗。黑压压的一片，好像除了对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不用你管。”他咬着牙，语气平淡却参杂着丝丝苦涩。她和淅越来越好了，不是么？就连方才简单的离别，淅却也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不用我管吗？”小愉将手机放回包包里，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瞳：“你最近很怪。”

　　“没有。”他轻颤了下睫毛，淡然地撇过头去，不看她的眼睛。

　　见他别过头，她垂下了眼帘，深吸了口气。

　　小小的楼道间，像是被抽离了空气。

　　忽然间静地有些可怕。

　　淡淡的，好像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良久，小愉扬起头，开口问道。

　　是啊，为什么？她真的好不习惯他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最近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就不那么爱理她了，对她冷冰冰。是她自己没有察觉到什么么？还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他才会不想理她？

　　“没有。”又是简单的话音。他凝望着她，眉宇间，深埋了浓厚的复杂纠错的情感。他知道自己不该总是情绪化，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控制不住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