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小愉心跳紊乱地在地上不断查找，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面庞。她慌张得好似一个脆弱的孩子，仿佛轻轻一个触碰，她就可以失去灵魂般地跌坐在清冷的地面上。

　　雪恋……

　　雪恋不见了……

　　她的视线，开始一阵模糊……

　　隔天。

　　明博学院内的新闻公告栏上，一则新闻——《校内女子更衣室遭遇盗窃》，成为了全校谈论的焦点。校方表示，要配合警察全力彻查这起偷盗事件。

　　整个校园，顿时人心惶惶，传闻沸沸扬扬。

　　然而得知这件事的虔淅却丝毫没有责怪小愉的意思。不仅如此，他更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不断地安慰她。

　　午休。

　　校园的小径上，小愉低着头，她似乎永远也没脸再抬头看向身边的人。

　　冷飕飕的风，吹在她发际。

　　“小愉，没关系，你别那么在意好吗？”

　　光秃秃的枝桠下，虔淅想伸手拉住她，却被她躲闪开来。

　　“可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遗物啊……那么重要的东西却让我给弄丢了……”她依旧低着头，话音颤颤巍巍：“我觉得自己是个超级差劲的人！居然连一枚戒指都保管不好！！”

　　虔淅轻轻拍拍她的肩头，语气温和：“别这样说自己。丢了就丢了，以后再重新送你一枚，没事的。”

　　雨花石地面上，有着雪水化去的痕迹。

　　那场雪似乎沉积了好久，才渐渐融化。

　　她沉静了一会，静静地垂下睫毛，眼睛里模糊到一片朦胧。

　　“可……雪恋不一样……它系着你母亲的灵魂……系着她的灵魂啊……”她的声音开始有些呜咽。寒气逼人的冬季，她呜咽的声音不由令人心头一紧。

　　听着她的话音，只觉不对。他用手指轻然抬起她的下巴，才霍然间地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见这般自责哭泣的她，虔淅忍不住心疼地将她揽在怀里：“你不是故意弄丢的对不对？所以我母亲不会责怪你。别哭了好不好？”

　　窝在他胸膛，她哭着抽泣。深深的自责感充盈在胸腔：“对你来说，雪恋一定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是不是？但我……”

　　“傻丫头，我都说了没关系的。”他松开她的身子，捋捋她的发丝，将一些细碎的发，捋向耳后，动作间充溢着疼惜。“相信学校好不好？学校已经表明会查清楚这件事了。”

　　“真的可以查清楚吗？”她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晶莹的泪珠在睫毛尖轻颤。

　　“可以的。”虔淅微微一笑，笑容像是隐含着魔力，让她的心平静了下来。

　　他怜惜地俯身亲吻上她的面颊，一小口一小口啄着她的泪水。会的……校方一定会查出偷窃雪恋的那个人，这样，她就可以心情好起来了……

　　早晨，宽广的天空蔚蓝如洗。

　　运动场上，同学们神采奕奕地活动着筋骨。

　　时不时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雾气。

　　小愉和着轻快的节拍，做着早操。一条精神的马尾束在脑后。

　　离雪恋被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她自责了自己无数次，淅却至始至终都没有怪过她，他知道她心情不好，便每天带着小淅微笑着逗她，这让她心情好了不少。米煜那个臭小子也打过好几次电话给她，从而得知了这件事。

　　早晨的操场，有种冬季潮湿的湿气。

　　她站在红色长长的跑道上侧蹲着压了压腿。

　　“喂！”

　　倏地！

　　一个阳光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一惊，险些一屁股跌倒在跑道上。

　　定了定自己的身子，她抬起头，看见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微熹的晨光中，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散着淡淡的光晕，唇角边，有一抹好笑的笑容。

　　“臭小子？！”她挑起眉毛站起身，直直注视着他。

　　“嘿嘿，想我没有？”米煜看着她，嘿嘿笑了笑，手中笨重的行李袋示意着他刚下火车，还没有回家过。

　　“你怎么回来了？！”小愉惊愕地眨着眼睛。

　　“什么叫我怎么回来了？我本来就该回来，今天是三十一号，我想在那多留一些日子体育馆的教练也不同意啊。”他放下手中的行李袋，大大伸了个懒腰：“喂，美人鱼，你该不会是忘了今天是我回归的日子了吧？”

　　她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那个……呃……”

　　“我就猜到！”米煜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好像永远都不会想着他吧？尽管他在训练的时候是如此的挂念她。

　　“嗌，心情好点没有？”他敲敲她的脑壳，米色的围巾一不小心垂了下来。

　　“咦？”小愉望着那条围巾。这不是她织的那条吗？“臭小子，你不是不爱戴我织得围巾么？还戴着干吗？”

　　糟糕！听到她这样一说，他方才想起自己下火车后忘记把围巾去下装进包里了。

　　他扬起眉角：“天冷呗，我又还没来得及去买围巾，就正好用上你这条了。”

　　反正她也不会懂得他在想什么，也不会用心地去想他在想些什么，就这样吧，口是心非也好，撒谎欺骗也好，总之他不想告诉她，自己戴上她织的围巾在异地时才会感觉她在身边，才会克制一点他对她的思念。

　　一个斜眼。

　　她没好气地撇了下嘴巴。

　　米煜嘿嘿一笑，两颗洁白俊秀的小虎牙露在阳光下。

　　小愉正过眼睛看着他，一些日子不见，好像他又精神了许多，眉宇间多出了一丝运动员坚韧的意志，爽朗的笑容更加阳光有度。

　　“对了，这个给你。”米煜蹲下身，从行李袋里掏出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猫咪头娃娃递给她：“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就对着它说话。它是智能娃娃。”

　　“智能娃娃？”她疑惑地接过。

　　“是啊，美人鱼，你不会连电视都没看过吧？那么落伍！电视广告上不是有宣传这娃娃么？”他无奈地叹气：“它是经过电脑程序精心设计而成，会应合着你的话音来做出不同的反映和回答。”

　　这可是他跑了好多地方才买到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笨到连智能娃娃都不知道！他一阵摇头轻笑。那天知道雪恋丢失她心情不好后，便满城地去找智能娃娃，这样或许没人陪她的夜晚，她不开心时，可以和它说说话吧……

　　“啊？”那么神奇？小愉不可思议地抚弄着娃娃细长细长绒忽忽的毛毛：“等我回家装上电池要实验一下。”

　　乐了乐，她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其实臭小子还是挺关心她的不是吗？虽然还是那么爱挖苦她，但有时候也会让她的心热乎乎的。

　　“雪恋找到了么？”米煜拉上行李袋的拉链，问。

　　她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运动场上有同学们纷乱的跑步声。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她拧住了眉头，仰起头看他。

　　“为什么？”米煜双手插进口袋。

　　“那天是我最后一个走出更衣室，除了我们班女同学，几乎没一个人知道我用的是哪一个柜子，当然小偷不可能是我们班同学，因为当时大家都在一起上课。而且奇怪的是，除了我的柜子被撬开以外，别人的柜子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并且除了雪恋，什么东西都完好无损的存在，很明显，小偷是有目的地冲着雪恋而来。所以我觉得这不可能是一件简单的偷盗案，可能是早有预谋。”

　　米煜若有所思地听着她的分析，隐约觉得很有道理。

　　她挠了下头发，接着说道：“但……小偷又怎么会知道我一定会把雪恋去下来而不戴在手指上？”

　　她无里头地继续挠了挠头发，却始终也想不明白。

　　“嘿，美人鱼，你什么时候开始当起侦探来了？”他好笑地看着她挠头思考的模样。

　　她一个拳头砸向他手臂，没好声：“我想早点找到雪恋好不好？雪恋是我弄丢的，那是淅的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了，而……”

　　说到这里她轻阖了下眼皮，一抹愧疚的光闪现眼底。

　　米煜看着她愧疚的神情，一时间没有说话，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随着她的表情变化。

　　宽敞的运动场上，弥漫着远处飘来的花香。

　　天空中，几缕云丝轻缓地移动着。

　　“小愉小愉小愉！！！！”

　　运动场的入口处，一个满头大汗的女生疯了一样地朝她直奔过来！

　　“惊、惊爆消息……惊、爆消息！！！！”跑到她面前的韩云弯低着身子两手叉腰，喘着大粗气，很明显跑来的很急。

　　“盗窃雪恋的小偷，查、查出来了……”她大口大口喘息，似乎跑到脚都快软了。

　　“什么？！！”刹那间！小愉的瞳仁迸射出夺目的光！

　　“是真的！刚才、刚才警察都来了……”韩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警察在哪里？小偷是谁？？”小愉扶住她的肩膀，着急地问。

　　一旁的米煜也目光询问地看着韩云。

　　“在校长室……警察和偷盗者都在……”她喘息着，累到有些虚脱。

　　听到这里，小愉松开韩云，下一秒就要冲向校长室，身旁的米煜也拎起行李袋预备陪同她一起去。

　　“小愉！”刚走了没两步的他们，却被韩云唤住了。

　　“怎么了？”她止住步子，回过头望向汗珠滚滚的韩云。

　　“你……知道是谁偷了雪恋吗？”韩云抚着胸口，眼睛里有抹难以启齿的光。

　　“是谁？？”

　　韩云定了定神，一脸犹豫。

　　最终，她还是说了。

　　“是俞珈学姐。”

　　恍若晴天霹雳！

　　她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空荡荡的一片！

　　“是今天早上她弯腰捡笔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当时泠伊学姐也在场，然后有一个同学说那天看到俞珈学姐去过女子更衣室，一开始也没在意，以为去了更衣室不一定戒指就是她偷的，但是看到戒指从她口袋掉落后才敢肯定原来小偷就是她。后来几个同学报了警，警察便来了，现在她们全部都在校长室……”

　　没有再听韩云后面说了些什么，她只觉得耳朵嗡嗡做响，像是十几只蜜蜂在她耳边不停回旋振翅。

　　半晌，她回过神，飞一般地朝校长室跑去。

　　身后，一个拎着行李袋的男生也不放心地跟随而去。

　　校长室。

　　气氛凝重地有些可怕。

　　当小愉冲进校长室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的是俞珈那冷漠如霜的神情。

　　几个身着警服的警察正抓着她的肩膀，要她说出事情的原尾。

　　一旁的泠伊和几名女同学站在一起，她们待会要做为目击证人被带回警局录口供。校长则在和一位警察交谈。

　　屋内的另一边，透明玻璃下，一个白色优雅的身子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没有动。

　　“怎么回事？真的是你吗学姐？”冲进校长室的小愉跑到俞珈面前目光置疑地盯着她。

　　俞珈眼神冰冷如锥，对着小愉的目光，她一句话也没说。

　　米煜从她们身后绕过，提着行李袋，走到那个白色身子的身旁，问着他一些情况。

　　“不是她还能是谁？！我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戒指从她口袋里掉出来的！没想到原来一向盛气凌人的野蛮女人竟然是个小偷！”几名女生中一个穿着黄衣的女生眼睛蔑视地扫过俞珈。

　　“就是就是！看她平时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只会在虔淅面前摇尾乞怜的骚货！现在还居然当起了小偷，偷别人的戒指，真让人觉得好笑！”说着，另一名白衣女生幸灾乐祸地大笑了起来。

　　“闭嘴！不许你们这样说学姐！！”小愉怒视那两个女生。她不相信雪恋是学姐偷的！虽然以前学姐偷过东西，但她已经改了不是吗？在淅的感化下，珈学姐绝对不可能再去偷任何东西！

　　“学姐，你说话啊，你告诉她们雪恋不是你偷的。”小愉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

　　眼前的俞珈就像一座冰调，冷漠地紧闭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

　　“就是她就是她！！戒指就是她偷的！！那天我亲眼看见她进了更衣室！！！我不会说谎！我就是看到了！！”另一名蓝衣女子指着她，神情激动地指着俞珈！

　　“伊学姐，是真的吗？”小愉神色仓皇地看向一边的泠伊，希望能从她嘴巴里听到不一样的事实。

　　泠伊犹豫着没有说话，然后她点点头，目光严肃：“是的。早上我也确实看到了雪恋从她口袋里掉出来。”

　　“可是我不信！我不相信学姐会偷雪恋！”小愉眼神倔强地看着泠伊，又摇晃着俞珈的肩膀：“学姐你说话啊！你这样不说话谁能够为你澄清？！你快说话啊！！”

　　仍旧是冷漠的眸子。

　　没有一丝回应。

　　她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冰山，清冷的目光中看不到一丁点暖色！

　　“请你冷静一下。”身旁的一位警察看了看小愉，示意让她理一下自己的情绪：“目前她什么都不说，我们也无法证实。现在那枚戒指我们已经拿去化验，如果上面有她的指纹，我们就会对她进行一定的拘留，带回警局再详细查明。”

　　说完，几名警察和校长走出校长室，似乎在门外交谈着什么。

　　拘留啊……拘留……

　　小愉紧张地望向那位警察，可是，他们想过没有？学姐为什么要偷雪恋？仅仅是因为雪恋价值不菲吗？不可能！学姐绝对不是一个贪图钱财的人！！她要想偷雪恋的话，以前和淅在一起的时候都可以下手啊！为什么现在才偷？？所以一定不可能是学姐！绝对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她！那上面肯定有她的指纹！！”几个女生唧唧咂咂地在俞珈面前说个不停。

　　小愉横眉怒视，反驳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学姐为什么要偷戒指？她偷戒指的动机是什么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就一定要把这个罪名强加在学姐头上？！”

　　“你还真是傻哎尤愉！谁不知道她喜欢虔淅？为了虔淅她还煽过我们几个耳光，不允许我们接近他。她偷雪恋恐怕就是为了拆散你和虔淅！你还傻兮兮地在这里庇护她。她是见不得你和虔淅两个在一起，所以想偷了戒指，这样虔淅就会生你的气，说不定还会一气之下分手了知。真是卑鄙的女人！！谁知道她还偷过什么东西！！我最近钱包里好像还少了不少钱！小偷！！！”白衣女生斜着眼睛，狠不得为了那几个耳光，把所有的罪名都加在平时嚣张跋扈的俞珈身上！

　　“没有！”一度没有开口的俞珈突然大叫了一声。

　　校长室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俞珈身上。

　　她的身子在不断地颤抖，视线落在那名白衣女生的面颊：“我没有想要破坏过淅的幸福！没有！！”

　　或许以前有过，但是现在真的没有！看着淅和小愉在一起开心幸福的模样，她已经知难而退了，而且她一直一直都在祝福他们。现在，这个女人！她凭什么说她破坏淅的幸福！凭什么？！！

　　“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白衣女生冷哼一声，态度轻蔑。

　　“我没有！！”俞珈神情激动地冲到那女生前面，面目开始有些狰狞，猛然间！她紧紧地掐住那女声的脖子！

　　“放、放、放手……”被掐住脖子的女生脸迅速涨成了猪肝色。她死命地纂住俞珈的手指拼命挣扎。

　　见状，虔淅和米煜飞速冲上前来拉住俞珈，将她拉开来。

　　一旁的小愉吓到呆住。

　　泠伊也惊慌地和米煜他们按住俞珈。

　　门外闻声而来的警察火速赶进来，其中一名大声喝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闹什么闹？！！这里是你们瞎闹的地方吗？！都给我静下来！！”

　　“警……警察先生……她……刚才要……要掐死我……”得到喘息机会的白衣女生痛苦地抚着脖子，雪白的颈项上被俞珈勒出了鲜红的手指印，红得触目惊心！

　　“你给我老实点！”那名警察怒瞪了俞珈一眼：“不然到了警局再外加你一条杀人未遂罪！坐一辈子牢你也甭想给我出来！！”

　　屋内，下一刻寂静无声。

　　明亮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照射在校长漆黑的皮质转椅上。

　　大家都被这句话震慑住了。

　　半晌，俞珈两眼空洞地望向虔淅。

　　“你呢……你相信我么？”

　　“珈，你冷静点好吗？刚才做得有些过了。”虔淅扶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也不相信，是吗……？”她的眼里瞬间充满了星芒，手指不住地发抖。

　　那名白衣女生依然抚着颈项，喘气之余还不忘又斜了俞珈两眼。啧，又开始在虔淅面前装可怜了。

　　“珈学姐……”小愉呆呆地望着俞珈，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呵呵一笑，俞珈瘫软地跌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任泪水流淌在面颊。

　　这时，一名警察拿着化验报告单走了进来：“俞珈，指纹化验报告已经出来，经证实那上面确有你的指纹，所以你必须和我们回警局。”

　　说罢，他和那名刚才呵斥的警察一起拉起了坐在椅子上的俞珈。

　　“等等等等！”小愉焦急地叫住他们：“我是那枚戒指的失主，我不想追究这件事了，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带走她？”

　　“很抱歉，不行。”其中一名警察回过头：“就算你不追究，她也有盗窃的嫌疑，我们一定要把她带回去。”

　　说完，他们拉着满面泪水的俞珈走出了校长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