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翌日。

　　校内新闻公告栏上大大张贴出了一则受人瞩目的新闻。

　　新闻上赫然指出本院学生俞珈对自己偷窃名贵戒指的罪行供认不讳，法院判出其有期徒刑两年，本校也将对该学生处以开除学籍的处分，即日起实行。

　　公告栏前，人云亦云，议论声嘈杂纷乱。

　　一个娇柔的身型拧紧了眉头，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则新闻，然后掉头离去。

　　图书馆大厅。

　　小愉抱着几本刚借阅的书籍看向身边温和有质的男生：“淅，你相不相信雪恋是珈学姐偷的？”

　　虔淅帮她把手中的书拿了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荧荧一笑：“你不相信是不是？”

　　她点头：“没错。我的直觉告诉我，雪恋不是学姐偷的。我一点也不相信学姐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因为之前学姐有很郑重地告诉过我，让我别把雪恋弄丢了，而且还特意提到了游泳课时要去下，别掉在水里。如果她是小偷的话，之前干吗要说这番话，难道只是因为让我把雪恋去下来她好下手？我不相信她会那么笨，故意几天前就挑明了她会去偷雪恋。”

　　“我也不信。”虔淅思索着回答：“原因有两个。”

　　“哪两个？”小愉迫不及待地问。

　　“一是这两年我对俞珈的了解，即使她以前偷过东西，但那些都是逼不得已，她这一辈子应该最痛恨的其实就是偷窃了吧，对于她来说，偷窃的那段日子让她不堪回首。”

　　她十分赞同的点头！所以珈学姐不可能再重蹈覆辙！然而那天那个白衣女生所说的珈学姐是为了挑唆她和淅，就更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了，如果要挑唆的话，早就可以，何必等到现在？

　　“那第二个原因是什么？”小愉仰着头看他。

　　虔淅浅浅一笑，洁白的面容中像是混杂了腊月梅花的芬芳，让人迷恋：“第二个原因，是我相信你。所以你的一切我都相信，包括你的直觉。”

　　他轻点了下她的鼻尖，温温的指腹在她鼻尖留下了暖暖的余温。

　　小愉不禁一笑，伸手挎住他修长的手臂：“嘿嘿。那淅，我一会想去警局看学姐，你陪不陪我去？”

　　虔淅和顺地笑：“不了，我今天去不了，一会我们要考试，你帮我和珈说一声，过几天我再去看她。”

　　“恩，好的，没问题！”比了个OK的手势，小愉又挎紧了下他的手臂，灿烂的笑容中夹杂了一丝倔强。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阴暗的房子内空荡荡的一片，除了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还有一盏台灯以外，什么都没有。

　　沉重的大铁门呀地一声被打开，俞珈被一名看守员带了进来，坐在桌前的一张椅子上，然后那名看守员出去时再把大铁门在呀地一声关上，静静地看守在门外等候。

　　“学姐……”昏暗的灯光下，小愉看向面前的俞珈。她瘦了，憔悴的面颊上看不到一丁点往日的光，消瘦的身子让人不由心生怜悯。

　　“你来干吗？”俞珈别过头去，并不看她。

　　“学姐，雪恋并不是你偷的，对不对？”

　　“问这做什么？”俞珈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冰冷：“是不是我偷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小愉皱紧眉头：“如果你没偷的话，你做什么要承认？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毁了你的名誉，现在整个学校里都在流传你是小偷，而且……”

　　她的声音忽然变小了：“而且学校也已将你开除了学籍。”

　　“我早就知道了。对我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俞珈棕红色的波浪卷发毫无生气地搭在胸前，昏黄的等光下，她的脸看似有些苍白。“雪恋确实是我偷的。”

　　“我不信！”蹭地一声，小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就是不相信！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这样！

　　“呵……”俞珈一声冷笑：“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说着，她一个起身，预备打开放门走出去。

　　“站住！”小愉有些生气地大喝了一声。“学姐，你可以放弃你自己，但是我和淅不会！”

　　俞珈停下了步子，呆立住不动。淅……？

　　“我不相信雪恋是你偷的，淅也同样不相信，所以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

　　俞珈愣住，而后转过身子，眼神霍然间柔和了下来，话音有些迟缓：“淅……也相信我……？”

　　“是的。今天他还和我说过，你不可能再去偷窃。”小愉走到她面前，语气也平和了下来。

　　“可是……昨天他为什么不说……”俞珈呆呆地看着她，眼睛里一片湿润。是啊，为什么昨天他不说相信她呢？为什么不说……他不曾知道他没有说话的回答让她整整痛苦到现在，一滴水也没有沾过。

　　“可能因为昨天正好警察进来了，所以他就没来及说吧。但是学姐，你要相信我，淅真的不相信是你偷了雪恋。”小愉正直地说着，目光中有着不可亵渎的光。

　　“真……的吗……？”俞珈颤巍巍地望着小愉，苍白的脸上多出一些温暖的颜色。

　　“真的。”小愉颔首：“可是学姐，雪恋并不是你偷的，对不对？”

　　静寂的暗房内，折射的幽暗灯光下，隐约可以看到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浮动。

　　大铁门无预警地被打开，走进一名手拿透明塑料带的警察，他举起手中的塑料袋，递交到小愉面前：“打扰一下，这是您的戒指，请您检查一下是否无误，如果没问题的话，待会您离开时就可以带走了。”

　　“谢谢。”礼貌的回了一句，她接过雪恋，拿在手里。

　　“顺便提醒一下，探监的时间还有不到两分钟，希望你们抓紧。”说完，那名警察走了出去，再度把大铁门关上。

　　房内，淡淡银白色的光芒在台灯下忽隐忽现。小愉挥了挥手中透明的塑料袋，不死心地又问：“学姐，它不是你偷的，是不是？”

　　静无声息。

　　俞珈呆滞地看着雪恋。它是淅挚爱的物品，是淅爱情的标志，同样，也是她一辈子都想得到的啊……可是……在她看来，如果不是淅亲自给她的话，那么就算得到了它，又有什么意义可言……

　　“不是我。”

　　静静的话音，就像是飘散在风中的蒲公英，轻飘飘地找不到一点踪迹。

　　一个笑容在小愉脸上绽放。她猜的果然没错，偷盗雪恋果然不是珈学姐所为。但是……

　　“那你为什么要承认？分明是有人想要陷害你！”小愉有些气愤地盯着她。笨蛋学姐！为什么要承认？难道她不知道她这样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带罪羔羊吗？！摆明了是有人想要陷害她啊……

　　俞珈面无表情，似乎好像早就知晓了一切：“为了还那个人一个人情。”

　　“那个人？？”小愉难以相信地抓住她手臂，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陷害你？你又欠了他什么？”

　　俞珈微微眨了下睫毛，暗淡无神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泽。

　　沉寂。

　　依旧是沉重无比的沉寂。

　　她没有说话，仿佛不打算再说任何一句话。

　　“当——！”门外，大铁门的门锁被打开，那名看守员走了进来：“时间到了。”

　　他拉着俞珈准备走出探监室。

　　小愉蹙着眉头，焦急地注视着将要被带走的俞珈。

　　空荡寂寥的暗房内，雪恋弥散着微弱的光亮。

　　将欲走出房内的俞珈忽然回过头重默地看了小愉一眼，语气，似乎比任何时候来的都要关切：“喂，小愉，你……要提防一点伊。”

　　话音落完，俞珈头也不回地和看守员一起走了出去……

　　伊学姐……

　　小愉的心脏仿佛遭到一个狠狠地撞击，愣愣地站在原地，无法思考……

　　白色的客厅内，炽亮的灯光照射在淡绿色的沙发上。

　　一身蓝衣的泠伊微笑着打开房门，看向刚刚敲门的小愉：“小愉吗？你怎么来了？”

　　小愉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良久，她才怔怔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彷徨：“是你吗？”

　　“恩？”泠伊笑着招呼她进来。“你说什么？”

　　“陷害珈学姐的人是你吗？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知不知道这给珈学姐带来了多大的创伤？她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被你给毁了！！”小愉走进屋子，话音话音有些激动。

　　这间洁白的客厅啊……

　　几天前，大伙还一起兴高采烈地坐在这里吃饭，几天前，伊学姐还笑眯眯的和她一起刷碗。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她实在不愿意相信雪恋是伊学姐偷的，而且还要那么恶劣的嫁祸给珈学姐。但是她整整想了一整天珈学姐的话，才发现，原来可能真的是伊学姐啊……知道她会在游泳课上去下雪恋的就只有珈学姐和伊学姐了啊……

　　可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呵呵，原来你都知道了啊。”泠伊微微一笑，脸上没有丝毫被揭发的畏惧之色，轻轻笑着，她从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削起苹果来。

　　“为什么还要笑。你不觉得这样做良心会不安么？竟然偷了雪恋去陷害自己的好朋友！”小愉直直望着她，眼神仿佛接受不了这个不争的事实。

　　“你来找我，就是问我这件事的？”泠伊突然变了脸色，没有笑容的面容，冰冷地恍若千年寒潭。

　　“是的。没错。”小愉定了下目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泠伊。眼前的泠伊，冰冷地目光让她感到陌生，曾经不管何时都微微而笑温柔可人的她，此刻变得让人有些不敢接近。

　　“好，那我可以告诉你。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从看到你手指上雪恋的那一刻起，我就打定主意，拟订了这个计划！”她一边说，一边削着手上的苹果，薄薄的苹果皮一圈一圈地至刀削过的地方垂下。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虽然已经猜到这件事是泠伊所为，但小愉不免还是会心头一震。

　　“就是因为想拆散你和淅啊，这你都不懂，还真是愚蠢。”冷笑一声，她斜了小愉一眼，神情蔑视地恍惚眼前的人对她来说根本不屑一顾。

　　“你——”小愉眼神震惊，想说什么，话却又卡在喉咙间说不出来。

　　“瞧你那副震惊的模样，呵呵，还真不知道淅喜欢你什么。”泠伊嘲讽地瞄着她，手中的苹果已经削好了一半，裸露出来的雪白果肉，在白亮的灯光下晶莹透亮。“既然你想知道，我就什么都告诉你好了。”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手里削出一半的苹果，眼睛里根本容不下小愉：“我喜欢淅，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伙伴，只是，我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感情告诉他，我很乖地学乖乖女的样子待在他身边，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发现任何一个女孩都没有我要好，要更能够配的上他。后来遇到了珈，不出我的所料，她也很快爱上了淅，但是，你也知道，淅对她根本就没有那种感觉，所以她对于我来说，根本够不成任何威胁。呵呵。”

　　她冷冷地笑着，下一秒，面目却倏地变得狰狞起来：“可是！！自从回到明博市。淅遇上了你之后，什么都不一样了！！他可以整日整日的陪在你身边，可以为了你什么都去做！而且竟然还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处心积虑想得到他欢心的希望一瞬间就全被你给毁了！你不知道，其实——”

　　她走到小愉面前，开始咬牙切齿：“其实我早就恨透了你！！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来整你。但是看到了你手上的雪恋，呵呵，我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它可是淅用生命保护着的东西，如果你弄丢了的话，那么会怎样？”

　　她忽然笑得邪恶，手中的水果刀，明晃晃地在小愉面前晃了晃。明亮的刀刃上，还残留着少许苹果的汁液。

　　她踱着步子，在客厅来回走动，轻盈的脚步声，在宽大的客厅啪嗒啪嗒地响动。

　　气氛，恍然间有丝诡秘。

　　“所以我就计划着啊，找到了适当的机会便跟在你身后，偷偷躲在侧门的门缝里看着你把雪恋乖乖地放进1121号柜子，你走后，再打电话给珈，对她说有事找她，让她来更衣室一趟，等她来了我便藏在一边给她短信告诉她我突然胃疼，让她帮我去买下药，我在家等她。这样陷害了她，正好可以一举除掉你们两个！”

　　“原来，什么都是你事先设计好的！！”小愉气愤地盯着她，炯亮的瞳仁写满了愤怒！

　　“没错，就是我设计好的。只能说明你们太过愚蠢，我悄悄戴着手套拿起雪恋趁珈睡着的时候那她手指上按了几下，再放进她衣服口袋里，那些警察和学生就愚蠢地认为珈就是小偷。哈哈哈哈哈……真是够笨的……哈哈哈哈哈……”她一阵狂笑，脸部的肌肉因狂笑而扭曲着。

　　小愉一阵颤抖，紧咬着唇瓣，脸上一度惨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伊学姐会变成这样，难道又是因为爱情吗？以前珈学姐为了自己自私的爱情推她下水，现在伊学姐也近乎疯狂……

　　到底……

　　爱情是个什么东西……

　　为何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如此不堪……

　　笑声忽然停止了，泠伊狠狠地瞪住小愉，一步步逼近，刺眼的水果刀牢牢在她手心紧握：“但是！！在我以为你弄丢了雪恋淅就会不再理你之后，谁知道你们却更加地形影不离！！！好像，到头来全都是我一个人在做了场无谓好笑的戏！！”

　　小愉没有说话，发怔地注视着泠伊。

　　她邪恶的神情令她不由心寒。

　　友谊啊……

　　原来她们之间的友谊一直都是那么的虚假……

　　一直一直都是……

　　突然！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声响，泠伊面露凶光，拿起手中的水果刀刺向小愉！

　　小愉惊栗地一怔，眼见锐利的水果刀下一刻就捅像自己的腹部，她下意识地纂住泠伊的手，不让刀子靠近自己。

　　一个诡异的笑容漾在泠伊面颊。

　　下一刻！

　　她拉着小愉的手，猛地将尖锐的水果刀刺进自己的腹部！

　　白晃晃的灯光下！

　　血顺着刀刃慢慢溢出，顺流而下！

　　一滴一滴开始快速地滴落在地上！

　　小愉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果刀，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

　　这时，门外赫然间多出了一位白衣少年。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握刀臂的小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