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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作品》 作者:明珠

第3章

  我们蹲坐在篝火旁,窗外一片漆黑,细碎的虫鸣声不时传来,音色千奇百怪,其中夹杂着凄怨尖利的一声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嚎叫。在温暖的篝火旁,怪兽显得很疲倦,他两只手九十度翻开,放在火旁,获取温暖。

  “今天累了?”他的声音变得微弱,十分温柔。

  “稀里糊涂的。”

  “想必都是这样,每十年我都会接待一个像你一样的少年。”

  “每十年?”

  (一年三千六百五十天。)

  “对,十年换一任大师。这些到后来再向你解释。”说罢,他站起来,到沙发上躺下,长舒一口气,“今天累了,先睡吧。明天我们走进森林,先去探望一下阿姆斯特朗博士,他就要去月球做实验了,不抢先机会见上一面怎么行?然后,我会带你去见你的导师。”

  “你不就是我的导师么?”

  “哈哈,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其实我是你的导游,这和导师的性质相差千万里远啊。导游是地理层面的,导师是精神层面的,他可比我的能力强上千万倍。啊,不过说到这里,可要提醒你了。他是个路痴,你在向他学习时,可千万别跟着他乱走,否则你们会迷路的。”

  我刚想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只闻听到他的呼噜一声又一声地漂浮在房间上空,我便将疑问吞了回去。

  我看到怪兽的嘴巴里飞出一只紫色的蝴蝶。蝴蝶萦绕着怪兽横躺的身子,飞翔了几圈。怪兽咳嗽了几声。蝴蝶穿过窗子,飞进了森林中。

  我向壁橱里丢进几根干枯的木材,火焰中不时调皮地跳出几星火花,我看火花渐渐入迷。随后,睡意也向我打了声照面,我便沉沉地昏睡过去。说不定,我会梦到大师。

  (别担心,我的孩子,你会见到我的,终有一日。而且,你会比我更伟大。)

  今夜的森林上空,一轮皎洁的皓月熠熠生辉。古老传说中居住在月球上的仙女已经远走他乡。

  晚安。

  6

  一只奇丑无比的白鹅蜷缩在栏栅一角,它张开忧郁的眼睛,望着眼前一群同类。

  嫉妒和惶恐。

  它丑,则不说,身体病泱泱,瘦弱,随时有被农场主丢弃的危险。

  它的生活,便是痛苦的等待日升日落,笼罩在一片缺乏安全感的阴云之下。

  最重要是它感受到深深绝望,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悬在它生命的心绳上。

  咔嚓,咔嚓,咔嚓。瑟瑟作响。

  它感受到它和没有卫星的水星一般孤独。最接近太阳,一面炙热到极点,一面寒冷到极点。冷热交织,简直生不如死。

  容忍着其他鹅的偏见,内心力量是有多么强大才能维持生存到此时此刻。

  它有时做梦,梦到自己是人,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作家。整天沉浸在成名的浮光掠影中,而年年岁岁混混沌沌过去,却一篇完整的作品都没有完成,哪怕一首两行的诗也没有。那些虚无的美好生活就像水泡不断地被现实的利器所戳破,爆裂声狠狠扎伤了他的心灵。

  失落的作家时常在脑海中伤春悲秋。他害怕花蕊突然变成黑洞,他害怕青草叶突然被暴风卷裂。这种害怕的感觉,并不是被阴森森的感觉笼罩着,而仿佛是站在台风眼观看美丽的风景。

  他下笔就变得迟钝。

  作家在浴室中洗澡,他感受冒着热气的水从他身体上滑过的感觉。

  他默念道,我们似水,出生即清得要命,而受污染洗礼是时刻遭受的迫害。苦过后又能有多清?懂得真理后又如何能清到最初?得得,我明白了。不断清理污渍以求完美升华与净化再生的过程,我们的人生。

  突然,意识被骤然拉回。

  停水了。

  白鹅一直寻找着机会,想要突破重围,到达外面的世界,但求自己能通过浪漫的方式结束生命。而非死在沸腾的锅里抑或是在屠夫的刀下被粉碎四肢。来自外界的暴行是它所畏惧与不能容忍。稀里哗啦,它内心隐藏着巨大的力量,越狱的动力。一旦看到防御漏洞的出现,便以黑马的速度(冲破宇宙第一速度)逃出去,逃出束缚天性扼杀灵感的囚笼,到达广阔的新天地。

  而它明明知道生命的无奈,命运的不可选择性。它的自卑情绪和消极情绪日益渐长,结成了可怕的果实,瓜熟蒂落,狠狠砸烂了它的心理防线。

  这是新的一天,它睁开眼睛,等待那穿着土黄色水鞋的愚蠢农夫打开鹅舍的木门,赶鹅到放养区。一片寂静中和微暗中,它听到那群它瞧不起的同类的喊声。

  (你们这群拥有白色羽毛自以为高贵的蠢货和隔壁那群成日只会发出嘎嘎的噪音的鸭子没什么两样。若我是人,准把你们一只只活生生地丢进绞肉机里,我会享受听你们撕裂的求救声,我会享受你们的血榨出高高的喷泉染红我的白色围裙,我会享受看你们一个个都死在我的眼皮底下。)

  透过缝隙看出去,世界已经亮起来,像旧灯泡需要开启一段时间后才能达到正常的亮度。

  它听到了希望的声音。农夫腰间钥匙的摩擦声。它兴奋起来,站直了身子,顶住门口,目光炯炯,待转即发,破竹之势。

  农夫打着哈欠,将钥匙插进老锁,扭了一下,发现插错了钥匙。

  (该死。)

  门打开了,一片强光乍泄,像洪水决堤倾入黑暗幽闭的鹅舍。那群同类哗的一声全醒了。鹅的叫声彼此起伏(真刺耳!真刺耳!),一片慌乱中,它被突然踩倒,一只鹅跨过它病弱的身子从它头顶跳了过去(居高临下自以为是的鹅!)紧接着是一群鹅一拥而出,亦如洪水一般。待到所有被惊醒的鹅被赶了出去,它才慢慢支起身子,喘了一口粗气,硬起身板,一瘸一瘸地走到阳光下。

  (有时以为哭就能……)

  (不行!怎么能如此这般脆弱呢!我得看准了时机逃跑!我看到了新世界的苗头,新世界在等着我!)

  忽而灵光闪现,它看到了机会。

  栅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被打开了一个洞,木板似乎受昨晚暴雨的袭击而脱落,大小正好能容它穿过。它欣喜若狂。

  (这些年月的屈辱终于到尽头了!就要说再见了!你们这帮无可救药的,不知道命数尽头是要去送死的鹅!)

  它的外表故作镇定,它若无其事地向新世界的入口踱去,显得平平常常。其实内心有鬼,再怎么平常也无法像往日那般平常。连人都如此。

  这只白鹅看着农夫向其他家禽的舍室走去,它在行动过程中都尽量避免农夫的视线。

  它每移动一步,心都勒得紧紧的。似乎没有引起它鹅的注意。

  惊心动魄。

  它最终成功了。

  白鹅忽然神气活现起来。

  它仍然记得昨晚的梦。它变成了一位怀才不遇而生活失意的作家。而作家的生活似乎出现了转机。命运之神终于看到了他的才华,要带他进入新的世界,要给予他荣华富贵,给予他崭新的人生。

  他的书被一家不起眼的出版社出版后引起了不小的反响,随后一个有一定影响力的文学鉴赏家看到了他的作品,便给予大力支持。最终,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小说口碑飘红,销量猛涨,印数爆增。这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美丽生活么。他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直至意外无可避免的发生。

  一辆装载着将近一吨钢筋水泥的加长货车无情地碾过他的脑袋。

  这是命运之神为他准备的结局,无法改变的悲剧。

  (命数尽头是……)

  白鹅这才惊醒。

  它不停地向外跑,穿过一条小溪,它领略到大自然的美妙风光,呼吸到了它从未曾呼吸过的新鲜空气。没有工业污染,没有毒气侵害,更没有污言秽语以及轻蔑的眼神在空气中十面埋伏。

  它停在原地,静静聆听,聆听来自命运之神的呼喊,聆听来自宇宙深处的歌声,体悟生命的奥妙。

  而这些都是无声。

  犹如将耳朵贴在密室外的墙壁上,而密室内悬挂着一阵暴风。

  忽然,沉重的汽笛声划破空气由远至近而来,同时带来不祥的预感。

  那声音极其快速地扩大,那是它无法理解的声音,是人类工业化产物发出的难听嚎叫。

  白鹅迅速睁开眼睛,迎面而来一辆急速行驶的火车。

  (来不及了。)

  它正站在铁轨的正中央。

  7

  极慢号列车在铁轨上疾驰,一只不自量的鸟偶尔超越了火车头的速度,可就在接下来,它偏撞到隧道口上的山体,轰然坠落,光荣赴死。

  “我前任,她,昨天凌晨打电话来同我说爱情的非现实性。”头等厢里,七叔的对面坐着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窗外的风景有条有理地倒退,无非是千篇一律的郊外景象,雪在慢慢地下,极其温柔。倒不见雪花贴在窗上。

  现实与非现实之间是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的。

  七叔点起一根烟,对面的老人将脸凑过来,两个人的烟头对准,老人深吸一口气,动作熟练地吸燃了自己的烟,随即呼出一口灰色烟雾。

  (这老头就是有这样的习惯,从不带点火设备,就通过别人的烟头来点烟,真是充满俏皮。)

  “她嫁给了一个拥有很多国籍的女人。那女人之所以有很多国籍,是因为她是在飞机上出生的。在破胎生产的过程中,飞机穿越了几个小国的领空,在那些国土上空出生的婴儿就有权利在户口本里写上那些国家的名字。而且,我倒不是歧视。无论性别,两个人但凡是真心相爱就应该获得旁人的理解。而这也无关什么旁人的事,爱情是极其自私化和感觉化的。”

  七叔说:“这般,您岂不成了受害者?”

  “每个人都是受害者,”老人说,“而每个人又在不自觉地伤害别人,世界不是公平的,但世界是平衡的。我们是只能看到我们自身的伤痕,而不能清晰的明白,我们也是凶手,无恶不赦。”

  七叔点点头,身子靠向舒适的沙发座椅,他看着窗外飘飞的雪,心里不免生起一丝凄凉。他犹记得么龙君曾经关于电梯的比喻。长长烟蒂不肯跌落。

  老人的声音充满厚度,“就又好比寓言中的刀与鞘之间,罪与罚的关系。相辅相成,以矛盾的对立面共同依存。”

  七叔挠挠头,“这个,实在不能理解啊。”

  老人呵呵笑着,换了一个坐姿,使要麻痹的双脚得以舒展开来。他问:“小子,你觉得爱情对于两个人而言,每个人分得百分之几?”

  七叔赶紧说:“当然是每个人百分百啊。”

  “这么说就片面了啊,”老人说,“爱情是百分之百的。并非每个人都给对方付出百分之百,而是每个人付出完美的百分之五十,加起来才能圆满。满了就泼了。”

  “老师,爱情经常使我多愁善感。”

  “不过可也令你敏感?”

  “是。”七叔点点头。

  “多愁善感和敏感不同。多愁善感是不理智的,敏感是理智的。”

  “了解。”

  列车驶进隧道,回声刺入耳膜,令人感觉一阵不快。这期间是不能继续说话的,因为回声实在太大。忽然车厢顶上有什么东西跌落,能判断出有一只鸟的重量大小。

  酒能解愁不能解脱,烟能致癌不能治心病,所谓此类的幻物,都只得一时念变不能让心变。

  两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地吸烟,望不清对方。

  (我是否犯下了什么不可弥补的错误?)(对,我必须赎罪。)

  七叔抽出枪,对准了对面的老人,黑暗中,列车的声音滚滚而来,心脉激动。

  可在他还未扣下扳机之际,一声枪响震碎了他的知觉,连回声都没能够极其干脆地随尾而出。伴随着弹壳落地的清脆声,一阵强光如洪水决堤灌进视觉。

  列车驶出隧道。

  爱上不存在的人,叫空想主义;爱上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才叫幻想主义。

  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一切景象逐渐清晰。

  老人的双眼瞪得滚圆,极其吓人,眼白像稠腻的浆糊要流出来般挤着瞳孔放得很大的眼球。在眉心处,一个黑色的窟窿中流下一条猩红血液,一缕轻烟从洞中冒出,立刻消散。

  (不、不是我开的枪!)

  七叔赶紧逃离了座位,条件反射似的跳起来,可是这刻惊悚使他麻木而迟钝,他手里的枪仍指着老人。

  列车的速度似乎在加快。一阵不适的感觉从胃部升起。

  七叔随即像一只被戳爆的气球,泄气后软塌塌地倒下了。

  8

  当我醒来时,一睁眼,便看到怪兽死死地盯着我,面如死灰,极其吓人。他和我的脸相差不过五公分,仿似我轻轻地移动身子便会吻到他。而他的脸和我的脸还是一模一样,我轻轻地移动身子便会吻到我自己。

  他移开身子,我才得以坐起来,似乎昨晚落枕了,右肩处一阵扎人的酸痛。他凑近我,用手给我使劲地揉了揉,果然舒畅许多。我的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箍着,这疼痛感始终未消除,原来这才是令我不适的最终原因。

  我用手试图探索性地按摩着肩膀。

  怪兽笑了笑,用一面镜子对着我。

  一个钢圈!

  “那是金刚圈。是大师送给你的礼物。戴着这个圈,是至高的荣耀,它意味着你是大师作品,是大师亲自创造出来的接班人。是不是太紧了些?”他看到我略带痛苦的表情,询问道。

  在镜子里,我看到我的皮肤沾满了油光,以及一脸疲倦。“着实是这样的,能先脱下来么?”我尝试着将金刚圈从我的头上扯下来。

  “没用的,你只能习惯它。这是半夜我们都睡着的时候,约瑟夫偷偷潜入这里给你戴上的。”

  我听了他的解释,愈加感到疑惑和费解。

  (约瑟夫?)

  “诶,怎么你头上也戴着一个?”我指着怪兽头上戴着的一个样式与我同出一炉的钢圈。

  他憨厚地笑道:“这个是冒牌的。”

  “你戴着玩儿。”

  “我是个勇于追求细节的人。”

  我支起了身子,移动身子到厅室中央的方桌旁,上边摆着两份经过精心准备的午餐。烤得恰到好处的羊角面包,三个小盘子里分别盛着味酱和汁油,以及一杯看起来纯度非常健康的牛奶。

  “想必你已经饿了吧,那就享用吧。这些也都是约瑟夫准备的。

  “这奶呢,是阿姆斯特朗博士特别配调的,不是自然生物的乳汁。那样挤奶特别没有人性,他觉得。里边充满各种营养物质,分配百分比都经过精密的科学计算,只有在镜中世界里的人们能享用到如此高纯度的产奶。喝喝看,胃口可对?”

  怪兽十分热心向我介绍道,我拿过奶,抿了一口,果然味道好极了,但若不是进过他这番似乎多余的介绍,我真没有感觉到这奶和平时在超市里买的盒装奶有什么不同。

  (我什么时候也参与过社会活动去过超市的呢?)

  我们安静地享用了午餐,应他的要求,我到浴室洗净身子后,又到换衣室换了一身简洁衬身的服饰。这个小木屋里,真是应有尽有,而且东西从来不多余,没有多余的衣服,多余的奶,多余的供燃烧的木材。因为接下来我们要出发了。

  “那我们就行动吧,我们得穿过森林到阿姆斯特朗博士的城堡,和他见个面。你应该也会见到约瑟夫,他得力的小助理,如果他不忙的话。”

  我们走出木屋,头上的金刚圈给我脑袋带来的紧逼感已经慢慢消却。

  阳光温暖,照在皮肤上十分宜人,怪兽沿途一直说着笑话,我偶尔应付似的哈哈几声,不过有的笑话实在是非常能触动幽默神经的,我便十分放肆地笑了出来。

  回头望我暂时借宿过夜的木屋,房顶被刷成白色,烟囱像一块多余的积木搭在上边。

  当我仔细观察树木时,才发觉不对劲。这些树木,各种各样的都有。棕榈,白桦,樟,榕,柳,椰。种类齐全,几乎每一种都独立存在。树和树之间留有足够宽敞的距离,也不会觉得遥远。即使一匹快速奔跑的马穿过,也不用担心会有磕碰的危险。这可真是非同一般的森林。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地上的光斑不时随风而动,如同一张张纯净的没有五官的笑脸在地上飘忽。(这个比喻有点惊人。)

  踩踏着落叶和柔软的泥土行进,那感觉像是在春游。

  (我什么时候也参与过学校活动参加过春游呢?)

  “你相信奇迹么?”在前头领路的怪兽忽然问道,他的心情显然十分愉悦,我一心顾及观赏风景,心思被他的声音突然拉回来。

  “这个要怎么说呢?”

  “奇迹。你相信它存在么?”他重复着问题。忽尔停住了脚步,待我赶上他的距离才继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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