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致命的三天

　　悦姗姗赶到沈小兔住的公寓时，已经十二点多了，公寓里，仍只有沈小兔一个人。

　　公寓的餐桌上，放了桌布和烛台，一瓶珍藏了六十年的红酒，静躺在酒架上，厨房的冰箱里，冷藏着等待下锅的牛排和意大利空心粉，还有若干西餐配料。

　　“这些……”

　　“我回家就看到了，都是小新准备的！”沈小兔红着眼睛回答。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感到着急，他准备这些就是想要给她过一个浪漫的生日，可为什么这一晚上了，他不但没有回家，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沈小兔已经给他打过去无数次，电话是通着的，但怎么样都没人接。

　　“我也打过李逍然的电话了。”悦姗姗回答，“也没打通。”

　　闻言，沈小兔的眼圈更红了。

　　悦姗姗思索片刻：“小兔，你不要着急，也许慕新砚是有什么急事，所以才没能赶回来。”

　　“姗姗，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等!”

　　悦姗姗陪着她坐在客厅一起等，沈小兔给她说了此去爱尔兰发生的事，听到最后，悦姗姗也不由为沈萧和苏离留下了唏嘘的泪水。但是，她也为沈小兔感到开心：“小兔，你的心结打开了吗？沈叔叔并非不爱阿姨，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爱而已。”

　　沈小兔点点头：“姗姗，我不想像妈妈一样，带着痛心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我不知道能爱小新多久，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用心地去爱他。”

　　“小兔，别这样说，别……”

　　“姗姗，没事的，”沈小兔含泪笑道，“碰到一个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人不容易，只要没有遗憾，时间的长短又有什么关系呢？”

　　悦姗姗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片刻，她也露出笑容：“小兔，无论你有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她扯了纸巾，为自己也为沈小兔擦了眼泪：“好了，不哭了，今天可是你的生日，我们都要高高兴兴的。”

　　沈小兔点头，片刻，又无比落寞地道：“姗姗，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墙壁上的电子表，已经是凌晨两点过一分。

　　当晨光透过窗户洒落在脸上，悦姗姗迷糊地睁开眼，眼睛是沉涩的肿痛。说好陪着小兔一起等的，不知什么时候竟睡了过去，转睛一瞧，沈小兔正站在窗前。

　　“小兔，慕新砚回来了吗？”她问。

　　答案是预料之中的，没有。

　　“小兔，慕新砚回来了吗？”

　　没有。

　　“小兔，慕新砚回来了吗？”

　　没有……

　　当她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距离沈小兔的生日已过去了整整二十天。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二十天的，更别提小兔。

　　慕新砚的那个号码早已打不通，沈小兔去过任何慕新砚可能会去的地方，第一次相遇的酒吧、他曾去写生的地方、E大，他们一起去过的餐馆……她甚至逼问过艾米丽，跟踪过艾米丽，但仍是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慕新砚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

　　“小兔，今天我带你去个地方。”第二十六天，悦姗姗对她说，“慕驻城总算出差回来了，他不但是慕家人，更是慕新砚的哥哥，说不定他知道点什么。”

　　沈小兔一怔，继而快速起身，抓起随身包便往外走。

　　悦姗姗赶紧跟着，却听办公室里有人在喊：“沈小兔你去哪里？等会儿要开秘书室会议，很重要的一个会议！”

　　“帮她请假！”丢下这几个字，悦姗姗的身影也飞快消失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当车子驶入花园，便看到慕驻城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熟悉的身形、刻骨的笑容，在悦姗姗眼里化作一根刺，刺得她硬生生地疼。她不由闭上了双眼，忍受着太阳穴剧烈地跳动，耳边，传来开关车门的声音。

　　沈小兔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便跟着下了车。

　　脚步匆匆跑上台阶，却又在距离慕驻城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慕驻城，既然是姗姗喜欢的男人，她早就猜到了他如何器宇轩昂、俊挺潇洒。她只是没有想到，他的脸竟跟慕新砚有几分相似。

　　想着消失了这么久的慕新砚，她不由触面伤情，眼角湿润。

　　慕驻城冲她微微一笑：“你是沈小兔？”

　　她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点头：“我是！”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已顾不上抹去眼角的泪珠：“请问你知道小新在哪里吗？”

　　“他不见了？”他以反问作答。

　　她仍是点头：“我找他很久了，可怎么也找不到，你有见过他吗？”

　　慕驻城沉吟片刻：“沈小姐，其实你想过没有，一个人突然不见了，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出了什么意外，第二，他是故意在躲着你。”他说出第一种可能的时候，沈小兔已心痛得无法呼吸。她使劲地摇头、摇头再摇头，不相信会是第一种可能！因为不相信，这二十几天来，她根本没有去任何医院、交通部门寻找消息！

　　当他说出第二种可能时，她不禁浑身愣住。

　　但即刻，她又摇摇头：“不会的，小新不会躲着我的，不会的！”

　　慕驻城笑着，并没有强迫她相信自己的看法：“沈小姐，我不知道新砚在哪里。也许你不知道，我很早就脱离了慕家，平常跟慕家人都没什么联系。”

　　沈小兔心中一沉，强忍在眼角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滚落。

　　如果连慕驻城这样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哪里，那么，他真的是故意在躲她了吗？

　　她不相信，但心中翻涌的悲伤几乎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就这样跌坐在了地上。

　　“沈小姐……”

　　“小兔！”悦姗姗抢在慕驻城前面扶住了她。

　　他收回悬空的手，轻唤了一声：“姗姗，你来了。”

　　悦姗姗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怔，然后，她像没听到他这句话似的，只管继续对沈小兔道：“小兔，你别急，我们再找！”

　　再找？所有能找的地方她都找了，所有可能的人她都问过了，人海茫茫，即便她有能力把整个城市都翻过来，是否一定能够找到？

　　“姗姗！”她痛苦地哽咽着，“小新是不是故意在躲着我？”

　　“怎么可能！他对你怎么样，难道你还不清楚？他现在要存心躲着你的话，早干吗去了？”

　　沈小兔不说话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小兔，来！”悦姗姗扶起她，“等会儿我们再去李逍然家，前几次找不到不代表今天找不到，你千万不要灰心！”

　　她将沈小兔扶到车上，却并不马上开车离去：“小兔，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跟慕驻城说几句话就过来。”

　　沈小兔突然反应过来，赶紧道：“姗姗，我们明天再去找李逍然好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慕驻城才出差回来，他们两人也很久没见，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事，姗姗该会留在这里的吧。

　　“说什么呢！”悦姗姗轻叱，“等着，我一会儿就来。”

　　她折回台阶上，慕驻城还站在原来那个位置，面带微笑的表情，仿佛知道她会折返。

　　“姗姗……”只是，当他开口，眼里又多了一丝黯然，“如果不是因为沈小兔，你不会来找我吧。”

　　悦姗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果不是因为小兔的事，在你处理好那个大学生之前，我都不会来找你。”

　　他着急地开口:“我跟那个大学生没有什么……”

　　“你们的确没有什么，她不过是有了你的孩子而已。”

　　“孩子已经打掉了。”

　　悦姗姗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在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之后，她的唇角浮现起一丝冷笑：“慕驻城，我没有想到，你不但多情，原来更加无情。”

　　“姗姗……”

　　“不要再说了！”她不想听这些事情，“你实话告诉我，到底知不知道慕新砚在哪里？”

　　慕驻城深深看她一眼，她眉眼间的坚决，是她最可爱的，也是让他最无奈的。

　　他摇头一叹：“姗姗，三天后，风华社的新任社长即将任职，这一届的社长是慕麟钦点。”

　　悦姗姗怔然：“你是说……”

　　他没有肯定或否定，只继续道：“慕麟对这一任社长寄予了非常大的希望，甚至连社长的未婚妻人选都已经确定。据说那个未婚妻无论从家世、外表还是个人修养都是一流。”稍顿，他又道，“对了，那个人你和沈小兔都应该认识，听说以前也在风华社任职秘书，她的名字叫薛雪倩。”

　　悦姗姗不由得退了几步，他已回答了她的问题，她却没想到答案竟是如此令人难以接受！

　　“慕驻城！”她恶狠狠地道，“你这算什么？借小兔的事来报复我？”

　　慕驻城的语气很温柔：“你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做。你和沈小兔是好朋友，你为她难过是正常的，但慕新砚既然想要风华社社长的位置，他就必须听从慕麟的安排。他斗不过慕麟，沈小兔更不可能。”

　　想到小兔，一抹心痛刺过她的心，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慕驻城的话虽然让人生气，却是明明白白的事实，慕新砚这么久都避而不见，不就是想将小兔淡化处理吗！

　　她深吸一口气：“谢谢你刚才没有把这些话说给小兔听。”

　　慕驻城耸肩：“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她自己去弄明白比较好。反正，慕新砚也只能躲三天了。”

　　三天时间！

　　是的，三天以后，就是风华社一年一度的员工大会。像新社长上任这样的大事，当然要在这样的大会上宣布，到时候不但慕新砚，慕麟也一定会出席，也许，还有那个薛雪倩。

　　悦姗姗心痛地闭上双眼，再次睁开后，她便转身走下了台阶。

　　“姗姗，你怎么了？”回到车上，沈小兔看到了她发红的眼圈，“你跟他……吵架了？”

　　“没有。”她挤出一丝笑意。

　　车子往前缓缓地行驶，突然，她又道：“小兔，我们辞职吧。”

　　她这个提议太突然也太跳跃，一时间沈小兔根本跟不上节奏，“嗯？”她呆呆地看着悦姗姗，“我们、我们不是要去找李逍然吗？”

　　“不去了。”悦姗姗手臂一扬，“我们不找慕新砚了，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我们辞职去旅行，或者去别的地方生活，难保不会找到比慕新砚更好的。”

　　不明白姗姗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她想要纠正的是：“天底下好男人是很多，但小新只有一个。”

　　可是你的小新，已经成为别人的未婚夫了！一句话已冲到嘴边，悦姗姗几乎把脸憋红了，好歹把话憋了回去，“小兔，也许、也许……”她的思绪也跟不上嘴巴的节奏了，“也许”了半晌，反而让车内的气氛尴尬起来。

　　沈小兔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慕驻城是不是告诉了你什么？”

　　“没……没有！”

　　否认得这么快，那就一定有什么了！沈小兔立即抓住了她的胳膊：“姗姗，你是不是知道小新在哪里，是不是？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