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再见冰冷无情的慕新砚

　　叫她说什么？叫她怎么说？叫她如何说出口！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兔……小兔！”沈小兔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姗姗！”她的喉咙嘶哑，双眼血红，“求求你，告诉我，求求你！”

　　她的答案就是小兔期盼的最后一丝氧气，但是，慕驻城对她说过的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小兔……”她想了想，只能道，“慕新砚就要出现了，几天之内他就会出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会告诉你的。”

　　闻言，沈小兔慢慢地抬起头来。

　　眼中的焦急与期待渐渐褪去，因为激动而发红的面色也渐渐泛白：“他没事？他还好好的！”她的嘴里，喃喃说出这几个字来。

　　“他没事，他还好好的！”悦姗姗肯定地重复。

　　沈小兔吐了一口气，吐尽了所有的力气，然后满脸疲惫地靠在了坐垫上。

　　“小兔……”悦姗姗担忧地叫了一声。

　　“知道他没事，就好。”她轻声答，“姗姗，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才去了这么久，他的事办好了，就会回来找我的。”

　　悦姗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她什么都不需要说，让疲惫的小兔带着一点希望，才能挨过看到真相的那一刻吧。

　　车子开到公司的停车场，悦姗姗看了一眼时间：“反正快下班了，别去办公室了吧。”

　　“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再说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说着，沈小兔已经推门下车了。

　　此刻的她，看似已完全冷静下来。但悦姗姗知道，这都是她逼迫自己装出来的。

　　“小兔，等会儿下班了，我们一起吃饭吧。”在电梯里，悦姗姗继续提议。

　　沈小兔怔了怔，才摇摇头：“姗姗，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可能没时间。”

　　悦姗姗还想说些什么，她已接着道：“姗姗，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没事才怪！

　　“小兔！”她很认真很严肃地说道，“你不必在我面前伪装什么，心里难受你就哭，一个人扛不住我就陪着你，你不要一个人硬撑！”

　　沈小兔的唇角抿出一丝笑意：“我会的，姗姗。”

　　话说间，秘书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已到，她又冲悦姗姗笑了笑，便走出电梯去了。

　　回到办公室，但见办公室里罕见的热闹，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或者面露笑容，或者面带神秘，保准正在讨论八卦的样子。

　　她们在说什么？

　　有同事接收到她疑惑的眼神，即对她道：“沈小兔，你刚才不去开会，错过重大消息了！”

　　她愣住脚步，听同事继续道：“公司要来新总裁了，将在三天后的员工大会正式亮相！”

　　新总裁，三天后！

　　“小兔，慕新砚就要出现了，几天之内他就会出现。”悦姗姗的话顿时浮现脑海。

　　耳边，又有同事道：“我有确切的小道消息，新总裁以前在公司实习过，不过行踪很隐蔽就是了，但也不是没人看见过。据说新总裁长相英俊，身材高大，最重要的是还很年轻，绝对没有超过三十岁！”

　　“哇！”办公室里沸腾了，“那新总裁岂不就是小说里的男主角在世！”

　　“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听说新总裁已经有未婚妻了，你们就不用想太多了。”

　　“不会吧，新总裁的未婚妻是谁啊……”

　　“有谁知道吗？”

　　“……”

　　在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中，沈小兔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内线邮箱里有一封未读邮件，点开来看，内容如下：

　　员工大会定于本周五举行，鉴于员工大会的准备工作较多，从今天开始，请各位安排办公室的工作协调。

　　本周五！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这个日期上，无法移开。

　　她在晚上九点回到公寓，这二十六天来，她从来没有像今天回来得这么晚。

　　即便工作任务还没完成，她宁愿偷偷抱着文件回家处理，也会在下班后的第一时间赶回这里。

　　每一次开门的时候，她的心跳都会不自觉加速，小新是不是已经回来，是不是已经做好晚餐在等待着她？

　　但，没有。

　　每一次午夜惊梦，她都会立即伸手触探旁边的床位，小新是不是已经回来了，趁她熟睡时悄悄躺在了身边？

　　但，没有。

　　每一次清晨醒来，她顾不上洗漱，顾不上换衣服，第一时间只会跑下楼，小新是不是在厨房里，像往常那样为她准备早餐？

　　但，仍然没有。

　　他离开的日子里，她每天都在做同一个梦。今天，这个梦不必再继续，因为他一定会出现了，时间就是本周五的员工大会。

　　打开冰箱，可以吃的食物寥寥无几，有多久时间她没好好地吃饭了？不是外卖就是公寓外的饭馆，或者根本没有胃口。

　　她拿出剩在角落里的一盒果汁，酸酸甜甜的味道总算不让人排斥，大喝了几口之后，她看到了冷藏格里的保鲜盒。

　　里面装着的，是二十六天前小新准备的牛排和意大利空心粉。

　　她一直没有注意，原来它和她一样，已经等待了二十六天。

　　微微一笑，她打开保鲜盒，转身开火。

　　做牛排的第一要义，必定用木槌将牛肉捶松，这样做出来的牛排才能松软可口；

　　做牛排的第二要义，必定用平底锅，才能让牛肉受热均匀；

　　做牛排的第三要义，必定保持愉快的心情，才能……

　　哎，小新，你说的条条框框那么多，我都记得不太完整耶。你说牛排要配黑椒酱，空心粉却要配什么酱来着？我不能把鸡蛋煎成好看的心形，黄瓜也只能切片，切不了一根根均匀纤长的细丝。

　　你还说过什么来着，用锅铲压住牛排，可以得到完美的微焦口感，可为什么我做出来的，却是黑乎乎的一片？

　　你说过的那些话，我总是记得不太清楚，可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我不离开你，你就不会离开我。

　　你是不是像我一样，没有了好记性，就只能独自坐在餐桌前，吃着被炸糊的牛排。

　　好苦，苦到泪水也不自觉地滚落。但是小新，我不会哭。

　　偷偷走掉的人是你，没有遵守诺言的人也是你，我不会哭。

　　我会等你，一直等你，等你给我一个解释，等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能让你一声不吭突然地走掉，便再没有了联络。

　　在得到你的解释之前，我都不会怪你，我不怪你突然就走掉，我也不怪你没能给我一个承诺好的生日。

　　我现在就吃着你准备的牛排，我点燃了你亲手摆放在烛台上的蜡烛，我还开了你留下的红酒。

　　还有，还有，你还没对我说的那句话，我也来替你完成。

　　“沈小兔，生日快乐！”

　　语罢，酒水混着泪水，一起咽下。

　　比起茫茫无期的二十六天，这三天有目标的等待好过多了。自从那晚她独自饮下一整瓶红酒，这三天就像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可以找到小新的日子。

　　她用粉饼和唇彩遮盖了苍白憔悴的脸，来到公司，有同事惊讶地对她说：“沈小兔，这三天你是生病了，还是去做了抽脂手术，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不夸张地说，沈小兔起码瘦了十斤。

　　沈小兔展露笑容：“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好看，脸瘦了显得眼睛也大了很多，沈小兔，你绝对是一只潜力股！”

　　她不以为然地一笑。她并不想做什么潜力股呀，就算瘦下来，她也不是什么天仙美女，而小新喜欢的，从来也不是她的外表。

　　“哟，沈小兔，我说你这三天干吗去了，原来是专门去减肥了呀！”刺耳的声音是从季如水嘴里传来的，“你以为就算减肥了，你又能漂亮到哪里去？别人还是会知道，有些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你漂亮不知多少倍！”

　　或许是她的讽刺太露骨，那些有心帮沈小兔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小兔则慢慢走到自己的椅子坐下，对季如水的讽刺不还一词。谁说她一定是讽刺呢，也许她不过是说出事实而已。

　　她就这样坐着，呆呆地坐着，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像是在仔细看着被交代的工作任务。

　　其实，电脑根本还没开机。

　　“沈小兔，你……”季如水还想说些什么，办公室主任走来了门口，“大家注意了，员工大会十点钟准时举行，各位马上去检查自己负责的工作。今天千万不能出错，出错了后果自负。”

　　一声令下，办公室里立即忙碌起来。沈小兔跟着负责摆放水果的同事来到大会议室，只见主席台上，也正有人在摆放座位铭牌。

　　她怔怔地瞧着，看他们摆出一长串的名字，有风华社的几个大股东，有慕麟，但中间却又空出来两个。

　　是两个！

　　她的心被深深刺痛。

　　“小兔，发什么呆？是不是病还没好？”耳边，传来同事的唤声。

　　她赶紧回过神来：“没，没有。”

　　“那你去把后门打开吧，然后隔出一块供记者拍摄的地方来。”

　　“记、记者？”她讶异。

　　同事耸肩：“不就是记者！也不知道员工大会有什么天大的重要事，还请了本市各大媒体的记者过来。”

　　“不就是天大的重要事！”不知什么时候，季如水也走进会议室来了，“而且还是天大的喜事！”

　　“喜事？”同事好奇地凑过去。

　　沈小兔则转身走开，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看着她的身影，季如水冷冷一笑，待她走得远了，才跟了上去。

　　“沈小兔，难道你不想知道些什么吗？”她拦住了沈小兔。

　　“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季如水轻哼：“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看着她满脸的得意与讥讽，沈小兔心中一片冰冷，她不明白。“季秘书，看到我的不开心，就能让你这么高兴吗？”

　　她自问从进入公司以来，她并未做出过一件让季如水难堪的事，也绝没说过季如水的一句坏话！

　　“当然！”季如水却回答得非常肯定，“我最恨的就是像你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送你一句话，自己什么样就配什么人，异想天开的结果是摔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说完，她才踩着高跟鞋一摇一摆地离去了。

　　沈小兔伫立原地许久许久，季如水的身影早就不见了，她还呆呆地瞧着。忽然，一丝不以为然的得意抹过了唇边，她摇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任务。

　　季如水说过的讽刺话太多了，如果每一句都要在乎，她早就被气炸了。

　　即便，她说的是事实又怎么样？

　　那天见了慕驻城之后，从姗姗的话和办公室关于新总裁、员工大会的讨论里，该知道的她都已经猜出来了。

　　今天来的新总裁一定就是慕新砚，而他身边那个空位，应该就是薛雪倩。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她记得小新的每一个拥抱、每一句誓言、每一个承诺，她相信小新也一定没有忘记。

　　所以，无论小新做了什么，她不能伤心、不能无理取闹、不能妄加指责，在得到小新的解释之前，她都不能！

　　她一遍一遍对自己这样说着，一遍一遍自我催眠加自我安慰，本来以为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她便可以承受任何伤害。

　　然而，当员工大会真的开始，当那个消失了一个月的人果然出现在眼前时，她的心还是不禁一阵阵绞疼。

　　回想两人度过的甜蜜时光，一幕幕仿若只在昨天，但今天此刻，他却牵着薛雪倩的手，由慕麟满面笑容地对所有人介绍着：今天一起亮相的还有新社长的未婚妻薛雪倩小姐。薛雪倩小姐才貌兼备，有她陪伴在新砚身边，我相信他一定会带领风华社做出一番新的成绩。

　　耳边雷鸣般的掌声让沈小兔如坠梦中，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这么快节奏转变的情节吧。

　　她迷惘地看着周围，他们都在笑……突地，她看到了悦姗姗的脸。只有悦姗姗一个，正带着满满的担忧瞅着她。

　　沈小兔的脸色，刷然而白。

　　这不是梦！真真实实的，那个宠爱她的小新，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未婚夫！

　　“大家好！”熟悉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击打着耳膜，“我没有什么太多的废话，希望以后各位精诚合作，把风华社的辉煌继续延续下去……”

　　听不清他还说了什么，因为周围低低的议论声已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喂，你们确定了吗？他就是上次在魂艺大赛上拿第一名的那个呀！”

　　“对，都叫慕新砚，就是他！”

　　“可他的女朋友不是沈小兔吗？”

　　“……”

　　沈小兔深深地低下了头，她该如何面对他们的目光？笑是强颜欢笑，哭是软弱无用，面无表情是故作坚强。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小新？

　　为什么是你，就这样自作主张地将我送上了绞刑架？

　　我能不能承受，能不能面对，你都不在乎了吗？

　　终于，员工大会结束了。

　　“小兔！”悦姗姗这才能跑来她身边，可恨的员工大会是分部门坐的，偏偏今天又来了那么多的记者，害她只能远远看着小兔干着急！

　　“小兔，你还好吧？”悦姗姗拉过她的手，立即为手中传来的冰凉一惊。

　　刚才那句算是废话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怎么能好！

　　“小兔，来！”悦姗姗豁出去了，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沈小兔惶然一愣，“姗姗，去、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但见她满脸怒气地道，“我们去问问慕新砚，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他想恋爱就恋爱了，想找未婚妻就找未婚妻了，也太欺负人了！”

　　愤怒的嗓音，让陆续离去的同事们纷纷侧目。

　　“看什么看！”悦姗姗立即转头骂了回去，“没见过骂负心汉的？”

　　话说间，却觉手中一松，沈小兔已挣脱她的手朝外前面那个出口疾走而去了。

　　悦姗姗微愣，大概几秒钟前，慕新砚就是由那个出口离去的。

　　从这里到那个出口大概十几米，不过几秒钟的路程，却因尚未完全退场的员工们而显得十分拥堵。沈小兔顾不得那么多了，用尽所有力气往前拼命地挤，终于挤到出口时，除了满身的汗水，埋怨声也已经塞满耳膜了。

　　她将这一切抛开，继续往前追。

　　追过这个走廊，前面就是通往总裁办公室的电梯，她看到他在几个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口。

　　小新，等等我，等等我！

　　她想喊，喉咙却被什么堵住，太远的距离、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是他们之间的天然屏障。

　　她只能更为加快脚步，然而，当她扒开围在电梯前的工作人员时，看到的却只是他的一个侧影。

　　然后，电梯门“喀”的一声关上了。

　　“小新……”她怔然低叫，听到了一颗心跌落最深处的破碎声。

　　忽地，不知哪儿有一股力道窜出，往她的胳膊使劲一推。她以为自己就要撞到电梯门上了，而在这一瞬间，电梯门竟然奇迹般地开了！

　　她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给扶住。

　　讶然抬头，眼中顿时浮起一片水雾，模糊了这张思念入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