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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淹没城市》 作者:杨盛渊

第13章

  又一个深夜两点没有睡觉的夜晚,小保姆帮安佑煮的半壶咖啡早就喝完了,但感觉没有一点作用,睡觉的欲望渐渐吞噬着咖啡的作用。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大脑只清醒了几秒钟,然后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该睡觉了,可是老爸还是没有回来。安佑苦战到半夜,做完了一本很厚的练习题,其实只是想边做题边等老爸回家。

  爸,我和你道歉,请原谅我。这是安佑想了很久的话了,早就想当着面对老爸说了,可是老爸始终没有回家,这都一个星期过去了。安佑追问老妈,老爸这一个星期都去哪里了,怎么始终见不到人。老妈告诉安佑,她已经打过电话了,现在老爸在外地,跟一个很重要的客人谈生意,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想说对不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需要太多的勇气。现在勇气有了,却没有机会说出口。”安佑如此感慨道。

  老妈问过安佑,“是不是想你爸了,着急让他回来对他认错和道歉吗?”安佑重重地点头承认。

  看了看手机,就快三点了。又一个没有开门声的夜晚,还是睡觉吧。安佑拿出手机正要关机睡觉,手机铃声打破了半夜的宁静。

  安佑看了看手机号码,居然是小泰子的手机号。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有睡,还会打电话来。什么事情?再说了,之前吵过架,小泰子还会打电话来做什么。

  “喂。”安佑接起电话轻声地说。

  “安佑,我是张泰,你也没睡吗?”

  “正要睡呢,有什么事情吗?”

  “想打个电话给你,和你说会儿话,我心里不舒服。”

  听到小泰子这么说,安佑反应过来,难怪接起电话以后总觉得小泰子的声音不对劲。

  “出什么事情了?你跟我说吧,说出来一定会舒服的。”

  “我被我爸打了,他下手很重。”

  “他为什么要打你?”

  小泰子突然没有说话了,安佑一个劲地“喂喂”。

  “我爸怪我乱说话。”

  “你说错了什么话,到底怎么回事?”

  “算了,我不说了,反正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

  莫名其妙,安佑的心里一下子乱了起来。小泰子说话怎么不明不白的,他被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事情和我有关系……”安佑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泰子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刚才还有睡意的,可是和小泰子打完电话以后睡意都没有了。安佑决定,一定要让小泰子说个明白,否则不睡觉了。他马上用手机回拨过去,可是听到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小泰子手机关机了,安佑又拨打他们家的座机电话,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唉,小泰子是不是闲来没事,睡不着觉有意捉弄我?算了,睡觉吧,多半有这种可能,明天再找他算账。

  放学的时候,安佑把书本塞进书包里,然后一个人离开了教室。陆泽追上去,说,“安佑,怎么一个人走了,也不等等我,说好了今天一起去图书城帮我买书的。”安佑看了陆泽一眼,说,“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我要回家了,有时间再说吧,再见。”

  陆泽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安佑,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了。陆泽想了片刻,觉得一定跟小泰子有关系,于是去找小泰子。

  “小泰子,今天中午的时候你和安佑说什么了,怎么他心情那么差?”

  小泰子看都没有看陆泽,冷冷地说,“没说什么。”

  “那他的心情怎么很不好的样子?”

  “问我,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小泰子白了陆泽一眼,然后跑步离开了学校。

  晚上做了一会儿作业就匆匆上床睡觉了,但一个小时以后安佑都没有睡着。他满脑子都浮现出白天的情景:先是去找小泰子问头天晚上的事情,小泰子冷冰冰地告诉他不打算再提那件事情了,因为那件事情他已经被他老爸揍了一顿。

  安佑不肯放过小泰子,于是对小泰子说,“不关我的事情你可以不说,但我一定要知道和我有关的事情。”

  俩人的眼睛对视了好一会儿,小泰子终于低下了头,他对安佑说,“到外面我告诉你。”安佑跟着小泰子离开了教室,两个人一起来到了树林里。小泰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地把事情告诉了小泰子,并说了一些他个人的想法。安佑没有任何表情,等小泰子讲完以后,安佑大吼一声“你骗人”,然后一个巴掌打在小泰子的脸上,小泰子没有还手,呆呆地看着安佑。

  “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你被你老爸打,活该,你去死吧。”安佑脑子很乱,拔腿冲出了树林。

  整个下午,安佑没有听一节课,坐在座位上想事情想了半天,然后又扭头看一眼小泰子。小泰子也总是在同一时间扭头看他,但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表情,甚至可以说异常的严肃。

  怎么会是真的?安佑不相信小泰子的话。躺在床上想来想去,他都认为小泰子是不是有意在报复他,故意撒了个弥天大谎。可是,既然不相信小泰子的话,又何苦一直这样想下去呢?这太矛盾了。

  安佑从床上爬起来坐着,想去老妈的房间问问老妈,她一定知道很多事情的,小泰子说的事情她一定能够做出理性的判断,甚至她知道这些事情。

  可是,如果都是假的呢,小泰子骗人怎么办?

  反反复复地想,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一直到天亮。

  早上起床以后,打开卧室门,发现老爸在家里。安佑有些欣喜,老爸终于回来了,没有忙着去洗漱,先冲到老爸面前大声喊“爸。”本来先前想了许多肉麻的话,可是一看到老爸都说不出口了,只说了句,“爸,你终于回来了,对不起,我错了。”

  老爸并没有特别激动。毕竟是大人,又是中年男人,所以显得很沉稳。老爸点点头,应声说,“都有错。以前的事情都别记在心里了,把他忘了吧。”

  安佑重重地点点头,想起什么话要说,但一闪而过。老妈喊道,“安佑,快洗漱去,吃完早餐有东西给你看。”

  安佑匆匆洗漱完,然后随便吃了几口早餐,缠着老妈拿东西给他看。老妈从卧室里取出一本存折递给安佑,安佑打开一看:户名,安佑。余额——用手指数了数,一后面跟了好几个零。一看到这样的数字,安佑的心里就止不住激动起来,白痴一样的傻笑。

  “你爸帮你存的,之前他跟你说过,每个月给你存一笔钱。怎么样,这个数字够了吗?”

  “够了够了,其实少半个零我也能接受的。”

  “以后听话,别再惹你爸生气了。你看见了,他对你多好,说好了帮你存钱,马上就帮你办好了。”

  “我知道。”

  有钱了,终于成为有钱人了。老天,这么多钱,多么激动的数字啊,而且都是属于我的。

  想想,其实以前也不缺钱用。只是一直用的信用卡,上面是老爸的名字,所以从来都不觉得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刷卡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犹豫过,总觉得又不是花自己的钱,一点都不心疼。现在好了,存折上有多少钱,自己就有多少钱,都是属于自己的,谁也拿不走。

  很多时候,安佑都在想,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自己应该去追求的,老师在上课的时候总是对下面的同学说起他们的学生时代,总是一次次用轰轰烈烈来形容他们那个年代的高三生活。反正,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人生要活得轰轰烈烈,不能碌碌无为。

  老师说,高三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知识是可以改变命运的。班上大半的学生总是睁大眼睛听着这些话,有些同学甚至习惯性地把这些话迅速地记在笔记本上。安佑想起他以前听过的一句话: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他举手要求发言,老师让他站起来讲话。

  安佑说,“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但我强调,命运虽然可以改变,但不是所有的人的命运都可以被改变。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但并不是所有人的命运都可以被知识所改变,这是不被允许的。”

  安佑说完这句话以后,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全班也没有一个学生说话,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半分钟以后,老师对安佑说,这节课你不用上了,你暂时可以离开教室出去。

  这是在预料中的事情,所以安佑并没有感到意外。一个人坐在操场上看着别的班级在上体育课,他冷笑了一下,其实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可为什么自己还要这样说话呢?难道是自己太爱出风头了,俗话说,枪打出头鸟,自己就是这只不知死活的鸟吗?

  其实,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以后,安佑总是在思考,自己要的到底是怎样的生活。他想,如果训练还在这里,他没有受伤,不知道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如果训练没有出现,杜一海没有转学,那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生活又会沿着怎样的轨迹走下去?也许,还是和早期一样,身边的朋友只有陆泽,小泰子,还有思谨,几个人在一起单纯地吃喝玩乐,生活热闹,但没有一丝波澜。

  也不知道怎的,自从训练走了以后,安佑总是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阵孤独。总是在最热闹的地方突然就一阵心酸,然后莫名地难过。想对谁说几句话,发现所有人都是陌生人。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嘻嘻闹闹,可是都不关自己什么事情。一个人的孤独,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其实,轰轰烈烈也好,平平淡淡也罢,有些事情同样要去面对。高三,已经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了。总是会想起以前讲过的一句话,高三,模糊的未来却清晰得毫发毕现。可是,当高三到来的时候,却才认识到,高三,毫发毕现的现在让每一个人看到的只是模糊的未来。

  高三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陆泽,他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还有小泰子,思谨,训练,他们的将来会和自己有多大的不同呢?他们会考上理想的学校吗?而自己呢,也会和他们一样吗?

  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模拟考试,每节课都有捷报传来,某某同学成了黑马,任课老师当场表扬。有些同学发挥失常,被任课老师叫到办公室批评,而班主任很快就知道此事,占用了课间休息时间,对全班同学进行心理治疗。

  终于又熬过了一天。走出教室的时候,在心里数了数今天进行了几次模拟考试——一共五次。这会儿才觉得手膀子都在发麻。天也快黑了,这个季节里,天黑的很晚的,说明时间已经不早了。

  离开教学楼的时候已经有高一高二住校的学生去教室上晚自习了。安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有几个学生投来羡慕的目光,其中有一个女生“哇”的一声惊叹。

  安佑没有任何反应,抱着书包大步朝学校大门冲去。手机铃声响了,他并没有接,他知道这是老爸的司机打来的电话,家里的车子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仔细想想,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每天基本上都是专车接送。小泰子和思谨也是一样,家里人说学习紧张,就不要打车了,还是坐家里的车比较方便。而且,早上去学校还可以顺便在车上睡上一会儿,打车就没有这个条件。

  好多同学的家长也是把车子开到学校门口等着。一时间,校门口拥挤起来。家长们把车停在一边,然后围成堆在一起拉家常,其实也就是说说自己家的孩子学习成绩怎样,想考什么学校,有几成把握。

  总是在这种时候,安佑会看见有一个人很孤独。——陆泽,他永远都不会指望他的爸妈能到学校里接他回家,他放学以后总是一个人到停车棚推自行车,然后一个人静静地离开。安佑有几次对陆泽说,“陆泽,我们送你回家吧。以后你也别骑车来上学了,就坐我们家的车。”

  陆泽总是笑着对安佑说,“我又不是大少爷,不习惯的。我还是喜欢骑车,这也是一种锻炼。”陆泽朝安佑挥挥手,说,“再见,安佑。”

  每当这个时候,安佑的心里就会隐隐的疼痛。他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陆泽,希望他的将来一片阳光,永远不要再这样子孤独了。

  后来,每天放学以后,安佑再也没有在学校的门口见过陆泽。陆泽总是一下课就第一个冲出教室。好几次安佑想问问他,为什么每天放学后那么急着离开学校,可是话到嘴边,看到陆泽的笑容又打住了。

  总有一天,你会学会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日落的风景,一个人孤独地成长。每个人都有梦想,每个人拥有的都是自己的梦想。所以,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只有一个人孤独地去努力,你才会明白,每一个人的成长,其实就是如何学会孤独地去生活和奋斗。

  高三的日子一天天流淌走过。每个人的命运可能不一样,但高三的遭遇却都是相同的。安佑最后一次坐上陆泽的自行车,两个人穿过一条条狭窄的街道,再一次坐在街边的小摊上吃着便宜的烤肉串。头顶的榕树彼此枝叶交错,阳光渗透过枝叶,洒在他们身上的是闪亮的碎片。记忆里,是两个男孩欢快的笑容。这样的画面曾经一幕幕,就像可以回放的影片总是不知疲倦地重复着经典的片段。

  而时光如梭,青春如梦,他们毕业了。

  安佑在陆泽的床上一直睡到中午,他太疲惫了,想把这三年的觉都补回来。吃午饭的时候陆泽叫安佑起床,安佑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突然间有一种失落的感觉。毕竟,一下子从繁忙中走出来,谁都不会习惯的。以前总是对自己说,再坚持坚持,等高考结束了一切都会好的。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好,自由自在的生活节奏大概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过来吧。

  人生的一件大事已经结束了,可接下来要面对的似乎也不太轻松。昨天晚上,有同学说起未来,说奋斗了三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将走向何方。

  现在,三年的时光已经结束了。其实,再漫长的时光也会有结束的时候,眨眼间就画上了句号。

  安佑在陆泽家里简单地洗漱以后,到客厅里去吃饭。陆泽的爸妈都不在家里,午饭都是陆泽自己做的。安佑也是第一次吃陆泽做的饭菜。

  “陆泽,你真行,还会做饭。”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奇怪啦。你呢,会吗?”

  “我会炒鸡蛋饭。”

  “切,这叫哪门子手艺呀。”

  陆泽突然放下了碗筷,严肃地对安佑说,“安佑,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安佑只顾吃饭,没有注意到陆泽严肃的表情。

  “你真的要去北京吗?”

  安佑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吃饭,“嗯,我是要去北京的。你知道我喜欢北京浓厚的文化底蕴,那是榕城望尘莫及的。”

  陆泽没有再说话,其实,答案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只是自己想再一次确认一下,也可以说是自己欺骗自己,以为再问安佑一次,他就会改变决定。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理想和生活本来就是有冲突的。记得以前听一个人讲过,这个世界上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你快乐的时候,别人不一定会跟着你快乐。你悲伤的时候,别人也不一定会跟着你悲伤。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是一样。

  陆泽想明白了。祝福朋友吧,于是,他冲到厨房里,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两杯白酒出来。

  “安佑,祝你实现梦想,干杯!”

  “我不会喝白酒。”

  陆泽没有说话,一口将白酒喝了下去。脑子里突然混乱起来,过了很久思维才渐渐清晰。终于要和好朋友分别了。还记得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吗,两个男孩骑着一辆自行车,穿过一条条狭长的街道。在盛夏里,细碎的阳光穿过榕树,洒在他们身上的是闪亮的青春碎片。两个男孩在同一所幼儿园里认识,后来升入同一所小学,再后来又进了同一所中学,三年前,他们还是走在了一起,进了同一所高中。原以为,他俩会是永不分离的好朋友。而高三,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一切都在改变着每一个人,每个人的命运将在这个时候被扭转和改变。

  陆泽满脸的汗水,眼睛也潮湿起来。十九岁的盛夏,将要告别自己的青春与多年的好朋友,这应该是一个充满泪水的夏天,可是天空从未有过的明媚,阳光洒满大地,炎热渗透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泪水没有来得及在脸颊停留片刻,瞬间被炎热蒸发。

  夏天的故事,在这一刻可以成为永恒的记忆。

  EMS准时送到了家里,看着这封邮件,陆泽的心里又兴奋又激动。因为里面承载着三年的努力和爸妈多年的心愿,只可惜此刻爸妈都不在家里,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考上了大学,一定会感到幸福的。

  手上的录取通知书泛着幸福的光芒。北京师范大学——自己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其实,陆泽一开始并不准备报考北京师范大学,他征求了爸妈的意见,打算报考榕城的师范学校。因为他高考的估分并不高,想去北京似乎遥不可及。只是最后的时刻,他背着爸妈坚定地填写了北京师范大学。这一次,幸运之神再一次降福给陆泽,他刚好过了录取线。

  心里太激动了,在家里静坐了几分钟以后,小心地把录取通知书放好,然后准备告诉爸妈这个好消息。

  其他人也是不停地有捷报传来。这些天,大家的心里都在忐忑不安。估分以后彼此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谁也没有给谁打电话问情况,直到收到录取通知书以后,先把喜讯告诉身边的爸妈,然后马上打电话告诉好朋友。

  陆泽接到小泰子打来的电话,小泰子在电话里大声地说,“陆泽,我考上了。”

  “恭喜了!哪所大学?”陆泽也对小泰子传来的喜讯感到高兴。

  “你猜呀?”

  “我怎么知道。”

  “我考上了上海财大,是上海财经大学。”

  又一个电话打来了,“陆泽,是你吗?”好温柔的声音。

  “你是,思谨吗?”

  “对,是我。”

  “你也考上名牌大学了,是吧。”

  “嗯,我考上了,而且是最最名牌的大学。”

  陆泽没等思谨说完,马上追问道,“是中央戏剧学院吗,还是北京电影学院?”

  “都不是。”

  陆泽有些纳闷,“那你赶快告诉我是哪所大学。”

  “我考上北京大学了。”思谨一字一句重重地说道。“我太幸福了,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考得那么好,估分的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我爸告诉我,我一定会考上的,我真的考上了。”

  “恭喜你了,最应该恭喜的人就是你了。本来你应该考影视编剧的,不过这更好,和安佑一起去中国最好的大学。”

  “谢谢。安佑也应该考上了吧,我都考上了,他更没问题。那你呢,陆泽,你考上了哪所大学?”

  “北京师范大学。”

  “也恭喜你了,虽然我们不在同一所大学,但至少在同一个城市。我们还在一起,到时候我们一起北上。”

  “对,我也这么想的。”

  只剩下安佑了,这家伙迟迟没有打电话给大家。陆泽等不及了,于是打他的手机,没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刻,他居然关机了。陆泽又打他家的座机电话,可是迟迟没有人接。这安佑到底在搞什么鬼,收到录取通知书也不告诉大家,电话也关机,好像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情况似的。

  一个星期以后,陆泽终于打通了安佑的手机。这家伙接起电话兴奋地告诉陆泽,他在上海,他和老妈还有小保姆三个人在上海逛街呢。

  听到安佑高兴的声音,陆泽也跟着高兴起来。他问,“安佑,上海好玩吗?”

  “嗯,当然啦,好玩儿得不得了。我们都来了十多天了,我真喜欢这个城市。我正在拍外景照呢,等回来给你看。”

  “谢了。”

  “你打电话给我有事情吗,陆泽?”

  听到安佑这么问,陆泽有些生气。他想,安佑这家伙是不是玩得什么都忘了。不会玩得把录取通知书的事情都忘记了吧,反倒让别人替他操心起来。

  “安佑,你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吗?”

  电话那头,安佑顿了一会儿。“哦,大概收到了吧。我又不在家里,我爸也没有打电话给我,估计是收到了。如果没有收到,他肯定早就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还没有收到。你不知道,他比谁都着急。放心,肯定收到了。一会儿我打电话问问他,嘻嘻。”

  “是吗,收到就好。你知不知道,思谨和我都考到北京去了。思谨考上了北京大学,我……”

  陆泽还没有说完话,电话突然断线了。陆泽一时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以为是手机信号不好,但看了看手机,信号满格。于是再打过去,安佑的手机关机了。

  隐隐约约中,陆泽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直到班上的另一个女生打电话来,陆泽肯定了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他终于醒悟过来,人生怎么可能永远都尽如人意?

  姚颖打电话给陆泽的时候说,安佑的志愿并没有报北京大学。他去了上海,复旦大学。

  陆泽不相信姚颖的话。因为一直以来,安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北京,而上北京大学一直都是他的梦想。他怎么可能去上海呢?

  “姚颖,你怎么知道安佑没报北大而是去了复旦呢?”

  “他爸爸说的。我打他的手机,他关机了。然后我又打他家里的电话,刚好他爸爸在。我本来不打算问他爸爸他考上了哪所大学。但他爸爸问我是不是他的同学,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我考上了复旦大学。他爸爸说,刚好,安佑也考上了复旦大学。”

  “原来是这样。可是,为什么他又突然改变主意,要去上海了呢?”陆泽的心情顿时低落了起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话是他爸爸说的,应该不会有假吧。”

  挂上电话以后,陆泽全身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字句来形容安佑了。这个男孩,他永远都让人摸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从来都很少把心里话说出口。纵使,有时候他告诉别人这是他的心里话,也未必都是真的。

  为什么他要这样子骗自己的朋友呢?也许他心里所想的,永远都和别人不一样,他的步伐永远都和别人不一致。在大家一心想北上的时候,他却打算去上海。将来,不知道他还会有什么惊人的举动呢?

  陆泽收到了安佑发来的短信:陆泽,我是安佑。知道你考上了北京师范,我打心眼里为你高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我也没办法,在最后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和我爸的意见发生了分歧。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他以前也是鼓励我上北大的,我也一直都梦想去北京。可是,在我要填北大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主意,让我去上海。我本以为用我的真心可以打动他,可是他太固执了。后来,我和他吵架,我甚至说,就算死我也要去北京。可是,你想象得到吗,自己的爸爸向你乞求,几乎跪在地上让你答应他的请求。你说我该怎么办,是执意自己的梦想,还是让自己的爸爸心碎呢?那时候,我除了答应他的请求,我还能做什么?

  看着安佑发过来的短信,陆泽冷笑了一下,好感动的话语。是呀,你都这么说了,我除了同情你,还能怎样呢?可是安佑,我真的应该相信你的话吗?

  陆泽想来想去,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去阻止别人呢?

  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多么有趣的两个男孩呀,一个从小到大都听爸妈的话,可是在关系到自己的将来,甚至关系到父母将来的时刻,却背离了父母的愿望。而另一个原本一直以来都我行我素的男孩,从来不把父母的话当回事,总是任着自己的性子行事的男孩,却在最后听从了父母的安排而放下了自己的梦想。这算是一种讽刺吗?到底谁才是一个听话的男孩?

  安佑,虽然你背离了自己最初的选择。不管这是什么原因,我依然祝福你。毕竟,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从前是,将来还是,我还是祝福你越飞越高。

  立秋·陆泽日记

  这一年又走过了一个季节,夏天终于还是结束了。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刮台风了,所以天气预报里经常在重复,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记忆里,这一年的夏天台风出奇的多,总是隔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台风登陆。记忆里,这一年的夏天也是最潮湿的一个夏天,好像衣服在这个季节就从来没有干过,从衣柜里取出来的时候,还可以闻到潮湿的气息。

  现在好了,台风已经结束了。立秋已过,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持续的高温和干燥。我想,接下来又会是一个干旱的季节。

  安佑大概已经从上海回来了吧。他之前说过,从上海回来以后一定给我打电话,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音讯。他还在上海吗,还是早就回来了,但同时也忘记了给我打电话。

  其实打和不打又能怎样,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分别了,过不了多久,他去上海,而我去北京。虽然我们还是朋友,但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所以有时候我总在想,其实我们很早就已经分别了,各自朝着各自的方向前进。

  只是我有些猜不透,我们都变了吗?我反反复复地照镜子,照了半天,我也没有发现我哪里变了。我肯定地对自己说,我还是原来的自己,一点都没有变。可是,安佑变了吗?也没有看出来他哪里变了。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瘦弱的男孩,脾气不好,有些倔强,现在他还是这样子。可是,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我们越来越陌生了?

  当我知道安佑没有报考北大的时候,我从未有过的绝望。他为什么要骗我,对我说他要去北京,他说那是他一直以来最向往的地方。当我知道他去了上海,我哭了,只是在这个季节眼泪成了一种奢侈品,它只在我的脸颊上停留了片刻就被炎热的气温蒸发掉了,最后居然找不到任何停留过的痕迹。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流泪的习惯。我已经记不起曾经什么时候哭过了,也许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吧。

  我想,将来我不会再哭了,因为已经再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让我流泪的了。

  北京,真是一个好地方。虽然我从来都没有去过,但我无数次听到回来的人这么说。我将要在那里生活四年,在陌生的地方,与陌生的人群,我会习惯那里吗?

  上海,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这是属于安佑的,一个充满激情的城市。也许,只有安佑这种充满激情与远大梦想的人才能到达那里。上海,是属于这样一群人的,而像我这样没有什么远大目标的人,习惯了平静的生活,自然不能理解上海的魅力,自然也不能理解年轻人奔上海的冲动。

  只是,生活在两个不同地方的人,北京和上海,或是榕城和上海,一年以后,两年以后,十年以后,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再聚到一起,还有没有可能再谈起记忆中的盛夏。两个男孩骑着一辆自行车从榕树底下走过,穿过一条条狭长的街道,灿烂的笑容映红了路边女孩们的脸庞。那些知了还在吵闹,于是,整个夏天变得更加炎热。

  记忆里,他曾对他说,你就是我的雷电,而我就是你雷电后的暴雨。你一发出悲壮的声响,我就会倾泄而下。我们在一起就是夏天里最强大的台风。台风走过,整个世界都会一片汪洋……

  安佑从上海回来以后都没有打过电话给陆泽,虽然他之前承诺,一回榕城,一定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陆泽。可是,他似乎忘记了这个承诺。

  陆泽也没有太在意。这本来又不是第一次了,安佑经常失信,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记得以前每次失信,他还振振有词,每一次都是强词夺理,所以,陆泽也不打算和他计较这些了,自己往宽处想。安佑没有打电话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忙得忘记了,他并不是有意的。这样想,也就没什么了,比起和他计较和争执要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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