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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淹没城市》 作者:杨盛渊

第16章

  爸妈的离婚手续办理得很顺利,期间并没有任何的阻碍。离婚,肯定会涉及到财产的分配,但是妈妈放弃了这个权利,她没有要一分的财产。她唯一的要求就是爸爸承担安佑上大学的学费,保证安佑能顺利毕业。她甚至没有要求爸爸也能保证安佑大学里面的生活费。

  安佑有些不能理解妈妈的决定,他只是心里觉得,不能做这样的好人。但是,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口,他尊重妈妈的选择。

  在孩子的问题上也没有任何的争议,包括由谁抚养安佑,或是安佑愿意跟谁一起生活。他已经是法定的成年人了,他有权利选择将来和谁生活在一起。他对他们说,“我不知道所有的财产里面有多少是属于自己的。我只是想说,我放弃。还有,我和妈妈一起离开。”

  爸爸对安佑说,“安佑,你想和谁住在一起都可以。爸妈离婚了,但你还是我们的孩子,我的财产将来也都是你的。”

  安佑没有回应爸爸的话,他冷笑了一下,他觉得这句话充满了讽刺。他轻声地对妈妈说,“妈,我们走吧。”

  最后一次走进金菲亚国际公寓,最后一次走进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家。安佑和妈妈收拾了所有的个人物品,然后找了一辆小型的货车拉走。他们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这个地方,因为将来再也不会回来了,这里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家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妈妈把所有的首饰放在了卧室里。本来都是一些很值钱的首饰,但她不准备带走。除了衣服以外,她甚至没有带走一个皮包。安佑看在眼里,所以,他学着妈妈只把衣服打包带走,其他的东西,包括书籍,电脑,游戏机等等的东西他也没有带。临走时,他把钱包扔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爸爸看着这一切,他没有说任何的话。

  安佑和妈妈住的地方是一套几十平米的单身公寓,这是小姨帮忙找的房子。房租也不算高,但是得自己掏钱了,所以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糊里糊涂地肆意挥霍,现在也没有什么钱让他们挥霍的了。

  还是在小姨的帮助下,妈妈租了一个地理位置并不算好的商铺,然后开始每天起早贪黑地挣钱。一时间,安佑也懂事了,没事的时候帮妈妈看铺子。尽管并不会做生意,但他乐意去学。回到家里也开始主动跟着妈妈学做饭。

  事实上,中国式的离婚并不适用于这个家庭,确切地说在妈妈身上根本就看不出这样的影子。因为,婚姻的破裂并没有让妈妈陷入长久的悲痛中。大概是曾经该流的泪都流了,现在已经不再是伤痛的时候了。妈妈每天都充满了笑容,因为在她看来,过去的都成为了历史,着眼于现在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儿子长大了,懂事了,这比什么都重要。所以,还有什么理由再悲伤呢?

  寒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安佑坐上了火车前往上海。他已经不可能再为了方便或是舒适而购买一张飞机票去上海了。

  妈妈说,“安佑,不用这样子节省的,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

  安佑笑着对妈妈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吗?那将来怎么照顾您呢?”

  妈妈欣慰地笑了。

  安佑以前没有坐过火车,他外出旅游都是坐飞机的。所以,这还是第一次坐火车,而且是硬座。车厢里面,乘客们不时地用各种各样的方言说话,他们的眼神各异,有的热情,有的冷漠。刚开始,火车摇晃的感觉,车厢里吵闹的声音,烦躁的空气都让安佑感到难受,甚至有反胃的感觉。只有在夜深的时候,车厢里才不那么吵。

  很多人都睡着了,有的人趴着,有的人靠着,睡姿万千,偶尔有人打呼噜。本来地方就小,很多人把腿伸得很长,相互交错,于是车厢就变得更加拥挤了。

  安佑觉得坐火车应该也算一种苦吧,但他咬着牙坚持着。他又想,其实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自己不适应罢了,以后多经历几次就好了。想想以前坐飞机,什么感觉都没有,最多就是乘务员对你笑一笑,然后整个旅途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冷漠傲慢的表情,谁都不会和陌生人说话,好像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高贵。而坐火车却完全不一样。坐火车的人应该都是最最普通的老百姓吧,所以,一路上认识或是不认识的,彼此之间相互微笑和聊天,于是,整个旅途也就不那么寂寞了。

  回到上海以后,安佑向学校申请了宿舍,因为他不可能再去公寓住了。虽然爸妈在离婚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套租来的公寓该怎么处理,是继续给安佑住,还是把房子退还给中介公司。安佑想,既然爸妈都离婚了,还有什么理由再住公寓呢?妈妈现在也没钱,继续租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如果还让爸爸掏钱也没什么道理。而且,兴许他也不会乐意,人,还是应该活得有自尊。所以,他选择住学校的宿舍。

  其实,大学里面的宿舍一直以来都比较紧张,再加上安佑是中途申请的,所以,早就没有多余的床位了。安佑也明白这个情况,所以他在申请里这样写:由于家里的经济情况出现了大逆转,几乎到了只能温饱的地步,如果学校不帮忙解决住的问题,恐怕自己就没有地方可以住了,这样一来就只能退学。

  老师看着眼前这个男孩,从头到脚都是一身的名牌,真想不到经济会突然拮据起来。也许是出于可怜这个男孩吧,再加上安佑低三下四地说了很多好听的话,他的执著也打动了老师。所以,宿舍的问题第二天就解决了。

  安佑最后一次去了公寓,把里面的铺盖收到学校宿舍,再有就是把衣服和日用品一起带走,然后出门以前把钥匙扔在桌子上,把门一关。他这样做已经表明,他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宿舍一下子变得乱起来。因为又多了一个人,学校又增加了一个床位,所以使原本就拥挤的宿舍变得更加拥挤。安佑把东西搬到宿舍里的时候还听到其他的人在埋怨,骂学校的领导,并对学校领导的管理才能产生了质疑。安佑没有任何的回应,他现在只能低头做人,除此以外不知道还能怎样。

  安佑想,从现在开始,再也不可能过一个人的生活了。也不知道这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沮丧。乐观一些去想,以后再也不会寂寞了。只要跟舍友的关系搞好,和他们打成一片就能生活得融洽。但是,乐观之余总归还是有一些沮丧的。几个人住在一起,也没有什么隐私可言。而且,宿舍里乱七八糟的,几个大男生的被子从来都不叠,他们几乎每天都出去踢球,回来以后也不及时把衣服袜子洗干净,所以每当从外面回来,一打开宿舍门,一股浓烈的汗味几乎让人窒息。果然就像女生一针见血骂的一样,臭男生。

  不过,臭男生还是有很多优点的,至少包容心比较强。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对安佑的突然出现表现出不满,但仅仅过了几分钟,大家就没有再排斥安佑了。几天以后,安佑和他们就完全熟识了。

  很多时候安佑都在想,这样的生活就是普通人的生活了吗?虽然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过奢侈的生活,但现在更能融入到普通人的群体中去。没过多久就和舍友们一样,早上起来被子也不叠了,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天换一套衣服。现在哪有这样的条件啊,衣服要自己洗了,所以每套衣服还是穿个三四天再洗。

  舍友有时候会问,“安佑,看你的衣服都是很贵的名牌,你家的条件应该特别好吧,怎么不到外面住高级公寓,跑来住集体宿舍呀?”

  安佑笑着说,“怎么,不欢迎我来吗?我就喜欢住集体宿舍。那些名牌啦,公寓啦,我已经统统忘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舍友竖起拇指。“你牛!转型挺快的。”

  “这是没办法的,该吃苦的时候还是要吃苦。”

  的确,眼下的一切是没有办法。但不管怎么说,一下子从安逸的生活中走出来过普通人的生活,谁都不会习惯的。安佑也努力克服了很久。以前都是出去外面的餐厅吃饭,而现在只能和舍友一起在学校吃食堂。刚开始的时候根本就吃不惯里面的饭菜。而且,吃饭时舍友还冷不丁地用筷子夹自己碗里面的饭菜。为此,安佑感到很无奈。但他必须去适应,因为不知道要过多久,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得过这样的生活。

  衣服总是洗了又穿,然后穿了又洗,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穿脏了直接买新的。每次洗衣服的时候,安佑就会自我嘲讽,到底意气用事有没有这个必要呢?其实,自己中立一些的话可能不会是这样的下场。继续和爸爸生活在一起,还可以再像以前一样拿着信用卡买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或是节省一些,每个月从信用卡里提取几万元现金寄给妈妈,这样,她就不用每天辛苦地开店了。有了钱,自己可以继续住公寓,过一个人的生活,或是喜欢的话像现在一样住集体宿舍,但可以花很多的钱请舍友们天天去餐厅吃饭。

  安佑的心思被一个舍友看穿了,舍友说,“安佑,是不是还忘不了以前的生活?”

  沉默了很久,安佑说,“倒也没有,其实现在生活挺好的。我只是在想,到底该不该意气用事。”

  “什么意思呢?”

  安佑把爸妈离婚的事情和自己当时的决定告诉了舍友。舍友听完以后,拍拍安佑的肩膀。“兄弟,人总会有吃苦的时候的。很少有人可以一辈子舒舒服服地活到老。其实,吃苦是福,也许你今天的经历对你将来会有所帮助的。”

  安佑点点头。

  5月份的时候,上海的气温已经很炎热了。安佑有些不习惯这里的天气,毕竟,和榕城相比,上海确实要热很多。安佑想,接下来会是一个漫长的夏天,而生活将会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安佑打过一次电话给小泰子,可是,小泰子的手机号码是空号。他大概是把手机号码给换了吧。可是,安佑有些纳闷,为什么他换号码没有告诉自己?安佑想过去找小泰子,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爸爸来过一次上海,打电话给安佑,说到上海办点事情顺便来看看他。安佑想,不管是有意还是顺便,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根本就不想见他。虽然,家庭暴力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而且爸妈已经离婚了,但如果想起那天的事情来,安佑心里面还是会隐隐的难过。一个是妈妈一个是自己,两个脆弱的人被一个暴戾男人殴打,这是让人无法容忍的事情。难过之后,安佑的心里就会产生恨意。

  不过安佑还是去了爸爸住的酒店。他看到爸爸的时候并没有和他打招呼,而且是冷漠的表情。爸爸说要带他去高级餐厅吃饭,安佑很不屑地看了爸爸一眼。

  安佑说,“你不用这么客气,你没必要这么客气。快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爸爸看着安佑,好半天他才说,“学校宿舍住着不习惯吧?还是回公寓去住吧。你要是不喜欢这套公寓,就先将就几天。我打算在上海买一套公寓,按你的喜好装修,怎么样?”

  “谢了,我没有那个条件。我跟我妈现在是普通老百姓,没这个命。”

  “这话怎么说的,我是爸爸。”

  “请你打住。我已经说过,我跟我妈生活,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干涉我们。”

  爸爸把信用卡递给安佑。安佑看了一眼,没有接。爸爸硬是把卡塞在安佑的手里,安佑站起来,把卡扔到爸爸的身上。

  “收起你的东西,我不稀罕。”说完,安佑大步地离开了酒店。

  其实,当爸爸把信用卡递给自己的时候,有那么几秒钟,安佑的心里也在想,到底该不该伸手拿着。突然,脑子一片恍惚,好像听见有人在嘲笑自己。等思维清醒以后,安佑想,如果收下这张卡,自己算什么呢,是不是已经背叛了妈妈?而自己的尊严又何在?要接受别人的施舍,就得放下自尊。如果放下了自尊,就只能像以前一样,成为别人发泄愤怒的对象,被辱骂被殴打。

  我不要再做受屈辱的人。

  自从见过爸爸以后,安佑就下定决心,要用几倍于别人的努力好好读书。有人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而安佑曾经说过,知识虽然可以改变命运,但不是所有人的命运都可以被改变的。而现在,他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命运是可以用知识改变的。

  每天上课,安佑都认真听课,然后看很多的书,做很多的作业。他陪着笑脸找每一个任课老师,希望能得到老师的更多指点和帮助。大学里有一些学生在学好本专业的同时,再花更多的时间去选修第二专业,希望在毕业的时候能拿到双学位。但安佑没有这么做。他想,与其什么都懂一点,还不如精通一门专业。虽然大学本科是通才教育,但社会真正需要的还是专才。

  6月的上海,气温逼近三十几度,而且据天气预报说,气温还在进一步往上升。安佑忘记了炎热,一次次在白光泛滥的日子里往返于一幢又一幢的教学楼。现在的他虽然还是住集体宿舍,但又回归一个人的生活了。一个人的背影虽然孤独,但内心却很充实。总是忘记打电话给妈妈,所以每一次都是妈妈打电话过来问自己的情况。安佑总是在电话里谈及他现在的生活:精力充沛,学习努力。他对妈妈说,前方的路已经越来越清晰了,未来他已经看见在不远的地方了。妈妈总是欣慰地笑。

  曾经的那个男孩好像真的长大了,学会了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微笑,一个人孤独地朝理想奋斗。

  思谨,有时候总是会抬头仰望北京的天空,总是看到灰蒙蒙的一片。不知不觉中夏天已经深了,白昼越来越长,而黑夜也变得越来越短。其实,自己是喜欢夏天的,尤其是榕城的夏天,无论走在什么地方,都是潮湿的空气。而北京的夏天,除了炎热就是干燥。有一段时间总是不适应这里干燥的天气,早上起床,鼻子总是痒痒的。听同学说应该多吃降火的水果,不然很容易流鼻血的。

  每个星期,思谨都会去找陆泽,然后两个人一起去公园玩上一整天。陆泽的话总是很少,经常都是思谨先开口讲话,和他说一句他才回答一句。

  “陆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陆泽停下脚步,微笑着看着思谨。

  “我的小说已经联系了好几家出版社了,他们都打电话给我了。”

  “是吗?真为你高兴。作品就快要出版了,你真了不起,恭喜你了。”

  思谨红着脸。“其实也没什么的。现在出书的人那么多,我的成绩其实也是刚起步,算不上什么。现在也只是出本书攒点人气罢了。”

  “要是其他人知道你要出书了,一定也会为你高兴的。”

  “也许吧。陆泽,那你呢,想过这四年除了学习再做点什么吗?”

  “我还没有想过。也许就是好好把这四年书读完,然后回榕城。”

  “将来,你一定是一个优秀的教师,桃李满天下。”

  “嗯。我也是在想,将来一定要做一个优秀的教师。”

  从颐和园回来的路上,思谨和陆泽说了很多在学校里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陆泽总是认真地听着。他不是一个很善言辞的人,所以沉默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思谨说,“陆泽,看过快乐女生吗?”

  陆泽嗯了半天,问,“什么是快乐女生?”

  “就是去年在电视台火爆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选秀节目呀。”

  “哦,没有看过,好看吗?”

  “还行吧,很多人看了以后都想参加。今年又开始报名了,我们班的女同学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呢。”

  “思谨,你是要参加吗?如果你参加,我一定支持你。”

  “同学们也希望我能够参加,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又不懂这个选秀节目,如果你想参加就大胆去吧,我支持你。”

  思谨重重地点点头。快乐女生,闭上眼睛总是会浮现出华丽的场景——灯光,舞台,偶像,粉丝。

  所谓的快乐女生,其实就是某卫视推出的一档选秀节目。据说是从国外引进来的,去年的第一届快乐女生几乎席卷了整个中国各大电视台的收视率。而进入决赛的选手都能够获得专业老师各方面的指导,包括声乐,舞蹈,舞台风格,还有造型。总之,能够进入前二十强的选手,都可以签约某卫视旗下的一家娱乐公司,有专人进行包装和宣传。

  记得去年选秀刚开始的时候,很多知名唱片公司和大牌歌星制作人都不看好这个选秀节目,认为一个全国性的草根选秀不可能有什么大风大浪的作为,最多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搞成一个全国性的闹剧罢了。但事实证明,这些人的预测都错了,因为去年的选秀差不多前二十强的选手现在都是国内晓有名气的歌手了。其中几个,更是成了新生代领军歌手,从去年到现在几乎囊括了各大金曲奖的重量级奖项,包括最佳新人奖,最受欢迎女歌手奖等奖项。

  所以,今年快乐女生选秀海报刚出来的时候,再一次掀起了一股强劲的草根选秀热。所有想一夜成名的女孩都想参加这个节目。毕竟,想通过传说中的被星探发掘成为明星,这实在是太遥远的事情了,对于每一个普通女孩来说其实就是一个神话而已。而快乐女生,它本身的特点就是草根选秀,是为每一个普通女孩提供的一个选秀平台。什么人都可以报名参加,甚至七八十岁的老奶奶都能够站在舞台上一展歌喉。

  今年的快乐女生联合了十个城市的十家地方电视台,共分为十个赛区。北京是其中之一。短短一个星期的报名时间,北京赛区的报名人数就突破了五万人。而五万人中,经过海选、初选、预赛三百强,三百强进一百强,一百强进五十强,五十强进二十强。最后,分赛区胜出的二十强将赴长沙进行全国总决赛。

  思谨报名参赛了,而且顺利地进入了全国三百强,接下来,她将要和北京的另外十九名选手一起奔赴长沙参加全国总决赛。

  “陆泽,我下星期就要去长沙了。”

  “恭喜你了。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到你能闯进全国总决赛。”

  “是呀,我也没有想到。一路走来,好多艺术学院的专业选手都被淘汰了,而我却留了下来,真有些意外。”

  “嗯,看来,你很有实力。我很看好你,希望你能进入冠军争夺战,到时候你就是我们榕城的一大明星了。等出了名,可别忘了我们这帮朋友呀。”

  “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难说哟,别到时候我们想见见你,你却耍大牌。”陆泽一脸的坏笑。

  “陆泽,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不理你了。”

  “好啦,和你开玩笑的,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了,不过,我在北京会为你加油的。”

  思谨和其他选手来到长沙以后住进了电视台安排的宾馆。接下来,每天都有专业老师指导声乐练习,还有舞蹈。每天十几个小时的排练,其实是很单调乏味的,但不管怎么样,都还是要坚持。虽然从来没有指望过能出名,但既然已经参加了比赛,而且都进入了全国三百强,接下来的比赛还是要全力以赴。其实这个时候,比赛已经不重要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坚持到底才能有快乐相伴。思谨很喜欢快乐女生的主题曲:

  我的梦想,闪耀着彩色的光。张开翅膀,飞到想去的地方。

  我的梦想,伴随笑容而坚强。大声地歌唱,飘过辽阔的海洋。

  这世界充满了想象,乘着音符一起飞翔。

  经过所有快乐悲伤,谢谢你陪在我身旁。

  快乐是我的能量,点亮自己的光芒。

  想唱就唱,唱得响亮,不怕风雨的阻挡。

  快乐是我的能量,点亮自己的光芒。

  每一个期待的目光,都在见证我的成长。

  唱得响亮。

  每一次比赛以后,总忘不了舞台的灯光。当掌声响起来的时候,总是有美好的憧憬在内心中荡漾。而每一次晋级,都觉得自己在长大和蜕变。

  丑小鸭就要变白天鹅了。很多人都这么说,很多认识思谨的人,在看这档节目的人都觉得思谨已经不再是一年以前的那个女孩子了。比赛真的能够使一个人更快地成长,而这样的选秀节目,更是能让一个丑小鸭转型为白天鹅。

  一个人在宾馆的时候,思谨总是对着镜子照半天。她想,真的是自己长大了吗?感觉好快,没有多长时间几乎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卸了妆还能看出一点曾经的模样,而舞台上的自己,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如果真的出名了,会不会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想了很多,心里开始难过起来。

  快乐女生从全国三百强进入全国六十强以后,很多的媒体开始头版头条的报道。不论是学生还是上班族,每天都和周围的人在一起讨论快乐女生。这个夏天,快乐女生成了最热门的关键词。网络,报纸,电视,电台,几乎每天都在大量报道关于快女的各种新闻。

  在上海读书的小泰子和安佑,早就听说了今年的快乐女生了。小泰子从一开始就关注这个节目,所以,当全国三百强的名单公布以后,他看到程思谨这三个字,马上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思谨确认是不是她本人。

  “思谨,真的是你吗?”小泰子在电话里大声嚷嚷。

  “什么呀,张泰?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我看到三百强的名单里有你的名字,是不是你参赛了?”

  “你看到了吗?嗯,是我的名字,怎么啦?”

  “高兴呗。真有你的,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告诉我们这个好消息。你究竟想要瞒多久呀?”

  “不就是个选秀比赛嘛,有什么好激动的。”

  “哟哟哟,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我们关心你,还不领情呀?出了名可别忘了哥们儿我?”

  “怎么又来了,现在还只是六十强,等拿了冠军再说。”

  “等你拿了冠军,我们连面都见不上了。说好了,后天的比赛亲友团算我一个。”

  “一定的啦,只要你有时间就过来。”

  “讲的什么话呢?没时间我也要来的。”

  “嗨,真受不了你了。”

  安佑并没有过多去关注快乐女生的比赛。要是以前的话,他肯定比小泰子更着迷这个节目,只是现在不同了,他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对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关心,他甚至因为学习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跟妈妈通过电话了。

  小泰子打电话来,说,“安佑,约好了,后天一起去长沙怎么样?”

  安佑冷冷地问,“你是谁呀?”

  小泰子不满地说,“你问我是谁?过分了吧,居然听不出我的声音。”

  安佑冷笑一下。“张泰呀,对不起,刚才没有听出来。原来是你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你消失了呢。”

  “对不住兄弟了,我手机丢了,所以你们的号码是全忘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哦,约你一起去长沙。”

  “去长沙,做什么?”

  “你居然不知道?思谨入围快乐女生全国六十强了,后天就是进三十强的比赛,我们一起去吧。”

  “是吗?我都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我。”

  “我也是刚知道的,到时候我俩一起去,我来找你呀。”

  “算了吧,我没时间。”

  “我还没时间呢,又不是去多久,下午去,第二天一早就回来。”

  “不了,张泰。你现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哪有闲钱去做这样的事情。”

  “这……”小泰子顿了顿。“那好吧,我就不约你了,你好好学习吧。”

  “嗯,就这样,再见。”

  安佑挂断电话以后把手机扔到了床上。他想,终究是不在一起的人了,不管是和程思谨还是小泰子,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是因为自己现在没有钱的关系吗?至少可以确定和小泰子的关系疏远了是因为钱。他这个人一直都有些势力眼,有钱的时候他会和你在一起,没钱就开始疏远你。安佑冷笑了一下,“电话丢了,号码全忘了。”这样的理由未免太牵强了吧。

  程思谨呢?其实一直以来对她都没有好感,她也早就看出来了。大概是现在都不在一起上学了吧,所以彼此之间也渐渐疏远了。而陆泽呢,也是很久都没有打过电话了,不知道他还和以前一样吗,还认不认我这个好朋友?

  安佑打通了陆泽电话。

  “陆泽,在做什么呢?”

  “哦,是安佑呀,我在学校上课呢。你呢?”

  “还不是一样。我听张泰说,思谨参加快女了,而且进入了全国六十强,现在正在长沙呢,你知道了吗?”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是吗?你也不打算去长沙为他加油吗?”

  “我不去了,我还是以学习为主,你要去吗?”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哦,好吧,我知道了。就这样,我还有点事情,再见了。”

  “嗯。”

  安佑忍不住上网查了一些关于快女的新闻。其实他是出于对思谨的好奇,他想看看以前他眼里的傻妞,现在是什么样子。据说现在已经是快女全国六十强了,不知道有没有脱胎换骨。安佑虽然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看这档节目,但节目的大致特点还是知道的。很多的美女,很多的绯闻,很高的收视率。思谨能闯入六十强,应该有过人之处吧,除了唱功,造型方面应该和以前相比有很大的不同,现在应该也有很多的粉丝。

  查找出思谨的照片,安佑看了好半天,他不敢相信照片上的人就是思谨。她没怎么化妆,造型师上了很淡的妆,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模样显得成熟了很多。安佑想,真的是这样的,思谨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女孩子了。现在他完全就是一个准明星,经过一番包装,已经彻底脱胎换骨了,又一个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故事。

  不知为什么,快女六十强进三十强那天晚上,安佑还是去了长沙。虽然他之前说并不想去,但最后他还是去了。尽管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身上的零花钱随时都保持在五位数以上,但他还是咬了咬牙买了机票从上海飞往长沙。

  安佑不打算进演播大厅看比赛,他只是专门来祝贺思谨的,所以,他一直站在外面等。他相信,思谨一定能够闯入三十强。所以,他买了一束玫瑰准备送给思谨。

  终于等到了比赛结束。已经是深夜12点了,安佑有一点犯困。观众走出演播大厅以后,很多人都在看这个手捧鲜花的男孩,不知道他将要送给谁。看到思谨走出来,安佑走了上去。

  “思谨,送给你。”安佑一个疲惫的微笑。

  思谨感到很意外,然后沉默地接过了鲜花。她左右看了看两边的张泰,还有姚颖。

  “谢谢你,安佑。”思谨平静的声音。她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女孩子了,只因为得到安佑的一点点恩惠就感到天大的幸福,然后激动半天。人都在长大,她长大了,然后一切都在变化,她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没事就缠着安佑了。她现在是一个充满自信的大姑娘,有了很多的粉丝,身边围绕着各种各样的男孩,她不缺多出来的这份惊喜了。

  “思谨,恭喜你了,我是特地来祝贺你的。”

  “晕,安佑,是不是对我们思谨心动了?”姚颖一个轻蔑的笑。

  安佑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在看着思谨。其他人,包括小泰子,他根本就没有和他们打招呼说话。

  所有人都在沉默,然后过了好一会儿,安佑说,“对不起,我先走了。”说完话,安佑转身离开。姚颖大声地说,“安佑,怎么,现在才发现我们思谨的美丽吗?你不要忘了,你曾经是怎么对思谨的,还记得情书门那件事情吗?”

  安佑停下了脚步,但他没有转过身来。都已经快想不起来的事情,现在姚颖突然提起。于是,脑子里突然飞快旋转,再一起把曾经的记忆拾起。

  “思谨,我告诉你一件事情,高中时候的那封情书是安佑写的。但他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想陷害你。”

  思谨异常的镇定。“姚颖,你别说了,我们走吧。”说完,思谨拉起姚颖的手大步离开了,小泰子也跟了出去。只剩下安佑一个人定定地站在原地。此刻,很想大哭,可是却没有眼泪。

  在上海的日子里,很长一段时间,安佑都在想,怎么会突然冲动地想去长沙见思谨。如果没有去,现在会是怎样?是自己错了吗?终于还是让思谨知道了那件事情。她居然没有骂我,这只会让我更难过。

  姚颖,这个女孩,我该恨她吗?是她揭穿了那件事情的真相。不知道她和思谨离开后还会说些什么。

  上海的夜晚总是灯火闪亮,安佑几乎每天晚上都到大街上闲逛。他有些无聊和孤独,但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这样,因为在宿舍里,舍友们都在关注着快女,可是快女这个词是他此刻最不愿意听到的。

  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上次在长沙发生的那件事情,心里隐隐的有些害怕,可是为什么害怕却又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愿意再去想高中时候的情书门事件了,所以打算把所有与之有关的人都忘记干净。

  总是有意地避开舍友们关于快女的话题,可是却每一天在教室里的时候总能听到周围的同学在讨论快女。安佑有些不耐烦了,可是就算他不耐烦,终于有一天在校园里看见一群人手举着快女的海报,向所有人展示他们对快女的崇拜。那一刻,安佑笑了起来,他想,丑小鸭终于变成了白天鹅。因为他认出了其中一张海报上的人就是思谨,她现在已经是全国前三名了。

  记忆中的夏天是什么样子呢?潮湿,总感觉身上黏糊糊的,总是因为思谨过分的热情而敏感,这个妞有事没事总是爱缠着自己。那时候总在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妞。时光转几转,又是一个夏天,只是这一个夏天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还是能想起很多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还有思谨这个女孩子,表面上和她很和气,其实心里面恨她要死。而现在呢,已经对她没有了任何的感觉。只是看到海报的时候开始觉得,不经意间一切都在改变。不知道是世界改变着我们,还是我们改变着世界。

  思谨,她已经变了,尽管她现在还不是快女的全国冠军,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算得上是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而自己呢?不再是以前的安少爷了,完全变成了一个囊中羞涩的穷学生。

  没有想到姚颖居然说出了高中时候的那件事情。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那个幕后黑手就是安佑了,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他,尽管我曾经还因为这件事情而哭泣过。我心里一直希望这封情书就是安佑写给我的,而且是发自内心写的。我一直以为我把它永远藏在心里就不会有人再想起了。只是事与愿违,终于还是被姚颖给说穿了,所以到最后我猛然想起,自己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可是我现在又应该恨安佑吗?都过去这么久了,再去计较是不是有点累啊。再说了,虽然安佑当时的做法有点缺德,但总归我和他之间的这点事情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能忘记就忘记吧,能不去想就永远不去想吧。就算想起来了,就当是盛夏的一个梦吧。

  安佑,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恨过你。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忘了它吧。我看你那天晚上情绪很低落的样子,我心里想,我都不计较什么了,你还计较什么?我也听小泰子说了你的事情,不对,应该是你的家庭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这原本是一个多美好的家庭。

  ——思谨

  时光断裂的地方,长出了岁月陈旧的青斑,模糊的回忆还在那里缓慢地蠕动。回忆中沉淀了许多往事,往事中渗透着曾经的艰辛与苦闷,而幸福与欢笑被挤进了往事的夹缝中沉浸,永远地沉浸……

  再一次走在榕城的世纪广场,经过一个个名店,但安佑却没有任何的心思停下来往里面看一看。记得以前,他总喜欢到这里看奢侈品,有时候冲动起来还会买几样带回家里。而现在,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都太遥远了,他甚至连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

  安佑心里特别的矛盾,到底要不要去找那个疯子。因为他现在需要钱,需要一笔钱,而唯一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拿出钱来的就只有他了。到底该不该去呢?安佑想,妈妈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如果背着她去找那个疯子,是不是背叛了妈妈呢?可是,现在妈妈需要钱。

  妈妈病了。其实离婚后不久妈妈的身体就越来越差,只是妈妈怕影响到安佑的学习,一直都没有和他说。纵使被病痛折磨着,她依然每天一早就出门干活,到很晚才回家,生活上也是省吃俭用的。其实,家里也不是没有亲戚朋友愿意帮忙,只是妈妈太要强了,她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帮助。她说过,要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让自己的孩子能顺利毕业、工作和结婚。这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其实,她的这些想法根本就算不上要强,这完全就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的无私的爱。

  烦恼的事情总是凑在一块儿,妈妈病了,店铺也因为一些原因被房东给收走了。妈妈原本打算再重新找一个商铺,但这几年榕城的房价飞涨,随便一个小商铺一年的租金就要几十万,而且房东还要求至少一次性付清一年的房租。对于母子俩来说,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原来的商铺被房东收回去以后,母子俩就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商铺。没有了生意可做,自然没有了收入来源,而现在妈妈病了,隔一个星期就要去医院里看病拿药。这该死的医院是看钱不看人,随便去一趟就得花上一两千元。

  其实,从妈妈的医药费的多少就可以知道妈妈的病并不是简单的小病。已经不能再拖了,每一次去医院开药,医生都在告诉安佑,妈妈的病急需动手术,越早越好,迟了风险很大的,甚至对病人的生命都会有影响。

  安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深情地望着妈妈,“妈,我去找爸爸吧。”

  妈妈含着眼泪。“算了,安佑,我们不要去求他。”

  “可是,您的病不能再拖了。”

  “妈妈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安佑抱着妈妈无声地哭泣着,而妈妈像抚慰一个幼小的孩子一样不停地拍着安佑的后背。

  安佑没有经过妈妈的同意就向学校申请休学一年。他想过要去找一份工作,因为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了收入来源,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妈妈的病需要钱来治疗。可是工作并不容易找,而且像他这种没有毕业的大学生,尽管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其实待遇和一般的高中毕业生没什么两样,待遇很低。可是,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为了生存就必须这样。

  妈妈第一次晕倒了,幸亏安佑及时发现,被送到医院以后才没有什么大碍。医生再一次告诉安佑,妈妈的病靠简单的药物治疗已经没有多少作用了,因为口服的药物已经不能再控制病情的发展了,而且现在病情已经开始恶化了。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越到后面,病人的病情恶化得越快。

  到底该怎么办呢?安佑能想到的还是求援。他想到了小泰子,毕竟他是一个阔少爷,只要他愿意帮忙先拿出几万块钱,那妈妈前期治疗的费用就有着落了。刚好现在是放假,小泰子应该回榕城了吧。

  安佑拨打了小泰子的电话,手机关机了。于是,他又拨打了他们家里的电话,小保姆告诉安佑,小泰子出国旅游去了,要到开学的时候才能回来。

  小泰子不在,还能去找谁呢?想了想,除了小泰子,现在能有这个财力的只有思谨了。不错,快女已经结束好长一段时间了,而且思谨获得了全国的亚军,现在,快女火得不得了。已经持续一个多月的巡回演出了,不管到哪个城市都是场场爆满。如果这个时候去找思谨,她应该有能力拿出一笔钱的。思考了很久,安佑觉得如果去找思谨,借到钱的可能性应该是非常大的,毕竟这个女孩子心眼还是挺好的,他应该会帮忙的吧。

  可是,能向她借吗?想想自己以前是怎么对待她的,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有一次还使用卑鄙的手段去陷害她。现在又反过来去向她寻求帮助,哪里还有这个脸去面对呢?想起那句话说得真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以前能对思谨好点,现在也不至于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原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的,现在可能连普通朋友都不是了。

  ——陆泽。安佑最后又想起这个朋友。可是陆泽家里也不容易,他哪里有什么钱借给别人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安佑还是拨通了陆泽家里的电话。

  其实,安佑知道不可能从陆泽那里借到钱,他打电话给陆泽也就是为了能找个人说说话,让沉重的心情能放松一些。

  “陆泽,我和妈妈现在过得很艰难。”安佑抬起手抹了抹眼泪。

  “你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妈妈病了,很重,需要钱去治疗。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妈妈不让我去找爸爸,他说人要活得有骨气。”

  陆泽沉默了半天,他说,“我知道了,安佑。你不要担心的,趁着假期,我也出去打工,尽我的能力帮助你们。”

  “谢谢你,陆泽。”

  安佑感到不解,现在工作那么难找,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老板开的工资也就是一个月两千都不到。为什么陆泽那么容易就找到工作了呢,而且好像待遇很高的样子,仔细算算他差不多每个星期都会给自己三千元钱去给妈妈买药。

  好几次,安佑想问问陆泽,他是在哪里上班,什么样的工作,怎么挣钱这么容易。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可是,时间久了,好奇心再也压制不住了。

  “陆泽,你现在是在哪里上班?”

  “哦,这个暂时保密,有机会我带你去你就知道了。”

  安佑望着陆泽,“你怎么这么神秘,你就告诉我吧,是什么工作,怎么待遇会这么高,你才上了三个星期,差不多已经挣了上万块钱了。有机会也把我介绍进去呀。”

  “不行!你以为好工作是什么人都可以去做的吗?”陆泽一个爽朗的笑。

  “你是不愿意告诉我,是吗?”安佑有些不高兴起来,准备离开,但陆泽一把就拉住了他。

  “好啦,告诉你吧,我在夜总会上班呢。”

  “夜总会?”安佑第一个反应就是夜总会不是什么好地方。在他眼里,包括小泰子家的娱乐城都属于那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堕落的人去的地方。

  “你怎么会想到去那种地方?”

  “什么地方?”陆泽白了安佑一眼。

  “反正是不正经的地方。陆泽,你不要去了,我宁愿你不帮我,我也不希望你混进那种地方。”

  “好啦,好啦,我在那里也就是一个服务员而已,端茶送水的活,又不是搞特殊服务的。”

  “服务员?那我更应该怀疑你的工作了,一个服务员怎么可能一个星期挣那么多钱?我不相信!你不会是在做什么坏事吧?”

  “晕,你把我陆泽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人吗?老天,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

  安佑看了看陆泽,他不想和陆泽再争执下去。反正他不希望陆泽再在夜总会上班了,可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话来劝陆泽。

  陆泽看出了安佑的心思,他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在夜总会真的是一个服务员,服务员的工资的确不高,只是有时候客人会给一些小费而已。”

  “也不可能那么多呀?”

  “对,给你的那些钱,有一些是另一个人托我给你的。”

  “谁?”安佑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你想知道吗?”陆泽漫不经心地问道。

  “当然想啦,我的恩人,我怎么可以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哦,这个人你太熟悉了。”

  “是谁?你倒是说啊。”

  “程思谨。本来她不让我告诉你的,你倒好,非要追根问底,现在知道啦,怎么,很意外是吧……”

  居然是她。陆泽不停地在说话,而安佑没有再听下去,他把头低了下来,他不想让陆泽看到他尴尬的表情。不管怎样,思谨是个善良的女孩,可是在高中的时候,自己却一再欺负她。现在,人家不仅不记仇,还隐瞒着身份托陆泽帮助自己。老天,为什么会是这样子呢?

  安佑拿出手机快速地翻看着电话薄,上面有思谨的电话号码。起初,安佑想打个电话给思谨感谢一下她。可是,电话号码翻出来以后,看了好半天他却迟迟没有按拨号。

  该怎么感谢思谨呢?是简单地说一声谢谢,还是应该在他面前承认自己以前的不是?真伤脑筋。也许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等将来自己有了钱以后再还给她就是了。

  “陆泽,谢谢你和思谨了。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帮助的。”安佑用认真的眼神看着陆泽。

  “你别这么说,我们是多年的同学兼好朋友了,一个人有困难,大家一起伸出援手不是很好吗?”陆泽对着安佑笑了笑。

  安佑情不自禁地流泪了,又赶忙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真是患难见真情,在这个时候谁对谁好才真正看得出来。

  安佑有时候会想,其实现在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每天都是重复着昨天。以前在高中念书的时候,每天都是往返家里和学校,上很多的课,做很多的作业,背很多的单词和公式,然后考很多的试,简单且充实。而现在,休学一年,虽然已经好久都没有看书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每天去工作。在单位上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看不完的领导的脸色,听不够的斥责声。感觉是不是这个世界颠倒过来了,每天面对那些冷酷的面孔和繁琐的事情,总是不由自主地强装出一副笑脸,总是用温顺的眼神告诉别人,我是一只乖戾的羔羊,请您不要对我仁慈,现在就把我屠宰了,好吗?

  猛然清醒过来,生活原来真的是一种残忍。不能接受这种残忍的人就会被这个世界所遗忘。这个世界允许懦弱的人逃避现实,但同时逃避现实的人也不再被允许停留在这个世界上。

  安佑把家里的钱全部拿出来数了一遍,然后又看了看存折上面的余额,在心里算了算。嗯,差不多快够了。等陆泽回学校的时候,妈妈一期治疗的手术费也够了。想到这里,安佑会心一笑。但仅仅过了几秒钟,安佑的眉头又锁紧了。听医生说的,妈妈要进行三次手术,三次手术下来需要好几十万,眼前的这些钱只能付第一次的手术费,也是最便宜的一次,后面的两次该怎么办呢?

  总是在妈妈熟睡以后悄悄打开妈妈的房门,然后久久地望着妈妈熟睡时候的样子。每一次都会流泪,尤其在妈妈因为疼痛而发出呻吟声的时候心里更是一阵刺痛。但每一次一个人仰望天空的时候,安佑总会告诉自己,困难总会过去的,明天的太阳依然会洒在每个人的身上,让人感觉到温暖。

  总是要经历很多的事情我们才能成长起来,也总是因为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使我们的成长变得更加的痛苦。

  好长一段时间了,因为单位的食堂要重新装修,所以中午饭必须得出去外面吃。安佑和一个同事正要离开单位出去外面吃饭的时候,有几个同事说手头上事情太多,一时走不开,让安佑帮忙带几份盒饭回来。这本来又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所以安佑爽快地答应了。

  回来的时候,安佑遇上另一个同事,于是搭了个便车。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正要下车的时候,盒饭里的菜汁会流了出来,把同事的车子的座位给弄脏了。这件事情确实有点突然,安佑也没有想到。本来打饭的时候他就叮嘱老板多套了一个袋子了,可是事情就是这般无奈。

  安佑赶紧道歉,“对不起,张老师,我太不小心了。”

  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就破口大骂起来,“对不起个屁,你他妈怎么那么不小心。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安佑有些发懵,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愤,还是同事呢,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了。对方一边用手纸擦着车座一边不停地骂着很多难听的话,安佑的情绪几乎要爆发了,但最后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张老师,要不先把车子送去洗洗吧。”

  对方扭过头瞪了安佑一眼,“洗,怎么洗得干净?他妈的,老子做件好事,没想到会惹出这些麻烦出来。”

  “对不起,张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几个烂盒饭,才几块钱,居然把我的车子给弄脏了,你知不知道把座位换了要多少钱吗……”

  安佑没有出声。反正,钱肯定是要赔的。但是心想,不就是把车子弄脏了,至于骂得这样难听吗?心里有很大的委屈,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情?说起来,确实像他刚才说的,不就是几个盒饭吗,居然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看了看手上的盒饭,真想把它就地扔了。但扔了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

  对方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安佑看了看这辆汽车,其实也不是很贵的车子,大概二十多万吧。心想,要是在以前,就他这种车子,家里买一百辆都不是问题。可现在是现在。

  安佑有些听不下去了,然后提着盒饭冲回单位。过了一会儿,他跑去自助银行,把工资卡插进去。原本打算取一千元钱赔偿给对方的,但工资卡里的钱只剩下五百了。安佑冷笑了一下,然后把卡退了出来。

  安佑又来到同事面前,然后再一次道歉。对方激动的情绪发泄了以后,现在语气缓和了许多。

  安佑说,“张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把你的车子给弄脏了。”

  “没事,算了。我刚才确实有点激动了,但我不是对着你发火,我是对事不对人的。”

  “张老师,你洗车要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洗不掉了,只能换。”

  “那要多少钱呢,我赔给你。”

  对方“嗯”了两声,“本来要一万多的,就赔五千吧。”

  安佑几乎晕倒,五千块?居然好意思开口说五千块。安佑冷笑了一下,小声地说,“我赔。”

  一个人的时候,安佑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而这一次和以往所受的委屈都不一样。把同事的车子给弄脏了,被对方骂他能忍受,就算对方动手他想自己也应该能忍受的。可是赔钱他却无法接受。不管怎样,现在自己需要的就是钱了。为了给妈妈看病,挨打挨骂都愿意,只要能挣到钱。

  这件事情还不能告诉妈妈,不然她一定会跟着难过的,这对她的病情不好。但总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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