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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淹没城市》 作者:杨盛渊

第22章

  夏天还没有结束,但是这个夏天也将一去不复返。

  “就要结束了吗?”

  安佑和思谨坐在夕阳下,俩人的眼泪都在无声地流淌。他们身旁的草坪上,有一部手机静静地躺在那里。尽管手机的背光灯已经熄灭了,屏幕变成了黑屏,但安佑将永远记住手机里短信的内容:

  安佑,我知道你要离开了。可是,你知道吗,我舍不得你走。我以前说过,你就是我的弟弟。哥哥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去那么远地方呢?请原谅我的冲动,居然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我是太习惯有你在这里了,所以舍不得让你离开。可是,我的愿望比起你梦想的翅膀来说,显得太无力了。就因为这样,我好害怕,我害怕失去你。因为我已经失去了未来,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如果你走了,剩下的人只有我一个,而我注定了是一个孤独的人。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如果你愿意,我一定会来送你的!哥哥。

  安佑看完短信无声地流着眼泪。半天,他说,“思谨,为什么到现在我才收到这条短信呢?为什么不是在我们准备离开的头天晚上收到呢?”

  思谨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这是陆泽从天堂发来的短信吧。”

  “哦。我想起来了。”安佑的双手用力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我从前那么奢侈浪费,为什么却在关键的时候如此抠门。”

  “安佑,你什么意思呢?”

  “思谨,我真该死。我不应该让手机欠费的。因为要走,我就没有再充电话费了。我头天晚上打了一个电话给陆泽以后我的手机就停机了。所以……”

  “陆泽发短信给你了,可是你手机停机没有收到。”

  安佑点点头。

  请允许时间暂时性倒转回那天晚上。陆泽感到很意外安佑还会打电话给他。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他再也没有勇气面对安佑了。他一直恨自己不该对安佑那样。“安佑再也不会原谅我了。”陆泽总是对自己这么说。当接起电话的时候,陆泽太激动了,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刻,他下定决定,要做一个哥哥,要永远保护安佑这个弟弟。他想,“如果有一天安佑还会回来,我一定当一个好哥哥。”

  对方的电话挂断了。陆泽终于把话说出口了。“安佑,哥哥今后一定努力做事,挣很多很多的钱等你回来……”

  思谨又想起短信里的话。她说,“安佑,这一定是从天堂发来的短息吧。”

  许久,安佑摇摇头。“这不是。这是我内心里最真实的声音,他会永远留在我的心里,直到永远……”

  思谨凝视着安佑。安佑流着眼泪,他自言自语地说,“起初,我一点都没有在意过往的车辆,我看见陆泽来到机场,所以我想上去迎他。我刚走几步就听见急刹车的声音,我被吓到了,我也才意识到要注意过往的车辆。我看见旁边有一个老人跌倒在了地上,然后我过去把她搀扶起来。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当我直起身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我看见前面好多人在围观,好像是前面出车祸了。当我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陆泽,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不好的画面。

  “陆泽?”

  “这一刻,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冲过去。”

  “我终于看到了他,但随后我惊呆了,因为躺在地上的人我清楚地看到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安佑,别再难过了。”思谨安慰道。

  “思谨,是我害死陆泽的。”

  “你怎么能这样想?这是个意外。”

  “不,不是的。如果我没有去搀扶那个老人,陆泽就不会以为我被车撞了,他就不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也就不会被车撞倒。”

  “安佑,这不能怪你。这真的是个意外。”

  “还有那个诅咒,他真的应验了。是我害死了陆泽。”

  夏天终于在人们不知不觉中结束了,榕城的这个夏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登上国际航班的时候,思谨感觉全身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就要离开了,让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留在这里吧,随风飘散。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那些年少时才有的灿烂微笑,那些已经散发着陈旧气息的童谣,那些男生女生的欢笑,和台风过境所带来的泪水,统统留在这里吧,让时光的足迹将他们全部淹没。

  来到大洋彼岸的这几年里,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到这里来,陆泽就不会一个人离开,而今天我们又会是什么样子呢?而榕城的每一个盛夏,是否会因为我们的欢笑而改变模样。

  我们再也没有见面了。就连榕城这个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在我离开它到异国他乡开始另一种生活和学习的时候,我都没有深深地看一眼。我选择了沉默地离开,一个人孤独地离开。我没有在走的那一刻告诉任何人,除了我的母亲。因为我知道,当我选择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我和你,还有他和她,我们都长大了。

  人长大了,什么都会变的。

  现在,我有了心爱的女朋友,我们都是来自中国。她就是我们每一个都认识的人——思谨。我俩许诺,完成学业以后我们立即踏上返乡的旅程。

  而你……是否还在一个人等待我的回来?

  现在好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回来了。

  只是,一切都等不了了。母亲突然离去的噩耗从大洋彼岸传来,她在台风中为了救一个孩子永远地离开了。再一次,无声地流淌着眼泪。最亲最爱的人也走了。母亲,您为什么就这样离开我?我就快要回来了。

  ——安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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