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桌

　　一个月过去，班上同学互相已比较熟悉了，除了几个内向而不善言谈的学生，其他性格相近、表现相似的人都各自抱成了团：班长袁野把竞选演说落到实处，带领着一群爱好篮球、足球运动的男生，一有时间就在球场上奔跑，很快他们就和其他年级的球类运动爱好者打成了一片；马群、夏晓荷身边各有几个人，他们上课比较认真，作业完成情况较好，是班上想学习爱学习的中坚力量；涂雅兰和胡珊珊、杨婷婷则把班上爱美的女生聚集了起来，她们不仅兴致勃勃地互相传阅时尚杂志，而且打学校仪容仪表规范的擦边球，尽量不着痕迹地修饰自己。

　　小团体的学生们课前课后有说有笑、亲亲密密，让龙妮觉得班级有了一点集体的样子，不再是一盘散沙。但是小团体之间明显的隔阂和疏离，那几个游离于团体之外的散兵游勇，又让龙妮担心和发愁。

　　班级授课，学生的座位原本有些讲究，为了避免后排同学的视线被前排遮挡，教师通常按照高矮顺序安排学生座次。但是由于学生患近视的多，学习的愿望有所不同，有的人想靠前，有的人要靠后，按高矮顺序排座就总有人不情愿，于是开学后，龙妮就不断接到同学和家长要求换座位的请求。

　　乌玉兰的同桌，短短时间内已调换了几个。那天受不了乌玉兰的新同桌的反复恳求，龙妮让文静的朱马丽和她做同桌。可是一天下来，朱马丽就眼泪汪汪地找到了办公室，坚决要求和乌玉兰换开。龙妮安抚了朱马丽几句，强调了这样安排的理由，就让朱马丽回去了。可是没过两天，龙妮就发现朱马丽把自己的桌椅拉到了教室最后面独坐，独坐在两两并列的同学中的乌玉兰看起来非常扎眼。班上学生多，教室本来就很拥挤，但六十二个学生正好两两并列，桌椅排放得整整齐齐，让她们这样一闹，龙妮当然极不满意。

　　乌玉兰身材肥胖，笑起来甜甜的，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可为什么就连一个同桌都这样难找呢？要求换座的时候，自然每个人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龙妮开始没在意，现在却犯了疑。于是她把夏晓荷等人找来，仔细询问个中原委，这才知道那几个不愿与乌玉兰同桌的学生，其实骨子里是以貌取人，嫌她臃肿，说她胖得难看，就像与她为伍要把自己也带丑了似的，就不愿意和她同桌。

　　十几岁的孩子本来就没定性，何况大多数在优裕的物质条件下长大的独生子女，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他们眼界开阔，自我意识又很强，他们以挑剔的眼光看家人看朋友，龙妮完全能够理解，但是像这样挑剔同桌，龙妮很反感。想到这里，龙妮把朱马丽叫到了办公室。

　　“你为什么擅自把桌子拉到后面去？为什么就不能跟乌玉兰同桌？”龙妮严肃地责问道。

　　“我眼睛好，想坐在后面。”朱马丽期期艾艾地为自己辩解道。

　　“你妈妈要求我把你调到前排的时候可没说你眼睛好哦。”龙妮针锋相对地反驳道，“再说，你想坐哪儿就坐哪儿，班上不就乱套了吗？”

　　“别人要求换你就给她们换了，我要换就不行，你是觉得我特别好欺负嗦。”朱马丽满腹委屈，眼圈一下红了，宣示道，“她们不挨她坐，我也不挨她坐。”

　　龙妮承认自己先前没多加考虑就给其他几个人换了座位，但她保证那绝对不是因为朱马丽好欺负才换她。龙妮诚恳地说：“我让你和乌玉兰同桌，是因为觉得你文静懂事，别人和她处不好，相信你能够处好，这是信任你不是欺负你。”“龙老师，你不晓得，她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骂人，大家都不喜欢她。听说前两天卢月还在外面和她动了手呢。”为了向龙妮证明自己有理，朱马丽揭发道，又倔犟地说，“你不要相信我，我和她还是处不好。”

　　龙妮相信乌玉兰是一个并不惹人讨厌的女孩，她也相信朱马丽不会在她面前瞎编乱造，她想这些女孩间存在一些问题，她必须帮她们化解。

　　于是她把乌玉兰找到办公室，问她脾气大、骂人和打架的事。她这一问不打紧，却引出了乌玉兰的串串眼泪。乌玉兰委屈地说都是同学们嫌弃她、欺负她，她只是正当防卫而已，而这些都是从小她妈妈就教她的。“龙老师，长得胖不是我的过错，我不主动欺负别人，但是她们也不能欺负我。”乌玉兰理直气壮地说。

　　“胖不是你的过错，胖本身就不是什么过错。”龙妮首先表示了支持，“但是，同学们爱美本身也没有过错，错只错在她们只注重外在美，而不知道去发现和欣赏心灵美。这一点我们又要原谅她们，因为外在美是一眼就能看到的，而心灵美却需要时间和心去感受、去触摸。”她和善地看着乌玉兰，“你想一直一个人坐吗？”“我不想，是她们不愿和我坐嘛。”乌玉兰无可奈何地叹息道。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大家相处的时间还很长，只要你与人为善，在班上多做好事，同学们就会慢慢地了解你、接受你了。”龙妮开导道，“宰相肚里能撑船，同桌之间，既容易结成最好的朋友，也容易发生矛盾冲突，以后你就注意对同学宽容大度些，都说吃亏是福嘛。”说得乌玉兰连连点头。

　　乌玉兰的思想工作做好了，龙妮又把朱马丽叫到办公室，从“昔孟母，择邻处”讲起，肯定她选择同桌的出发点没错，又给她讲外在美和内在美的关系，希望她换位思考，体谅乌玉兰的困境，在班上带头接受乌玉兰。

　　朱马丽被龙妮说服，把桌椅搬回了原位，再次成为乌玉兰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