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体育节

　　秋高气爽，学校一年一度的体育节拉开了帷幕。根据组委会的安排，这届体育节的集体项目，除了开幕式入场和集体舞表演，还分年级安排了乒乓球、篮球和足球比赛。知道高一进行的是乒乓球比赛，袁野一帮人失望极了，篮球和足球是他们的最爱，他们盼望的是在球场上驰骋，可高一不举行篮球赛和足球赛，让他们没有用武之地，于是体育节对他们的吸引力一下子减小了。

　　“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集体舞表演规模大、人员多，不是三下两下就可以准备好的，于是，一时间，学校里掀起了集体舞排练热潮，在中午和下午放学后，校园里比较空旷一点的地方，都挤满了排练的班级。这一年，组委会选定的曲目是宋祖英演唱的《好日子》，宋祖英那清脆嘹亮的歌声就经常萦绕在校园里。

　　感受着体育节的热烈气氛，刚从普高过来的龙妮有些不适应。在过去的学校，运动会自然是每年必开的，但除了部分运动天赋高的学生，老师和同学们并不那么重视，学习任务压倒一切，哪有那么多时间来搞什么开幕式和集体舞呢？何况她一贯认为，运动和文艺是需要天赋的，不是那个材料，光有主观愿望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对体育节的热情也就不那么高。

　　龙妮带的是六十二个人的大班，在体育节这样的集体活动中，人多就是财富，而且班上男女生比例基本恰当，还有袁野一帮体育爱好者，因此龙妮就不担心自己班的组织工作，而是把任务完全交给了体育委员苟文敬和文艺委员涂雅兰。

　　一天下午，涂雅兰和苟文敬找到了办公室。“龙老师，你去管管嘛，

　　袁野、聂文斌、骆小强、杨辉一帮男生，喊他们走方队和跳集体舞，他们就是不干。”涂雅兰满脸焦急，上来就告了男生一状。“我们班的女生好差哦，几个女子项目我们班都没人报，四乘两百米接力也要弃权。”苟文敬交给龙妮一份报名单，紧接着告了女生一状。

　　龙妮惊诧地仔细询问情况，原来走方队和跳集体舞要占用休息时间，袁野他们想去踢球就拒绝参加，而女生除了牛晓琳跳高，乌玉兰掷铅球，夏晓荷、项小娟跑步，其他人就只想当拉拉队。“涂雅兰，你为什么不报项目？八百米你就去嘛！”一看涂雅兰也没有项目，龙妮首先向涂雅兰发了难。“我不得行，跑不下来。龙老师，我把方队走好，集体舞跳好，也是积极参加体育节嘛！”涂雅兰急忙说。

　　旱鸭子是不能硬逼下河，龙妮心中嘀咕了起来。但是她再怎么不重视，可集体项目不能弃权吧？“我知道了，你们都回去吧。苟文敬去把袁野叫来。”龙妮对两个人说。两个人走了好一阵了，袁野还没有踪影，教室就在办公室附近，估计袁野又在球场上，龙妮皱起了眉头。

　　“龙老师，你找我？”袁野终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龙妮面前了。“你一天到晚在球场都跑不累啊？你这么爱体育运动，为什么不积极参加体育节？”龙妮语气严厉地责备起来。“龙老师，你冤枉我！我又要跑200米，又要跑接力赛，我咋不积极了？”袁野急忙分辩说。“我冤枉你？”龙妮反诘道，“这次体育节我虽然叫苟文敬、涂雅兰他们负责，但是你是班长，你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走方队和跳集体舞是集体项目，你为什么带头不参加？”“我走不来、跳不来。班上那么多人，又不缺我。”袁野恳求地望着龙妮，眼神单纯到清澈透明。“你人长得帅，又是班长，走方队你在前面举班牌，集体舞也必须参加，走不来、跳不来就练。”龙妮不理睬他的恳求，把任务布置了下去。“好嘛，我去就是了。”袁野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第二天，龙妮郑重其事地在班上开了一个动员会，针对涂雅兰和苟文敬反映的问题，她规定了训练时的考勤办法，还调兵遣将，弃权的个人项目、接力赛也安排了人员参加。在重在参与的指导思想下，她向大家提出了体育节班级的奋斗目标：项目不弃权，失败不气馁，努力为班级争荣誉。

　　现在，每次集体舞排练龙妮都要亲自到场，她组织得很认真，在她的督促下同学们排练得也比较认真。但是几天下来，龙妮总觉得自己班的动作、队形的编排不能尽如人意。她急学生们也急，烦躁的情绪在同学中开始出现。龙妮心中正焦虑时，突然得知隔壁办公室的小叶老师能歌善舞，她班的集体舞上届体育节拿了冠军，于是龙妮去请小叶老师抽一点时间来为自己班作指导。小叶老师爽快地答应了，龙妮又高兴又感激。

　　下午放学后，涂雅兰和苟文敬带着几个同学好不容易占到了两栋教学楼空地间的一块地盘，在龙妮的督促下，班上的人员终于到齐。排练开始了，小叶老师让大家先跳了一遍，然后对动作和队形的编排作了一些更改。在大家继续排练时，龙妮发现有的男同学老是踏不准节拍，队形显得有些乱。这时，一个男同学在队列里为大家数起了节拍，在节拍声中，大家的动作很快整齐起来了。龙妮顺着声音看去，见数节拍的男生是马群。在日常管理中，龙妮花在问题学生身上的精力和时间多，表现良好的马群不在她经常教育的对象之列，她还真没多加关注，现在这个小小的细节马上让龙妮对他有了特别的印象。于是她让马群和涂雅兰他们一道负责这次集体舞的排练工作。

　　一天，龙妮到校图书室借书，图书室粟老师主动说起自己的侄儿粟飞就在龙妮的班上。粟飞父母都是老实人，现在下岗给私人老板打工，因为经济上比较困难，又担心孩子染上网瘾，现在一般家庭必备的电脑他家也没舍得买。他们对孩子要求很严，但教育方法不对，动辄就对孩子又打又骂。粟老师说侄儿被哥嫂管死了，胆小内向，从不多言多语，不过孩子没有多大的毛病，她请龙妮多多注意和关照一下粟飞。每一个学生都是老师应该关注的，龙妮自然是满口应承。粟飞和马群是一个类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在集体舞排练中，他总是准时到，认真练，但是正如他姑姑说的那样，在一群活蹦乱跳的孩子中，他显得沉默寡言，甚至有些郁郁寡欢。

　　班上的集体舞跳得有模有样了，入场式的方队龙妮也进行了简单训练，本着简单实用的原则，同学们把服装和道具也准备好了。一段时间以来，每天听同一首歌、一个旋律，正如饿汉吃得太饱也会撑得难受，龙妮早就觉得身心疲惫，她觉得自己这次花了太多的精力和时间，一心盼着体育节快点开始快点结束。可到开幕式上，无论是入场式还是集体舞，看到许多班级复杂而精彩的表演时，龙妮和她的学生们才发觉自己的表现是如此平庸，在金钱和时间上他们花的本钱还远远不够。

　　一开始就败下阵来的感觉并不好受，龙妮和她的学生们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乒乓球比赛上。乒乓球是国球，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学生们可以说人人会打，但是按学校要求，每班只能派出一个由三男三女组成的乒乓球队。龙妮高兴地看到，同学们都积极主动地要求参加比赛。为了不打击同学们的积极性，也为了公平，在大家的一致赞同下，班上组织了一个选拔赛。龙妮看到，以袁野为代表的个子高、样子帅的几个篮球和足球爱好者，被班上几个平常不太出众的男生代替了，骆小强成了主力，而那个剪男孩头的项小娟，更是显示了不凡的实力，在个人和团体赛中都表现突出。以他们打头的2005级七班乒乓球队，在比赛中敢打敢拼，夺得了小组冠军、年级第二的好成绩，项小娟还拿下了年级单打冠军。

　　决赛那天，龙妮率领全班同学在球场上为项小娟呐喊助威。在全班兴高采烈地庆贺项小娟获胜时，龙妮突然发现自己班上的几个男生和其他班级的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情绪明显有些激动。龙妮觉得情况不太正常，就追过去叫住他们询问究竟。几个人在龙妮面前老老实实，只说他们是初中的同学，今天见了面大家很高兴。见他们众口一词，又都是学生，龙妮就放心了。她叮嘱自己的几个学生回到班级所在的大本营，告诫他们不要打架。

　　体育节顺利结束了，2005级七班在几个项目上取得了好成绩，但团体总分未能进入前六名。这是他们进校的第一个体育节，是大家在全校三千多名师生面前第一次集体亮相，未能在这个舞台上闪亮登场，袁野等一些自视不低的同学显然大受打击。龙妮觉察到班上士气低落，虽然她自己觉得尽力就好，但为了使刚刚有了苗子的集体荣誉感不消失，龙妮特意在班上充分肯定了这次班级的成绩，大力表彰了体育节积极分子。

　　在校团委老师请龙妮为学生会推荐各部门的学生干事时，龙妮没有多想就把马群、粟飞和骆小强推荐了上去。她想他们在班上都没担任班干部，而又各有优点，她希望自己能给他们提供一些锻炼的机会。

　　小干部们的试用期满后，马群、粟飞成为学生会纪检部的正式干事。而在龙妮眼中朴实、不错的骆小强，却试用不合格，被学生会退了回来。

　　龙妮深知新生入学报到后差一点就退学的骆小强家境贫寒，在学校填报和发放贫困生助学金时，龙妮首先就考虑到了他。体育节，作为班级乒乓球队的队员，他的拼搏精神也给龙妮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这样的学生学生会考查却不合格，这让龙妮感到非常意外。龙妮问原因，马群和粟飞都说骆小强表现不好，骆小强却说因为自己长得不帅，又是农村娃儿，被别人歧视。龙妮跑去问负责学生会的小李老师，小李老师说骆小强工作积极性比较高，但能力差、脾气倔，缺乏团队合作精神。

　　龙妮觉得小李老师的话比较客观和中肯，骆小强的说法显然带着他强烈的个人情绪。深深同情他读书不易的龙妮，觉得他的这种偏激情绪源于这事对他的自尊心的严重伤害，不由自责自己的推荐之举。

　　她把骆小强叫到办公室谈话，一方面指出他的问题，一方面安慰他鼓励他，以为这样就能解开他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