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先生，我现在用极小的音量同你说话，所以不管我说什么，请注意控制你的反应。”简锦开口，双眼几乎想射穿对方，“因为，如果你大声反应，你的兄弟就会听见，会起疑，到时候我就必须把我的话大声重复一遍。”简锦突然露出微笑，“但是，请你相信我，你不会希望我这么做的。”

　　男人听后一愣，深吸一口气就要发飙。

　　“相信我，”简锦伸出手指制止，“你不会希望我这么做。”

　　男人看着简锦顿时沉默，刚刚一刹那，这女人的气势竟然让他有种压迫感。

　　“我想我下面说的几句话，你一定会听着很耳熟。”看对方沉默，简锦继续开口，“你只管去做，没问题，出了事情有我顶着。进去了也没关系，我会找律师保你，如果真要坐牢，只要你把嘴巴闭紧，一切不是问题，等事情的风头过去了，保证把你弄出去。你一家大小尽管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吃穿绝不亏欠。”简锦说着，看到男人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睛越睁越大，心里竟有解气的感觉。

　　“你说你的律师要来了，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请问他在哪里？”

　　男人的脸色开始显现出不安。

　　“你也许无所谓，那你的兄弟呢？跟你出来，只是为了受牢狱之灾吗？看他们年纪轻轻，应该不会想要坐牢才对。只为了区区几个钱，难道你要牺牲兄弟？”

　　“他们是很相信你这个大哥的，我知道。只是，你有多相信那个人？”简锦说着看下手表，“已经一小时十分钟了，连律师都没有出现的人，你还会相信他说的照顾你一家大小的话吗？”

　　“我愿意出一样的数目和解，我同样不想声张。”简锦继续开口，“你可以说个数目。”

　　男人还在挣扎着，抬眼看看简锦，又继续低下头。

　　“他说少安毋躁，事情平息，我保你出去，是吧？”简锦脸色一冷，终于不再掩藏自己的怒气，“你信不信我有本事让这件事永无平息之日？”

　　男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吓得退却两步。

　　“这个数目，只是表示我的诚意，如果不满意，还可以谈。”简锦冰冷地递过一张支票，气势逼人。

　　“满意，满意。”男人急忙开口，“已经足够了。”

　　“谢谢。”简锦微微一笑，转身打开门出去。看到对方妥协，她丝毫没有熄灭她的怒火。不管是谁，都不能这样打了陆楚桥了事！简锦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一切手续办妥，两方人马离开。

　　简锦同秦子章走过其中一位穿制服的人身边时，简锦突然转头对秦子章说：“刚刚那人说不会放过谁，是不是只是说说的？”

　　秦子章一愣，随即明了。“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这路人都是狠角色，应该很少开玩笑才对。”

　　“这么说，那人不是很危险？”

　　“也许吧。”秦子章话音未落，身旁的人已经迈步走向前面的同事了。

　　“你这样很危险，如果对方告你威胁或者贿赂证人，我无法帮你。”陆楚桥走过来，脸色依旧阴沉。

　　“如果最好的都没有办法，那就证明我真的有罪，我愿意接受惩罚。”简锦微笑。

　　“你是我见过的最恐怖的女人。”秦子章在一旁直冒冷汗，一遍又一遍地庆幸那个男人不是自己。

　　秦子章将陆楚桥和简锦送至住处。两人下车，陆楚桥依旧异常的沉默。走出电梯，陆楚桥径自走回自己的房间。

　　“你永远都不同我说话了？”简锦站在陆楚桥身后开口，“就这样连原因也不告诉我，也不想知道我想什么，就这样把我当做不存在了？”

　　陆楚桥疲惫地抵着门，他不知道要如何再面对简锦了。没人知道他每天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简锦，特别是当他发现，简锦在他心里的地位开始发生变化后，他更不知道要如何做。

　　他一直很明确自己的位置，很明确两人的关系，他是律师，只是她的律师。

　　可是简锦就像颗明亮的星星，越来越吸引他的视线。他看着她从青涩坚韧成长到今天的模样，每一面都那么美丽，牵动着他藏得最深最深的一根神经。

　　他是个专业性极强的律师，却爱上了自己的女客户，这怎么可以？！更何况自始至终，他都很明确地知道简书和简锦的心意，他离得最近，看得最真切，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位置，是不应该的存在。

　　“我今天累了，明天吧。”陆楚桥打开门走进去，将简锦关在门外。

　　关门声震落了简锦眼眶里的泪珠，简锦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如果陆楚桥离开她了，她要怎么办？她问过自己的，可是全无答案，她想象不出这个男人消失了自己会怎么样，他存在得太久了，早已变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怎么可能割弃？

　　一夜无眠，简锦看着墙上的钟一点儿一点儿地前进，天一点点地亮起。原来黎明前真的很黑暗，浓墨一般，什么光亮都没有，月亮也看不到了。然后再等一阵儿，太阳才出现。

　　现在是连月亮都消失的那一刻吗？

　　早上八点，简锦自己穿戴整齐去上班，既然陆楚桥需要空间，虽然她的不安很强烈，但是她愿意尊重他的决定。

　　打开门，门前放着一个信封。

　　简锦急忙打开，纸上寥寥数语，陆楚桥说，为了给另一个案子取证，临时出差，明晚才能回来。因为是在郊区，可能手机暂时无法联络。向她请假，说自己一定平安，不用担心。

　　简锦拿着信，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八面玲珑的陆楚桥竟然也能被她弄得这样东逃西窜。相邻而居，不能面对面告别吗？或者打电话也可打的。这分明是在逃避她。

　　简锦低头走到楼下，看到秦子章的车停在门口。

　　“陆楚桥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你。”秦子章笑着开口，“你真是千金宝贝啊，上下班还要接送。”

　　“只是接送？”这算托孤吗？简锦苦笑。

　　“难道还要管你吃喝穿衣？”秦子章不满地挑眉，笑着回击。

　　“委屈你了。”简锦笑笑，心情越来越差。

　　“公主和骑士出了什么事？”秦子章笑言。

　　“公主不知道。”简锦坦白自己的无措。

　　“骑士会回来的。”秦子章笑着安慰，“童话故事不都是有个好结局的吗？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或者相亲相爱地生活下去。总之，不会分离，会一直生活下去。”

　　“呵呵。”简锦笑得有些落寞，没有开口反驳。童话故事里，都是王子和公主。从来不是，骑士和公主。

　　057.

　　若可以选择，我愿意一辈子傻笑，也不要被夸奖聪明。

　　——简锦

　　傍晚，简锦坐在家里打开财经频道，启明食品宣布了董事长的人选，是雷源。启明的股价平稳，甚至上涨了几个点。可见人们都认可这个选择。

　　但是，没来由地，简锦相信雷铭也许会是一个更出色的董事长。雷铭可以做中国的理查德·布兰森，他有雷源没有的人格魅力，天生的领袖气质。雷铭是雷伯父的儿子，证人证言，出生医院证明，到亲子鉴定结果，一张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一切都没法反驳。陆楚桥真神奇，他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

　　简锦突然觉得自己永远也不能了解任何人，身边的人一次次让她意外、惊喜。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简锦浑身一震，跑过去开门。“陆楚桥！”

　　门口的人转过身，遗憾地耸耸肩：“很抱歉，我不是。”

　　“子章？”简锦看着他，“怎么是你？”

　　“陆楚桥说他忘了一份文件，让我来传真给他。他被耽搁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还要过几天吗？简锦泄气地低下头。他真的这么忙吗？还是依旧在躲她？为什么不能见她呢？

　　“吵架了？”秦子章看着面前的简锦嘴角抖动，好像要哭了似的。

　　“怎么吵架？吵架至少要有两个人吧！”简锦郁闷了，“另一个呢，你看到另一个和我吵架的人了没？”简锦真的急了，转身走回房间。

　　“到底怎么了？”秦子章不放心地跟了上来。

　　“为什么不和我吵呢？为什么要躲着我？”简锦窝进沙发像个小姑娘一样委屈地抽泣，她真的害怕。如果陆楚桥就这样走了，不回来了，她要怎么办？“一起这么久，我做过更过分的事情，为什么单单这次不理我了？”

　　秦子章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招架，他相信不会有男人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场面的。正想着，突然有人敲门，简锦噌地跳起。

　　“我来，我来。”秦子章急忙跑过去，打开门，雷铭一身闪亮地出现。“庆祝我恢复自由身吧！”嘭的一声，雷铭手中的香槟，泡沫飞溅。

　　秦子章额上冒出无数黑线，这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手中的香槟流光，雷铭终于发现了异常：“来的不是时候？”

　　“是时候！太是时候了！”简锦大步跨过去，一把抢过雷铭手里的香槟，双手托住，仰脖就喝。

　　雷铭震惊地看着简锦，转头满脸疑问地看秦子章。

　　“你啊！”简锦突然扔下香槟，伸手指着雷铭，吓得雷铭后退，“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说？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啊？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喜欢有话不说？自己一个人闷着可以解决问题吗？问题会消失吗？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不说我就不担心了吗？我会担心啊！”

　　“嘘，嘘。”雷铭轻轻靠近去安抚她，无奈地摇头笑着，小美女耍酒疯原来是这么恐怖的，“我感到抱歉，以后一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骗人的。”简锦戳穿他的谎话，安静地靠在雷铭的怀中。

　　“不哭，不哭。”雷铭拍着简锦的肩膀安慰。自简锦十七岁自己第一次见她之后，这女孩儿对雷铭来说，就如同妹妹一般。看到简锦伤心落泪，自己都突然觉得烦躁。他现在充分理解简书的心情，如果简书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第一时间飞奔而来，再提刀飞奔向陆楚桥，宰之而后快。

　　“他会回来的，对不对？”简锦在雷铭怀里鼻音浓重地问，“他不会就这样离开的对不对？”

　　还好自己不是简书，雷铭暗自庆幸，不然只怕要心碎而死，还要强撑着微笑安慰简锦。“不哭，不哭，会回来的。爱的人，一定会回到身边的。”

　　058.

　　如果爱，一定要相爱，一定要在一起。不然，一切都没有意义，只会被遗忘。

　　——简锦

　　下班回家，简锦掏钥匙开门，抬头看看相邻的房门，已经两个星期了。陆楚桥今天肯回来了吗？简锦看着陆楚桥的大门愣神儿，门却打开了。简锦一愣，还以为是错觉，接着看到三四个工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一捆地毯。

　　简锦看着工人离开，再转头，陆楚桥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平常的居家装扮，倚着门框皱眉看着简锦。“你从来没有想过把那瓶酒放进冰箱，等我回来吗？”

　　呼，一颗心终于落地。简锦站在原地看着陆楚桥，心终于缓缓落下后才发现原来心一直是提着的。简锦笑着走过去，头抵在陆楚桥的胸口。

　　“事情都办好了？”泪在眼眶里滚动，却绝对不允许掉下来，简锦用力咬着下唇。

　　“办好了。”陆楚桥回答，胸腔震动。

　　“你真的要辞职？”简锦依旧抵着，不肯抬头。

　　“只要你想。”陆楚桥突然伸手拉起简锦的手臂，简锦抬头，眼眶红红的。陆楚桥看到明显一僵，慢慢松开手。

　　“‘我不保证任何事’，‘你要自己做决定’，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说了。”简锦慢慢从陆楚桥身边走过，到客厅坐下。陆楚桥关上门，人却依旧站在原地，“你从未让我相信过你，相信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一直是这个想法吧？”

　　陆楚桥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简锦的侧脸，表情有些僵硬。

　　“我并没有要简锦相信我，如果简锦选择相信我，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只是个律师，是这样吗？”

　　陆楚桥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着。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简锦转头，看着陆楚桥。

　　陆楚桥慢慢地走过来，坐在对面的茶几上，两人面对面。

　　“为什么提出订婚？如果订婚你我一定会牵扯不清，你应该知道的吧，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简锦低头，无名指上的戒指闪亮。

　　陆楚桥也随着简锦的话，垂下眼睑，看着简锦手上的戒指，神色渐渐严峻起来。

　　“你以为吓跑我，你就不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了？”简锦看着陆楚桥的脸色，“这次我不会害怕你的。”

　　陆楚桥依旧紧皱着眉，沉默着。

　　“你总要跟我讲话的。”简锦站起身，陆楚桥却依旧低着头出神。

　　“还记得我在学校的那条马路上追着你跑吗？”简锦说着，看到陆楚桥的脸上一阵动容，“我刚见过你两次，可是那时我就已经相信你了。我相信你可以帮助我，相信你可以改变我的生活，改变我。”

　　“不论你和简书协议过什么，你真的帮助了我。是你帮我补习功课，你带我去新宿舍，你陪我回家，帮我找工作出主意，同我订婚。”简锦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简锦，陆楚桥，如果二选一，我会选择相信你而非自己。”

　　陆楚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内心深处激烈地拉扯着。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简锦说着站起身，“你的去留我不会勉强，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如果你决定离开，”简锦深吸一口气，缓和鼻尖儿的酸楚，“走之前，和我道别好不好？”

　　陆楚桥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双手交叉着，用力地握在一起，关节已经泛白。

　　“只是这样，再见。”简锦转身离开。

　　门刚被简锦拉开一道缝隙，就被一只手砰的一声用力关上。

　　手臂突然被人用力地拉住，简锦被力量拉扯着后退转身，撞进陆楚桥的怀里。

　　发生了什么事？简锦抬头，看到陆楚桥正低下头靠近，一双眼睛燃烧着烈火，双唇滚烫地贴了过来。

　　“陆——”简锦想要出声，却被陆楚桥的唇吞没。双唇热烈地摩挲着，陆楚桥独有的气息侵袭而来。

　　简锦被吓得无措，只知道推拒，想要躲避，可是颈部却被陆楚桥死死地托住，动弹不得。拍打也无济于事，铜墙铁壁一样，陆楚桥紧紧地揽着她，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缝隙。

　　陆楚桥大步一跨，简锦被顶到门上。紧贴的双唇依旧没有放过丝毫，舌尖滑过简锦红唇的每一寸。他想她，真的想她，不是担心，不是记挂着，而是真真正正地就是想念她，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气味，想念她的人。

　　他用尽所有力气把自己按在那个乡村别墅里面，强迫自己不要想她，想工作，他曾经最爱的工作。一定要等到自己可以再次理智地面对她，才可以出现，可是完全无果，想到简锦，心里好像被火烧着一样焦灼，坐立不安。

　　秦子章一通电话，只有一句话，还想再见简锦，马上回来。

　　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深陷就深陷，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他要回来！这次不是为了客户，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她要用尽全力，把简锦留在身边，做他的女人，就算违背对简书的承诺，也在所不惜！

　　不行，不行，不行了……简锦觉得大脑越来越混沌，所有一切都被遗忘了，除了浑身好像被点燃一样的热度，还有激烈的心跳，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体开始感觉无力，开始下坠，腰部突然有个力道一紧，她又被托了上来。

　　陆楚桥的吻开始有了变化，不再热烈，不再紧紧逼迫，开始变得温柔，好像变成湖水一样，简锦觉得自己要溺毙了一样。温热的唇在自己的唇上辗转，久久不愿离去。柔软的感觉，好像融化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陆楚桥终于后退，两人之间有了一丝缝隙。简锦慌乱地看着陆楚桥的黑眸，大脑一片空白。

　　“呼吸。”陆楚桥开口提醒，自己的胸膛也剧烈地起伏着。

　　“嗬！”受到提醒，简锦急忙大口呼吸，冰凉的空气迫不及待地闯进胸腔。

　　“现在，你还相信我吗？”陆楚桥在简锦耳边低哑地开口，“害怕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