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寂寞的孙凸 (1)

　　上课的时候，我坐到了吴颖的旁边。她的左边坐着黄萍。吴颖和黄萍是高中同学，现在她们是最好的朋友。黄萍和我同是文学社成员，平常爱写一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她认为自己很有才华。要是没有我的话，黄萍就是文学社里最有才华的人。她有些丰满，胸部发育得很好。上课的时候，她经常趴在课桌上，实际上是把乳房放到课桌上，以减轻自己的负担。上面这一点是项火告诉我的。项火仔细观察过黄萍的胸部，他认为像黄萍那么大的乳房，经常往课桌上放一放，是可以理解的。它有这个资格。

　　今天和我们一起上课的，还有一个人，他我不得不写，因为他才导致了后面的故事的发生。他就是孙凸。现在他就坐在黄萍的旁边。他不是我们班的学生，他比我们高一届，也就是说，现在我们上大一，他正在上大二。他是文学社的社长。我们的文学社叫新流文学社，很傻的一个名字。我多次向孙凸提出建议，把文学社的名字改掉，但他不肯。他对这个名字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刚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除了宿舍的几个哥们，孙凸是我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每天晚上，他都来到我们宿舍，和我畅谈文学。他每次都聊到很晚才走，时间长了，宿舍里的其他哥们就有了意见，他们说，张快，孙凸已经像一块狗屁膏药那样粘住你了。我说，这是因为他太寂寞了，搞文学的人都很寂寞，难得遇到知己，一旦遇到了，自然就粘住不放。

　　孙凸的眼镜很厚，好像两个瓶子底，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不时要挤一下。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的眼睛也会不时挤一下。吴颖马上察觉到了这一点，她严厉地告诉我，这个样子太难看。在她的严格督促下，我总算改掉了这个毛病。吴颖一直对孙凸没有好感，原因是有一次孙凸跟她进行了一次谈话。吴颖告诉我，当时他们是在网上聊的，孙凸对她说，张快是有女朋友的，你最好不要再和他在一起了。这话对吴颖刺激很大。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叛逆的姑娘，别人越不让她干的事情，她越要去干。她郑重地告诉孙凸，我是真心喜欢张快的，这管你什么事？一个是我的女朋友，一个是我的好哥们，他们产生了矛盾，让我觉得很为难。

　　今天上课的时候，吴颖递给我一张纸。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你知道孙凸为什么来和我们一起上课吗？我在下面写上一句，不知道。她拿过去，写了几个字。我拿过来，看完后觉得很吃惊。吴颖写的是：孙凸要追黄萍。我仔细想了想，吴颖的说法不无道理，如果这个理由不成立，那么就找不到孙凸来和我们一起上课的理由了。他肯定在追某个姑娘，这个姑娘很可能就是黄萍。吴颖又写了一句：是黄萍亲自告诉我，孙凸要追她。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孙凸和黄萍。他俩正专心致志地听课。在课堂上，专心致志地听课的学生不多，他俩无疑就是最专心的一对。由于他俩都那么专心，所以看上去无比般配。我就在纸上写了一句：他俩挺合适的。吴颖回了一句：合适个屁，黄萍根本不喜欢孙凸，她欢喜的是王摇。什么？黄萍竟然喜欢睡在我上铺的王摇。王摇是一个很酷的人，整天抱着吉他弹来弹去。

　　吴颖又在纸上写了一句：如果孙凸再执迷不悟，那就是自取灭亡。她对孙凸进行了无情的宣判。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看了孙凸和黄萍一眼，发觉他俩一点都不般配，孙凸瘦弱枯干，而黄萍饱满丰厚，如果把他俩放到天平上，一边一个，孙凸肯定会翘上天去。

　　我在纸上告诉吴颖：他俩确实不合适。吴颖马上回了一句：你去告诉孙凸，让他彻底打消念头，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我想了一下，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孙凸，就对吴颖说，我晚上就告诉他。吴颖高兴地说，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不知道怎么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我的朋友孙凸。晚上回到宿舍，我心里忐忑不安。本来我是个很开朗的人，很少有闷闷不乐的时候。项火察觉到我愁眉苦脸的样子，问，怎么了，张快，是不是吴颖有了双胞胎？我说，我没那本事。项火说，那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高佳要来了？

　　我什么都不说，默默来到窗前。那个厕所消失在黑暗里，已经看不见了。对面的女生宿舍灯火通明，透过没拉帘的窗户，能看见她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项火站在我的旁边，感慨地说，张快，我有一个设想，你想不想听？我说，你说说。他说，学校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理想的学校应该不分男女生宿舍，我们应该混住，自由组合，想和谁住就和谁住，如果条件好一些，两个人一个房间，即使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住到一起也不反对……

　　我点了点头说，你的意见很有创意，组织上会认真考虑的，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能够实现。

　　在熄灯后的卧谈会上，项火又提到了他的设想。这个设想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群策群力，大家又对这个设想做了一些必要的补充。

　　徐动说，如果真能那样的话，我绝对不和艾雨住到一个房间里。

　　王摇说，如果你们住到了一起，我敢说，不出半年，肯定能弄出三胞胎来。

　　徐动说，你小子别小瞧我，我要再弄，就弄四胞胎。

　　听到这样的话，李志信不禁摇头叹息，他从前的教徒徐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真让他伤心啊。他感慨万千地说，那样学校就不是学校了。我们问他是什么。他说，是一个繁殖场。

　　不知什么原因，孙凸这天晚上没来找我，我猜他肯定去网吧打游戏了。最近孙凸痴迷上了一种叫CS的游戏，每天都要玩上两把。我觉得他对CS的痴迷胜过对黄萍的痴迷，如果我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他应该不会太伤心，黄萍没有了，还有CS嘛！

　　桃李街的南头，是一条河，河里没有水。沿着河岸有一排民房，都是网吧。这是我们上网娱乐的地方。我们上网的地方有三处，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上电脑课的教室和河边的网吧。我经常去前二者上网。而我的朋友孙凸，则经常来到这个河边，一呆就是一整天。在前二者上网的优点是便宜，而且便利，不用走远路，缺点是机子慢，没有耳机，要听音乐，得自带耳机。河边这些网吧，设备比较先进，网速快，而且有耳机，甚至有摄像头，还能玩游戏。孙凸爱玩游戏。这是他来河边网吧上网的主要原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兴起了通宵上网。上网者在10点左右到达网吧，占据一台机子，等网吧老板把大门锁上，就无所顾及地玩了，一直玩到第二天早上8点。孙凸是一个通宵爱好者，每星期，他都要通上两三次。当我看不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在网吧里。

　　孙凸的头发似乎从来不洗，总是油光光的。每到周四，我和项火去洗澡的时候，我都想叫上他，但都被他拒绝了。他说，我没有时间。事情的转变是从我想要把那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开始的。他突然干净起来了，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头发刚刚洗过，散发出一种清新的味道。这种味道与他格格不入。他告诉我，他要重新做人了，认真写一些东西，并且把通宵的次数改为每周一次。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我知道肯定和黄萍有关。爱情的力量，可以把一个鬼改造成一个人。

　　我说，我们去洗个澡吧。他习惯性地忧郁了一下，终于答应了。他没有自己的毛巾和澡巾，我就陪他去超市买，付钱的时候，他又忧郁了一下，对我说，我没有钱。我帮他付了钱，然后在澡堂门口也帮他付了钱。我要把不幸的消息告诉他了，这点钱就算是对他的安慰吧。和我们同去的还有项火和李志信。脱衣服的时候，项火对孙凸说，我猜你身上的泥土肯定很肥沃。李志信说，为什么孙凸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他爱这土地爱得深沉。

　　孙凸有些不好意思，他在长椅上坐下来，看我们脱。我们都脱光了，他还衣冠楚楚。我说，孙凸，你是一个姑娘吗？孙凸说，不是，我是一个男人。我说，那你现在就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男人本色，脱！孙凸忧郁了一下，终于把衣服脱光了。看着孙凸的裸体，我觉得肥沃这个词很恰当。孙凸的身体就像北大荒的黑土地，只要撒上种子，就能长出茂盛的庄稼来。

　　项火和李志信一致认为，孙凸至少有两年没有洗澡了。我问他，你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他说，是刚入学的时候。果真有两年了。站在喷头下的时候，大水一冲，孙凸身上就暴发了史上罕见的泥石流。我们真担心下水道会被堵住。

　　我们把全身搓红了，孙凸的身体还没有出现皮肤的颜色。我们都想看看孙凸是什么颜色的，他到底是不黄种人。项火问孙凸，你是不是有非洲血统？孙凸说，我是纯种的亚洲人。项火用怀疑的口气说，你身上至少有一半非洲血统，要不然你不能那么黑。孙凸显得很自卑，他沉默地蹲了下去，把头埋进两支合拢的胳膊里，任流水冲刷着身体。

　　李志信十分同情孙凸，他把项火拉了过来，让他住嘴。在澡堂里，李志信是有一定的威严的，因为他那根伟岸的鸡巴总让人肃然起敬。

　　项火绕过李志信，来到我的身边。他指着我的家伙说，你是不是已经用这东西跟吴颖发生了关系？我说，没有。他说，那让我来审问一下吧。项火弯下腰，眼睛平视我的鸡巴，说，兄弟你好，你有没有接触过一个叫吴颖的女人？

　　我一把按住了项火的脑袋，把他扭送到喷头下面，让大水冲他，他的确需要清醒一下了，我说，你脑子里的泥土比孙凸身上的泥土还要多。

　　这时，孙凸站了起来，他离开了我们，去了外面的更衣室。我喊他，孙凸，你洗好了吗？他说，已经洗好了，你们快点。别看孙凸干别的事情拖拖拉拉，在洗澡这件事情上却是利索得很。我们对他的成果无比担忧。项火说，他只是冲了一下，等于给泥土浇了浇水。李志信说，如果有一天，孙凸要和我去教堂，我肯定不会答应，他太脏了，上帝看到他会吐。

　　我们加快了动作，很快洗好了。其实，洗个澡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我们不打不闹，很快就会洗完的。在更衣室里，我们看见孙凸已经穿戴整齐。他正坐在长椅上等我们。更衣室里都是裸体，只有孙凸自己穿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