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中亚地区安全有乱局(6)

　　奥巴马增兵阿富汗，是希望在压制和击溃塔利班的同时，增强阿富汗安全部队的战斗力，进而兑现2014年将阿富汗安全事务彻底移交给阿安全部队和警察的承诺。从一定意义上讲，增兵策略的确取得了成效，多国部队对塔利班的老巢，特别是坎大哈和赫尔曼德省犁庭扫穴，并建立了至少在名义上隶属于卡尔扎伊政府的政府机构。但是2014年撤军阿富汗的期限也让塔利班等武装力量明白了一点：只要躲过这一“劫”，2014年后一切如旧，根本无须进行政治谈判。塔利班曾明确表示：“美国人拥有手表，而我们则拥有时间。”而奥巴马要想获得连任，又必须如期兑现承诺。因此，塔利班等武装力量一直未能如奥巴马所愿真正被拉上谈判桌。

　　根据《美阿战略伙伴关系协议》的内容，美国在2024年之前，在社会经济、国防安全、制度建设等方面为阿富汗提供长期帮助；阿方则承诺美国可以在2014年撤军期限之后，继续在阿驻扎部队、训练阿军以及打击基地组织。但是，阿方尤为关心的2014年后美国及其盟友向阿富汗提供援助的具体金额问题，协议没有作出明确承诺。据透露，该协议的有效期截至2024年，阿富汗将成为美国的“非北约主要盟国”。目前亚洲的日本、韩国、菲律宾等国都拥有美国“非北约主要盟国”地位。虽然奥巴马政府公开声称没有兴趣在阿富汗设立“永久基地”，但是《美阿战略伙伴关系协议》明确指出，部分负责培训阿富汗军队的美军在阿富汗仍保留立足之地。而根据美军驻阿部队的估计，目前仅有1%的阿安全部队有能力不在美军配合下单独执行任务。

　　近十年来，美国已经在阿富汗花费了近4000亿美元，几乎平均每天花费1亿美元。据美国国会预算局估计，至2017年，美国在阿富汗战争中的总花费将达1.7万亿美元。据估计，在2014年以后，维持阿富汗军队和警察部队的规模所需费用高达60亿～80亿美元，阿富汗显然没有能力承担。此前有消息称，2014年后美国及其盟友每年将向阿安全部队和警察提供40亿美元的援助资金。由此可见，阿富汗问题让美国很纠结。从阿富汗的安全形势来看，不管是打还是谈，美国及其盟友、包括阿富汗政府均未能取得令人满意的成效。

　　（三）外国驻阿部队开始撤军

　　继荷兰和加拿大分别于2010年8月和2011年7月结束其军队在阿富汗的作战任务之后，法国军队也于2012年底结束了在阿富汗的任务。北约计划于2014年年底前从阿富汗撤出作战部队。目前，驻扎在阿富汗的外国军队超过10万人，其中包括6.8万名美军士兵。北约军队正分批向阿富汗安全部队移交防务工作，全部工作将于2013年内完成。

　　法国作战部队2012年12月15日结束11年作战使命，在付出88条性命后撤离阿富汗。法军2001年后期进驻阿富汗，最多时为4000人，仅次于美国、英国、德国和意大利部队。2007年，应美国请求，法军驻防由巴基斯坦至喀布尔运输通道上的卡皮萨省，承担更多与塔利班作战任务。2012年1月，1名阿富汗士兵射杀5名法军士兵，震动法国，时任总统萨科齐随即宣布，法军将于2013年底结束在卡皮萨省作战任务。奥朗德继任法国总统后，把期限提前至2012年年末。最后一批作战部队撤离阿富汗后，法军仍在阿驻扎约1500人，多数在喀布尔，主要负责运回法军装备，协助阿富汗安全部队训练。最终，数百名法军官兵将留在阿富汗，训练阿方安全部队。

　　英国首相卡梅伦2012年12月19日宣布，英国将在2013年撤回3800名驻阿富汗官兵，并于2014年年底前按原计划撤回剩余部队。不过，英国国防大臣也表示，对英国而言，英国在阿富汗的战斗任务结束，但是英国对阿富汗所承诺的协助是长期的。英国在阿富汗驻有9500名军人，为应对路边炸弹袭击，驻阿富汗英军“重装铠甲”执行巡逻。数仅次于美国，其中大部分驻扎在赫尔曼德省。英军自2001年参与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以来，阵亡士兵人数已达438人。

　　至2012年11月，德国已经将驻阿富汗的军人数量从5350人减少到4600人。德国政府2012年11月28日决定，在2014年2月前驻阿富汗的德国联邦国防军将减少近三分之一，从4600人减少到3300人。德国政府仍然打算2014年年底前从阿富汗撤回全部德国战斗部队。德国派驻阿富汗的军队规模居第三位，仅次于美国与英国。

　　2013年新年伊始，美国国防部表示，计划在大批美军于2014年年底撤出阿富汗后，仅驻留3000～9000名美军士兵。这与此前美国和北约驻阿富汗军队总司令约翰·艾伦所建议的驻留人数有所不同，艾伦曾表示将保留6000名至15000名美军士兵。五角大楼称，最后滞留在阿富汗的美军将帮助打击武装分子以及培训阿富汗当地警察和部队。如果此前泄露出的文件可信的话，奥巴马看起来已下决心尽快从阿富汗抽身，2014年后仅在阿富汗留下6000名美国士兵。就此，美国《华盛顿邮报》刊发外交关系协会高级研究员马克思·布特的文章指出，这一想法从军事的角度来看，将造成反恐行动的重大倒退，从而极大地增加塔利班卷土重来、再次控制阿富汗的风险。

　　为表达美国对包括阿富汗在内的中亚国家的支持，奥巴马派遣美军部队在阿富汗换防竞选连任美国总统后随即指示副国务卿温迪·舍曼访问中亚国家。2012年11月29日，舍曼在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表示，美国即便在2014年后也仍将继续保持在阿富汗的军事存在。她说，2014年前撤离阿富汗的只是北约作战部队，2014年后北约将继续保持在阿富汗的军事存在，北约军队将帮助训练阿富汗安全部队。

　　（四）美国阿战后战略安排难现和谐

　　阿富汗民众的屈辱感与美军的压抑感两种对立的情绪相碰，使得美军与阿富汗民众之间的鸿沟愈来愈深，对抗愈来愈烈。“美国人滚出去！”2012年3月13日，在阿富汗东部城市贾拉拉巴德，数百名大学生举行抗议，声嘶力竭高喊反美口号。情绪激动的人群还焚烧了美国总统奥巴马的肖像。同一天，在阿富汗南部坎大哈省潘杰瓦伊地区的巴兰迪村，一支阿政府代表团遭遇武装袭击，1名阿富汗士兵身亡，代表团成员包括阿总统卡尔扎伊的两个兄弟和一些高级安全官员。这两起事件是阿富汗民众和塔利班组织对两天前美军士兵枪杀16名无辜村民的回应。在枪杀平民案发生后，阿政府一再呼吁冷静，但阿富汗人的反美情绪一触即发，新一轮的反美浪潮呼之欲来。十年战事，美国牺牲巨大，收获的却仿佛只是憎恨、敌视、反抗，如今的阿富汗依然满目疮痍，暴力事件不断。

　　2013年1月11日，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访问华盛顿，与美国总统奥巴马商讨美军撤军进程和2014年后驻军安排问题。随着美军撤军大限的临近，围绕“后阿战时期”战略安排，美阿之间的磋商抑或博弈急需一个结果。奥巴马在11日的会晤后表示，美国在阿撤军问题上“路线清晰”且推进顺利，长达11年的阿富汗战争将拥有一个“负责任的终结”。奥巴马称，美军在培训阿安全部队与作战两方面均进展顺利，因此北约的撤军目标将按期实现，其步调还“可以稍微加快”。这意味着，美国将在2013年底“战斗任务”结束后加快撤军步伐，而不是像一些美军将领坚持的那样“匀速撤退”。在2014年后美国是否保留部分驻军这一关键问题上，奥巴马态度暧昧且强硬，将驻阿美军的司法豁免权作为任何驻军方案的前提。

　　其实，卡尔扎伊此访希望求解的首要问题可以概括为：2014年后美国还有多大兴趣和多少资源投向阿富汗？对此，奥巴马的回应相当冷淡。在卡尔扎伊访美前夕，美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罗德斯已对媒体吹风称，关于是否在阿富汗保留驻军，美国没有任何具体数字目标，甚至“零驻军”也是选项之一。美国在2014年后的目标是“确保基地组织在阿富汗不再拥有庇护所，确保阿富汗政府拥有一支有能力保持政府稳定的安全力量”。美方近乎“无所谓”的表态，首先是对阿方施压的需要。奥巴马在会晤卡尔扎伊时强调，如果不给予美军司法豁免权，美国将不可能在阿富汗保留任何驻军。此间分析人士普遍认为，尽管奥巴马政府十分关注阿未来安全及政治前景，但在保留驻军以及未来美国援助问题上，阿富汗对美国的需要远大于美方在阿驻军的需要。两年前美国在结束伊拉克战争时因谈不拢驻军地位问题，不得已接受“零驻军”现实，现在看也无伤大体。因此，卡尔扎伊如果视保留驻军为美方重大需求，并以之为筹码提高谈判要价，坚持在美军法律地位上不妥协，双方肯定会不欢而散。更深层的原因在于，奥巴马本人在减轻美军在阿富汗“足迹”上意志坚定。在国内民众空前的厌战、反战情绪中，减轻在阿富汗军事“足迹”、削减战争开支已成为近年来美“阿巴战略”的重要方向，也是奥巴马在竞选连任期间最重要的承诺之一。与此同时，减少战争开支也是美国战略重心向亚太转移和开展“国内重建”的重要前提。

　　面对美方“无所谓”的强硬态度，卡尔扎伊能够显示出多少政策灵活性，目前尚不得而知。在未来美军司法豁免权问题上，卡尔扎伊表示，他将征询阿民众的意见，确保阿主权和法律尊严不受损害。在未来美军驻军规模上，卡尔扎伊表示，这不是由阿富汗方面考虑的问题。无论如何，“零驻军”都不是奥巴马政府乐意接受的一种安排。事实上，美朝野均认为保留一定规模的驻军对防止阿未来政治动荡，巩固反恐成果至关重要。阿安全力量近年来迅速增长或“被增长”至33万多人，名义上承担起80%安全行动的领导责任，但对于其能否独立承担起2014年后的安全责任，美国许多安全问题专家忧心忡忡。在“后阿战时期”的战略部署上，美国是应该局限于反恐行动和有限培训阿安全力量，还是继续在空中力量、后勤等事务上全面帮助阿军，甚至保留在阿一两个地区的作战计划，各派意见相持不下。一些主流学者分析认为，从美国的基础民意、政府削减开支的压力及奥巴马本人的政治意愿来看，美最终驻军规模应在1万人以下。

　　“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阿富汗战争11年来，美国耗资近万亿美元，付出了2000名军人的生命，美在财政预算上面临的军费压力无以复加，“向内”关注自身经济重建的趋势难以逆转。在这一大背景下，阿富汗在美战略棋盘上地位下降在所难免，美阿在“后阿战时期”战略安排上也将难现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