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子虚赋(2)

　　［43］腾远：一种善于凭借树枝等凌空腾跃的猿类。服虔曰：“腾远，兽名也。”《焦氏笔乘》卷四：《庄子》：’腾猿得枳棘。‘《南都赋》：’鸾鹓雏翔其上，腾猿飞栖其下。‘《蜀都赋》：’猿狖腾希而竞捷。‘岂’腾远‘即’腾猿‘，’猿‘、’远‘字相近而误耶？“梁章钜、胡绍煐、朱珔及王先谦《汉书补注》皆主此说。其他或以为蛇，或以为鸟，俱与上下文所举不相侔，不可取。射（yè）干：郭璞注：”似狐，能缘木。“法云《翻译名义·畜生篇》曰：”悉伽罗，此云野干，似狐而小，形色青黄，如狗，群行，夜鸣如狼。“

　　［44］蟃（wàn）蜒：据《广韵》，字当作”獌狿“。郭璞曰：”大兽，似狸，长一寻。“（按：原作”长百寻“，盖传抄之误。孙偭云：”獌狿，大兽名，长八尺。“八尺即一寻）。貙（chū）犴（àn）：一种猛兽名。

　　［45］（zhuān）诸：即专诸（？―前515年），春秋时吴国猛士，曾替吴公子光刺杀吴王僚。见《左传》昭公二十年、二十七年，作”设诸“。

　　［46］格：搏击。”手格“谓空手击之。

　　［47］驯之驷：四匹驯服的毛色不纯的马。驯：驯服。：同”驳“，毛色不纯的马。驷：四马合驾一车。

　　［48］雕玉之舆：雕刻精致，上面镶篏有玉石的车子（此句中”玉“用为形容之词）。

　　［49］靡：同麾（huī），义同挥。《说文》：”，旌旗，所以指也。从手，靡声。“”“即”摩“之本字，”靡“为”“之省借。鱼须：鱼须喻旗下缘之旒穗。桡（náo）：曲。旃（zhān）：曲柄的旗。

　　［50］曳（yè）：摇。明月之珠旗：张揖曰：”以明月珠缀饰旗也。“李善引宋均曰：”鲛鱼之珠，有光耀，可以饰旗。“

　　［51］建：竖起。干将：与”莫邪“对称，此处为利刃貌。《广雅疏证·释器》：”干将为利刃之貌，故又为剑戟之通称……自《吴越春秋》以干将为吴人，遂致纷纷之说。“高步瀛《文选李注义疏》卷六云：”古者物勒工名。干将，盖古善铸剑戟者之通名，故韩、吴皆有之……似不得谓竟无其人。“

　　［52］乌号（háo）：本是柘木之名，因以称柘木做的弓。柘木密致坚韧，所做之弓弹性好而力大。《太平御览》卷九五八引《风俗通》：”柘材为弓，弹而放快。“又因其木色黄，木汁可染赤黄色，故传说黄帝之弓为”乌号之弓“。雕弓：上面刻有花纹图案的弓。

　　［53］夏服：”服“为”般“字之误。夏般，即夏水。汉夏一带多竹木，得选良材以制箭，故云。服虔曰：”服，盛箭袋也。夏后氏之良弓，名繁弱，其矢亦良，即繁弱夏服，故曰夏服也。“说亦可参。

　　［54］阳子：张揖曰：”阳子，伯乐也。孙阳，字伯乐，秦穆公臣，善御者也。“骖乘：陪乘。

　　［55］孅（xiān）阿：古之善御者。又传说孅阿为月御。上古传说人物与神话人物间往往有千丝万缕关系，有某一特长之人物亦往往作为善此者之通称。故不必泥于是人是仙。

　　［56］案节二句：言尚未完全放开奔驰，即已陵轹矫捷的野兽。案节：指马行较缓慢而有节奏。未舒：未放开奔驰。陵：陵轹，从上面碾过去。

　　［57］蹴（cù）：踢。蛩（qióng）蛩：传说中的兽名。《史记》作”邛邛“。《山海经·海外北经》：”（北海）有素兽焉，状如马，名曰蛩蛩。“《汉书》注引张揖曰：”蛩蛩，青兽，状如马。“又曰：”距虚似骡而小。“胡绍煐曰：”盖蛩蛩、距虚，皆野兽之善走者，因而名野马之善走者为蛩蛩，为距虚。观下所称，并为野马可证。“《周书·王会解》孔晁注：”距虚，野兽，驴骡之属。“《文选·枚乘〈七发〉》注引《范子》：”千里马必有距虚。“1992年到1993年，法国的米歇尔·佩塞尔两次来中国寻找古书中所记载的上等良马，在甘肃天祝找到一种名叫查科里的马，比河曲马个头稍小，矮。最特殊的是，”它自出生之日始，就能使同侧的两腿同时举步前行。“在玉树发现了另外一种”个头小，耳朵也很小，面额短，毛细，四蹄小而硬，背部平坦，耐力极强，跑速快“，”肺活量极大“的马。后来在湄公河的源头附近，”终于找到了最出色的品种“，这种马”个头较大“，”更强壮，跑得更快“，而且同样是”同侧两腿同时举步“。（见法国《科学与生活》月刊1994年6月1期；译文见《丝绸之路》1994·5）传说中的蛩蛩、距虚之类，有可能是同这些马种有血亲关系的野马。辚（líng）：辗。

　　［58］轶（yí）野马，（wèi）（tú）：言超越野马、，以车轴撞击之。两句互文见义。车轴头，此用为动词。《经典释文》引《字林》：”北狄良马也。一曰野马也。“古所谓”天马“即野马，驯化饲养之，耐力强而跑速甚快。

　　［59］遗风：张揖曰：”千里马也。“骐（qí）：白色而有苍艾色花纹的马。《诗·鲁颂·》《毛传》：”苍骐曰骐。“陈奂《诗毛氏传疏》云：”’苍骐‘当作’苍綦‘，与《小戎》’驾我骐‘，《传》’骐，骐文‘，《正义》作’骐，綦文‘同。綦，苍艾色，马有苍艾色之文，故苍綦谓之骐。苍綦，犹綦文也。骐马，白马也。陆士衡《挽歌》诗：’骎骎策素骐。‘素者，白也。“游骐：非驯养之骐马。犹言野马之白色而有苍艾色花纹者。

　　［60］倏（shū）眒（shēn）：《史记》《汉书》”倏“作”儵“，字同。奔逐迅速貌。如左思《蜀都赋》：”鹰犬倏眒。“又作”儵“。如王延寿《王孙赋》：”夐倏而奄赴。“倩（qiàn）浰（lì）：亦迅疾貌。此句形容车马奔驰之疾。

　　［61］猋（biāo）：疾风。今通作”飙“。颜师古解此句：”若雷之动，猋之至，言其威且疾也。“

　　［62］星流霆击：”星流“言如流星之坠落。霆，《汉书》作”电。“郭璞曰：”霆，劈历。“《西京赋》薛注引《苍颉篇》：”霆，霹雳也。“与郭注合。而《穀梁传·隐公九年》曰：”电，霆也。“又《淮南子·兵略训》：”疾雷不及塞耳，疾霆不暇掩目。“亦以霆为电。则当为雷而带闪电者。《说文》以为”雷馀声也“，或有误，《尔雅·释天》注：”雷之急激者谓霹雳“，稍近之。此句亦形容楚王车骑迅速威猛。

　　［63］中（zhòng）必决眦（zì）：言射禽兽必射中其目，使其目眶绽裂。决，裂开。眦，目眶。

　　［64］洞胸达掖，绝乎心系：箭镞穿过胸部而从掖下射出，射断了连着心脏的脉络。洞，贯穿。掖，同腋。心系，连着心脏的血脉经络。

　　［65］获：收获。雨：作动词用，下雨一样从天上掉下来。此言所打野兽很多，满地丢的都是。

　　［66］弭（mǐ）节：按节徐行。弭，按。节，节度。《晏子春秋·内篇·杂上》：”按之成节而后去。“

　　［67］徼（jiào）：拦遮，截当。（jù）：”□“（jué）或”“（jué）之假借。高步瀛《文选李注义疏》云：”当依《说文》作’谻‘……而又’□的通借字，与\"’字音义皆同。“《说文》：”徼□，受屈也。“段玉裁以为《子虚赋》此处用假借字，《说文》用正字。又《说文》：”，劳也。“徼，遮拦野兽之倦极者。受诎：收取禽兽之力尽者。诎，同”屈“，此处指力尽不能挣扎者。

　　［68］殚（dàn）：尽。变态：动物被猎获时之各种姿态、样子。

　　于是郑女曼姬，［1］被阿，揄纻缟，［2］杂纤罗，垂雾縠；［3］襞积褰绉，［4］纡徐委曲，［5］郁桡溪谷。［6］衯衯裶裶，［7］扬袘戌削，［8］蜚襳垂髾。［9］扶舆猗靡，［10］翕呷萃蔡；［11］下摩兰蕙，［12］上拂羽盖；错翡翠之葳蕤，［13］缪绕玉绥。［14］眇眇忽忽，［15］若神仙之仿佛。于是乃相与獠于蕙圃：［16］媻姗窣，［17］上乎金堤，［18］揜翡翠，［19］射；［20］微矰出，纤缴施。［21］弋白鹄，［22］连鹅；［23］双鸧下，［24］玄鹤加。［25］怠而后发，［26］游于清池。浮文鹢，［27］扬桂栧；［28］张翠帷，建羽盖；罔瑇瑁，［29］钩紫贝；金鼓，［30］吹鸣籁；［31］榜人歌，声流唱，［32］水虫骇，波鸿沸；［33］涌泉起，奔扬会。［34］礧石相激，硠硠礚礚；［35］若雷霆之声，闻乎数百里之外。将息獠者，击灵鼓，［36］起烽燧；［37］车按行，骑就队；［38］乎淫淫，般乎裔裔。［39］

　　［1］郑女曼姬：《汉书》注引文颖曰：”郑国出好女。曼者，言其色理曼泽也。“”曼“特指皮肤细腻而有光泽。《楚辞·天问》：”平胁曼肤。“注引李善曰：”轻细也。“（按：郑女指能唱新声之女。如就美丑言之，则美女无地无之。）

　　［2］被：同”披“。阿：细缯。（xī）：细布。揄（yú）：挥、曳。纻（zhù）：麻织成的布。缟（gǎo）：细白的生绢。二句言披着细缯和细布的上衣与披风，曳着纻麻布和细白生绢的长袖。

　　［3］杂纤罗：装饰着细纹的罗绮。垂雾縠（hú）：《史记集解》引郭注：”言细如雾，垂以覆头。“

　　［4］襞（bì）积：形容裙上摺叠多层（犹今所谓”百褶裙“的形象）。《汉书》颜注曰：”襞积即今之裙，古所谓皮弁素积者，即谓此积也。“褰（qiān）绉（zòu）：衣服上装饰性褶皱纹理。苏林曰：”褰绉，缩促之。“褰：提起、褶起。绉，慼。

　　［5］纡（yū）徐委曲：形容衣裳上皱褶的纹理弯曲好看。”纡徐“与”委曲“义近。

　　［6］郁桡：深曲貌。吕问曰：”谓文理茀郁然，有似溪谷之状。“郭嵩焘曰：”缟罗縠之属，轻软多慼纹，故以‘郁桡溪谷’为言，言表里之深邃也。“

　　［7］衯（fēn）衯裶（fēi）裶：郭璞曰：”衯衯、裶裶，皆衣长貌也。衯衯同纷纷，裶裶同霏霏。“衣袖、裙、带随风飘动，更显其长，故《广雅·释诂》云：”衯衯，乱也。“乃言因其动而显其长。

　　［8］袘（yí）：衣服之下边缘。戌削：双声连绵词。王先谦《汉书补注》以为”状行时裳缘之整齐也。“此言风将衣裳之下摆吹起，作扇形展开时衣下边缘整齐的样子。

　　［9］蜚（fēi）襳（xiān）：衣上长带随风飘起。蜚，同”飞“。襳：衣上长带（颜师古说）。垂髾（sào）：带端所饰剪成燕尾形的垂丝。郭嵩焘曰：”《广韵》：‘髾，发尾。’颜注释此为燕尾，正若今长带交股歧分。《尔雅》：‘垂旐曰旆’。郭注：‘帛续旐末为燕尾’是也。疑此云如《续汉·舆服志》之赤罽蕤、赤丝蕤，施之绶带者。盖缀双带于袿衣之前，饰其下为垂丝。“《大人赋》：”曳彗星而为髾。“张揖曰：”髾，燕尾也。“此于旌旗言之，则亦可于衣带言之，均为比喻性称说。此句言飞扬起的长带末端有剪为燕尾式的垂丝。

　　［10］扶舆、猗（yǐ）靡：皆衣服合身，而体态婀娜之貌（《汉书补注》引宋刘奉世说）。《淮南子·修务》：”今鼓舞者扶於猗那。“《上林赋》：”垂条扶於。“《楚辞·九怀》：”登羊角兮扶舆。“”扶舆“即”扶於“，”猗靡“即”猗那“。胡绍煐曰：”枝条谓之扶於，亦犹猗那，故体态谓之扶舆，亦谓之猗靡。“

　　［11］翕（xī）呷（xiá）萃蔡：形容人行走时衣服发出的摩擦声，犹今之”窸窸窣窣“。

　　［12］摩：原作”靡“，为”摩“之假借。《史记》《汉书》六臣注《文选》作”摩“，今据改。摩，抚摸、摩擦。

　　［13］错：错杂。翡：一种羽为红色之鸟。翠：一种羽为绿色之鸟。此指头饰。高步瀛曰：”以羽毛饰旗之葳蕤，以羽毛为首饰亦谓之葳蕤。“

　　［14］缪：此处同”缭“。”缭绕“即缠结。绥（suí）：为引人上车的绳索名。此处指女子头上所饰之缨绥，乃以玉珠串起缠绕而成。《乐府诗集·鼓吹曲辞·有所思》：”双珠瑇瑁簪，用玉绍绕之。“即此也。

　　［15］眇（miǎo）眇：犹缈缈。众女以轻縠薄缟罩之，又且衣服飘忽，皆随意行走，如云之聚散，故云。

　　［16］獠（liáo）：夜猎。此处指打猎。

　　［17］媻（pán）姗、（bó）窣（sù）：皆谓摇摆颠蹷之貌。韦昭曰：”匍匐上也。“言媻姗而上堤。

　　［18］金堤：或云”堤名“，或云”水之堤塘坚如金“。按：此亦以美词形容之，为诗赋常用手法，闻一多所谓”色彩美“。其中应包含有坚牢之义。

　　［19］揜（yǎn）：同”掩“。朱珔曰：”‘揜’与‘罨’通。“徐锴《说文系传》云：”网从上掩之也。“胡绍煐曰：”‘掩’即‘罨’，谓以网捕取，故捕鸟谓之罨，捕鱼亦谓之罨。《太平御览》引《风土记》：‘罨，即而小，敛口，从水上掩而取之’，是也。“此句言以网捕翡翠之鸟。

　　［20］（jūn）（yí）：雉一类的鸟，羽毛五彩。

　　［21］微矰（zēng）：系有生丝的短箭，射鸟所用。《史记·老子传》：”走者可以为网，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出：射出。纤：原作”孅“，同”纤“。《史记》与五臣注本作”纤“，今据改。缴：矰后所系生丝线。施（yì）：曳，延续、延展。《诗·周南》：”葛之覃兮，施于中谷。“《毛传》：”移也。“又《礼记·乐记》：”施于孙子。“注：”延也。“《诗·旱麓》”施于条枚“，《韩诗外传》作”延于条枚“，意并相通。

　　［22］弋（yì）：用矰射。《诗·郑风·女曰鸡鸣》：”弋凫与雁。“《疏》：”谓以绳系丝而射也。“白鹄（gú）：《汉书注》《史记正义》皆释为”水鸟“。陆玑曰：”鸿鹄羽毛光泽，纯白，似鹤而大，长颈，肉美如雁。又有小鸿，大小如凫，色亦白，今人直谓鸿也。“桂馥《说文正义》、王筠《说文句读》俱言鹄有黄白之分。则白鹄与黄鹄（天鹅）当为同类异种。

　　［23］（jiā）鹅：野鹅。

　　［24］双鸧（cāng）下：一对鸧鸹被射下来。

　　［25］玄鹤：黑色鹤。加：指被箭射中。

　　［26］发：出发。此言射猎疲倦之后由泽之东面出发到了泽西面所谓”涌泉清池“之处。

　　［27］浮：指泛舟。鹢（yī）：水鸟名。古代君王所乘船首有鹢。后代以鹢为舟之代称。文：绘有文采。

　　［28］扬桂栧（yì）：高举起船上桂木做的船桨。栧，同”枻“，桨。桂，原作”旌“，据《史记》改。王念孙曰：”‘桂栧’谓以桂为楫，犹《楚辞》言‘桂櫂兮兰栧’也。‘浮文鹢，扬桂栧，张翠帷，建羽盖，’皆相对为文。“王说是。

　　［29］罔：借为”网“，此处用为动词，用网打。

　　［30］（chuāng）：击。金鼓：钲（zhēng）铙钹一类的乐器。

　　［31］籁：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