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情洒哈巴雪山

　　2003年10月，迪庆州与红塔集团联合组织了一次“激情攀登哈巴雪山”的活动，引来了众多专业和业余的登山爱好者，省内外媒体竞相进行了报道。这次登山活动最后以顺利登顶而告结束。据迪庆州州长齐扎拉给我介绍，他是第一个登顶的人，并有感而发，非常抒情地写了一篇《亲吻雪山》的散文。这次活动以后，原来名气不算大的哈巴雪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我在这片藏区工作期间，无数次经过哈巴雪山山麓，当时也没有花很多的精力去注意它，对哈巴雪山的注意，就是远距离拍个照片。这次登山活动的圆满成功，引起我探究哈巴雪山的兴趣。我翻阅大量资料，一路探究下去，发现了哈巴雪山实际上是十分精彩的。

　　哈巴雪山应该是青藏高原最南边的一座雪山了。这座雪山，隔着金沙江的虎跳峡与玉龙雪山遥遥相望，扼守着跨金沙江、由214国道进入迪庆的大门。在民间传说里，哈巴雪山与玉龙雪山是兄弟俩，是东海龙王的王子，并由此演绎出很多动人、神秘的故事。迪庆高原，雪山林立，海拔最高的是梅里雪山。海拔5396米的哈巴雪山虽然不算特别高大，但有其精彩之处。其精彩就在于地质地貌的多样性、生物资源的多样性。哈巴雪山的地貌堪称集迪庆高原地貌之大成。这里的地貌与其他青藏高原地区一样，是远古那场喜马拉雅山造山运动地势急剧抬升以及千万年冰川运动的结果。哈巴雪山到处都有地质奇观。这里有峡谷，著名的虎跳峡，为世界最深的峡谷，海拔高差3846米，比美国的科罗拉多大峡谷还深1000多米；这里有雪山，主峰白雪皑皑，终年不化；这里有冰川，我国纬度最南的冰川就在哈巴雪山，甚至在海拔近4700米的悬崖上还挂着冰瀑，十分罕见；这里有冰川遗迹，在哈巴雪山的冰川周围，是大小不一、千姿百态的角峰、刀脊、U形谷和羊背石，都是远古冰川留下来的遗迹；这里有湖泊，哈巴雪山有众多星斗般的冰碛湖，是冰川融化的产物。我看到一些摄影家拍摄的湾海、黑海图片，景致非常迷人，但亦非常神秘，据说只要在湖边高声呼叫，雨雪在顷刻之间就洒落下来，凡人真的能够在此“呼风唤雨”，简直神了！当地人言之凿凿地描绘得很玄乎，我没有考证，也许这是我们尚未认识到的一种自然现象也说不定；这里有草甸，从著名景区碧塔海到三坝的路上，我们可以看到哈巴雪山脚下有一片片绿毯般的草甸伸向密林深处，让人如梦如幻；这里更有“仙人遗田”，地处三坝乡哈巴雪山脚下的白水台，是闻名中外的地质奇观，也是中国最大的泉华台地之一，层层铺叠，洁白如玉，堪称大自然鬼斧神工之杰作。

　　哈巴雪山生物资源极其丰富，从植物分布看，这里是我国为数不多的、典型的亚热带地区植被垂直带。海拔1700至2000米，是干热河谷的稀树灌木草丛植被带，生长着稀有树种清香木、灌木矮黄栌、草本须芒草等；海拔2000至2700米，是针叶、阔叶林带，主要生长着云南松、黄毛青冈木等；海拔2700至3200米，是温性针叶林带，生长着云南松、华山松、云南铁杉、黄背栎、红花杜鹃、大白花杜鹃、蟹甲草、天南星等；海拔3200至4100米，是寒温性针叶林带，生长着云杉、冷杉、各种杜鹃和灌木；海拔4100至4700米，就进入了寒带，有低矮的灌木丛和高山草甸；海拔4700米以上，终年积雪，一派银白色的世界。哈巴雪山的植物资源最值得一提的是荟萃了不胜枚举的杜鹃花种类，有红花杜鹃、大白花杜鹃、黄杯杜鹃、卷叶杜鹃、白雪杜鹃、川滇杜鹃、棕背杜鹃……我们可以想象：杜鹃花盛开的季节，冰川下、密林间、小湖畔，到处簇拥着五彩斑斓的杜鹃花，那是任何人工都无法营造的花园。花海花潮衬托着覆盖皑皑白雪的哈巴雪山，这种梦幻般的景致，恐怕这世界上不多了。无怪乎有植物学家慨叹哈巴雪山是“世界花园之母”，是杜鹃、报春、龙胆等花卉的分布中心和分化中心。据资料记载，哈巴雪山丰富的花卉品种早就引起世界相关人士的注意，上世纪20年代，英国、美国、奥地利的植物学者曾到哈巴雪山采集过花卉标本，一些杜鹃花的品种已在异国他乡安家落户，装点着欧美各国的花圃。从动物分布看，哈巴雪山聚集着众多的珍稀野生动物。有国家一类重点保护动物滇金丝猴、雪豹、云豹、金钱豹和斑羚；国家二类保护动物小熊猫、猕猴、鬣羚、林麝、马麝、穿山甲、水獭、大灵猫、小灵猫、猞猁、金猫、黑熊、岩羊、藏马鸡、白腹锦鸡、血雉、红腹角雉、白鹇、大绯胸鹦鹉等。哈巴雪山的茫茫林海里，是野生动物的天堂。

　　写到这里，我像是悟出了“激情攀登哈巴雪山”组织者的用意：那就是回归自然，尊重自然。齐扎拉在他的散文《亲吻雪山》中抒发了自己登上雪山之巅后的诸多感受，引发了我的共鸣。他写道：“单纯追求经济的发展，忽视与自然的协调，离开了人文关怀，人能够获得幸福吗？在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滚滚潮流中，由于人们不注意对自然、环境的深切关注，造成了多少污染、多少破坏，发达国家就是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路子，不料，我们很多地方也无法避免，重蹈覆辙。迪庆正处在发展的关键时期，我们是要用穿越时空的眼光来注视这块土地，还是急功近利，追求近期的利益而忽视长远的发展，甚至破坏掉这块净土？”他充满深情地回答自己的设问：“我想，雪山是有灵性的，大自然是有生命的。面对冷峻、博大、永恒的雪山，它的子民不应是狂妄、浮躁，充当征服者，而且人类永远也不可能征服自然，只能和大自然和睦相处。”齐扎拉“亲吻雪山”是为了亲近自然，珍爱自然；登山者登山不是为了征服雪山，而是仰慕雪山、呵护雪山。如果我们对大自然都保持这样谨慎、谦恭的态度，可以避免做多少违背自然规律的蠢事。然而认识到这一点，我们付出的代价已经是太大了。巨大的代价后面，人们逐步懂得这样一个道理：只有尊重自然，人类才会有所作为。

　　“激情攀登哈巴雪山”之后，哈巴雪山以自身独特瑰丽的奇观开始知名。迄今为止，它还基本上是一块尚未经人类开发的“净土”，依然坚守着自己的洁净与空灵。今后，哈巴雪山还会保持亘古以来的这种寂静吗？它会成为香格里拉一个新的旅游景点吗？我无法预料。现在，香格里拉已经是云南省乃至全国后来居上的旅游地区，在2005年《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发起的“中国最美的地方”评选活动中，香格里拉榜上有名。最美的地方，也是人们最向往的地方。一旦向往就趋之若鹜，人流滚滚，香格里拉的旅游业生机勃勃，方兴未艾。时间长了，现有的旅游景点就满足不了游客的旅游胃口，那就得开辟新的景点，我不知道有关方面有没有开发哈巴雪山的打算，恐怕这是迟早的事。据我所知，这里还不是国家自然保护区，不像白马雪山自然保护区那样，有机构、有政策、有人员等保障。国家实施天然林禁伐前，这里的林木还被国家的森工部门以及地方的木材部门规模化地采伐过，至今还有老百姓在哈巴雪山上砍树。毫无疑问，哈巴雪山很美，但美丽的东西一般都很脆弱。在平均海拔超过3000米的迪庆高原，完整的生态系统一旦破坏，要恢复它就比登天还难。在这里，保护与开发似乎成为“悖论”，对此我不以为然。从迪庆州的这几年的旅游开发实践来看，保护与开发两者的关系如果处理得当，就会相得益彰。与其让哈巴雪山处于独守寂寞、无人问津的状况，倒不如将哈巴雪山作为一个生态旅游区来进行保护性的规划和开发。这是在保护资源和环境基础上来开展的一种旅游活动，其前提是保护，发展生态旅游的目的最终还是为了更好地做好自然生态保护工作。“生态旅游”的概念，最早是由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的特别顾问、墨西哥专家谢贝洛斯·拉斯喀瑞（CeballosLascurain）提出来的，其定义是：“生态旅游作为常规旅游的一种特殊形式，游客在欣赏和游览古今文化遗产的同时，置身于相对古朴、原始的自然区域，尽情考察和享受旖旎的风光和野生动植物。”针对一些旅游组织和部门滥用“生态旅游”概念的现象，国际生态旅游协会（TheEcotourismSociety）把生态旅游定义为“具有保护自然资源环境和维护当地人民生活双重责任的旅游活动”。从这个方面讲，在哈巴雪山开辟生态旅游是一项有多层意义的活动。与其让人们隔离于自然、陌生于自然，不再对自然萌发好奇，缺失了对大自然的敬畏，缺乏那种发自内心地关注生存环境、保护环境的意识，不如让人们从感性上了解自然、用身体去亲近自然，达到尊重自然、呵护自然的目的。使更多的人加入到保护生态、造福人类的行列之中，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当前，国家正在着力构建一个和谐社会，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切入点！我们能否通过在哈巴雪山开辟生态旅游，把这种和谐的关系推而广之，进一步引导人们回归大自然，享受大自然，进而热爱大自然，保护大自然，把尊重自然的意识转化为每一个人的自觉行为和义不容辞的使命。

　　陶渊明辞曰：“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这是说的自然现象，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不是希望达到这样的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