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宿塔城

　　我刚到迪庆州工作时，与州委书记张百如同志下乡调研，在维西县塔城镇住了一宿，如今回忆起来，记忆犹新。

　　塔城，是热巴舞的故乡。我们刚到塔城的当晚，就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我们住在一个藏族人开的小客栈里，主人把全家人发动起来，口之歌之，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不亦乐乎。随行的州委秘书告诉我，并不是因为我们是州领导就特意安排，只要有客人到来，他们都要欢乐通宵。这一家人，男女老少都会跳热巴舞。而整个塔城，大多数人都会跳热巴舞。

　　这里是滇金丝猴的故乡，国家自然保护区萨马阁林区就在塔城。莽莽原始森林，活跃着可爱的红唇精灵。

　　这是人居环境十分理想的地方。海拔2300米左右，没有现代工业的各种污染，因此朗朗天空、莽莽森林、潺潺流水、幽幽田畴，虽阳光很灿烂，但天气却不热，空气很清新。置身其境，浮躁的心情一下子安静下来。当地主要由藏族、白族、纳西族、傈僳族和汉族聚居或杂居，大都豪爽好客，古道热肠，让你有回家的感觉。城市的生活太浮躁、太急功近利了。要不是身为公家的人，要办公家的事，我真想在此找个幽静去处，与世隔绝，静若处子，心如止水，过野鹤闲云般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正是我多年所向往的。这样的向往，恐怕长期居住在城市的人，大抵都会有。但是，这里的群众依然还是很贫困的，管辖着塔城的维西县，仍然是国家级的贫困县。要不是国家和省对贫困县的财政支出基本包起来，他们连公务员、教师的工资都发不起。在这里当公务员是很清贫的，老百姓也在为只求个温饱，祖祖辈辈奋斗不已，富裕是他们梦寐以求而又十分遥远的事情。

　　贫困的好地方，这是一个多么矛盾的现象。但又是这世界上最为普遍的现象。我们往往在喧嚣的、污浊的城市享受着现代文明成果，在宁静的、清新的乡村却苦熬着落后与贫困。城市经济与农村经济的二元，如果只平行而不交叉、融合，这种状况就是长期的。好在情况开始改变了。农村在加快农业产业化进程，在加快城镇化进程；位居城市的工业企业在农村建设原料基地，城乡经济在向融合的方向发展，二元状况正在被打破，这是全球经济发展的大趋势。我以为，像塔城这样一个远离尘嚣、远离现代文明的地方，仍然可以走出一条自己的产业化、城镇化的路子来。尽管这条路子很艰巨，甚至很漫长，但是要改变村民的贫困状况，融入到现代文明之中，这条路还得走。

　　在苍茫的暮色里，在这个小客栈花园般的庭院中，大多数人载歌载舞的兴趣正浓，清淡与贫困并没有影响他们追求欢乐。州委书记、副书记同时来到塔城，这确实是不多见的事情，值得他们高兴一番。而我此时却安静下来，坐在花园一隅，喝着主人家奉上的上好酥油茶，与这个镇的书记、镇长共同在勾画塔城产业化、城镇化的蓝图。

　　我们在设想塔城的产业化。这里是生物多样性最为突出的地方，且盛产一种名贵中药材木香。云南的木香简称云木香，更为珍贵。能否围绕云木香这种药材，搞产业化的运作？比如引进一家药业公司，让他们来建设云木香基地，当地的村民出土地、出劳力参与，然后公司与村民签订购销合同，按照合同价收购，形成公司、基地、农户的产业化格局。据说一亩云木香一般可创造收入一千元，那么搞上一万亩，收入一千万元。塔城总人口近万人，人均收入就达到一千元。对于药业公司来讲，获得了稳定的原料来源；对于村民来讲，找到了增加收入的门路，这是一种“双赢”的结果。旅游业仍然可以走这样的路子，首先，仍然要对项目进行必要的规划和包装，这是政府必须要做的事。花一点小钱，办一件对老百姓、对政府、对环境保护都有利的事情，我看值得。列入规划，最好是列入省的规划。旅游规划，千万不能闭门造车。要开门编规划，请高手编规划。规划的失败是最大也是最难以挽回的失败。而像塔城这样的地方，生态状况好但却很脆弱，一次失败就承受不起。一旦失败，万劫难复。规划出来后，认真进行论证，增强科学性、可行性及可操作性。有了规划的指导，项目就有了基础，认真地研究市场、研究卖点、找准亮点，扎扎实实地搞出几个富有特色、富有吸引力的项目来招商引资。只要有利可图、有钱可赚，梧桐树上绝对有凤凰来栖息。我在设想：“走近精灵”算是一个主要项目。这个项目重点是参观滇金丝猴的族群，与动物建立良好沟通关系，恐怕有很多人是会踊跃的。这个项目，集科考、观光、旅游为一体，不但在中国，甚至在世界上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这样的项目，投资商必须是个智者，他要有生态学的眼光、环保的意识、文化的底蕴和长远的考虑。起点要高、立意要远，一旦建设出来，生态效益、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几者兼得，皆大欢喜！云南的旅游业、中国的旅游业已经到了提质增效的新时期，粗放经营已经没有出路，我相信这样的智者是会有的。其次，“热巴风情”应该也是一个好项目。在潺潺流水之间、花团锦簇的藏家院落，客人喝着青稞酒、酥油茶，在篝火映照下观看奔放的热巴舞表演，幸莫大焉！情绪一旦调动起来，还可以加入其中，既学会了跳民族舞，又活动了筋骨，旅游的目的上升到较高的境界，何乐而不为之？因此，我们就有必要组建热巴舞蹈队伍，让青壮年村民通过跳舞赚钱；我们就有必要重新打造藏家民居，使之具有接待能力；我们就有必要开发藏族饮食，使之成为脍炙人口的民族大餐。够了。两个项目做精，就让塔城人民受用不尽了。旅游项目最忌杂乱无章。

　　如果木香项目形成产业化开发势头，塔城的农业就向现代农业大大迈进了一步；如果这两个旅游项目做成，塔城就真正成了旅游小镇。我们再对这个小镇进行必要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文化特色的包装，小桥流水、青山古树、灰瓦木屋，这边风光独好！

　　只要有产业的支撑，塔城人民就会真正地告别贫困，走向富裕。这边，我们聊得很兴奋，不禁心驰神往。恨不得立即动手，把它变为现实。

　　那边，歌舞正酣，篝火正旺。这是一个躁动的夜晚，夜空中星星很亮，明天将是一个好天气。

　　我抬头凝视夜空，问天地，也问自己，这番设想会成为现实么？后来，我主持全州的“十一五”规划编制，结合虎跳峡电站、水库建设，研究出相应的塔城开发方案，认为：虽然塔城被淹没了一部分，但今后塔城将成为名副其实的水乡，景致更加独特。塔城将重新规划建设，一张白纸，将画出最新最美的图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