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感受亚丁(1)

　　在迪庆州工作期间，有很多到过亚丁的朋友就向我推荐位于四川稻城县的亚丁风景区。建议我到亚丁领略纯净绝美的风光，感受苍凉雄浑的风情。我也动过这样的念头：既然他们将亚丁说得这么好，我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但因各种原因，我没有去成。2005年6月，我在迪庆主持一个全省财政的专业会议。我在迪庆工作时的同事、副州长阿堆同志又建议我到亚丁走走，如果我要赶时间的话，可以抓紧用两天时间完成亚丁之旅。我下了决心。简单准备后，6月7日上午10点，我和阿堆副州长一道，开始了亚丁之旅。

　　一、在途中

　　亚丁，位于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稻城县的香格里拉乡境内。我之所以下决心要造访亚丁，是它的所在地也叫“香格里拉”。我要看看，此“香格里拉”与彼“香格里拉”有什么不同，它真的有我的朋友们说的那么好吗？

　　幡

　　阿堆副州长对我们的行程是这样设计的：依照藏家人转经的习惯，按顺时针方向走一圈，即香格里拉县城——奔子栏——得荣县城——乡城县城——稻城县城——香格里拉乡——亚丁——香格里拉乡——稻城县城——格咱乡——香格里拉县城。两天要完成1300多公里行程，并沿途考察风光与风情，获得深切的感受，显然是不现实的。有限的时间，漫长的旅程，我只能对亚丁之行设定一个最低目标：到过即可。至于感受深或浅，则看我的缘分与悟性了。

　　我们一行八人，开两辆丰田越野车，沿香格里拉至德钦的214国道（滇藏公路）至金沙江边的奔子栏，到伏龙桥即往右拐，走上一条支线公路，直奔得荣县子庚乡，我们计划在此吃中午饭。三个小时的急行，我们到达子庚乡。子庚与奔子栏隔江相望，而地势则平坦得多。但是，奔子栏有扼守滇藏公路咽喉、到梅里雪山朝拜必经之地等便利，无论基础设施、繁荣程度、人气状况都不是子庚能比的。实际上，金沙江是不能阻挡相互沟通的，可以架一座桥，天堑即变通途。然而，江两边，一边归属云南，一边归属四川。一条无形的行政区划界线，却使它们隔江相望，不相往来。我在迪庆任州委副书记、常务副州长期间，曾经设想：如果将德钦县城往奔子栏搬迁，能否请国家出面将子庚划给德钦，这将是一举双赢的结果：德钦从寒冷的雪域迁到温暖的江岸，成为金沙江边的一个新兴城市，由人居环境恶劣变为人居环境最好；子庚则由乡政府所在地变成县政府所在地，由此获得投资、发展的机会，老百姓将致富有门。但历史形成的区划分割，调整起来谈何容易？我当过县长、县委书记，调处过多起村与村、乡与乡的山界林权纠纷。每起纠纷的调处，都要绞尽脑汁，伤透脑筋，调处结束，筋疲力尽。乡与村都尚且如此，何况省际之间！这恐怕是国家拿着都头痛的事情。

　　我们在子庚的一个小饭店吃饭，由于来往人员不多，饭店经营不景气，饭菜简单。对岸的奔子栏，饭馆林立，各有千秋，每次我到奔子栏吃饭都是一番享受。这里只能对付着填饱肚子了。但饭店主人很是热情，不断向我们介绍前方道路的情况，说得荣县这几年大修公路，眼下交通状况好多了，让我们尽管放心走。主人家的热情令我们感动不已。

　　饭后，我们不敢歇息，又驱车前行了。前面是著名的金沙江大拐弯了，U字形的河湾，终于让奔腾的金沙江平静下来，缓缓地绕山而去。过去我只能站在对岸遥望它的壮观而不可企及，现在则可以驱车绕它而过。绕过这巨大的河湾继续上溯，我们看到：由北向南的定曲河在先后与玛依河、硕曲河汇合后，投奔了金沙江。形成三面峭壁和两条急水，莽莽苍苍，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我们在金沙江与定曲河的汇合处告别金沙江，沿定曲河峡谷往位于西北方向的得荣县城进发。峡谷曲曲弯弯，公路也只能随着峡谷蜿蜒，真是峰回路转，曲径通幽。狭窄险峻的峡谷，使我们的车速慢了下来。我们有多一点的时间欣赏这个美丽的峡谷。据阿堆副州长介绍，得荣县是一个河流、峡谷众多的县份。虽然得荣县域面积不到3000平方公里，但就有金沙江、定曲河、硕曲河、玛依河、岗曲河等诸多河流和说不上名的许多支流。一条河流，至少有一个峡谷，每一个峡谷都有迥然各异的风光。我眼前的定曲河峡谷，往低处看，河水咆哮，荒漠孤烟，这是一条粗犷的长廊。往上看，危岩畏壁，奇峰怪石，这是一个惊险的去处。

　　我们在一线之天的峡谷中艰难前行，终于在下午4点左右到达得荣县城。得荣县城就建在定曲河峡谷之中，只不过地势显得稍微开阔一点。得荣，在康巴藏语里的意思就是峡谷之地。这个依山傍水的袖珍县城正在改造和扩建，峡谷内的藏民也在加快发展的速度。阿堆说我们要赶到乡城县城吃晚饭，这里不能停留。这个很有意思的峡谷小城风光在我们遗憾的目光中掠过了，今后，我还会有机会来欣赏它么？

　　得荣县，由于地理位置的偏僻以及交通不便，深深地锁在川西南一隅的滇、川、藏结合部的高山峡谷中，真是躲在深闺人未识啊。实际上，这是一个旅游者、探险家的好去处。有原始森林繁茂的玛依河峡谷，有纯美的高原风光，集雪山、草甸、森林、湖泊、冰川、瀑布为一体的下拥风景区，有白雪终年覆盖的嘎金雪山，有藏传佛教圣地翁甲神山，更有大山一样情怀的康巴人。得荣藏民爱歌舞，就像万物爱阳光。他们为自己的家乡取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称：太阳谷。太阳谷的居民虽然生活在这么严酷的环境中，但却那么豪放乐观。从他们各具特色的民间歌舞中就能够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北有“弦子”，南有“学羌”，有奔放的九步锅庄，有“热巴”舞和“扎聂”弹唱……洋溢着浓郁的民族风情和质朴的生活气息。太阳谷，歌与舞的峡谷。

　　可惜的是，我无缘欣赏。时间太紧，人生的无奈太多。离开得荣县城，我们继续沿定曲河谷逶迤而上。海拔不断升高，地势逐渐开阔，定曲河水越来越小，人烟越来越稀，快到源头了吧？荒漠化，连绵无际的荒漠化，是定曲河上游最显著的特点。在这寸草不生的荒漠，已经失去了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亿万年的沧海桑田，物换星移，都在荒漠中凝铸成一种永恒，归结为一个亦真亦幻的梦。我正在为这荒漠的苍凉感叹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藏族村落。这个村落以它的别致和精典吸引了我的眼球。尽管天色渐晚，时间紧迫，我还是让驾驶员停下车，拿出照相机，拍下了这个令人难忘但又叫不上名字的藏族村落。这里的海拔已达4000米以上，康巴人居然能够在此打造出这么超凡脱俗、天人合一的居所，你不得不佩服他们被严酷环境磨砺出来的坚韧！一湾溪水绕村而过，增添了村子的钟灵秀气；几畦绿意点缀其间，演绎着生命的顽强不息。我抬头望去，西边天际铺满红霞，群山染上金色，朔风吹拂，天地一派宁静，莽莽荒漠呈现出一种纯粹的、地老天荒的原始美。我恋恋不舍地收起相机，在唏嘘中登车前行。

　　汽车开始下坡，绵延山峦，一望无际。下坡的道路很险要，驾驶员时时留神，处处着意。在高原峡谷地带驾车和乘车是考验人的。既考验司机的意志也考验乘客的勇气。驾驶员要敢开车，乘客要敢坐车。内地的好多驾驶员，望着这令人头晕目眩的悬崖，驾车动作都失常了。乘客登上车，就得听天由命，把身家性命交给驾驶员，否则你就无法在高原旅行。何况汽车本身就是肇事率最高的交通工具，何况高原还有频发的泥石流、滑坡等自然灾害。一个藏民给我讲：人得相信缘分，诚心到藏区的人都有缘分。我觉得他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在藏区工作两年多，看来我是有缘分的，每次遇上险情都能逢凶化吉。我乘坐的这辆越野车，是阿堆副州长的坐骑，司机姓杨，曾驾驶这辆车到过西藏、青海、新疆、甘肃、宁夏、四川等地，尽管高原驾车经验很丰富，但他还是小心翼翼。

　　傍晚时分，我们跨过秀丽的玛依河，到达乡城。乡城县城，是一座正在加快建设的高原小城。城中主干道全部挖开重铺水泥路面，还没有完工，到处是汽车扬起的灰尘。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已经在约定的一个酒店等着我们。这个酒店恐怕算是这个县城最好的了，但仍然比较简陋。乡城县与其他四川同云南接壤的县份一样，相互往来频繁，接待中热情而略带随意，尊重而不失豪放。这使我们有宾至如归之感。得知我这个省财政厅的副厅长同迪庆州的副州长来了，他们的县委书记、县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都来了。在藏区吃饭，歌与酒相伴，他们不断地唱歌、不停地敬酒。要不是我们急着赶路，非被他们灌翻不可。

　　黑夜降临了，我们的宿营地是稻城，告别乡城县的领导，我们迎着夜幕上路了。从这里到稻城，地势平坦，道路平直。车速明显加快了。这一带海拔都在3000米以上，一派高山草甸风光。人烟明显稠密起来，藏家的土掌房、碉楼、玛尼堆在夜幕中十分静谧。

　　深夜12点多，我们终于到达稻城县城。稻城，古称“稻坝”，在藏语中是山谷口开阔之地。这里已经是四川甘孜州的南部。县城海拔3750米，比西藏拉萨的海拔还高一些。深夜，一条新修的马路依然路灯通明，马路在新修，楼房在新建。看得出，这个县正在加快改造市容市貌，依托亚丁，将稻城建成一座新兴的旅游城市。司机老杨对稻城很熟悉，驱车直奔县政府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