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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的智慧》 作者:周国平

第17章 警觉是人类最深的智慧(1)

  1.警觉意识及表现状态是什么?

  活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时间中充斥着血性,空间中隐藏着陷阱,笑脸后暗藏杀机,阳光下呈现的多是假相。不是所有的山雨欲来都会风满楼,不是一切危险濒临之前都会先通知你一声,都会让你明显明确地感知到险之将至,早作准备。这个世界虽然存在着道德,但你要搞清楚,一切道德都是关于强者生存的道德。一个弱者要变成强者,其间要历经多少狂风暴雨的袭击,惊涛巨浪的拍打,要在悄无声息中经受多少血与泪的洗礼;其从弱小到强大,要历经多少苦难,多少不公平的竞争,正因为这样,强者总是少数。

  在自然界中,弱肉强食就是自然的道德,一个弱者要想成为一个强者,其中最不可少的能力是警觉能力。一切动物都是有灵性的,灵性是动物的最高智慧,若哪一个动物失去了灵性,失去了警觉能力,自然很快会被另类残杀掉,谁叫它不机警一点,在危险将至时逃得远远的呢?被吃掉自是活该,同时,被吃掉也许是自然道德对弱者的惩罚。

  动物的警觉意识及警觉状态:表面上,一只纯白可爱的小兔子正活在芳草萋萋的草原上,它低头有选择地吃几根嫩草之外,还不时地竖着一对尖尖的耳朵伸着头静静地听着什么,它在听什么呢?显然是在听风中的隐含的信号,它在仔细辨别风中有多少潜伏的危险因子。它此时又在听,但它似乎没听出什么,它又在享受着阳光、春风、鲜草与悠闲。它不知道有危险将至,虽然它的双耳也竖起来保持了警觉,但它的警觉也许只是一种习惯,一种长年累月形成的一种固有形式罢了。

  它虽听了风,也许它由于年轻,独自出门的经验欠老到,它还无法真正拥有一双主动的双耳,一双随时都保持警觉和高度敏锐的双耳,这只兔子的双耳失职了。失职带来的危险是什么呢?离小兔子不远的山坡上,有一双贪婪的眼睛正盯着这只毫无察觉的兔子,一只半大的老虎正在试探着踏着悄无声息的猫步向兔子这边逼近。

  老虎悄然无声,显然,它知道它若弄出响声来,这只兔子是会机警地逃掉的,所以它小心谨慎地向前逼近。老虎也是全神贯注的、机警的,全然投入到这场不仅比势力,而且更比智力、警觉力的斗争来了,老虎的眼、身躯、四肢和全部的灵性,包括每一个细胞都投入到了这场弱肉强食的斗争中来了。显然,兔子的处境很是叫人担忧。又一阵风从山岗老虎那边吹过来,兔子又本能地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风的四周,但它没有觉察到风中血气正浓的杀机,它依然在选择性地啃着鲜美的嫩草,它只是在吃,在贪吃,它一边吃着,一边嚼着。贪婪常常叫人丧失本性,悠闲常常叫人放松警惕,此时在兔子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它丝毫都没有感觉到残与伤、生与死就在下一个瞬间,它居然没有感觉到生命正面临着严峻地挑战,它不知道存在与虚无只在数十米之遥。

  虎由于只是一只半大的老虎,由于它目光盯得太紧,欲望太强烈,虽然它想非常警觉地抓到小兔子,但还是由于经验不足,后脚被丫枝轻微绊了一下,弄出了一点点声响。正好风是顺风,声响以每秒钟几百米的速度传递,几乎同时,几十米处的小白兔立即机警地竖起了小耳朵,在听,还在听,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它的双耳已听到了风中微弱的声音,它已引起了警觉。但由于老虎采取了解救措施,立即停止了前行,且将身躯贴近地面了一点点。由于草肥枝茂,兔子朝老虎这边瞅了瞅,倒没看到什么,再听了听,也没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也许是由于兔子经验不足,它并没有认为刚才那么一点点风中的异样会带来血光之灾,它不这样认为,这是兔子的判断,它又开始在吃草。只是心中总有那么一点不踏实,所以,它一边嚼草一边不时扭动着尖耳再听听风中的讯息。老虎离兔子只有二十来米了,它跳起来朝小白兔狂扑过来。很不巧,只听轰地一声,老虎掉进了老猎人布下的陷阱之中。由于声响巨大,兔子树起的耳朵才警觉到风中的确有险情出现了,于是,它便迅速蹬腿逃离。由于逃时的仓促,不巧正撞在了静候于大树边多时的狐狸的血口之上。

  危险与伤害在自然界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但发生归发生,兔子是吃不完的,因为在自然界的食物链上,每一个环节上的动物,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是拥有一种维持自我生命延续的特殊能力的。不是所有的兔子都会死于老虎和豺狼的口中,只有那些见识欠少的小兔子及老弱病残跑不动的兔子,才会被另类消灭掉,才会被自然道德消除掉;而那些聪明的青壮年的兔子是很难被捕捉到的。为什么?主要是因为它们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练就了一双非常敏觉的耳朵。这双随时竖立于风中的耳朵,是兔子最高智慧部门,是兔子的危险预警系统。

  在动物界,只要不是百兽之王就总会有危险不期而至,就有必要强化自身的预警系统。除了兔子的耳朵之外,我们最常见的是还会常常看到老鼠在出洞前的探头探脑,时进时出,一双小眼珠滴溜溜地朝洞口四处转,一双小小的耳朵仿佛在谛听风中是否含有异常的讯息,这就是谨小慎微首鼠两端的自然警觉状态。老鼠当然知觉它自己的弱小与可鄙行径,故不得不凡事小心为妙——谨慎驶得万年船。

  当然,我们平常还会听到警犬的鼻子的特殊嗅觉功能和记忆功能。(从警犬的鼻子,我们还可联想到警备处,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警卫、警时钟、猛回头等等,人类自保的智慧,用最关键性的词眼表达,最有危机、危险的意识就非一个警字不能表达。由此可见,警觉的确是人类最深的智慧,关乎自身生死的有用的智慧,后文详谈。)另外,我们还看到一些鸟类、笨鹅在夜晚单足休闲,眼睛或半睁半开,或一只睁着另一只开着,它们这么做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加强警觉意识,确保危险来临时能最快作出逃离反应。真可谓:生命诚可贵,全赖警觉保;若当白头翁,警惕岂可少。

  人类的警觉意识及警觉状态:前面我们了解到了动物的警觉意识是各具特色,各个生长时期强弱各有不同,一般来说年纪越大(不糊涂)警觉意识越强;知识越丰富,警觉意识越强;经验阅历越多,警觉意识越强;失败教训越多,警觉意识越强。(常言道:一日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宁可错杀三千,勿使一人漏网。漏网之鱼,鱼归大海,血海深仇,他日必报。若当时不小心漏掉一人,掉以轻心,不以为然,也许正是这个人在十年之后要了你的小命。这些都足见古人是很有警觉意识的)。当然动物世界中,我们知道有一种动物它的警觉意识是天生的,是与生俱来的强烈,这种传说中作为智慧化身的动物就是名声不大好的狡猾的狐狸。狐狸在动物世界中的确算是有智慧的“知名人士”了,在此我们应明白,狐狸的核心智慧就是——怀疑一切,不轻信一切,否定一切,猜疑一切。换句话说,也就是它的警觉意识、忧患意识及敏觉能力。

  人类呢?人呢?人在与自然界作斗争中,最先懂得火能驱赶凶猛的野兽,懂得夜晚轮流值班预警;同时,发明了危险来临时的统一信号,以及不同险情使用不同的信号、符号、文化、声音、手势、肢体语言等等。在预警这一项智慧上,人的确比一般动物的本能要聪明许多。随着人的能力越来越大,人类成为地球的主人后,除了少数危险如地震、山崩、海啸、龙卷风、水灾及少数神秘地域需要预警之外,其它大多数与自然作斗争的事件已越来越不需要预警系统了(其实不是这样)。

  没有需求,身心中固有的对自然界的预警功能便逐渐退化和丧失掉了。随着人类继续演进,人类产生了母体、家庭、国家、民族等不同组织,人类原有的与自然的矛盾冲突弱化了(今天许多地域发生了不必发生的水灾、火灾、车祸、矿难、塌方等都是人对自然丧失警觉的结果),矛盾并未消失,而是由以往的与自然的斗争转化成了人与人,人与社会、组织之间的矛盾。人越来越多,组织越来越多,地球上有限的资源越来越少,再加上人的需求的欲望被教育全面激活,这一切都导致人类自身的冲突将日趋白热化,公开化,残酷化。

  人类的道德文明并没有随着科技文明同步发展,相反,这两种文明之间的裂隙已越来越大。由于时代的分裂症已成大环境,文化分裂与冲突已成大趋势,那么,现实生活中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患上精神分裂症,这不是一句空话。你只要看看我们今天的教育、文化产品、电视台的广告宣传内容,你就会感受到时代分裂症对我们每个人的影响有多大,这一切更加深了冲突,加强了与人之间的互损。

  大环境如此,因此各国都在预警和备战方面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如人造侦探卫星、雷达、快速部队、间碟、预测专家、战略专家等,这一切都说明了组织与组织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已日趋紧张化,警觉意识更为明显(本书不讨论国家的警觉系统与警觉意识。本书主要讲作为个体的人怎样通过对警觉意识的强化与传递,从而使个人在防御外部文化、外部环境及他人给我们造成的不必要伤害方面得到强化,另一方面主要在追求超越方面寻找支持)。

  从小处来看,从人与人、个人与个人独自在环境中生存发展方面来说,大环境如斯、小环境岂能会好。时代精神分裂症加剧了人与人的冲突,信息时代的复杂化和不确定性更加深了我们对未来的恐惧,再加上负面文化的泛滥,今天我们的警觉意识更应加强;而现实是,我们的警觉意识正在弱化,大大弱化。生活中有许多平庸的人,我通过半年的观察,发现这些人几乎面对隐形的危机毫无警觉意识。他们躺在人生的浮冰上,阳光越来越大,但他们丝毫都不会产生警觉和危机感,他们只是用一具僵尸行进在人生的坎坷小路之上,没有灵魂,没有主见,没有自我。他们一生受外来的负面文化、消极文化、被动文化侵蚀,他们日渐成了他人的傀儡,失去主权,失去自我选择与评判权力。这些人无论在路途遇到了任何小小的危机,都无法完满摆平。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一正一反说明了人若丧失了忧患意识,那是极其危险的。

  这本小书旨在提升个人的生存、发展的忧患意识与警觉度,旨在重建卓越人生的预警系统。

  前面我们谈到了动物的警觉状态,其在警觉时大都表现为如下三种状态:一是安静,绝对的安静。不安静,不利于它在嘈杂的环境中辨别出那些微弱的不利讯息。二是注意力高度集中,全神贯注于特定的氛围之中,或通过观察,或鼻子嗅,或耳朵谛听等感官的运用来判断险情是否发生。三是扩大接受内容。如兔子正在啃草,它只是在啃时,它的全部行为意识就只有草,与草无关的外界一切信息,它都不与收听。只有在它警觉时,才扩大了听的内容,它若是成为一个听者,它与环境是二分的,环境是环境,听是听,它在以一个旁听者的身份出现,这样的听,自然不带有自己的主见,情绪和随见等。它只是听,它不被脑中固有的经验、教训、文化所打扰,正因为它只是听,故能真实地、客观地听出风中是否有险情。当然,这里讲的三种警觉的状态是指那些真正在警觉的动物而言,若没有做到如上三点,那么,那个动物一定会在某一处放松警惕时遭遇危险与不测。

  动物在警觉的状态下是这样三大表现,那么作为人类来说,警觉的状态就形式多样了。如宣传、口号、训练员工、动员令、空中巡逻、军事演习、商业洽谈、秘密行动等等不胜枚举。本书在着重谈及个人在环境中的预警状态。个人的警觉状态并不比一般动物高明多少,因为,个体的人没有那么多外在可借力量,他最有效最可依托的依然只是他的个体,他的身心。

  2.警觉能力强弱与什么相关?

  首先,警觉能力与天作之合有关。结果有时是简单的,但要找原因却谈何容易。如我们常常看到阳光沙滩上那些圆滚滚的鹅卵石,我们不得不惊叹其如此精巧,有如人工加工一般,我们都知道它是历经了许多碰撞,历经了许多恰如其分的角度、力度之后才万里成一的铸成了你眼前这块又光滑又圆整的小小鹅卵石。

  人的警觉能力呢?原本是每个人一出生就具备的本性之一,但同样随着时间的推进,人不断地接受外来文化的入侵、相助、打造,每个人接受的打造都不尽相同,有的机缘巧合好一点,便接受了正面的打造,有的造化弄人,便接受了负面文化的侵蚀,年深日久,因打造的角度不同、力度不同,到最后,有人便逐渐打造成了毫无戒备、毫无警觉的平庸人生,还有一些则被打造成了在某个角度、某个领域里有警觉心而在陌生领域里则丧失警觉心的人。当然,还有那种机缘最佳的则被锻造成了具有高度警觉心的人,这种人由于其在做人成事或发掘内心奥秘方面都将最优的智慧——警觉能力,发挥到了极值,自然成为了出类拔萃的人物,成为了超级智者。

  其次,警觉能力与年龄、知识、经验、阅历等相对有关。

  生活中有一条警觉规律,即年龄越小越易上当受骗,年龄越大由于经验丰富,教训多多,见识多多,故要上当受骗,则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事实是复杂多变的,人性的欲求是多变的,再加上人又是情绪化的人,故这一条警觉规律并不绝对正确。

  再次,警觉能力与行业信息有关。

  专门做假酒的,当然在逢年过节与亲朋好友干杯前会用余光瞟一瞟杯中之酒的酒花大小和密度,用鼻子嗅嗅香型的醇度等等。做假烟的自然对路过的店铺柜中的品牌烟一观便知真假,对他人送来的礼品烟会更是关注。依此类推,无论是从事正当行业的还是捞偏门的人们,他们一般都会对与他们自己相关的人、事物有较高的警觉之心,此类人占人类中的绝大多数。他们都有了行业警觉心,按理不会上当受骗了,但是骗子深知,隔行如隔山,而今社会上的行业可谓数千数万,你纵然在一个行业有些警觉,但你却在其它行业没有警觉心;同样,一旦遇上陌生人、陌生事、陌生物,你就非上当不可。还有,警觉能力高低与他对人、事物否定的程度和频率有关。骗子从来是最讨厌同类骗子的,尤其是讨厌那些骗术比他们还要高的骗子。当然,一般小骗子是极少被同类大骗子骗倒的,为什么?因为他们虽技艺有高低,但也都还算是有分辨能力,有人性研究,有警觉修炼的人。

  无论在警觉修炼上达到了什么火候,什么级别,一般都不会再轻易上当受骗。除非相互功力悬殊太多,才会有可能,小骗子落入大骗子预设的大骗局之中。另外,一个总是带着警觉上路的人,你是很难骗到他的,他只要带着警觉,只要有一双慧眼当空,一般是能解辨别人、事物的演变过程的。

  另外,警觉还与人物、事物及环境相关;与个人欲望、情绪好坏、身体状况等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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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守望的距离岁月与性情周国平论人生纯粹的智慧人与永恒灵魂只能独行周国平散文精粹:安静爱是一场渐行渐远的分离周国平自选集碎句与短章幸福的哲学把心安顿好偶尔远行各自的朝圣路闲情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