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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 作者:李西闽

第21章 附录(1)

  谁来拯救李西闽

  朱大可

  【5月14日】

  今天整个下午,我都在为好友李西闽的命运担忧。

  他在成都彭州县龙门山镇九峰村一组洛河桥的鑫海山庄的四层楼上写作。

  12日下午,公寓楼在强烈的地震中整体倒塌。

  据逃出废墟的山庄管理人员说,他在13号中午听见了西闽的呼救声,发现他被巨大的混凝土块压住了肩膀而无法脱身。但声音比较洪亮,显示身体状况良好。管理人员找来几个帮手,发现根本无法施救,又去找来十几个人,结果被县政府的人阻拦,并且将所有施救者强行带往彭州县城。理由是彭州化工厂发生严重液氮泄漏,必须立即疏散。

  我找到成都诗人蒋蓝,请他设法营救。他先是打算自己驱车前往,在获知所有通往彭州的大桥和公路全部中断之后,转而寻找成都军区的朋友,希望从那里得到帮助,结果获得了更坏的消息:彭州地区已经由济南军区接管,并且加以封锁,任何人不得入内。

  蒋蓝随后又告诉我,已经有人联系了四川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正在反复播放关于著名作家李西闽的消息,并且希望附近的解放军部队能够前往营救。

  今晚,我一直在拨打四川人民广播电台的直播热线028—86750077,希望能够借助这条热线,从听众那里获得他的下落。但对方一直是忙音,根本无法拨通。

  从5月12号下午到现在,他已经被困在废墟达五十多个小时了。一位以写恐怖小说著称的作家,现在面临着生命中最恐怖的时刻,而我们对此却无能为力!

  我感到极度的无奈和焦虑。

  唯愿上帝保佑这位被恐怖压倒的兄弟,也保佑所有那些在地震中饱经创伤的人们。

  【5月15日】

  今晨拨通了路金波的电话,他告诉我中午前后可能会修复一座桥梁,而据说韩寒正在成都等候,准备进去救人。

  我告诉金波,仅凭三两个人是无法撬动混凝土块的,需要更多的人手。我再次拨通蒋蓝的手机,希望他能跟韩寒和金波联系,组织更多人联手营救。

  10:40蒋蓝来电说,他找到了鑫海山庄的老板赵玉刚先生。他本人的哥哥和嫂子也被压在废墟里。今晨,他已经组织了一支营救队赶赴现场,估计现在已经抵达。半小时前,他又组织了第二支营救队出发。蒋蓝的意见是,外地志愿者先不要行动,因为当地已经戒严,外地人根本不能入内,假如强行进入,有可能会被逮捕,不如耐心等待。

  12:15再次接到蒋蓝的电话,他说赵先生的手机已经关机。对救援队的情况,无法确认。而天涯上流传着一名志愿者席先生发出的消息称,李西闽已经获救。我对此如此顺利的营救感到怀疑。

  12:30接到颖华的短信,说已经联系成都市公安局负责宣传的朋友。几分钟后,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位成都公安局的朋友来电说,经过跟抗震救灾指挥部联系,他们确认前往九峰村的救援大队正在赶往现场的路上,并表示一旦有新的消息,将立即通知我。

  12:45跟西闽的妻子通了电话,她正打算跟西闽弟弟一起前往成都。

  13:26接到朋友的短信,转告一个记者在彭州QQ群上发出的信息,说前往九峰村营救村民的救援队,因道路中断而受阻于银厂沟口十公里处。我的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14:38看到韩寒博客上的文字:“我们于上午已经基本放弃了营救困在银厂沟的一名被困的生还作家的计划。经过考量,我们不具备那个能力。希望救援队和吊车早日到那里,道路早日打通。”

  彭州一带最初被当局“忽略”,导致严重的抢救延误,十万人被困在里面,生死未卜。据说温家宝为此震怒,还摔了电话,这才有救援队的姗姗来迟。但由于桥梁坍塌和道路毁损,重型器械无法进入。救援队到现在仍在路上,等待路桥的修建。而大批生命则在等待中流逝……

  17:30跟蒋蓝通话,他已经从赵先生那里获知,目前组织的两支私人救援队正在现场抢救,用风镐打洞,指望能输送必要的水和食物。但情况正在逐步恶化。首先是由于余震不断,倒塌在悬崖边的房屋正在向河中央滑动。西闽的身体原先还可以被看见,但现在已经隐没在水泥柱下,而且压在他身上的混凝土还会对他的身体产生进一步压迫。由于时间已经很长,西闽的声音变得十分微弱,危在旦夕。另一方面,拥有重型起重机的救援队,被继续阻拦在八公里以外的地点。虽然桥梁已经修复,并且正在继续修复了长达六公里的路面,但后面还有八公里的道路几乎完全毁坏,修复难度极大,所以今天解放军救援队已经没有可能进入该地区。西闽必须尽快获得食品和水,并熬过今夜,甚至熬到明天和后天。这是何等漫长的等待啊!

  赵先生的哥哥、嫂子和表嫂可能都已经遇难。他表示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在这场地震中,尚未开始营业的整座山庄化为废墟,两千多万投资变成泡影,他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悲痛。

  18:00西闽妻子短信,说已经到达成都,并且直接前往彭州。

  18:28接到西闽妻子短信:“西闽已经被救出!”如果这个消息确实,那应该是我这些年来最高兴的时刻!

  18:32接到蒋蓝电话,说系闽已经被送到成都医院。

  18:35接到一梅的短信并看见留言,西闽的战友易先生和志愿者席先生找到了附近的空军救援队,而后把他从危险的悬崖边拯救出来。

  19:30接到西闽妻子短信,说西闽只有些轻伤,并无大碍,精神不错。她替西闽感谢所有关怀和给予帮助的朋友!

  看见了许多网友的留言。也看见了叶开、王干兄和有顺弟的留言。感谢各位朋友的关怀和努力。

  对我设法营救朋友的做法不满的个别网友,请允许我告诉你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对全体受难者的“博大”关怀,请从自己身边的人做起吧!

  请做自己应做的事情,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恐怖”地带营救“恐怖小说大王”

  蒋蓝

  5月14日下午,上海同济大学教授朱大可给我打来电话:小说家李西闽被困彭州银厂沟附近的山里,三天没有消息了!

  我心里一怔,李西闽在国内有“恐怖小说大王”之称,其悬疑、推理、恐怖代表作品有《尖叫》、《死鸟》、《血钞票》(本报《读书》版曾介绍过)、《黑灵之舞》等,我和他有过联系。朱大可说,他独自来到朋友开设在龙门山镇九峰村的鑫海山庄里写小说,不料,却在一场惨烈空前的地震中“湮没”了……

  根据朱大可的提示,我与上海万榕书业公司的责任编辑余一梅取得联系。李西闽是该公司的签约作家,自然牵动着方方面面的神经。经余一梅提示,我终于同鑫海山庄的导游赵文清联系上了。他证实,李西闽当时所住的房间是在四楼,地震后已经塌了一半,另一半倾斜在白水河中。李西闽被坍塌下来的钢筋房梁压住。他在那里痛苦地呼救,他的一部分身体在外面还隐约可见。

  这个情况,是导游于13日下午两点左右所见。他们一直设法营救,但没有工具可以撬动房梁。导游向济南军区某独立团汇报了李西闽的危急情况后,就被紧急疏散到彭州市区。

  根据最新资料分析,通往银厂沟的公路、桥梁遭到了地震的惊人毁坏,目前已经实施了交通管制,而且,处于两座大山之间的银厂沟,几乎已经不存在了……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14日下午四点多,四川交通广播电台突然播送了寻找李西闽的消息。

  朱大可焦急万分,不时来电话催问。由于一直没有任何回音,我坐立不安,与晚报同事白郎一起开始不停地给几个电台热线打电话,但所有的热线都到了密不透风的高热,我们用一部座机、三部手机拨打了几个小时,依然打不进去。

  后来,我终于与鑫海山庄的老板赵玉刚联系上了。他说:“不但是李西闽,包括我的嫂嫂、表嫂、兄弟和两位厨师的夫人,均被埋在山庄了……我的山庄投资两千多万啊……”他表示,救援队的确在实施救援,但由于道路完全损毁,一时难以到达山庄。他决定自己组队营救。

  15日一早,我开始在天涯社区上发“救援帖”,祈愿网络能够产生奇迹。几分钟后,得知一位80后的全国知名作家已经抵达成都,正在积极准备物资,准备冒险进山营救李西闽。我立即给朱大可去电,让他转告这位作家,这样贸然行事不妥。很多相识、不相识的人逐渐来到“救援帖”下,就像在参加一次圆桌会议……这个“救援帖”,15日中午立即成为新浪首页的内容:《救助李西闽》,让成千上万的网友牵肠挂肚……

  我在网络上,找到了李西闽距现在最新的一篇博文《死亡其实是那么的真实》(2008年4月29日):“我在黑暗中大口地呼吸着,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我看不清任何东西,我只是听到一种细微而且阴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李西闽,你已经死了。’我怎么死了?我清醒地感觉到我还活着,自己的思维还是那么的灵敏,只是我浑身不能动弹,整个身体像是被捆住了……”

  但愿“我没有死,我怎么会死呢!”会为他支撑一片空间——哪怕,就是一个可以呼吸的空间。

  中午,鑫海山庄的老板赵玉刚打来电话:李西闽的战友易延端和救援队已经到达山庄,能够听见李西闽在废墟中微弱的呼救,但他被巨大的钢筋梁叠压着,救援队只有简单工具,没有更多的办法……

  15日下午,我在天涯论坛上,看到了令人振奋的消息:网友塞壬歌声等人先后贴出“李西闽已经获救”的帖子。我立即给西闽的夫人去电,她说,目前还在解救中……

  在近乎绝望的等待中,下午四点,我再次拨通鑫海山庄老板赵玉刚的手机,他证实,李西闽的确得救了。是解放军救活的。说到这里,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的亲人,我的嫂嫂、表嫂、弟弟和两位厨师的夫人,至今也没有生还的消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听得出,他的话语中有浓厚的绝望味道。

  这个时候,西闽的夫人正在从上海飞往成都的飞机上。她到达成都,立即得知李西闽已经被直升机送到太平寺机场,正送往武警医院,她立即飞奔而去……

  营救的情况,经过多方补充、连缀、更正,如下——

  地震发生时,李西闽正在鑫海山庄四楼冥思苦想。他以为是发生了山体滑坡。房体发出恐怖的撕裂声,全框架的四层楼纸盒子一样被踩瘪,楼房下就是深达近百米的悬崖,下面是白水河。在巨大的轰鸣中,李西闽东倒西歪,失去了方向感。突然,他被一块什么东西卡住了腰杆,一块百叶窗上的铝合金槽落下来,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他感到下半身被不断倒下来的水泥块填埋了。他所处的房子,已经从房基裂开,向悬崖方向滑动……

  李西闽匍匐在地,只有一只手可以动,他四处摸索,摸到了一个东西,他心里一惊——是手提电脑。在如此混乱的时候,手机没有了,其他东西也没有了。但是,那装满他写作心血的手提电脑竟然还在伸手可及之处!他试着去打开电脑,一按开关,电脑竟然启动了!他试着无线上网,但没有任何信号。李西闽明白,可能不是一般的山体滑坡。

  他感到极度疲惫,眼睛逐渐睁不开。他有着长达21年的军龄,经验告诉他,万万不可睡着。因为在这样的时候,体力消耗加过度紧张,一旦入睡,很可能就醒不过来了。他开始大喊救命,开始用唯一可动的手臂去拼命擦水泥板,让疼痛来唤醒自己的意志。他对自己说:“你不能死啊。你要活下去!”

  于是,他每隔几个小时就大喊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逐渐听见有人在说话,他用尽力气高喊;他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他继续喊。来人是他的战友易延端和一名姓席的志愿者。原来,在什邡工作的易延端设法赶到龙门山镇来设法营救。14日,他在中途碰到了来自成都的姓席的志愿者,讲明情况后,两人同行几十公里,终于到达山庄。他们用榔头敲打垮塌的水泥板。听见敲打声,李西闽在里面声嘶力竭地说:“不对,不对,我在你们的左面。往左!”两人拼命敲打到深夜十二点,可惜收效甚微。他们只好停工。

  就在易延端准备返回小鱼洞另外设法时,他碰到了另外一名志愿者林发康。后者在得知情况后,决定徒步返回小鱼洞呼救。因为那里是距离龙门山镇最近的地方,那里才有手机信号。虽然说从龙门山镇到小鱼洞只有几公里,但桥倒路塌,必须绕到很远才能通过。长达两百余米的小鱼洞大桥是小鱼洞镇、龙门山镇及银厂沟等受灾严重地带群众朝外转移的唯一通道,但在这次大地震中,大桥被扭成了麻花状并严重坍塌。所以,泅水过河成了唯一办法。

  此后,易延端碰到了空军某部的救援队,他向部队请求。部队决定,由一名营长带队,用一个连的兵力营救围困在山庄的李西闽等人。

  15日中午,救援部队抵达后,立即用铁锤、铁锹开始投入战斗。下午三点,终于在两层楼高的水泥墙上开出一个洞。李西闽精神大振,不时与救援官兵谈话,告诉他们自己身处的具体处境。当两名战士把李西闽拖出洞后,强烈的光线让他睁不开眼睛。啊,尽管满目疮痍,但活着多好!他没有折断一根骨头,甚至没有脱水。易延端告诉他,大地震已经过去了76个小时!

  不幸的是,整个山庄另外被掩埋的几个人,无一生还……

  悲情的提醒与演练

  王小王

  五月十二日,阴历初八,正好是佛诞日。我相信一切偶合都有根源。

  当天下午我在忙碌中匆匆看了一眼电脑上跳出的简讯——四川汶川发生7.8级地震。没有其他。以大平原地区对地震的陌生和疏离感,我没有意识到这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以为只是小有损伤,短暂的黯然之后,我马上又埋头手里的稿子。那篇小说写得沉重,我自己的生活中也有好多沉重,总觉得憋闷,无法畅快,潜进眼前身边的幽暗里,很快淡忘了一条关于遥远之地的消息。下午三点多,关于正在编的小说,我给四川作家何大草发了条短信,过了很久,他才回复我,说震感强烈,所有人都不敢回家,在外面躲避。我这才紧张起来,再回短信询问,得知他们全家人是安全的,但有余震,要在学校操场上过夜了。我发了安慰的短信过去,并让他不要再回复了,以节省电池。那时我才当真有些怕了。上网查看,仍然没有详细的消息。我想起颜歌也在四川,电话却不通,黄土路在网上,说也在联系颜歌。过了些时候,他告诉我打通了电话,是没事。我放了些心。大家互相通报四川朋友的情况,好在都是平安的。听说是否有伤亡了吗?——那时我们还都这样互相询问。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

  晚上,我莫名其妙地烦躁和心痛,抽烟,听音乐,看书,什么也缓解不了。自己难以解释,想到一些玄妙的东西,赶紧打电话给家人,都好。我更加迷惑,却抑制不住,只好任由其泛滥。我开始流泪了,哭得一塌糊涂。绝望,阴郁,想到死。线上有朋友招呼,便想找些安慰。谁知他告诉我,死了七千多人了。我惊住了,泪都被吓回去了。我上网查新闻,才知道了这场地震的凶恶。当天晚上余震不断,死伤者的数字在不断地增加。线上的朋友都打出哭脸,共同揪心,共同悲伤。我终于为自己找到了整晚巨大忧郁和尖锐疼痛的根由,我相信那是冥冥中的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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