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 点 隐 忧

　　常在电视上看到时装表演。一些不知道由多少妙龄女郎中选出来的细高身材，穿上罕见的时装扭而旋转，荧屏上五光十色，我则眼花缭乱，莫知所措。莫知所措之后，我想，穿这些时装也许不能走上街头，是单纯的表演呢，还是助长什么公司的销路，推动“美”迅速扩大？我不理解。

　　美丑是美学着重研究的既有形又有理的怪玩意儿，我当年好奇，也曾走马看花，读了一些美学家的著作，觉得人多语杂，问题很不简单。不得已，知难而退，只好安于常识。杨玉环，恨余生也晚，没见过，推想道服换为宫装以后，必与梅博士所扮醉酒时的为珠翠锦绣所包裹是一路，也可说是与时装是一路。谢道韫，我自然更没见过，只知道她有才，据说穿着是朴素淡雅的，非时装一路。难道“美”（只就衣饰说）就百分之百属于杨玉环，谢道韫不能分得一点点吗？我的私见是未必。还不只未必，理由留到下面说。

　　先说这五光十色的时装，一套常常是千八百。这就联系到算账，使人怕。怕什么？首先是买不起，因为，倘若拿的是规矩工资，就要半年不吃不喝。其次，如三鼓作气买了，接着就迎来难于协调的诸多问题。穿上这样的时装，不能挤公交车，要坐汽车，未必有。入室，要坐上好的沙发，也未必有。卸装后还要将它精心洗烫、保管，亦未必有此能耐。红花缺少绿叶，很难办。

　　当然，我并不反对时装的流行和宣扬。我只觉得过分的热衷会带来内外难于兼顾的问题。如讽刺语所说，花枝招展而胸无点墨，那与其用力于时装，还是穿上朴素淡雅衣服，到科学、艺术的大海里划划船的好。

　　可惜的是，时风力量太大，广大群众不免要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我的隐忧是担心外长而内消，顾此失彼地靠五光十色过日子。而五光十色要用“钱”换，这样，不管我们口说什么，实际上就不能不成为拜金主义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