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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大学生最佳散文》 作者:谭五昌,肖飞 主编

第59章 枫丹白露森林的黄昏

  北京大学 谭圆圆。

  枫丹白露、森林、黄昏,单单是这几个字眼就引起我无限的欢喜。

  很直白很朴实,却颇有意境,无需太费力地想象就能组成一幅形象的画面。美妙的自然景象给人一种宁谧闲适的感觉,优雅而不拘谨,深远而不晦涩。

  第一次看到这幅画,是在一条所谓主导潮流的巷子里。感染了时下流行着郁闷的我,在用精致的小勺无聊地来回敲打着喝空的咖啡杯内壁时,随意环顾四方,就立即被这墙上的风景牢牢地胶住了目光。

  我很少见到这样的以古典艺术替代前卫文化的酒吧(其实我更倾向于称那间小小的房子为咖啡屋)的装饰了。也许在摆脱了对内容的依赖追求纯形式的艺术美的印象主义的作品,如经典的《日出·印象》,甚至是立体主义的大师之作《格尔尼卡》前,还能说是欣赏的话,之后在受到20世纪西方现代派艺术太多的视觉刺激下,粗重的轮廓、突兀的线条、强烈的色彩,已经不再让我觉得新奇、自由和先锋,而有一种吃得太多腻得恶心的感觉。眼前一亮的感觉烟消云散,只留下刺眼过后的墨色光点,令人有些眩晕。于是,我更加有理由热爱和推崇如此自然流畅的作品了。

  这幅画的视角极其有韵味,在阴翳的森林树木笼罩中的透视,是处于森林的边界,在走出森林进入地平线的地方。出口处茂密的参天古树蜿蜒扭曲,疤痕累结的树根与枝干,遮天蔽日的浓云一般的树叶,出口两面的树互相攀援交错分不出彼此。

  视觉的焦点,落在绿树浓阴外一片灿烂的落日景致:在森林外部广阔的平地上,一棵橡树在金光中姿态优美地矗立着,近处的水牛背后的老枯树干,给整幅画面平添了一份颇令人深思的沧桑感。沉浸金色夕阳中的一棵树、一片潭、一丛灌木、一群牛,画的这些内容是以画周边的阴僻林冠、树干、黑色沃土为底色,更是凸现出森林外的明亮,那是画的中心。明暗的对应,却是那么和谐,一切事物的刻画,着实那么精妙。精雕细琢的笔法,力求再现自然的真实。这是一种由里而外的发散与开阔,我们仿佛就置身于画家所处的这个视角,用画家的眼睛,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森林那优美媚人的黄昏景色。

  画脚处的标注:[法]卢梭(The’odore Rousseau)《枫丹白露森林的黄昏》。

  这使得我几乎在触目的同时就立即想起了巴比松画派。我对这个自然化倾向的流派,有着很特殊的偏好。那是一个田园画派的童话世界。据说Barbizon(巴比松)的发音来自一首很有名的合唱歌曲,这使得巴比松的历史一开始就带有诗一般的意境。而巴比松村的闻名,则是由她用迷人风景所包容的大批画家们用蘸满色彩的画,在西方绘画史上着色的。

  巴比松派的写实风格,对于19世纪中期现实主义取代早已失去活力、变得僵硬陈腐的浪漫主义的历程,有着重要的引导和支持作用。在法国社会动荡并酝酿着革新的30年代,也许是为了生计而避难,或者也是受到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回归自然”的思想影响,一批漂泊而不得志的画家聚集到凡尔赛周边的巴比松村,巴比松森林美妙的景色深深吸引他们,引发这些有着特殊才能和非凡感悟力的画家们,对自然无穷地热爱和向往。自然本就是和谐的,稳定平和就是理所应当的表现。所以无论是粗暴狂放,或是激烈浮夸,都是与风景画家的旋律格格不入的。于是,他们开始了与华丽夺目、带有浓厚装饰风格的罗可可派的凡尔赛宫廷绘画少有共同点的自然写实创作之路。

  这个特殊的群体,以擅长描写清晨或夕照下原野柔和风光的诗人风景画家柯罗(J·B·C·Corot)、科学风景画家卢梭(The’odore ousseau)等为核心人物,大多都是风景画家,虽各具特色,但他们一致反对古典惯例,沉静于大自然的风景创作,远离古典派或浪漫派的争论,只是忠实于自然风景的悉心描绘。其中成就比较突出的米勒(Jean Francois Millet),以《拾穗者》为现实主义的代表作,作品更多的是以人为表现中心,但他的写实原则、创作风格,与提倡“自然与人”的巴比松是相当一致的,他的主题是“土地和农民”。

  仔细地用眼睛观察自然,用心感受体会自然,他们关注所居住的乡土上茂盛的树木、多姿的垂柳、幽邃的小径、静静的河塘、辽阔的草地、高远的天空、悠然的牛羊。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对自然的观察,努力探索自然的奥秘和内在的生命,将他们对自然风景的强烈感受和理解表现在细致的写实上,并充分地融入现实,又充满诗意。

  歌德称赞17世纪荷兰著名的画家吕邦斯所擅长的风景画妙肖自然而非单纯摹仿,那些表现得极其美妙的活跃而安详的意境,绝对不是只在临摹自然,完美的构图要归功于画家“诗的精神”。歌德所感叹到的使画充满生命和活力的诗的精神,是一种非凡的感受自然描绘自然的方式。画家们将整个自然装进脑子,除了整体和每个微小的细节,更要一种感情、认知。将这些统统在画布上倾注,才能显现出完美的令人醉心的风景画。

  大自然的最富有诗意和神秘感的一面,单单只是户外写实临摹式地把景物抄在纸面上,真实,但却苍白无力、呆板死寂。在具有朴实天真的特质时,同时努力做到感性具体,只有将这两点同时具备的画家,才能做出有着深刻艺术精神的作品。这也就是巴比松的画家们追求的最高的艺术。自然与人的和谐,写实和创作的统一。

  巴比松的核心人物卢梭(The’odore Rousseau),代表作是《橡树》。算是现在常见的名作了。这幅有着浓郁的大自然史诗味道的风景画,以几颗硕大的橡树为主题,大胆运用鲜艳明丽的色彩来表现光的明亮,将巨大的橡树衬托得更加葱郁茂密,一种雄伟的自然的神奇力量就这样凸现出来。一种豪迈的气质,一种昂然的生机,一种大自然的内在生命,一种卢梭本人所特有的性格特征和人格特征,给人视觉欣赏的同时,令人觉得感叹震撼。卢梭明显地受到17世纪荷兰风景画的感染,力图为法国的绘画艺术开辟一种较为自由的、而非刻意做作、故意营造氛围的学院派风格。

  出自同一人笔下的这幅《枫丹白露森林的黄昏》(似乎还有更多的译法,如《枫丹白露森林的入口\/出口》),有着和《橡树》一般令人赏心悦目的自然风味。

  画的构图环绕中心合理地分布,整个画面的内容展现充分、完整。色调浑厚、沉着、调和、丰富。没有耀眼的日光,也不出现强烈的色彩对比。在色阶的转折处,并不是借助色彩的排列转换,而是用柔和的笔触,依靠素描一般的手法从明到暗地推移渐进,追求浑然一体、柔美融合的视觉效果。

  只是从远远地一落眼,觉得构图的框架、明暗、色调都充满了古典画派的神秘气质。如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的《维纳斯的诞生》,突出贝壳中诞生的维纳斯,同样地运用由中间明向四周暗的柔和的过渡。只是仔细琢磨,维纳斯身上的光亮,是从正面的投射,显得美神的肌体颇有立体感,而四周的天使、树枝,与女神处在同一个层面上却是黯淡的。这是绘画艺术创造的奇妙与神秘!《枫丹白露森林的黄昏》中心的明亮,没有明显地画出光源的所在,然而只用这样真实地再现这幅场景,人们用经验的真实,就能先验地得知,光源在上方,在明亮的天空,在燃烧的夕阳。而周边森林的暗,实在是恰到好处地体现出从森林的入口处,向外探望的景象。不需要对光刻意地运用,画家找到一个独特视角的点,大自然就已经布局好一切。这是自然随意创造的奇妙和神秘。更能使观画者心中无限激荡。

  这种略显低沉、平静意味的艺术语言,含蓄而引人如醉。正如我所钟爱的摩卡咖啡的味道,温和浓郁。我就伴着这饮过后留在口中纯纯的余味,与作画者分享这落日的金色余晖、树木的低声细语。沐着夕阳的光,平静而壮观,朴实而神秘。这是多么棒的一首黄昏的赞美诗啊!是的,有什么比得上奇妙的自然之笔对心灵的触及呢?

  不同于之后崛起的现实主义,平实的巴比松一派并没有形成任何规定性的核心传统,或者是深刻的现实意义主题,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一个画派,因为他们的题材和风格只不过是受到这个风景如画的乡村的巨大的感染;巴比松画家们的作品也没有被世人冠之登峰造极、璀璨辉煌之说。但这种绘画的自由、真实的创作风格,一直有着信念执著的画家们延续着。而巴比松几百年以来至今不断地以人类自身探求自然奥秘的精神,则终将永远为人们所欣赏。

  因为自然之于人类,是永恒的美妙与神秘!

  我突地就想要为这森林、为巴比松大声欢呼!就如在无人的山川深谷放肆地大叫!这郁积了多年的喊声,就在我的胃里燃烧起来,冲破我的胸肺,冲破我的喉口,冲破我的头脑,冲破这小屋子脆弱的顶,冲破笼罩这都市的迷茫,直冲向九天云霄去了……

  就在这个平凡得有些乏味的周末下午,在充斥着后现代主义的颓废气息的城市荒漠中,我躲进这样的一个小黑匣子,借由这片森林百年前的影像,为这窒息的空间破开一口小窗,让我得以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幻想亲近自然、感悟生命的欣快!

  我深深了解,自然往往展示出一种可望而不可攀的魅力,但是我并不认为自然的一切表现都是美的。自然的意图固然总是好的,但是使自,然能完全显现出来的条件却不尽是好的。

  沙土地或夹沙土地使橡树可以向各方面伸出茁壮的根,看来于橡树最有利。它坐落的地方还应有足够的空间,使它从各方面受到光线、阳光、雨和风的影响。如果它生长在避风雨的舒适地方,那也长不好。它须和风雨搏斗上百年才能长得健壮,在成年时它的姿态就会令人惊赞了。

  --歌德。

  摘自爱克曼《歌德谈话录》

  原载《广州文艺》2002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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