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爱情心理学(4)

　　二、我们对这种场合中那郑重其事的仪式性交和平常性交的区别还不清楚。据我了解，或许是因为害羞，或许是因为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所以，这些作者始终没有对这些性行为进行详细描述。关于这方面更详细和更准确的一手资料，尽管我非常希望能从旅行家或传教士手中得到，但这类的国外杂志根本得不到，所以我还不能定论。无论如何，虽然我们没有关于第二个问题的详细描述，但是仍然非常容易想象出来，这种仪式的性交仍旧是完全的性交，并且他们的祖先一直都这样做，尽管非常缺乏真实感。[在别的地方的结婚仪式中，新郎的朋友都可以对新娘放肆地挑逗，并设置一种男傧相（Bestman）的人物，其意味也耐人寻味。]

　　下面我分析一下处女禁忌的可能因素。第一种解释是原始民族常常把血看作生命的源泉，十分害怕流血，但我们都知道，穿破处女膜就意味着流血，所以就形成了处女禁忌。其实这种流血禁忌（Blood—taboo）不仅在性交方面，在其他方面也保留着各种社会规范，它代表着对原始人的渴血情操和杀人欲望的禁止和防备，是“不可杀人”禁令的基础。在这样一种观念支配下，除了处女禁忌还有月经禁忌。对于月月必来的流血现象，原始人感到很神秘，不可避免地认为是有什么东西在摧毁女人，于是他们想象月经，尤其是月经初潮时，他们认为是因为某种精灵鬼怪在撕咬，或者是和某种精灵性交的结果。一些资料中记载，很多原始人认为他的某个祖先就是这个精灵；还有些资料记载，祖先的灵魂常会附到经期女孩的身上，所以要敬畏，并将之作为“禁忌”对象。

　　在我看来，如果我们深入思考这种恐惧流血现象，就不会认为那么重要了，例如，男孩做的包皮割礼、女孩做的更残酷的阴蒂及小阴唇割除礼，这些都在一些种族中不同程度地进行着。另外，还有很多以流血为目的的仪式，显而易见，这些和“原始人恐惧流血”的解释是正好相违背的。由此，有些女人为了丈夫方便，在婚后就不再实行这项禁忌（月经禁忌）的现象就非常可以理解了。

　　第二种解释虽然比第一种涉及面更广，更具有普遍性，但同样和性没有关系。原始人好像长期都处于一种“焦躁”的期待中，就像精神分析学中的焦虑性神经症患者一样终日忧心忡忡，一旦遇到一些新鲜、神秘和出乎常情的事物时，就会产生更强烈的焦躁期待，由此还造就了很多牺牲或奉献的祭奠和仪式，到现在我们仍然在各种宗教的仪式中可以看到。

　　我们清楚，人们往往在刚开创一种新事业或跨入人生的新阶段时，都会有一种期待心理，包括家畜繁殖、果实和庄稼成熟、孩子诞生等。这种期待心理中往往包含着焦虑，因为成功和失败的结果可能会同时在心里盘旋，让我们心神不定。于是，人们便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用某种仪式或祭奠来获得神人的庇护。结婚也是同样道理，他们认为结婚的第一次性交是非常重要的，需要用某种仪式来保护它。对于这件事，人们心理既期待，又害怕流血，两个方面不会相互抵消，而是相互加强和补充，于是，认为性交是人生路上的一大难关，要冲破它还要有流血的过程，从而造成更加紧张的期待。

　　第三种解释认为处女禁忌是性生活中禁忌的一个非常小的组成部分，这和卡洛雷的说法一样。并不是第一次和女人性交才是禁忌，而是每次都是，甚至说女人本身就是禁忌。这样说只是说每次和女人做爱都需要通过重重限制和关卡，而并不是说女人性生活中总是充满着各种特异的时段，例如月经来潮、怀孕、坐月子等需要避讳的时刻。长期以来，我一直都怀疑野蛮人性生活很自由的说法，因为，虽然有时候原始人忽视这些禁忌，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非常重视的。

　　现代人根本无法想象原始人进行事情时的繁文缛节，男人在做远足、狩猎、出征等大事时，都要求不得亲近女人，不得和女人进行性交，因为性交会导致他们精力衰竭，可能会在遇到大事时发生困难。即便在日常生活中，他们也往往分居，男人和男人一起，女人和女人一起，现代社会的小家庭在那时是基本没有的。这种男女居住的彻底分开，他们并不能进行深入的交流，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女人们往往使用着另一套特殊的词汇。有时候由于性的需要，他们就需要打破这种分居状态，可是很多部落中，即便是夫妻也没有单独的空间，只能在户外隐蔽的地方进行交合。

　　其实，原始人所设立的禁忌，是他们害怕一种危险的表现。通常来说，上面所有的规则和避开女人的方式都是对女人怀有恐惧之心所造成的。也许，他们认为女人总是神秘的、特别的、超出情理之外的，自己和女人不一样，所以害怕异己的东西。他们害怕女人危害到自己，自己的力量被女人吸走，还担心长时间接触女性，自己也会被同化，那就废掉了。因为，在性交之后，他们往往忽然情绪低落、浑身乏力，这正好和他们期待的恐惧相似。另外，由于现实生活中往往受到女性性关系的支配和敲诈，更让他们对此深信不疑。这些心理，虽然我们现代社会已无从寻找，可实际上仍然存在于男人的内心深处。

　　现在很多原始民族研究专家认为，和现代文明人相比，原始人的情欲本能十分脆弱，简直无法相提并论。这种看法很多人存在异议，其实无论如何，在各种禁忌中，原始人将女性作为异己的有害力量进行排斥，那么我们可想而知，他们和女人之间能产生什么样的爱情呢？

　　在这方面，卡洛雷的看法和精神分析家相当一致，他更加深入地说明，每个人之间都有“人身隔离禁忌”，尽管我们人类之间相差并不是很大，但为数较少的几点差异就形成了人和人之间的孤独和对立情绪。由此，我们可以理解人总是对于自己不同于别人的地方存在着相当程度的“自恋”情怀，这也是人们不会轻易和另外一个人亲如一家，或包容地去爱每一个人的原因。这种分析确实十分令人感到有意思，另外，心理分析还发现，男人由于过去经历的“阉割情结”（属于恋母情结的一种，因恋母仇父或别的错误，大人常常吓唬他说：“如果表现不乖，你那就割去你的小鸡。”当他真的发现女孩没有阳具，在他看来，就是被阉割掉了），所以导致他对女人有错误的看法，非常迷恋自己而抛弃女人和鄙视女人。

　　分析到这里，我们好像已经远离了最初要讨论的话题，从女人普遍具有的“禁忌特征”中，必须对处女的第一次性行为进行特别的限定和规定的行为，至今我们还不能完全理解。假如用前面两点来解释的话，只能是害怕流血和对新鲜事物的恐惧，其实这两点并不能从根本上说明这种禁忌仪式的重点。原始民族举行这种仪式，完全是为了让将来的丈夫避免第一次性交发生的流血现象，这一点，前面已经讲过，并且我们知道，通过发生这件事，女人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臣服于这个男人。

　　现在，研究这些一般性禁忌仪式的起源和意义，并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在《图腾与禁忌》这本书中，我对之进行过论述，并且认为：所有的禁忌都涉及一种矛盾的情感（Ambivance）（爱恨兼备、喜欢和讨厌并存、好奇和畏惧同在是这种情感的特征，这种现象很普遍，尤其是在原始人和神经症患者当中）。禁忌大致起源于史前人类某一次导致家庭制度建立的大事件。关于现在原始部族的一些仪式，即使我们仔细观察也不能寻见，希冀在这些部落人身上看到我们祖先最初的样子恐怕是不可能的。因为，虽然这些都是原始部落，但也经过了沧海桑田的发展变化，即使不同于文明人的发展路线，但也不可能再保留着最早时期的那种单纯。

　　和心理病症患者会产生新的多种恐惧对象一样，经过多年辛苦的发展，现在原始部落的“禁忌”已成为了复杂的系统，新动机已经取代了最初的原始动机和新的环境相协调。对于新的发展我们暂时先放一下，而回到原点看一看：原始人每建立一种禁忌就意味着他害怕一种危险。总的来看，原始人所害怕的并非都是实际的危险，大多是精神上的。当然，他们并分不清精神和实际的区别在哪里，什么是精神的危险、什么是实际的危险，什么是想象的危险、什么是真实存在的危险，他统统认为是有一种类似自己具有灵魂的精灵危害的结果，所以不论天灾人祸还是洪水猛兽，他都认为是神灵在作怪。此外，他们还总是倾向于把敌对情绪投射到他厌恶或者陌生的东西上。所以，作为危险来源的女人就成为他恐怖的对象，夺取女人的童贞就十分危险了，所以才建立起了对女人的禁忌。

　　到现在，我们慢慢清楚了这种危险到底是什么，并且只威胁到自己未婚夫的原因。我们还需要对和原始妇女有相同处境的现代妇女行为进一步研究，才能确切地找出问题的答案。我可以先告诉大家研究结果，那就是原始人的禁忌的确是有所指的，上述风险确实存在，他们的社会习俗确实帮他们排除了一种精神上的危机。

　　通常来说，正常的女人常常习惯于在做爱达到高潮时双手紧紧抱住男人，好像意味着一种感恩和自己的身体永远属于这个男人了。但我们还知道，大部分女孩子在初次性交时感觉并不那么美好，而是失望至极，因为她达不到兴奋的状态，不能满足，只有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才有可能品尝到做爱的愉悦，而有些人则不论丈夫怎样温柔体贴、热情似火，她仍然激不起爱的火花，一直都很冷淡。根据调查，很多人都认为这无伤大雅，并不加以关注。在我看来，造成女性的性冷淡，假如不是丈夫性能力的问题的话，就需要寻找别的原因。对此的研究不应轻视，而应该像研究男性性无能一样认真分析。

　　我并不打算从分析女人常常逃避第一次性行为的原因入手，因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过于复杂，并且社会上还将女性的“洁身自好”作为合理的解释理由。在我看来，从一些病态案例着手更容易找到女性性冷淡的真正原因。我们可能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有些女人在经过第一次性交之后，就对男人愤怒不已，恶言相加，更有甚者是恐吓威胁、动用武力。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女患者，她十分爱她的丈夫，并且还主动示好，每次也均能获得满足和快感，但之后就情不自禁地憎恨起来，非常的矛盾。我认为，这是性冷淡的一种变形。而性冷淡的女人大多是纯粹的性冷淡，她们对性爱的激情被胸中的憎恨力量所压抑，但绝不会表现出来，这种发生原理就像我们多年前曾经发现的强迫症中的“两元运动”（Two movement）。既然女人的敌对情绪是从破坏童贞引起的，那么她未来的丈夫有足够的理由不做这个破坏者。

　　我认为可以用我的研究分析来解释女人的性冷淡，她们心灵深处隐藏着的一些冲动是造成这种矛盾性的原因。在第一次性交中，很多非女性的本性激情也被激起，并且有一些在以后的性爱生活中永远不再出现。开始，女性在初次性交时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有人还以为这就是唯一的因素，并且是非常充分的原因，其实真相远不是这么简单，只是肉体的痛苦不可能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的。原来，还有一种“自恋”受到冲击之后的心灵创伤隐藏在这肉体的痛苦之后，那种失去高贵童贞之后的哀怨惆怅情绪就是这种痛苦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