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水(2)

圣人给波安讲了很多故事。这些故事主要围绕着他的童年和他养过的一只白狗。这只白狗有一颗勇敢的心，做过很多好事。有一天它跑了，圣人再也没有见过它，尽管有时他听见它在远处的吠声。波安听了很多这样的故事，每次圣人讲述时在小的细节上都有变化。有时这只狗穿着金领，有时穿着皮领。有时这只狗捉到一只野兔，有时它会去追捕一头鹿。波安耐心地倾听所有的故事，偶尔在晚上她会梦见一只白狗，她相信这只狗就是圣人童年的那只狗。

波安很高兴圣人住在她的河里。她知道当地的人已经见过他，她知道和他们在一起他是安全的，但她不想让任何一个神知道他的存在。毫不稀奇，神会嫉妒圣人，或者想占有他们，她可不想让任何人杀了她的圣人，或者把他从她的河里带走。假如哪个神来到这片土地，波安就会告诉圣人呆在水下，一直到她告诉他可以安全地出来。她还弄了个铃铛，一发现神来了，就摇响它，以此警告坐在岸上或在田野里散步的圣人回到水里去。

当然啦，波安非常美丽，虽然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的美貌。最终达格达听说那条河住着一个美丽的水精灵，他决定去看看她的美貌是否像传说中的一样惊人。他拿起他的大棒，向那条河出发。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他的影子很短。没有人知道达格达要来了，因为他就是风、他就是雨、他就是天上的云。达格达就是爱尔兰，而爱尔兰就是一切。他也是苏格兰以及苏格兰之外的土地。

他到那条河时，瞥见波安正坐在岩石上。她对着圣人唱歌，圣人刚从水里出来，在太阳下晒头发。达格达停下来聆听波安唱歌，多么美妙的歌声，如流水潺潺。当然啦，他立即嫉妒得要死，他决心一有机会就杀掉这个圣人。

波安要去另一个地方看她的丈夫埃尔克玛。她没想到神可能正在监视；她没有想到达格达。

达格达看见波安动身了，他鼓起腮帮，吹了一阵风送她起程。他等着。现在周围没有人了，没有人会看见他的谋杀之行。放下他的大棒，他大步跨到河边，向水下望去，只有那个圣人，眼睛朝上盯着他，纳闷是谁胆敢扰乱他的静修。

达格达大笑。一个圣人哪里是他的对手，他伸向水里，巨大的前臂激起了细小的波浪，他短粗的手指抓住了水下的圣人。他把圣人从水里拽了出来，摇撼他，把他高高地举在空中，就像一个人捉住一条鱼高高举起好让别人欣赏。圣人无法呼吸。他的四周是天空，更多的天空，他挣扎，他喘息，他虚弱的喊叫被一阵疾风所淹没，那疾风正是达格达的呼吸。没有用的；他在空中淹死了，就像鱼在空气中死去一样，死后他的眼睛圆睁，就像鱼死后的眼睛一样，而且他的皮肤变成了鱼鳞。他的鱼鳞闪闪发光——银光和金光，就像刚从淡水里捕捞的鳟鱼的鱼鳞。达格达把圣人的尸体抛向远处，它在空中翻了个筋斗，掉了下去。

达格达穿上了圣人死时从身上滑落的衣服，随后他钻进水里，沉到水下，把自己的脸和头发装扮成了圣人的脸和头发。他等待波安从旅程返回。

第二天黄昏，她回来了。在波安为晚上做准备时，达格达静静地躺着，但是等星星出来，四周肃静时，他用圣人的嗓音从水下叫她。波安从她的芦苇床上起来，在黑暗中涉水渡河，来到圣人的居所。此时，显现了真实面目的达格达正等着她来，他把她抱在怀里，她立刻就受孕了。波安暗中高兴，既然她已经爱上了达格达。但是她又害怕她的丈夫发现她与这强力的神有染后，会怎么想呢？幸运的是，她的丈夫被达格达派了个远差，而且达格达还把这九个月的时间给她丈夫冻结了——这段时间波安将给达格达生一个孩子。

可是，达格达并没有打算和波安在一起。他已经结婚了，不得不回到妻子身边。他走时的笑声如此之大，人们惊醒了，害怕了，以为是打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