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卧病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同事中只有一个人常来看望我，他就是我的连襟麦哈穆德。他告诉我学校里的一些信息以及赛娜和她的新朋友——谢阿班的近况。尽管麦哈穆德谈论此事让我感到烦恼，但是我仍然渴望听到有关赛娜的任何消息，哪怕是使我感到痛苦的消息。麦哈穆德向我谈及此事时有点紧张，因为他曾想方设法把我和赛娜分开，从而使两面三刀的谢阿班有机可乘。麦哈穆德对自己犯的错误表示后悔，不好意思多提赛娜。当我一再追问时，麦哈穆德才说出有关赛娜和谢阿班关系的新发展。如今他俩成双入对，形影不离。他俩一起到校，同时离校。他俩找了一间空房，呆在一起翻译那本书。我万万没有想到，校方居然给本校的一名男教员、一名女教员这么大的自由，这种男女关系是建立在强加于人的基础上的一种可耻的关系，可大家却容忍这种关系存在。这种不正当的关系同社会上其他丑恶的行为同出一辙，但人们却见怪不怪，对此放任自流。近些日子，谢阿班老师每天开车送赛娜回家，每天早晨把她送到学校。谢阿班和赛娜走在一起时得意洋洋，他似乎把天上的星星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我从麦哈穆德的口中听到这些情况后，更加剧了自己的痛苦，犹如看见神话中的公牛头上两只角顶着地球，在精灵之河饮水，我呆在床上的时间将持续终身。我的连襟苦口婆心地说，你的病已经好了，应该去上班。我恰巧是在这几个关键的星期没去学校，势必影响学生们的考试成绩，这对学生不公平。麦哈穆德想让我回校目睹这种令人伤心的情景吗？他所说的是那种公平？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就公平吗？赛娜像只蜜蜂一样掉在被称为谢阿班老师的这只有毒的大蜘蛛的网上，这公平吗？让所有的学生考试不及格，让学校解体，让学校图书馆、教室、试验室随之崩溃吧！这比让这所被视为人类进步的“假坐标”的大学存在下去更公平。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尽管赛娜堕落使自己感到痛苦，但我仍然倾心于她。即使听到有关她误入歧途的消息，却反而增加了我对她的思念。我尝试过把她从自己的记忆中赶出去，使自己的身心从她的声音和倩影中解放出来，可是这样做没有用，因为她的音容笑貌依然占据着我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尽管她已经堕落了，但我仍然爱她；虽然她受到污染和腐蚀，背叛了我，我依然爱她；虽然她放荡，让嫖客蠢蠢欲动，我照旧爱她；虽然她在人肉市场上亮出自己的身体，我依然爱她。尽管对她的爱使我饱受屈辱，生病卧床，将来甚至丢掉工作和饭碗，在街上流浪，我依然爱她。我寻找宽恕书发给她，我做出裁决，赛娜是清白的，她只是一个不应当受到严惩的牺牲品。我的心里很矛盾，心中的两个人在打架，其中一个站在那儿挥舞手中的剑，要砍她的头，因为他看见在两种情况下，结果只有一个。如果我喜爱属于梦中世界的赛娜，那么我就应该厌恶被谢阿班之流玷污的另一个赛娜。我应当清理伤口，排尽污血。我患了热病，大汗淋漓。我像追悼会上的号丧者一样放声痛哭，流出苦涩的泪。我要抛弃她，厌恶她，当着她的面关上我心灵的大门。但是我的心却不按我的意愿行动，拒绝成为一块我想在上面写什么就写什么，想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随时擦去自己不愿看到的东西的黑板。它自行其事，继续爱她，与我的愿望相违背，它只为自己服务，只在自己的旗帜下行动，只服从心弦上发出的指令。

　　我在家里呆了许多日子，也许有二十天。有一天，麦哈穆德带着新消息来看我，他说给我带来了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你猜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学校里还能发生比已发生的事更让我揪心的事，学校的新闻已与我无关，我也不指望会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法蒂玛关于小吃店的一番话激发了我，我打算辞去大学的工作，开一家卖三明治的食品店。我无所谓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儿？难道所有的教员都变成了松鼠？”

　　“我是认真的，我讲述的消息将使你高兴。”

　　“你以为我是在说笑话。我真的感到奇怪，那些胆小怕事、夹着尾巴做人以及为虎作伥的人们为什么没有相应地变成松鼠、猫、老鼠？”

　　“如果我告诉你，谢阿班老师已经离开学校，你肯定不会相信。”

　　“你是开玩笑。”

　　“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大学校长今天已作出把谢阿班老师解职的决定。”

　　这个男人在说些什么？谢阿班老师代表大学，他是大学没有涂油漆的真面孔和假面具。难道大学会改变自身，与过去的习惯做法背道而驰吗？或许谢阿班在表现学校的习性方面做得太过火，以至于他的行为威胁到大学赖以生存的基础，大学才决定甩掉他，派一名更有欺骗性的新代表取代他。谢阿班是一个靠造谣撞骗生活的人，他常打小报告诬陷同事，今天他是自食其果。如果说把他开除出学校的原因是与他和赛娜的丑闻有关的话，我并不感到奇怪，因为我是他俩合伙的见证人，而他俩拼凑的公司却是为了投资开发在空中散发废气的污染源，这种错误就像发生在细菌武器实验室里的事故，实验者在害人之前先害了自己。可赛娜怎么样了呢？麦哈穆德还没有向我介绍赛娜的近况。

　　麦哈穆德终于说到了正题：

　　“或许你不会相信，是赛娜迫使校方把谢阿班老师开除出校的。”